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纸媒需要“自怨自艾”吗

时下，我们几乎可以不假思索地断言，没有一个行业像纸媒一样受到如此多的唱衰。让人遗憾的是，也确实有一些纸媒在各种真假难辨的预言和谶语中自怨自艾，总以为纸媒再无未来，数字化转型的步伐还没走稳，全媒体转型中又乱了阵脚，再下一个转型中岂有活路？

然而，笔者认为，此举大可不必。任何存在于世间的事物都应有其合理性，而这种合理性就表现在其存在是否为这个社会创造了价值，或者将来有可能为社会创造价值。由此而然，如果我们在传统媒体身上找寻不到丝毫存在的价值，那其废立已非人力所能决定。如若其依然有存在的价值，哪怕是这种价值已是因为种种原因缩水，然而这依然是纸媒立于这个世上的不二理由。

事实上，笔者在前文中已有所述及，传媒的历次转型实质上是媒介的升级史。一次次转型的背后，也并非所有的东西都一去不复返，总有些东西没有变。而这某种程度上也就成为了传统媒体存在的价值。

一、传统纸媒的价值取向

(一)传播价值

这是传统媒体价值之根本所在，突出表现在传统媒体拥有一定数量的受众群体，以及一定的传播影响力。比如传统媒体通过舆情产品服务、民意调查服务等方式，从而掌控直接影响社会进程群体的话语权。

对于市场化的区域类都市类报纸来说，其“新闻源发地”的传播价值犹在。一方面继续保持其专业化的新闻调查性报道、专业时事评论等内容的竞争力；一方面借助新媒体开放的媒介渠道和平台，接入数字信息内容，包括RSS阅读、新闻聚合、数字报、个性化订阅APP、微博、微信平台等，实现其借船出海的目的；另外一方面，在移动碎片阅读时代，碎片化信息传播与思维模式盛行，更多噪声的信息影响社会大众的正确社会认知，而专业化的媒体采编体系和队伍，成为网络杂乱和谣言等信息的矫正器，以言立信，以信确立其真正意义的“新闻源发地”地位，从而继续保持其传播价值，特别是在重大议题讨论中的不缺位。

尤其在新媒体环境下，新媒体虽然满足了人们对于信息的基本需求，但是由于网络信息发布源广、速度快，导致信息的真实性下降。此时，报纸的传播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即使不能提供比网络更多的信息，但是可以提供更为准确和权威的信息。比如《南方都市报》在对事实的报道中，除了信息报道的客观真实之外，还引入某领域权威人士的意见。诸如，在某些事件中，会专门采访相关的专家和学者，转述他们的态度。而《南都》的最大亮点——“南都评论”则明确表达态度，对事件强力发声，同时让公众直接参与，让公众一方面感受权威、主导意见的冲击，另一方面也能找到主体认同。在突发事件发生之时，因为信息的不确定性使得谣言滋生，这也给主流媒体提供了机遇，凭借其公信力和权威性消除大家的困惑，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力。南都的“舆论引导者”和“民众代言人”的双重身份也是通过这些新闻报道、时评社论等体现和融合的。

(二)社会交往价值

在大多数人看来，传统纸媒的社会交往价值较之社交类的媒体有其先天性的不足。然而，不论是在现实生活中的社会交往，还是电子通讯中的社会交往，“谈资”往往是使交往进行下去的必备要素。新媒体对社会话题的覆盖面之广让传统纸媒望尘莫及，但是单纯话题提供的表面信息不足以成为深度谈话的谈资，传统纸媒以其调査的深入性、话语发布的权威性，为公众、尤其是某些精英读者提供了可靠有力的谈资，使他们能够在日常谈话时与那些只获得普通表面信息的公众相比，拥有更充实而权威的信息，从而奠定其在社会交往中的精英价值。因此，传统纸媒若要拓展社会交往价值，就应当在社会热点话题爆发的同时，即时地为读者提供精英化、可靠性高的内容，使受众从中获得高水平的谈资，自然会对纸媒尤为依赖。而这一点，南都做的非常优秀。除了对社会热点的追踪报道，更在“社论”、“个论”版块中提供精英评论，一方面舆论引导，另一方面，则为受众提供足够谈资。

(三)资源价值

传统媒体的业务联系社会各个层面和各个角落，长期以来的媒体经营使得其拥有了与社会各种人群和组织进行深度互动交流的机会，对于社会资源的使用技能也相对较高，也拥有了其他行业所不具备的社会各行各业的资源储备。而长期以来，这种资源储备都被用在了核心业务——媒体业务之上，包括新闻采访的自由、媒体业务展开的便利、媒体从业者的优待等。

然而在当下传统媒体传播价值以及广告价值减弱，特别是其商业模式受到一定程度冲击的今天，整个媒体的运营面临诸多方面的困境，这种困境直接影响到这个媒体组织的生存，因此在主营业务出现衰落，并在短时间内无法实现突破的当下，传统媒体所掌控的各种资源，是其探索产业转型的重要储备，也是其能否度过传统媒体艰难发展时期的关键。

这种资源的价值突出体现在传统媒体服务的三类对象之上，服务政府喉舌作用而形成的政治资源，服务商业企业所拥有的商业资源，服务大众和各种社会组织所形成的人脉资源，以及媒体公信力资源和媒体品牌资源，都成为其实现产业转型的基础资源储备。

