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化东、惠世恭同志在三边游击战争中的二三事

牛化东、惠世恭同志在三边游击战争中的二三事_牛化东将军事迹

史继法

1947年3月，国民党蒋介石集中23万人的兵力向陕甘宁边区发动了重点进攻。在毛主席亲自指挥下，我西北人民解放军经过一年的自卫反击，歼灭了敌人大量有生力量，粉碎了敌人的进攻。从1948年3月开始，我西北野战军已转入外线作战，在宜川瓦子街战役中一举歼敌2．9万多人，接着又在4月中旬发起了西府陇东战役。延安被胡宗南侵占一年后，于4月21日收复，西北的战局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我三边分区的盐池、定边、安边、靖边县城，1947年也相继被马鸿逵部侵占，吴起一度被胡宗南部钟松部所侵扰。战争初期，由于三边地委主要负责同志坚持了错误的、消极的守城方针，使三边地方部队和基层党、政组织，一度遭受严重损失。战争的破坏加上天旱遭灾，人民生活十分困难，尤其是粮食发生了严重危机。

在严重的困难面前，三边党政军民经受住了考验，吸取了教训，正确贯彻了毛主席的战略思想及彭德怀、习仲勋1947年3月28日电报指示精神，发动和依靠广大人民群众，迅速恢复壮大了地方主力部队，在各县普遍建立了游击队、武装工作队，依托山区坚持游击战，对侵占城市之敌，实行困扰，寻机歼敌。从1948年春开始，主动出击，频频获胜。(www.guayunfan.com)1948年3月10日，我主力二团向东出击，奔袭安边以东60里的柠条梁镇，活捉了国民党靖边县县长韩子谦及还乡团连长冯海潮，全歼敌军1个连和1个特务排，毙伤俘敌80余人，缴获步机枪近100支。第二次摧毁了国民党靖边县政府。

4月11日，我三边主力部队二团、八团及回汉支队又西出盐池，奔袭宁夏马鸿逵统治区惠安堡(国民党盐池县党部所在地)及甜水堡。经过7个小时的战斗，俘获国民党盐池县副县长兼警察局局长赵耀西及守敌30多人，活捉盐环清乡团头子赵清彦，恢复了我甜水堡中心区的区、乡政权。

4月初，定边游击二大队由大队长邬怀礼亲自率领精干小分队，奔袭了马鸿逵部重点防守的定边城西北30里之盐场堡，全歼国民党盐务局盐警42人，缴获步枪20多支，子弹2000余发，抢运食盐100多驮，解救了灾民困难。

我军忽东忽西，连连出击，使敌人惶恐不安，龟缩在盐池、定边、安边几座县城及其附近地区，不敢轻易窜入我山区骚扰。三边分区主力部队二团、八团及骑兵团在三边军分区司令员兼政委郭炳坤、副司令员王仁法、参谋长王子庄率领下转战陇东，支援陇东地方部队开展游击战争，钳制马步芳部，配合西北野战军西府陇东战役的展开，同时解决粮食给养问题。三边地区只留几个县的游击队，由分区副司令员牛化东、副政委惠世恭负责指挥，坚持山地游击战争。当时我在三边军分区司令部任参谋。

一、施巧计,智退清乡团

不久，敌人就侦察到了我地方部队主力南下陇东的消息。5月间，三边清乡团头子张廷芝率部1000多人，倾巢出动，窜到安边南部山区崔涧、姚家峁子一带，企图乘虚袭击我驻吴起镇的三边地委、专署和军分区司令部后方机关。

三边地委和分区负责同志分析了敌情，为了击退张廷芝清乡团的进攻，保卫后方机关及山区人民群众的安全，果断地作出了三项决定：一是将定边、安边、靖边、吴旗4县的游击队集中起来，统一指挥，坚决抗击清乡团的袭扰；二是下令集中游击队的同时，由牛化东、惠世恭带领安边、吴起两县的游击队先行出发，迎上前去，接近敌人，牵制敌人；三是驻吴起镇的三边党政军机关随时准备转移。

