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时代早期对生命问题的关注

按照恩格斯的观点,可将文明时代理解为自文字起源到社会主义制度产生之前这样一个历史阶段,这个阶段大致相当于从距今五六千年前到20世纪初期的这段时间。这是因为,人们倾向于认为,甲骨文等古代比较早期的文字大约产生于5000年前,而比甲骨文更早的文字是6000年前美索不达米亚使用的楔形文字;虽然,作为一种社会思潮或理论体系,自英国托马斯·莫尔1516年出版《乌托邦》奠定空想社会主义基础算起,关于社会主义的理论探讨已有近500年的历史,但真正通过执掌国家政权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则还是20世纪“十月革命”后诞生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可见,将文明时代大致界定为从距今五六千年前到20世纪初期的这段时间有其一定的合理性。

(一)文明时代早期的划分标志

如果进一步区分,文明时代还可划分为早期、中期和晚期三个阶段,而文明时代早期则大致相当于上至公元前4000年前后而下至西罗马帝国灭亡的那段时期。这时的人类社会文化已经表现出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与古中国等辉煌的成就,人们对生命问题的思考与探索也相应地表现出更高的热情。据记载,当时的古巴比伦人及亚述人就已经认识到枣椰树有雌雄之分,而据中国新民网2007年6月12日报道,山东省博物馆首次展出距今5000年前的开颅手术颅骨(图1-1)。该颅骨右顶后部有一直径31mm×25mm的近圆形缺损,经专家认定系人工开颅手术且术后生命体存活、组织得到较好修复所致,这一现象不仅说明当时人们对颅脑结构已有充分的认识,而且由其已能成功进行开颅手术的事实,说明在距今5000年前人们对生命已经有了较深刻的理解。

(二)文明时代早期生命文化的点滴印迹

以四大古文明为代表的文明时代早期,人类的智慧与社会文化已经发展到较高水平,这些都为人们进行生命实践奠定了较好的基础,生命文化也因此逐渐表现出比较繁荣的局面。在埃及存有公元前2500年医生做手术的雕塑,表明那时的人们已经有了比较丰富的解剖学知识。约公元前2000年,汉谟拉比王朝的人们已经能进行人工授粉,说明人们对植物生命活动的因果关系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公元前1200年前,中国人已经成功地驯养家蚕。公元前1000年左右,中国周朝《诗经》上记载有植物名称100余种、动物名称200多种;《周礼》已把生物分为动物、植物两大类,并将动物与植物各分为五类。公元前640年,古希腊泰勒斯认为水是万物之源,生命来源于水,并依赖于水。公元前6世纪,在印度梵文本的医学著作内记述了割治白内障、疝气等的手术知识以及960余种药草;古希腊哲学家阿那克西曼德认为,世界万物产生于一种被称为“无定限”而没有固定形态和性质的物质,提出生命起源于泥泽之说,他认为生命源起最初是从泥土中产生出动物和植物,以后再产生出人。阿尔克梅翁进行人体解剖,认识到脑是思想和感觉器官。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医生希波克拉底等人通过详细地观察记录病症,采用适当的治疗方法把病因与神鬼分开,其女婿波利布斯在《人类的本性》一书中提出了影响延至今日的四体液学说。同时代的恩培多克勒提出四元素理论,认为包括生命在内的物质“根源”是土、水、气、火,这四种元素受吸引力与排斥力的影响,按不同比例结合而形成各种物质;他发现了耳蜗,并第一个描述了内耳迷路;他把眼睛比做灯;认为血液是智慧的所在地;指出皮肤可进行呼吸;他还首次提出血液流出流进说,并认为心脏是血液循环的中心。

图1-1　5000年前的开颅手术颅骨

与希波克拉底同时代的中国传统医学鼻祖扁鹊非常明确地提出“信巫不信医者不治”,说明当时人们已经能非常唯物主义地认识和理解生命现象,这或许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不相信鬼神的重要原因;出现于战国晚期的《黄帝内经》论述了人体解剖、生理、病理、病因、诊断以及针灸、经络、卫生保健等多方面的知识;从战国至汉初陆续写成的《山海经·五藏山经》记载动物270种,植物160种;秦汉时的《神农本草经》记载药物365种,其中植物药252种,动物药67种……。上述这样一些探索性的认识,比起远古时期那些巫觋鬼神见解来,在理性程度上确实有了较大的进步。