拥有政治资源的媒体，通过获得政府的补贴，获得文化地产的开发运营权，获得区域垂直细分媒体的整合和运营权等收益，实现其政治资源的变现；而拥有受众资源的多数财经类垂直媒体，可以通过直接面向用户的信息收费服务等模式实现商业模式的升级；而拥有商业资源和政府资源的一些媒体，则通过合资合作的方式介入商业企业的外包业务、文化业务，或者实现媒体企业的融资上市，最终通过资本运作模式实现企业的发展转机，亦是对于媒体资源价值的最大限度利用。以中证报为例，多年以来依靠新华社强大的平台，拥有其他报纸所无法比拟的政治资源、经济资源和文化资源，这也为其纵深化发展、拓展产业链条、实行复合运营模式奠定了基础。

基于此，本书认为，事物的发展是要以持续的价值增值为基础的。事物发展过程中发生价值衰减或转移，可能预示着事物的衰减，但并非一定是衰亡。传统纸媒亦是如此。传统纸媒既然依然拥有存在的价值，就不会消亡。它可以通过价值重构来实现价值增值，从而获得新的生存理由和新的发展机遇。

二、纸媒的发展前景：基于社会进化论的视角

纸媒作为社会的产物，自然也符合社会进化论的原理。一个处于不断发展变化的社会中的产物，也要不断地进行发展和自我完善，才符合社会进化论的根本。

报纸的出现源于民众对信息的需求。中国的报纸大致经历了如下几个阶段：首先是官办的报纸。其次，是在清末民国初，由于社会的动荡，出现了民间办报和官办报纸并存的现象。许多有识之士借报纸来启民智、开风气。再次是新中国成立后，由于我们的特殊国情和意识形态属性，以党报为核心的报业形态逐渐形成。再后来，中国进入近现代报纸的发展阶段，随着市场经济的兴起，新鲜事物的涌入，开始出现了都市报，一改党报严肃的姿态，以更加平和的方式向人们传递信息。

报纸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有赖于传播技术的进步，当传播技术发生变化的时候，一定程度上也会作用于报纸的发展。随着传播技术的发展，不断的淘汰旧有技术中不适应社会需求的方面，使新的因素进入。而媒介也依据不断发展的媒介技术调整自身，来保存自身的竞争优势。例如在广播、电视、网络等媒介出现之后，报纸的发展受到了挑战，在信息的即时性、生动性上，报纸已经不具备优势了，而且报纸的刻板报道方式也受到了受众的排斥，为了继续生存，报纸开始开辟另外的竞争点：深刻的内容、正确的舆论导向和便于携带等。社会不断的进歩发展，要求生存于其中的媒体也要依据社会的变化而不断发展变化。报纸产生的时期是传播技术相对落后的时候，同时人们对与信息的需求很强烈，这一切的社会条件都为报纸发展提供了一系列有利的条件。但是随后，传播环境发生了变化，人们不仅仅需要单一的信息，也需要对主体意识的认同，需要主动寻找信息。于是报纸不再只是满足于单一的纸质形式，开始探索新的模式。例如电子报纸的出现，就是报纸顺应社会进化论的又一表现。报纸的发展，从精英到大众，随着竞争的加剧，越来越多的报纸开始出现小众化的趋势，实现巿场和目标受众的精准定位。报纸的格局也在不断发生变化，开始开拓更多精细的市场。社会不断进步，要求报纸也要不断推出新的发展模式以适应不断发展变化的社会，例如，现在免费报纸和3D报纸的出现，又将报纸的发展推入了新阶段。

新媒体以其迅速、便捷、互动取胜，但这并非意味着新媒体就是十全十美的，它一样存在着许多问题。

∗海量信息增加了人们获得有效信息的难度

新媒体的发展直接将人们带入“信息大爆炸”时代。海量的信息在给人们提供便捷的同时，也产生了困惑，即如何甄别对自己有用的信息。人们面对过量的信息，大部分时间都在搜索、筛选，时间被浪费。

∗信息鱼龙混杂，难辨真假

网络上的大部分信息都是未经甄选就直接发布的，难免会出现虚假信息，误导受众的判断，网络上每条信息都不是经过慎重审查发出的，可能背后是信息的杂乱无章，所以，并不能完全保证每一条信息的正确性，这也给网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监管把关不力，网络暴力、网络谣言此起彼伏

新媒体作为新生事物，学界和业界也在对它进行不断的探索，国家对网络的监管还没有健全的体制，相关部门对其的监管也并不健全，造成了监管不力，并不利于网络的长久持续健康发展。

∗加剧了受众阅读和思想的平面化、快餐化、碎片化

现代社会节奏越来越快，人们的时间也越来越碎片化，思想越来越快餐化，新媒体的出现满足了受众的这种需求，但同时也加剧人们阅读和思想的平面化、快餐化、碎片化。快节奏的工作生活，使得人们很难花较长时间阅读完一份报纸，而网络快捷的信息更加大了阅读的难度，同时网上的信息较多流于表面，很少像报纸一样探究根本，这也使得人们的思想流于平面化，不利于深度思考问题的本质。

新媒体有其优势，也有其“软肋”。而这些软肋也就成为了传统媒体下一步的进化方向和发力点。传统媒体只有瞄准这些新媒体的软肋，并有针对性地发力，才能真正实现其价值重构，得以焕发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