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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卷楼早期藏书史事考

时间:2022-05-1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节 八千卷楼早期藏书史事考由于材料缺失,目前对这一时期的八千卷楼所知有限。因材料不足征,后人对八千卷楼早期藏书状况的记述也很简单。丁氏聚书,始于丁丙的祖父国典,因慕其先世闻人丁,曾藏书八千卷,遂于杭州梅东里,兴筑八千卷楼,作为藏书之所。于是八千卷楼之名,遂闻名于时。故专建书楼,藏书达八千卷。

第一节 八千卷楼早期藏书史事考

由于材料缺失,目前对这一时期的八千卷楼所知有限。但从研究的整体性考虑,必须追本溯源,否则就无法体现丁氏藏书活动的全貌。以下将梳理材料,描述八千卷楼早期藏书的大致情形。

(一)针对早期八千卷楼的先行研究

如前述,在咸丰十一年太平军克杭之役中,丁氏藏书损毁殆尽,而此前丁氏又未曾编制书目,所以直接材料几乎无存。只是在少数自述及他述材料中,对于嘉道咸年间的丁氏藏书状况有零星记述。其中较为详细者有:

先君子喜藏书。南北往还,暑搜雪购,得数万卷,半皆乾嘉诸老箧中秘藏也。迨庚辛粤匪之劫,尽付劫灰,无一帙存者。(《丁志》卷后丁丙自识)

掌六隐君慕先世闻人名者藏书八千卷,有言曰:“吾聚书多矣,必有好学者为吾子孙。”遂作小楼于梅东里,乞梁山舟学士题其额曰“八千卷楼”。哲嗣洛耆观察能读父书,尝往来齐、楚、燕、赵间,遇秘籍,辄载以归,插架渐富。竹舟、松生又济其美,雪钞风校,益其不足,几将肩随振绮,若瞿氏清吟阁、劳氏丹铅精舍,则又相辉映者。咸丰辛酉冬,粤寇再陷杭城。竹舟家室遭毁,其与身幸免者,仅隐君日夕把玩之《周易本义》一书而已。(胡凤丹《嘉惠堂藏书目序》)[2]

先生之祖掌六公慕先世闻人名者藏书八千卷,有言曰:“吾聚书多矣,必有能读书者为吾子孙。”遂作小楼于梅东里,梁山舟学士题其额曰“八千卷楼”。考曰洛耆公,嗜学,于书无不读。又尝往来齐、楚、燕、赵间,遇善本,辄载以归。先生与其兄竹舟先生踵继之。于是八千卷楼之名,已岿然闻于时矣。广西贼起,杭州再沦陷。家室遭毁,其与身幸免者,仅掌六公日夕披玩之《周易本义》一书。(张濬万《嘉惠堂八千卷楼记》)[3]

先是,丈之王父掌六隐君慕先世名者藏书八千卷,其言曰:“余藏书多矣,必有好学者为吾子孙。”爰筑小楼于梅东里,梁山舟学士题其额曰“八千卷楼”。考洛耆观察能读父书,往来南北,辄得秘籍以归。两丈晨钞夕写,补其未备,插架益雄。同时若瞿氏清吟阁、劳氏丹铅精舍,相与竞美。若朱氏结一庐、吴氏清来堂,犹不足以肩随矣。咸丰辛酉,杭垣再陷,两丈室家遭毁,其与身俱免者,隐君所熟玩之《周易本义》而已。(孙峻《八千卷楼书目序》)

丁丙自述颇为简略;而胡、张、孙三文,大致雷同。因材料不足征,后人对八千卷楼早期藏书状况的记述也很简单。叶昌炽《藏书纪事诗》仅引俞樾《丁松生家传》称:“君先世本富藏书,君祖掌六公有八千卷楼。”[4]王欣夫的补正也没有补充更多的材料。稍后的伦明《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亦只称:“仁和丁松生丙,藏书处曰八千卷楼。盖沿先世之称。”[5]

而迄今为止的研究论著,对丁氏早期藏书状况的论述,也都非常简略[6],如:

……丁氏虽为后起之秀,而藏书远有渊源。

丁氏聚书,始于丁丙的祖父国典,因慕其先世闻人丁,曾藏书八千卷,遂于杭州梅东里,兴筑八千卷楼,作为藏书之所。丙父丁英勤于读书,且喜藏书,尝往来山东、山西、河北、湖南、湖北之间,遇善本秘笈,则购载而归,得数万卷,大多乾、嘉学者与诸藏书家之秘藏,极为可贵,于是插架渐富。逮丁申、丁丙兄弟,又继其父祖之旧藏,雪钞风校,增益其不足,几乎可与汪氏振绮堂相媲美,而又和瞿氏清吟阁、劳氏丹铅精舍相辉映。于是八千卷楼之名,遂闻名于时。