(三)亚里士多德探索生命的特殊贡献

相对于中国传统文化而言,西方文明时代早期对生命问题比较理性的系统探索与思考最早源自于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亚里士多德是柏拉图的学生,他一生治学勤奋,研究领域涉及逻辑学、修辞学、哲学、美学等多个领域,尤其是他乃第一个奠定生物学基础的人,在达尔文之前没有谁比他对生物学研究做出过更多的贡献,因此被公认为是生物科学的创始人。他对500多种不同的植物与数百种动物进行了分类,如把植物分为果实植物与无果实植物、显花植物与隐花植物、常绿植物与落叶植物。他至少对50多种动物进行了解剖研究,在此基础上发表了一系列重要著作,其中包括关于生物学的第一部奠基性著作《动物志》、比较动物解剖学与功能生理学的《论动物解剖》、关于动物如何移动的《论动物行为》与《论动物生态》、追踪动物发展与成长的《论动物生成》以及探索生物与非生物之间差异的《论灵魂》等。在西方历史上第一部论述各种心理现象的著作《论灵魂》中,提出灵魂是生命与非生命物质的区别,而灵魂又有植物性、动物性与理性3个等级的观点;在其最重要的著作《动物志》中,他描述了数百种动物的身体结构及生活方式,包括动物的生长繁殖、栖息地及互动方式等,认为一切结构和生物性活动都有其生物学意义,因而是详细叙述过很多种动物生活史的第一个人。他总共描述了将近600多个物种,包括哺乳类、甲壳类、两栖类、爬虫类、鱼类与鸟类等,并率先对生殖生物学进行了较系统的描述,生物学史各个方面的研究几乎都是从他开始的。他特别注意生物多样性现象以及动植物之间区别的意义,原创性地把动物的繁殖分为有性繁殖、无性繁殖与自然发生3种类型,他在较之于18世纪的林奈早2000多年时即提出更为合理的无脊椎动物分类方法。不仅如此,亚里士多德还通过对“生命运动之目的包含于自身之中”这种现象的理解,提出了一个介于形上与形下之间的生命概念“隐得来希”,黑格尔将隐得来希归之于与潜能相同的范畴,并认为亚里士多德的隐得来希其实就是灵魂的本质。这一事实充分说明,亚里士多德对生命问题的研究不仅限于对生命现象的观察,而且已经尝试着要对生命的本质进行思考。总而言之,亚里士多德以其博学多才与高度的智慧为人类留下了数百部涉及众多领域的著作,特别是他在生物科学与生物哲学方面的贡献,叩开了人类比较理性地探索生命奥秘的第一道玄关。

(四)古代希罗文明对生命的探索

亚里士多德在生命问题方面取得的成就,除了因之于他的博学多才以外,还取决于他所处的那么一个令后人言必称希腊的时代。对于整个西方文明来说,古希腊文化无疑是成就西方科学技术与哲学艺术之大成的文化基因,在这样肥沃的文化土壤上,成长出亚里士多德这样的生命文化鼻祖是非常自然的事。作为可与中华文化比肩而耀的古典文化代表,古希腊文化在科学、哲学、文学、艺术等方面以其特异的风采与卓越的成就而为后世留下了十分伟大的文化遗产,它在生物学方面形成的博物学传统、希腊哲学传统、以希波克拉底为代表的生物医学传统均以其深厚的文化伟力深刻地影响着后世。继亚里士多德之后,古希腊医生及解剖学家希罗菲卢斯把人体结构与大型哺乳类动物身体结构进行了比较,并认识到脑是神经系统的中枢,进而将神经区分为感觉神经和运动神经,将血管区分为动脉与静脉。公元前三世纪,古希腊埃拉西斯特拉托最早从事比较解剖学和病理解剖学的研究,他精确地描述了心脏,把心脏看似一个水泵,把瓣膜看成是单向泵中的可动阀门,同时他还研究了动脉与静脉在人体内的分布,认为生命活动过程需依靠血液和灵气。公元一世纪,古罗马学者普林尼著《博物志》37卷,记述了当时所知包括生物在内的有关自然知识,详细记述了多种动物、植物的习性及其同人类生活的益害关系。公元二世纪,古罗马盖仑在解剖学、生理学、胚胎学、病理学、医疗与药物等领域均有丰富的新发现,在此基础上分别创立了医学与生物学知识体系,他的生理学贯穿着“元气”的思想,认为“元气”在不同场所分别为自然元气、活力元气、动物元气等。在包括中世纪在内的一千多年中,盖仑学说始终被西方社会奉为经典信条而居于绝对统治地位,其影响一直延续到19世纪。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受中世纪宗教神学的桎梏,西方社会自盖仑以后一直到文艺复兴时期,生物学中再也没有出现过有影响、有意义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