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明公所抗暴，刀切豆腐两面光_上海黄金荣的故事

四明公所抗暴，刀切豆腐两面光_上海黄金荣的故事

四明公所抗暴，刀切豆腐两面光

在法租界内，上海城老西门外，有一个阴森森的房舍。房子的四周有一圈两人来高的围墙，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人们的视线。房子的两扇乌黑的大门，终年关闭着，一个月难得打开几次。这间宁波同乡会造的寄存棺材的房子就是四明公所，俗称宁波会馆。当时，宁波人有几十万旅居上海，是上海外来人口中数量最多、势力最大的一支。当时在上海滩上号称“四明帮”或“宁波帮”。为了方便同乡人之间的联系，1797年，旅居上海的宁波人展开了“一文钱愿捐”活动，共同出资，购买了城外小北门与老西门之间的三十多亩土地，修建了规模宏大的宁波会馆，其中设立了公所、殡馆和义冢。公所内的祠堂成为了宁波人拜祭祖先的地方，而宽敞的正殿是他们议事的活动场所。公所建成后，由宁波同乡组成的董事会负责其事务。后来，公所又通过购买附近的土地，建造房舍，成为上海最大的外乡人会馆。1844年，四明会馆获得了上海知县的批准，得到了免纳租税的许可。会馆除祠堂、门楼等建筑外，主要作为埋葬同乡遗体的墓地和停放棺木、灵柩的场所。

1848年，法国驻华领事馆向上海道台要求增加法国侨民的居留地，企图将四明公所所在的地界划入法国的势力范围，这一举动引起了宁波人的极大反感，道台觉得众怒难犯，一直不肯答应。1849年，原来的上海道台卸任，新任道台刚上任，法租界领事馆就重新提出了他们的要求。按照当时清朝的政治状况，新上任的官员只有得到洋人的支持，才能稳坐在官位上。新上任的上海道台在巨大的压力下，以告示的形式宣布：上海县北门外，南至城河，北至洋泾浜，西至关帝庙褚家桥，东至广东潮州会馆沿河至洋泾浜东南角，为法国侨人的居留地。这样一来，四明公所就被划入了法租界。

法租界当局对租界内的坟墓十分反感，认为它是传播疾病的场所，千方百计地要毁掉四明公所。1873年，法租界当局称要修建马路，必须侵占公所的部分土地。公所的董事会得知消息后，向租界公董局递交了一份请愿书，请求他们绕道修路，其原因是车辆的行驶会打搅到沉睡在地下的阴灵，至于绕道修路所需要增加的修路费用可以由公所承担。然而，法租界对这样的请求却充耳不闻，一心想要拆掉四明公所，于是，仍然派人去四明公所查看地形，商议如何从那里修建马路。这一举动，已然引起了群众极大的反感。在勘测地形的人员被气愤的群众给赶了出去之后，法租界当局更是派出士兵进入公所内，企图强行拆除公所，忍无可忍的宁波同乡极力阻止，前来执行任务的法国士兵竟然当场开枪杀死了7名群众。同乡的鲜血严重刺激到群众的情绪。闻讯而来的宁波同乡很快就纠结了一大批群众朝法租界当局涌去，将租界的公董局团团围住，并放火焚烧法国人的住宅。在群众愤怒的情绪下，法租界当局不得不做出让步，取消了修路的计划，并且承认四明公所为中国人所有。这次四明公所事件发生时，黄金荣还是个小孩子，并且还没有迁到上海，自然是没有机会目睹这次事件的发生，而第二次四明公所事件的发生，黄金荣不仅亲眼看到了，还亲自参与了。

1898年，中法战争结束后，法租界得到扩大，公董局再次要求征购四明公所的土地，建造医院、学校等，此次要求遭到了公所董事的断然拒绝。法国领事白藻泰不顾公所董事的反对，强行派兵拆毁公所坟冢的围墙。为表示捍卫四明公所的决心，由公所董事会组织，旅居上海的宁波人在次日就宣布罢工、罢市，连受雇于法国人的保姆、厨师也都愤然离职。这一天，愤怒的人们来到公所后，发现祖先的棺木有的竟然被从土中挖了出来，甚至还有尸骨就被扔在地上践踏！向来以孝行闻名于天下的中国人怎能忍受自己祖先的尸骨就这样让人糟践？于是顾不上法国人手中有枪，就冲上前去，与法国人进行肉搏战。法国人这种野蛮的行为，引起了民众滔天的怨恨，后来罢工、罢市的人们又由宁波人扩展到浙江人，就连英美租界的人民也参与了这次活动。事实上，这是中国第一次带有政治色彩的罢工、罢市活动。(www.guayunfan.com)法国领事白藻泰在得知宁波人的激烈反抗行为后，不但没有停止他的行为，反而命令法国水兵从上海登陆，决定实行铁腕政策，迫使群众屈服。法国水兵在与群众的冲突中，开枪打死了15名中国人，这下子，中国人民的反抗情绪更加激烈，惊动了上海各界，英、美、德等国领事也相继出面调解。在法国水兵登陆之后，法租界巡捕房也下达了紧急命令：出动全部的巡捕，准备镇压宁波人。这时，虞洽卿得到消息后，立即找到了祖籍余姚的黄金荣，希望已经接到镇压命令的黄金荣可以手下留情，不要屠杀自己的同乡手足。这个虞洽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为什么他认为黄金荣会给他这个面子呢？这个虞洽卿是浙江镇海人，名和德，人称“阿德哥”，14岁时经人介绍，从浙江宁波到上海学生意，先是到瑞康颜料号当学徒，后升至跑街。虞洽卿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他进入瑞康颜料号的当年，生意就红火起来了，一年下来就赚了两万多两白银，超出原有资本二十余倍。不到两年，虞洽卿就在上海商界打响了名声，很多店铺都想把他挖过来为自己效力。这时，瑞康老板为留下这个人才，不惜让出两份瑞康股份给他，此后，虞洽卿全力经营颜料业，瑞康的生意越来越兴隆，而阿德哥的名声也越来越大。1894年，由礼和洋行颜料部经理介绍，虞洽卿到鲁麟洋行担任副买办，由于他出色的办事能力，使洋行的营业额迅速提高，于是，升任为买办。在鲁麟洋行的工作，让虞洽卿很快就成为了腰缠万贯的富翁，在上海滩上有了一定的名望，后来又相继担任了华俄道胜银行、荷兰银行买办，成为了上海有头有脸的知名人物。