牛化东、惠世恭率领安、吴两县游击队160多人，分区司令部警卫排30多人，很快就赶到崔涧、姚家峁子地区，开始与敌周旋。牛化东又出来指挥战斗，使他振奋不已。近一年来，他常常陷入一种沉思中，一些迹象使他困惑，苦苦思索，不得其解。

自1947年4月以来，警三旅八团暗门战斗失利，定边突围，新十一旅一团赵级三率部投敌叛变，新十一旅副旅长柴明堂只身逃跑，一幕幕不愉快的往事经常萦绕在牛化东的脑海里。他反复思索，寻找着自己工作中究竟有哪些失误以及由于自己工作的失误给党造成的损失。

他清楚地记得，面对马鸿逵部对三边的大举进犯，他曾建议三边地方部队主力警三旅八团不宜驻在定边城郊，应该摆到定边以东50里的砖井一带，进可攻，退可走，比较主动，但未被采纳；八团在暗门被围，他曾在城内积极组织支援，但未能成功；定边突围，是他亲自指挥并带领先头部队突破敌人的包围，使三边党政军领导机关及新十一旅二团得以安全撤出；对赵级三可能动摇叛变，他早有警觉，积极提出了建议，赵级三叛变前夕，他还临危不惧，亲自去做稳定工作，但未能挽救。思虑再三，唯一使他悔恨的一点，就是没有积极支持新十一旅参谋长王子庄在三边地委扩大会上讨论三边战守问题时，提出的主动撤出定边的正确意见。当时觉得自己不便说话，不敢说不守定边，从而支持了消极防守的错误方针，造成严重后果，深感内疚。

但是，最近一个时期，他常常纳闷，为什么有的同志对他疏远？为什么有些事情不和他商量?他觉得有的同志对他有误解，似乎对他不信任，究竟为什么?他迷惘，他苦闷，他感到孤独。他没想到，自1945年10月新十一旅安边起义后，从敌人营垒中回到自己的队伍里还会这样，他不理解。原来牛化东一直还蒙在鼓里，他哪里知道，敌人针对他曾施行了反间计。他早年的一位同学，三边清乡团张廷芝部的参谋长丁浩生，在马鸿逵侵犯三边时，给他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故意寄到了延安，后来转到彭老总手里。信中捏造说：“你托我转马座(指马鸿逵)的信，我已转到了，马座很高兴。什么时候行动，请你告诉我，我转告马座出兵迎接。”敌人的险恶阴谋是卑鄙的，手段也是拙劣的。彭老总一眼就识破了敌人的诡计，在信的背面作了重要批示：“狗娘养的，还想施行反间计，共产党并不那么愚蠢!”替他洗清了冤枉。这是当时三边地委副书记朱敏和他谈的，并让他看了彭总批示的原件，他这才恍然大悟：“还有这回事!”

三边地方部队主力转战陇东，牛化东在吴旗患了出水病，未能随同前去。这次清乡团乘虚来袭，组织上决定让他指挥御敌，他是求之不得的。但眼前定边、靖边的游击二大队和三大队还未集中起来，有的同志心存疑虑，不听调动，迟迟不来。自己手边只有两支小游击队，敌我力量悬殊，如何打退敌人的进攻，不免又使他焦虑不已。

戎马半生，艰难困苦的环境养成了他不畏艰险的坚强性格；多次的战斗，使他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屡经挫折，又增加了他的智谋。张廷芝那点本事，他了如指掌，安边事件中，柴明堂受贿放跑了他，没有除掉这个害虫，使他不无遗憾。当前情况虽然严峻，但他决心施展自己的智谋，和张廷芝再作一番较量，好好打一仗，出一口闷气，让事实去说明一切吧。牛化东感到十分欣慰的是，他的苦衷得到了惠世恭的同情与理解，他的一些意见，得到了政委的全力支持。

一天，战士们抓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送到了指挥部，党守忠科长立即组织了讯问。这两个人诡称他们是老百姓，丢了牛，是出来找牛的。见这两个人不说实话，党守忠就把他们关起来拷问。这时正在吃饭，牛化东出去一看，认出是安边东滩人，他们跑到南山来，可能是敌人派来探听我军情况的。牛化东正在思考如何粉碎敌人的进袭，抓住了两个敌探，就有文章可做，这使他喜上心头，当场就让给这两个人松了绑，然后对他们说：“现在正在打仗，你们跑出来干什么?!”并且让给他们饭吃。

