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近代工业化启动的天然优势

一、唐山近代工业化启动的天然优势——优越的自然地理环境

唐山工业化的起步肇始于开平煤矿的创建。开平煤矿是中国近代第一个采用西法开采的近代化矿山，在李鸿章的庇护和总办唐廷枢的悉心经营下，“著著进步，出矿之额岁有增加”^[18]。随着廉价煤炭的供应和便利的交通条件，一批近代化大工业也相继而起。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捷报》报道:“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认为(开平)公司的业务，只是限于采煤。除此之外，它还制造焦炭、焦油、水泥、砖瓦、地下水管和石灰。”^[19]开平煤矿最初的发展也正如《捷报》所说，早在光绪四年(1878年)矿山筹建时开平煤矿即建有砖窑烧砖自用;光绪六年(1880年)为修理运煤机具及铁路机车在胥各庄设立修车厂;为使开采的各种煤都能得到充分利用，在光绪七年(1881年)开始出煤时就在矿内设立炼焦炉生产焦炭;还开办林场种植树木以作井下坑木使用;光绪十五年(1889年)为适应国内军事工程和铁路建设的需要又建成细绵土厂(即后来的启新洋灰公司)，该厂自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由周学熙收回自办后，逐步发展成为闻名遐迩的近代化大企业，也是周学熙实业集团的中坚企业。周学熙以创办启新洋灰公司为起点，相继投资和创办了22个大型近代化企业^[20]，如启新修机厂、秋浦电灯厂、启新瓷厂、北洋滦州矿地有限公司、滦州官矿有限公司、华新纺织有限公司、京师自来水公司、耀华玻璃有限公司等，形成了包括水泥、煤炭、纺织、机器制造、自来水、玻璃制造、金融保险等多种部门的综合性资本集团，而其骨干企业的主要基地就在唐山。一批近代化大工业的创立使唐山由一个落后的小村落发展为华北著名的工业城市，这一切皆发端于开平煤矿，而开平煤矿的兴办则离不开这一地区优越的自然环境。

唐山本是一座风景秀美的山峦，1955年考古学家发掘的大城山(唐山)文化遗址，出土的文物有石器、玉器、骨器和大量陶器。石器多系磨制而成，陶器造型各异，上面还刻有各式各样的花纹，而且从发掘的器物来看，这里的居民们已懂得用玉圭、玉琮来装饰自己，他们用石器来砍伐林木、射杀野兽，用骨器来捕鱼，用陶器来烧煮食物，主要靠着打渔捕猎来维持生活。这些都与龙山文化有许多相似之处，说明早在新石器时代，在大城山、贾家山、陡河一带土地上就有人类繁衍生息，过着艰苦的原始生活。

随着时间的延续，社会在不断地发展、进步。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中国，建立起中央集权制的封建国家，到隋、唐时封建制度发展到繁盛的顶峰，疆域的辽阔也远非前代可比。唐朝时曾设安东都护府统辖这一地区，由于运道艰远，安东都护府的治所曾一度内迁到永平府之卢龙县，但因当时漕粮主要依赖黄河中下游地区及太湖流域来提供，所以对此地的开发十分有限。再加上这里地处边陲，历年来战乱不断，尤其经过元末农民大起义和明初统一全国以及争夺王位的战争，“河北诸郡，自兵后田多荒芜，居民鲜少”^[21];更由于北方本身土地贫瘠，又受大陆性季风气候影响，冬、春干旱少雨，夏、秋则雨水连绵，而且历代统治者又疏于水利的兴修，一切农耕悉听天命，导致旱涝频仍，本来土地肥沃的地方也收成不佳。所以直到近代，与地狭人稠、经济比较发达的江南相比，这一区域仍然村庄零落，人烟稀少，呈现一片萧条景象。这样的状况固然反映了这里贫穷、落后的面貌，但广阔的地域环境却为近代化大工业的兴起提供了某种便利。在当时风气未开的情况下，兴办近代化大工业困难重重，既受到封建顽固势力的阻挠，又有受几千年儒家思想熏陶的平民百姓“忠”、“孝”观念的束缚，认为祖坟任意搬迁属大逆不道之事，有“风水”、“地脉”之碍。由于这里人烟稀少、村庄零落，就免去了田园庐舍坟冢搬迁的辛劳与耗费，省去了诸多的麻烦。

唐山北依燕山余脉，地下蕴藏着煤、铁等多种多样的资源，正是凭借这丰富的矿产资源，唐山才成为中国近代工业起飞的基地。早在开平煤田开发前，唐山地区丰厚的煤藏已为时人所关注，并把它作为谋生的一种手段。此地“每年夏秋之间，山水涨发，奔流散漫，常患歉收，穷民无地可耕，惟有藉凿石挖煤，作工糊口”^[22]。但开掘方式落后，设备简单，故开发十分有限，“他们只能挖取头层煤，头层采完，窑即放弃，另开他井”^[23]，且“无一井能开煤至底者”^[24]。这一地区煤炭资源的最终大规模开发始于开平煤矿的创办，而开平煤田的开发是在实地调查的基础上所做出的选择。在开平煤田开发前，清政府曾派人在开平镇周围方圆百十里的地方进行了详细勘察。据开平煤矿的创办人唐廷枢报告:“查风山至古冶由西而东，连绵五十里……由山根而至山脚，尽是煤井。查该处煤井乃明代开起，遍地皆有旧址，现在开挖者亦有数十处。”^[25]可见此地煤藏之丰厚。据曾在当地(开平镇)挖煤的工人说:“煤层约厚7英尺，依此估计，则全区煤的储藏量即有六千万吨。”^[26]

