正义的区域与文化标准

三、正义的区域与文化标准

正义犹如古树上的新芽，在不同的地域，面对不同的气候与土壤，会呈现不同的景象。即便都是惹人怜爱的嫩绿，在微观的透镜下也会显出细胞结构与分子运动的诸多差异。普遍、无歧的正义是可欲不可及的构想，只有从文化尤其是法文化的类型学思考出发，才能真正找到正义发挥效用的规律性区间，这即是所谓的“正义区域”。比如现今欧洲人权法院所辖的各国都承认的一系列正义价值观，便证明正义区域现实存在的可能性。

对正义区域的探究作出贡献的，首推那些拥有广阔比较法视野的学者和专家。当然，也不能忘了那些擅长精细描绘、含辛茹苦，活跃在法律人类学舞台的研究者。他们以宏观的理论视野及实证的田野调查，共同组成了正义区域及其文化标准判定的咨询委员会。当某一具体案件发生，面临司法层面的正义判决，我们不得不谦恭地向他们求教，问一问那到底属于何种正义区域的文化现象？在司法认知上应当避免哪些“先见”与“成见”？然而，很可惜，现今的司法职业者很少有如此深究的考古习惯，他们大多满足于一般性的法令适用，对于所谓的文化差异及正义背景，笑而不答。这种司法实用主义的态度极大阻碍了正义区域的文化研究，也不利于从整体上构建一套司法正义过程的法理标准。

从空间视角，我们可以借鉴比较法专家关于“法律样式”的分析框架，作为正义区域法理判别的基本方法。⁽³³⁾第一，正义区域的构成，应考察法律历史发展的同质性与相似性，依据其程度不同，划分为不同比值的正义区间。第二，内在考察正义区间内的法律思维方式，比如权利本位的正义文化，还是义务至上的正义文化，就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律思维观念。第三，法律制度的独特标志性作用，也可以成为判定不同正义区间的简捷方法。第四，法律渊源的种类及其解释方法，在不同的正义区间也会呈现很大的差别。最后，那些深层的信仰与思想意识，也构成正义区间判定的文化尺度。

从时间的角度来说，正义区域的判别必须遵循法律发展史揭示的一般规律，尤其要注意吸收那些有关不同生活类型下的法律民族志记载，从个案中寻找与当下的契合点。从一部生生不息的法律史中构建全新的判例法观念与传统，这或许是正义区域论最显著的制度创新价值。原始生活状态下的法律与现代性法律不同，即便是同样的案件，在司法上处于不同的正义区域，所以会呈现判定原则与结果的重大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