牛化东和惠世恭分析了这两个人的情况，认定是敌人派来的侦探，但把他们抓起来也没多少用处，决定将计就计，放了他们。利用他们演一出“蒋干盗书”，欺骗敌人，迷惑敌人，使敌人产生错觉，击破敌人偷袭的阴谋。

计议已定，牛化东便着手布置“迷魂阵”。

他让警卫员张翼德骑上他的那匹大花马,到姚家峁子对面的山头上转悠，故意让敌人看见。他判断，敌人估计他不会离开二团和八团，二团、八团到陇东，他一定也跟着走了；一旦看到他的坐骑大花马，他们必然产生怀疑，误以为二团和八团又回来了。这样,张廷芝不但不敢前进，还可能吓得退了回去。

对敌人的两个探子，牛化东也费了一番心机。他对这两个人说：“你们丢了十几头牛，现在打仗不好找，你们先回去。牛都是什么毛色，给我留个条，我让我的人仔细找找，如果找到了，以后你们再来领。”他观察了一下两个探子的神情，表示关切地说：“但是，我要嘱咐你们一件事，万一你们回去让清乡团抓住了，人家问你们，你们怎么办?”两个探子听说要放了他们，忙不迭地说:“我们就说啥也没看见。”牛化东说：“这样不行，恐怕对你们不利。人家要是问你们，可以照实说，就说你们看见了牛化东。你们被他下面的人当作探子，正关起来拷问时，牛化东出来后认识我们，让把人放了。人家如果问你们看见部队没有，你们就说没看见，不敢说二团和八团在这里。”两个探子一听二团和八团回来了，又想探个究竟，狡诈地问道：“二团和八团在哪?”牛化东装作不经意似的说：“二团和八团没回来。”然后就将他们释放了。

就这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弄得两个敌探满心欢喜，自以为摸清了底细。他们跑回清乡团驻地，向张廷芝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张廷芝不禁大吃一惊：“啊，狗日的，二团和八团回来了，哄我上当呢。”马上下令吃饭，饭后连夜撤退了。我游击队闻讯追击，一直追到滩地里。吴旗山区的形势遂稳定下来。

二、设埋伏，痛打张廷芝

张廷芝率清乡团逃回安边不久，察觉到真的上了牛化东的当，大为恼火。侦知我主力二团和八团确实还在陇东，又带了清乡团3个营、1个骑兵连，共1000多人，再次窜到安边南山武峁子、鹰窝山涧、杨井一带骚扰。

这时，牛化东、惠世恭率领安、吴两县游击队在武峁子、杨井以南山区活动，住在张小涧子。这是一个小山村，他们住在村里一户较富有的人家里。住了几天，牛化东对惠世恭说：“咱们该转移了，这里不能再住了。清乡团可能会知道我们在这里。”牛化东发觉这家房东早上出去后到晚上还没回来，他估计可能是给敌人报信去了。牛化东、惠世恭当即决定派出3个游击小分队，连夜去侦察，袭扰敌人。每个小分队5个人，分别前去到二三十里外的左庄、石渠一带。

小分队到了左庄一带后并未发现敌人，在返回途中，经过刘井村时，发现一处窑畔上有人影晃动，他们隐蔽着摸上去，捉住了敌人的哨兵，得知敌人也准备出动向我袭击。小分队当即向敌人住的院内投了几枚手榴弹，打了几枪，在敌人的慌乱中迅速撤回，报告了情况。牛化东、惠世恭即率游击队向张元峁转移。

这时天已大亮。敌人遭我小分队的袭击，恼羞成怒，驻在刘井、杨井、崖窑渠等处的清乡团跟踪追来，直扑张元峁。牛化东、惠世恭边转移边观察，从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清乡团集中全力成4路纵队向我疯狂追来。这时定边游击大队主力尚未赶来，敌人知道我游击队人数不多，所以反动气焰十分嚣张。