咸丰十一年冬,太平军再陷杭州,丁丙家室及其八千卷楼藏书皆遭毁,仅存国典(丁丙之祖)日夕披读之《周易本义》一书而已。(沈新民《清丁丙及其〈善本书室藏书志〉研究》)[7]

丁氏虽后起,而藏书远有渊源。竹舟、松生二先生继其父祖之旧藏,颇有增益。不幸亡于太平之乱。(陈训慈《丁松生先生与浙江文献》)[8]

丁家藏书富有渊源。其祖丁国典慕先世闻人丁藏书八千卷之雅事,在杭州营造藏书楼,请名士梁山舟为题“八千卷楼”扁额。丁国典之子丁英能继父志。据胡凤丹《嘉惠堂藏书目录序》称,丁英“尝往来齐、楚、燕、赵间,遇秘籍,辄载以归,插架渐富”。丁丙与其兄丁申在祖辈、父辈的影响下,也酷爱藏书。(顾志兴《浙江藏书家藏书楼》)[9]

丁氏嘉惠堂藏书可追溯到宋代丁。丁谓:吾藏书可谓多矣,必有能读书者为吾子孙。故专建书楼,藏书达八千卷。丁申、丁丙的父亲丁英也曾南北收书,故丁氏兄弟继承先辈遗志,并续有增益。(傅璇琮、谢灼华《中国藏书通史》)[10]

对照可知,以上论著的材料来源不外乎上引丁、胡、张、孙之文,并未利用新史料;对于丁氏早期藏书状况的叙述,停留在简略介绍的层面上。

(二)八千卷楼之变迁与藏书之积聚

如前述,丁氏藏书始于丁申、丁丙之祖丁国典,国典在杭州梅东里修筑书楼,因仰慕先世闻人丁藏书八千卷之雅事,故颜之曰“八千卷楼”,并请名士梁同书题额,则梅东里即为八千卷楼初址所在。

其后丁氏曾数次迁居。《松生府君年谱》道光十二年:“七月二十日卯时,府君生于麒麟街旧居。”丁氏当归草堂抄本《高氏三宴诗集》丁丙手跋称:“由麒麟街迁皮市巷口,又迁头发巷。”[11]《年谱》道光三十年:“四月,迁居保信巷。”其下小注称:“即今头发巷。……姚氏《西湖志》称,保信巷一名保宁巷。”——由上述材料可知,在八千卷楼创立之后,丁氏居所至少搬迁三次,先梅东里,次麒麟街,再皮市巷口,又头发巷。

在屡次搬迁中,八千卷楼等斋号仍保留不变。杨文杰《梅溪书屋记》称:“楼(八千卷楼)之东有屋三楹,(梁山舟)学士又书‘梅溪书屋’四字以榜之。……先生(丁国典)之子洛耆君迁居于保宁巷,即移此额以张之。”[12]

八千卷楼虽由丁国典开创,但其子丁英(洛耆)访求图书,尤为着力。前引胡凤丹序称:“洛耆公嗜学,于书无不读。又尝往来齐、楚、燕、赵间,遇善本,辄载以归。”前引丁丙识语亦称:“先君子喜藏书,南北往还,暑搜雪购,得数万卷。”丁氏世代从商,丁英往还于南北“,营业燕齐,岁晚一归”[13]。由于长年在外行商,故可获见四方古书,加之饶于资财,八千卷楼遂插架日富。

受父祖之熏陶,丁申、丁丙兄弟少时即养成了对书籍的兴趣,并逐渐获知版本之学。光绪二十三年六月十二日,丁丙回忆道:

少时随先兄竹舟嬉戏,偶启梅溪书屋小楼棕毛箱,旧书藏焉。中有怡府刊小板《四书》。先兄取而加朱句读。先叔蝶身公见而诃之曰:“岂可妄事涂抹!”又有《高氏三宴诗》与《荆溪唱和集》,皆墨格精抄,为太原叔子王莲泾印,后有“得者宝之”小印。当时爱其精雅,质之先叔:“书从何来?”曰:“是书或尔祖购自吴门也。”由麒麟街迁皮市巷口,又迁头发巷,书未尝不随时翻阅。既而知王莲泾为康熙间苏州藏书家,欲再求别本,亦无可得也。[14]