煤、铁两种矿物质往往是可以共存互生的，“矿中有煤则必有铁”^[27]。唐山地区不仅煤炭资源富足，而且还蕴藏着相当的铁矿资源。“查风山铁石乃随山根而生，连绵四五十里，或隐或显，或两行，或一行，宽约四五丈，深则不知几许，所谓取之无穷，用之不竭。”这些铁矿、矿砂据有名化学师与矿冶师化验，“品质甚为优良，有些矿石含铁量达百分之52至54”^[28]。唐山地区矿藏分布一个最大的特点是“铁根之傍另生灰石，铁根之下亦有煤块”^[29]，煤、铁、石灰石三宝荟萃于一方，故除了煤、铁资源外，唐山地区也有大量的石灰石。此地煤井在开凿时，一般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首先五六尺是泥土;下面接着是八十到一百尺的石灰石”^[30]，既然煤藏如此丰厚，则可见其石灰石之储量。在一些矿层中，在石灰石和煤层之间有黏土存在，可作为制作陶瓷的原料。另外，除了这些资源外，还拥有相当储量的花岗岩、铝土等矿藏。这里矿藏不仅储藏量大，而且品质优良，就拿煤、铁来说，“磷酸乃铁所忌，硫磺乃煤所忌。今验开平所产，其铁既无磷酸，其煤又无硫磺”^[31]，是制造轮船、枪炮以及船舶运输、铁路修建的理想原料和燃料。此外，这里土地肥沃适宜种植，“自榛子镇至开平迤南稻地一带，土惟黄壤，种宜麦菽秫;南自马城至倴城迤西胡家庄一带，土惟黑坟，种宜木棉秫，稗皆上上田”^[32]。同时，唐山也是东河棉的重要产区，这里的棉花以绒细而长著称，是纺精纱的重要原料。这样丰富的矿产资源和农业资源为唐山早期工业化的启动准备了必要的物质前提和雄厚的基础，也决定了唐山工业日后发展的方向。

唐山地处滦河和蓟运河两大水系之间，又有陡河纵贯其间，河网交织，舟楫便利。自来“河道有经有纬，而纬常多于经”，但唐山地区大的河流则经流居多，其中既有独流入海的，也有合流入海的。滦河、陡河、还乡河自西向东纵贯南北，一些小河或湖泊又将这几大河流与蓟运河相连，形成沟通滦河、陡河与蓟运河的水上网络。在这大大小小的河流中，虽然通河航道较少，但有些只要稍事疏浚即可行舟，即使不能通航也可借以灌溉农田。如“丰润负山带水，涌地成泉，疏流导河，随取而足……城东之天官寺牛鹿山铁坎，以及沿河沮洳之处，或疏泉，或引河，可种稻田数百亩，多至千余亩而止。……县南接连大泊一带，平畴万顷，土膏滋润，内有王家河汊河龙堂湾泥河共四道，皆混混源泉，春夏不涸。王家河汊河流入大泊，龙堂湾泥河西入蓟运河而田畴不沾”，只要东北“引陡河为大渠，横贯四河，中间多开沟洫，度陌历阡潆洄宣布，数十里内取之左右，皆逢其源，涝则田水达于沟，沟达于渠，渠会于河，河归于大泊，大泊广八里，长方十余里，若于东南穿河，导入陡河以达于海，而泊内可耕之田多矣”，而“运河自三台营会诸山之水，东南至宝邑，会白龙港，又南经玉田丰润，合浭水(即还乡河)达于海”^[33]。几大河道的贯通及唐山地区丰富的水资源，为工业的发展提供用水及产品的运输都起到积极作用。

同时，唐山地区陆路交通也比较发达。唐山地处出入我国东北的枢纽地位，元、明时期围绕北京所修通往东北的御道从这里经过，明朝由山海关至北京的驿路，从山海关经迁安驿、榆关驿、卢峰口驿、永平府滦河驿、七家岭驿、丰润义丰驿、玉田阳樊驿、渔阳驿、三河驿、潞河驿、通州驿而达北京^[34]。清朝是满洲贵族入主中原而建立的政权，所以清朝皇帝每年都要前往盛京拜谒祖陵，对明代通往东北的驿路不断进行维护、整修，这样就有西达北京、东连关外的陆上交通的便利，也说明唐山在沟通关内外交通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另外，离唐山十八里之“开平离芦台一百二十里，均属平坦大道”^[35]，而芦台又与蓟运河相接。唐山地区如此便利的水陆运输条件，无疑是创办近代化大工业所必须考虑的因素之一，也成为近代化大工业选择唐山作为投资场所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