清乡团在保安司令张廷芝的亲自指挥下，由北面分3路向我发起进攻：西边一路一个营，向张元峁西南方向的山梁迂回包抄过来；东边一路一个营又一个骑兵连，经朱塘坑绕向张小涧子，企图从东面迂回断我退路；中间一路是正面，约一个营，直向张元峁扑来。

这是一块北低南高、东西有山梁、中间较平坦的小涧地，南北长约十余里，东西宽约七八里。张元峁村在涧南端的崾口上，村子的东南方向有座山梁，是最高点。牛化东、惠世恭看到这里地形有利，可以利用敌人的骄横气焰，设埋伏打一仗,挫其锐气。遂由惠世恭带警卫排的两个班20多人，压在张元峁村东南的山梁上，担任正面阻击。这里是涧东面的制高点，南面是一条陡峭的大深沟，东西两边又有两条小沟，北面只有一条数米宽的崾岘与涧连接。居高临下的地形对我防守阻击非常有利。牛化东带领安、吴两县游击队100多人，隐蔽埋伏在张元峁村东一条沟沿上，以一个警卫班作诱饵，边打边撤，引诱敌人。计划将敌诱至张元峁村东南预定的伏击圈内，两面夹击，力求歼其一部。

敌中间的一路为清乡团第二营，气焰十分嚣张，尤其是该营五连在连长贺凤喜带领下，对我警卫班紧追不舍，冲在最前头，与后边2个连逐渐拉开了约2里路的距离。这股敌人只顾追我警卫班，一群一伙地从我游击队埋伏的沟旁经过，毫无察觉。我游击队员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不免有些紧张，牛化东和他们在一起，一再暗示沉住气，不要怕。

突然，一个敌人跑到游击队埋伏的沟边，发现了我埋伏的队伍，不禁“啊哟”一声惊叫，并很快认出了牛化东司令员，喊道：“这不是牛化东?!”只听“砰”的一声，牛化东手举枪响，将敌击毙，跌入沟里。我埋伏的游击队员趁势跃出，向敌进行猛烈射击。

进入伏击圈的清乡团二营五连，前有我警卫排的阻击，侧后又遭我伏兵的突然截击，一时惊慌失措，纷纷跳下张元峁村前的山沟里。我游击队和警卫排奋勇追杀，当即毙敌10余人，活捉30余人。敌中路其余2个连，看到先头连遭我突然伏击，损失惨重，他们也遭到我游击队的阻击，一时不知所措，最后只好掉头退走了。

拼杀中，敌一机枪手见我游击队队追来，慌了手脚，提起机枪就跑。我游击队队员紧追不舍，眼看追近，敌回过头来射击，游击队队员马上卧倒，敌掉头又跑，游击队队员起来再追。牛化东见状急中生智，大呼：“敌人机枪没子弹了!”游击队队员奋力上前抓住了敌人，缴获了机枪，拉开枪栓一看，子弹还在膛上。战后，这个游击队队员笑着说：“司令员哄人呢，敌人的机枪里有子弹。”牛化东风趣地说：“我说敌人机枪里有子弹，你敢抓住他吗?”西路敌人由张廷芝亲自指挥，迂回到了张元峁西南山梁上，和我相距不到2000米，中间隔着一条深沟，眼睁睁地看着我游击队把贺凤喜连打得落花流水,无可奈何地隔沟放了几声“吊丧炮”，愤愤退去。

张元峁战斗，我游击队队员也有4名同志牺牲，安边县游击队指导员刘德才等负伤。对两支小小的县游击队来说，面对五倍于我之敌的疯狂进攻，敢于瞅准空隙，老鹰抓小鸡似的痛快淋漓地将敌一个连打垮，毙伤俘敌50余人，缴获转盘机枪1挺，步枪弹药一部分，的确是一个重大的胜利。对坚持游击战的各县游击队，是一个很大的鼓舞，也使清乡团闻风丧胆。

战斗结束后，牛化东、惠世恭率领安边、吴旗两县游击队顺利转移到市儿梁一带。这时，定边县委书记郝玉山也率定边游击二大队200多人赶来会合。

我三边地区山区根据地，进一步得到了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