虞洽卿虽然是为洋人做事的，但在四明公所事件中，他是有心帮助宁波人的。为此，他特意写了一封信送到了黄金荣手中，信中约黄金荣到六国饭店聚上一聚，说是有要事相商。黄金荣对这样一个富豪的邀请，自然不会推辞，于是，在约定的时间就赶到了六国饭店。在饭桌上，虞洽卿迟迟不提找黄金荣什么事，倒是黄金荣忍耐不住，主动开口问起：“阿德哥，你找我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是有一件事需要老弟你帮忙呀！”虞洽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也知道四明公所的案子闹大了吧！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各个租界的不满，而且我们两个也被卷在这场风波里了。”黄金荣十分奇怪：“这句话是怎么说的？我们两个也没有去参加反抗活动，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呢？”虞洽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后，继续说道：“现在宁波同乡中，已有舆论说我们两个是汉奸了，而且说你为了讨好法国人，已经准备带领手下去屠杀同乡手足了。”“这是谁说的？我立马去把他宰了！把我黄金荣看成什么人了！”虞洽卿连忙劝道：“老弟，你先别忙着生气，听我说完。我跟你讲，现在在上海居住的宁波人有三十多万，大家都是同乡，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也知道你不会跟自己人过不去的。只是你是给法国人办事的，同乡人对你有些误会而已。你总不可能让宁波人骂自己一辈子呀！”黄金荣悻悻地说：“那是自然。”虞洽卿见自己的说辞，黄金荣是听进去了，就又接着说道：“我也不是要你跟法国人闹翻，只是告诉你做事要多动些脑子，立场上不是只有对立的两面，你也可以保持中立，将事情做到两全其美的。”听到这里，黄金荣突然明白虞洽卿的意思了，“我明白阿德哥的意思了，多谢阿德哥的教诲了。”“哪里，哪里。老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事情办得既让法国人满意，也让宁波人感激的。”之后，两人又互相恭维了一番，黄金荣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家中的黄金荣急忙找到媳妇桂生，将虞洽卿与自己交谈的内容告诉了她。林桂生是何等聪明的人，立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阿德哥是想让你把事情做得两面光，这可不简单。既要能够向巡捕房交差，又要对得起宁波人。你先将差事揽过来，再从长计议。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是绝对没有错的。”黄金荣一向对林桂生的话都能听到心里去，这次也不例外：“嗯，知道了。我正在想怎么把这事做周全，不仅让人感激我，还要从那些口袋中有钱的宁波佬手中捞些零花钱。”突然，黄金荣一拍大腿：“有了！”把林桂生吓了一大跳：“你有什么有呀！吓死个人了！”黄金荣也不计较林桂生对他的斥责，兴奋地跟林桂生说：“你看这样可行不可行？我先去公所告诉那些董事们，法租界的巡捕房要派人来抓他们，让他们赶紧收拾包袱离开公所，确定他们走掉后，我再去法租界建议他们抓公所的董事们，杀一儆百。这样一来，我不但能从宁波人手中取得一些好处，还能落下个好名声，在法租界这边，我也是尽职尽责地在办事，只是他们跑了，跟我并无关系。事情做到这样，确实是两面光了吧？”林桂生豪气地拍了拍黄金荣的肩膀说道：“你真不愧是我林桂生的丈夫！这主意真是妙极了。不过在这之前，你先去阿德哥那说一声，四明公所的事情，你会暗中帮忙的，还可以让他欠你一份人情，以后好打交道。”黄金荣呵呵笑道：“还说我狡猾呢，你比我还会做人。”夫妇两个又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地商量了一番，就安心地睡觉去了。

之后，江苏省衙门藩司聂仲芳来上海办理四明公所这件案子，黄金荣私下派了一批眼线，时刻注意藩司的动静，等藩司这边一有行动，黄金荣就能迅速得到消息，然后让公所的董事们迅速撤离。直到藩司与宁波人达成协议，罢市、罢工的活动结束时，黄金荣已经从中捞到了不少的银子。在这一事件中，黄金荣与虞洽卿建立起的交情一直延续了十几年，蒋介石之所以能成为黄金荣的门生，就是虞洽卿牵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