两兄弟少时对书籍的喜爱以及逐渐知晓藏书故实的过程,通过这段亲身回忆,跃然纸上,令人印象深刻。

丁英卒于咸丰五年,因此至咸丰年间,丁丙兄弟便成为八千卷楼访书的主力。《年谱》咸丰九年:“是年,广购书籍。”据其下小注,当年丁丙从徽州一举购入了“百余种”书,中有《十三经注疏》、《二十四史》、《太平御览》、《佩文韵府》、《渊鉴类函》、《津逮秘书》等大部文史要籍。从书籍的性质来看,此时购书似尚以通行实用为主。而事实上,丁丙以收藏为目的的购书活动始于更早,同治年间丁丙回忆道:

是集为浙中翻武英殿本,卢绍弓学士点勘也。咸丰六、七年间流入保祐坊小瑯嬛温凤庭书肆,索值甚高。余正评值,董杏塍明经闻之亦来观阅,盖重卢校耳。后为清吟阁主瞿颖山所得。[15]

跋中所言卢文弨校本《金渊集》,虽谐价未成而转归他人,但可知至迟于咸丰六、七年间丁丙已开始着意收藏名人批校本。至于其兄丁申,长丁丙三岁,购书当早于丁丙。

在肆力购求书籍的过程中,丁丙的藏书旨趣亦随之形成。光绪六年年末,丁丙回忆道:

余少好武林琐细旧闻,尝聚小志数十种。辛酉围城中,尚得金江声先生《吴山志》。虽炮火满天,干戈遍地,一时不顾也。未几城陷,家室流离,图书荡尽,仅以身免。甲子乱平,重返故庐,复收残烬,杜门息影,辑《杭城坊巷志》,益思网罗群籍。[16]

世论皆以丁氏藏书富于乡邦文献为一大特色,由以上回忆则可知,这一收藏旨趣在丁丙少时即已肇端,且历久弥坚。

经前后三代不断访求,至咸丰十一年杭州城破之前,八千卷楼所藏已颇可观。前引丁丙识语称已有“数万卷”;《八千卷楼收藏书籍记》则称藏书“传自祖庭者”有“数十厨”[17]。“数万卷”与“数十厨”,均是大略称之,具体数量则未详,让人不甚了然。同治十三年八月二日丁丙回忆称:“寒家劫前藏书可三万册。”[18]这为考索八千卷楼早期藏书数量提供了重要的一手线索,以一册二至三卷推算,则有六至九万卷之多,若以十册一种计,当时丁氏藏书约有三千种。

前引胡凤丹序称,此时八千卷楼已可与瞿氏清吟阁相抗。瞿氏《清吟阁书目》共著录书籍一千二百九十七种[19],就数量而言,尚不及丁氏之半。可见胡氏“(丁氏)几将肩随振绮,若瞿氏清吟阁、劳氏丹铅精舍,则又相辉映者”云云,并非夸大之辞。又,据嘉庆年间编成的《天一阁书目》,天一阁当时藏书计三千三百九十三种,三万八千五百二十七卷[20]。单就数量而言,此时八千卷楼已在名动海内的天一阁之上。

由上可知,此时丁氏的藏书规模已颇可观。至于藏书的质量,由于当时未曾编制目录,无法得其详。不过从丁氏藏书题跋及《年谱》中的零星材料,仍可窥其一斑。

陆梅谷校汲古阁刻本《乐府诗集》丁丙手跋称:“余旧藏至元刊本,为劫火化去。”[21]可知咸丰十一年之前,丁氏已藏有元刻本。

此外丁氏尚有稿本、精钞批校本及名家递藏之本。丁丙《北隅缀录》卷下“丁茜园”条称:“余少时从沈叟雨溥书坊得先生(即丁茜园)遗稿十余册,皆手自钞录,失于兵火。”又如,《年谱》咸丰九年“是年广购书籍”条下小注:“《宜堂日记》,予旧藏有樊榭手校《春秋注疏》、手批《宋诗抄》、手摘《碎锦》、鲍以文所校旧本十余种。”又如,前揭《高氏三宴诗集》丁丙手跋称:“又有《高氏三宴诗》与《荆溪唱和集》,皆墨格精抄,为太原叔子王莲泾印,后有‘得者宝之’小印。”

