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也装糊涂

15.苏轼也装糊涂

原文

东坡《刑赏忠厚之至论》云：“杀之三，宥之三。www.guayunfan.com”欧阳公问其出处，东坡曰：“想当然耳。”尝观《曲礼》云：“公族无宫刑，狱成，有司谳于公，公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公又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及三宥不对，走出，致刑于甸人。”乃知东坡之论，原有所本，想主司偶忘之，而东坡不敢辄拈出处以对，故漫应如此。后人遂以公为趁笔，则又陋甚矣。

——《“杀之三，宥之三”出处》

这一段主要说“杀之三，宥之三”这一典故的出处。

说起这个典故，还有一个比较有趣的故事。1057年，年轻的苏轼来到京城参加会考。这次的主考官是欧阳修，他已经打定主意在他主考的这一科里，一定要为国家挑选一批有真才实学的人才。

当时的苏轼当然不知道这些，只是按照自己一贯的风格答卷、交卷，考完了就四处逛逛，等待放榜。在判卷中，欧阳修发现一份卷子文采斐然，内容充实，很像自己的门生曾巩的文风，为了避嫌，他便把这份考卷取为第二名。然而到了放榜之日，他才发现自己搞错了，这不是曾巩，而是个陌生的年轻人。

考中的进士按照习惯都要拜访主考官员，苏轼自然也去拜访了欧阳修。欧阳修跟他坦白了这件事情的经过，并向他道歉。想不到苏轼却毫不介意，这让欧阳修更加赏识他，认为像他这样的修养和才华，应该放在榜的最上面，也就是“出榜于人头地”才是。

之后，宾主开始了一番自由的畅谈，谈到最后，欧阳修想起了一个在他脑子里盘桓了很久的问题。他问苏轼，在你的试卷里有这么一句话，“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这是出自哪本典籍啊，我怎么没有见到过？作为文坛宗主的大文豪欧阳修如此坦诚，搞得苏轼很惭愧，他很不好意思地说，当时顺手就写出来了，是我想当然的，没有什么典故。欧阳修大笑道，难怪我没有见过。于是，欧阳修反而更欣赏苏轼的敏捷与机智。

不过，虽然当事人苏轼坦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但张燧却告诉我们，这句话其实还是有典故的。他认为“杀之三，宥之三”出自《曲礼》的“公族无宫刑，狱成，有司谳于公，公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公又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及三宥不对，走出，致刑于甸人”这一段话。而在当时的情况下，饱览群书的欧阳修一时间没想起来，苏轼自然也就不敢直接指出来出自《曲礼》，所以才回答说是自己随便编出来的，为的是不让主考官难堪。当然，张燧认为，苏轼当时是情非得已，只好装糊涂，而后人居然也就坦然地认为是他编出来的，这就是明显的孤陋寡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