所藏抄本中,尚有未经梓行者。如《艮山杂志》丁丙跋称:“独《艮山杂志》未经梓行。……顾余幼从弼教坊沈雨溥肆中恰得全帙,凡志地、志人、志事、志文各两卷,写极潦草。乱中失去。”[22]

前引《丁志》卷后丁丙识语称,战乱之前的八千卷楼藏书“半皆乾嘉诸老箧中秘藏”,纵有夸大,但若藏书质量太差,则也无法作此夸语。上举各例显然无法涵盖八千卷楼所藏善本的全部,因此可以推定善本当不在少数。

八千卷楼藏书的另一重要部分乃是明刻本。据前引《年谱》咸丰九年“是年广购书籍”条下小注,当年自徽州购入的百余种书籍中,有“明刊《太平御览》、《津逮秘书》等”。顾千里临校陆贻典宋本《易林》丁丙手跋称:“八千卷楼插架为汲古阁本、《汉魏丛书》本……辛酉悉付明夷之难。”[23]这些都是八千卷楼早期所藏明刻本的实例。

当然,清刻本也是八千卷楼藏书的重要组成部分,常用的文史大部书亦以清刻本为主。前引《年谱》“是年广购书籍”条下小注称“:又自徽州运来殿版《十三经注疏》、《二十四史》、《佩文韵府》、《渊鉴类函》。”此外,前引《高氏三宴诗集》丁丙手跋中所称“怡府刊小板《四书》”、前揭乾隆刻本《远村吟稿》也是八千卷楼早期收藏的清刻本。

此外丁氏还收藏有一些罕见的活字本,如丁氏曾藏有仅刷印百部的清活字本《花草粹编》,丁丙称:“《花草粹编》印本极稀。金韵仙孝廉绳武假瞿颖山藏本,以聚珍版刷百部,赠余一帙。未几,韵仙化去,余书亦劫化去。乱既定,觅韵仙印本,竟不可得。”[24]

综上所述,至咸丰十一年,八千卷楼藏书已有相当规模,藏书的品位和质量也具一定层次,其中颇有珍善之本。

至于丁氏收访书籍的途径,除了少量得自他人赠送外(如活字本《花草粹编》),自然是以购买为主。除前述丁英在各地收购、丁丙自徽州购书之外,杭州各书肆也是其重要来源。

据现存材料,当时丁氏光顾的杭州书肆,除前揭弼教坊沈雨溥书坊、保祐坊小瑯嬛温凤庭书肆外,尚有周氏瀚海堂。《温氏母训》高均儒跋称:

五月初一日,均儒过头发巷松生家,始见汇西。汇西时为松生缉治旧书,谈甚洽。汇西与其兄莲舫为书贾,其肆曰瀚海堂,在贡院西青云街。八月,汇西买得书籍碑帖数十百种,松生之兄竹舟偕均儒往其肆,省择颇有善本。九月二十五日,杭州被围。十月初三日,竹舟、松生移均儒寓其家。汇西日仍缉书,莲舫时辄携酒来饮,语次烦焦,相为咤叹。……汇西讳京,未知有子否。[25]

咸丰十年(庚申),周京之兄莲舫还曾为丁氏购得徐乾学旧藏“宋淳祐刊本”《昌黎先生集》。书未运至杭州,太平军即已攻破杭州。周氏保管此书,直至战事平息。事见《丁志》卷二四该书条:

此周莲舫为余购自关晋卿侍郎家。光绪庚申之春,书未携归,杭城遭寇。事稍定,莲舫捆书避至瓯郡,又遭会匪之变,竹笥虽被刃裂,书迄无恙。同治甲子,书还故庐,洵有神灵呵护也。[26]

杭州城破之后,丁丙曾作《岁暮杂怀》,感怀故友,中有《周莲舫》一首,称:“宋元明版真初印,丧乱何曾值一钱。不及红蟫能果腹,破书堆里傲神仙。”[27]可知双方过从甚密,丁氏视之亦不同于普通书估。

(三)已知仅存的八千卷楼早期藏书

今藏浙江图书馆的乾隆刻本《远村吟稿》是已知的唯一现存的八千卷楼早期藏书[28]。此本主要特征如下:半叶十行行十九字。白口,单鱼尾,左右双边。一册。钤“嘉惠堂丁氏藏”白文扁方、“八千卷楼”朱文长方。扉页有“民国廿五年五月杭县丁宣之捐赠”一行[29],下钤“展菴”朱文方印。卷末有丁丙手跋二则,是反映八千卷楼早期情况的重要史料,全录于下:

去春二月花朝,与陈次农表叔同客云间。闻安吉之警,临归,船将樀,出令先祖远村先生诗集为赠,且云版已毁于竹竿巷旧宅矣。余归杭四日而贼至,越九日而城破,迟三日缒艮山门,走云间。杭城旋克复,时大营犹未溃也。闰三月十七日,金陵豕突,直窜姑苏,云间亦于五月十三日不守。复与次农避青浦。二十七日松郡收复,次农方遭北茔之痛,忧劳瘁发,竟于六月十七日化去。自云间再陷后,避南汇,病疟七十日,腊尾二十四日甫航海抵甬。今春正月抵故园,重理书卷,检及是编,不胜故人敝纸之感矣。远村先生尚有《南山射弗回雪夜读道书图》,为华新罗所绘,如金寿门、王茨檐、曹荔帷、沈学子、汪槐塘诸先生皆有题咏,于去年兵燹失去,未知明珠尚能合浦否邪。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居围城中已四十五日,援军不至,粮绝兵饥,饿殍满道,虽一城鼎沸,余则一息尚存,藉此破闷。无所住庵丁丙记。

寒家劫前藏书可三万册,辛酉冬悉化去。同治甲子克复后,百计搜故藏之书,无一完璧者。越十载,甲戌二月望,出北郭求医,偶至普济堂,遇张叟,以余旧物,郑重见归,三万册中之一也。噫!三万册而仅获适一,而余兄弟暨眷属凡六人,居然生全,可不谓之厚幸也夫。是岁秋八月二日装成,因记,田园主人丁丙。(下钤“丁”朱圆小印)

(四)八千卷楼早期藏书的损毁

就在丁氏兄弟着力搜访、邺架日富的同时,酷烈的太平天国战争也在进行之中。咸丰十年二月二十七日,太平军攻破杭州,丁氏家族慌忙逃亡至松江。太平军首克杭州之后,旋即退出。丁氏家族遂于次年正月返乡[30]

此役杭州被创未重,八千卷楼藏书亦未全毁。因而丁丙尚得“重理书卷”,收拾丛残。然至十一年九月,太平军卷土重来,再次围攻杭州。身处围城,丁申、丁丙兄弟在忧心忡忡之余,仍孜孜于典籍,不失文献家本色。光绪二十三年,丁丙回忆称:

咸丰辛酉仲冬,粤西之寇环攻杭城,战守两穷,城中人唏嘘待尽而已。时秀水高伯平先生寓寒舍,因相事校书以消忧愤。一日,邵位西枢佥来,言及《淳祐志》姚仲芳处有之。托其假归,凡抄四册。取《研经室外集》所列是书提要对核,门目不同,又中志宋事不书国朝而书“宋”字,疑书估伪抄为利者。遂璧还之。未几城破,位西、仲芳殉难。[31]

甚至在陷入断炊困境、濒临死亡之际,丁氏仍不忘搜求书籍,《丁志》卷五旧抄本《说文解字韵谱》解题中有一处令人感动的描写:

犹忆咸丰辛酉十一月中旬,粤匪久围杭城,时已绝粮。陈季鸿表丈为其友黄凤超持以易米,余家亦断炊,因重其书,勉赠米数溢,而领其书。阅数日,城陷,书定付之浩劫矣。

至当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太平军二度破杭。丁氏家族逃往城外,三世藏书遂被扫荡一尽。其中幸免者,据称“仅掌六公日夕披玩之《周易本义》一书”[32]。逃亡途中,丁丙感怀兴叹,作《八千卷楼藏书》一首,痴心祈求藏书幸脱战火:“弟兄兀兀抱书痴,谏果回甘味独知。未必祖龙都毁尽,尚期得者宝藏之。”[33]

然而不幸的是,丁丙的良好愿望最终落空,这场战乱使八千卷楼藏书扫地而尽。目前所知丁氏旧藏战后幸得珠还者,惟有前揭《远村吟稿》。据前引丁丙手跋,可知重获此书时在同治十三年(甲戌)。除此之外,丁氏兄弟虽然努力搜访,却一无所获。乾隆戊寅刻本《禁林集》光绪五年丁丙手跋即称:“丙遗书数万卷,劫后百计搜罗,无一还璧。”[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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