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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岸贾:谋谋生活时第二折

时间:2022-06-27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谋划救孤第二折的第一个场面是屠岸贾定下搜孤、杀孤的计划。不仅本折戏的核心内容,即程婴与公孙杵臼密谋救孤,就是为应对屠岸贾的灭孤、杀孤的,而且屠岸贾的狡诈与残酷,再次凸显出救孤与灭孤之间的较量是一场正义与非正义的较量。他们救的不仅是赵氏孤儿,还有全晋国无辜的婴儿。屠岸贾的这个近乎疯狂的杀孤计划,后来一再从程婴口中说出来,增强了救孤与复仇的正义性、必要性。

谋划救孤

第二折的第一个场面是屠岸贾定下搜孤、杀孤的计划。当手下向他报告公主与韩厥分别自尽的消息后,屠岸贾的反应是:“韩厥为何自刎了?必然走了赵氏孤儿。”他定下的杀孤计划如下:

我如今不免诈传灵公的命,把晋国内但是半岁之下、一月之上新添的小厮,都与我拘刷将来,见一个剁三剑,其中必然有赵氏孤儿。可不除了我这腹心之害?令人,与我张挂榜文,着晋国内但是半岁之下、一月之上新添的小厮,都拘刷到我帅府中来听令。违者全家处斩,九族不留!

这是一个灭绝人性的计划。

从全剧的结构上看,屠岸贾下屠杀令是一个过场戏、垫戏,但却十分重要。不仅本折戏的核心内容,即程婴与公孙杵臼密谋救孤,就是为应对屠岸贾的灭孤、杀孤的,而且屠岸贾的狡诈与残酷,再次凸显出救孤与灭孤之间的较量是一场正义与非正义的较量。由此,救孤英雄的壮烈牺牲、赴汤蹈火,才显得有必要、有价值。他们救的不仅是赵氏孤儿,还有全晋国无辜的婴儿。屠岸贾的这个近乎疯狂的杀孤计划,后来一再从程婴口中说出来,增强了救孤与复仇的正义性、必要性。(www.guayunfan.com)屠岸贾下达命令之后下场,第二折的主唱者、正末公孙杵臼上场,自报家门之后唱【南吕·一枝花】。这个套曲共九支曲子,在程婴上场之前唱两支,表明公孙杵臼的立场与处境。

公孙杵臼与赵盾原为“一殿之臣”,位居中大夫之职,因不满屠岸贾专权而辞职归乡。但他并不是一个真隐士,而是一直在关注着朝中发生的事情,对屠岸贾迫害赵盾一家、驸马与公主双双自尽的事也都十分了解,但对事情的最新进展,也就是韩厥自刎、孤儿被救出、屠岸贾为灭孤下令将晋国所有的婴儿统统杀死还不知情。

公孙杵臼唱道:“正遇着不道的灵公,偏贼子加恩宠,着贤人受困穷。若不是急流中将脚步抽回,险些儿闹市里把头皮断送。”矛头直指晋灵公,这在全剧中不多见。按照《左传》等史籍记载,谋害赵盾的正是晋灵公本人。但元杂剧把这一情节淡化了、改造了,似乎罪魁祸首是屠岸贾,他屡屡“诈传”灵公之命行事。公孙杵臼的唱词提示我们,迫害赵盾一家,屠岸贾在台前,晋灵公才是真正的“后台老板”,是元凶,是主谋。可见作为一位退休老臣,他比谁都清醒。后来的话剧改编本,更把屠岸贾、赵盾都写成了晋灵公的棋子,而公孙杵臼则十分清醒。这样的写法,应当是受了元曲的启发。

【梁州第七】一曲,表明公孙杵臼与炙手可热的屠岸贾势不两立的鲜明立场:

【梁州第七】他、他、他在元帅府扬威也那耀勇,我、我、我在太平庄罢职归农,再休想鹓班豹尾相随从。他如今官高一品,位极三公,户封八县,禄享千钟,见不平处有眼如蒙,听咒骂处有耳如聋。他、他、他,只将那会谄谀的着列鼎重裀,害忠良的便加官请俸,耗国家的都叙爵论功。他、他、他,只贪着目前受用,全不省爬的高来可也跌的来肿,怎如俺守田园学耕种,早跳出伤人饿虎丛,倒大来从容。

话分两头,正当公孙杵臼庆幸自己能够过上优哉游哉的隐居生活时,程婴神色慌张地上场,白云:“程婴,你好慌也;小舍人,你好险也;屠岸贾,你好狠也。”这是程婴的内心独白,是心理活动。怎么办呢?怎样才能挽救赵氏孤儿的生命?于是他想到与赵盾交厚现退职在吕吕太平庄隐居的公孙杵臼。

不过,虽说程婴自信没有看错人,但一进门就谈救孤的事情,还是过于唐突。所以当公孙杵臼问他“你来有何事”的时候,程婴的回答是:“在下见老宰辅在这太平庄上,特来相访。”这不算是试探,只是宕开一笔引出话题而已。果不其然,二人三言两语便进入正题。程婴的确没有看错人,当公孙杵臼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便迫不及待地问:“那孤儿今在何处?”“休惊吓着孤儿,你快抱的来。”表明他对孤儿非常关切。当程婴打开药箱,公孙杵臼看到眼前的孤儿,唱【牧羊关】一曲:

【牧羊关】这孩儿未生时绝了亲戚,怀着时灭了祖宗,便长成人也则是少吉多凶。他父亲斩首在云阳,他娘呵死在冷宫。哪里是有血性的白衣相,则是个无恩念的黑头虫。你道他是个报父母的真男子;我道来,则是个妨爷娘的小业种。

这支曲子没有再去描述孤儿的外貌,而更多地想到孤儿的身世。他没出生就被灭族,现在刚满月已经是父母双亡,还有比这种处境更可怜更无助的吗?接着几句,是用长辈的语气,表达对孤儿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程婴口口声声要孤儿长大为父母报仇,可事实上,眼前的危机还没过去,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还不知道,但他已经把他的爹娘“妨”死了、克死了,起码他母亲是为他而死的。“白衣相”,即白衣卿相,指尚未发迹的读书人;“黑头虫”,民间传说黑头虫吃父母,比喻忤逆不孝。“小业种”犹言“小冤家”,是长辈对晚辈爱极而生恨的说法。

接着,程婴向公孙杵臼提出:一为“报赵驸马平日优待之恩”,二为“救晋国小儿之命”,要用自己刚出生一个月的婴儿,假冒赵氏孤儿,要公孙杵臼去向屠岸贾告密,说程婴藏着孤儿,让屠岸贾“把俺父子二人,一同处死”,再由公孙杵臼把孤儿抚养成人,为赵氏一家报仇。于是出现公孙杵臼与程婴对话的场面:

〔正末云〕程婴,你如今多大年纪了?

〔程婴云〕在下四十五岁了。

〔正末云〕这小的算着二十年呵,方报的父母仇恨。你再着二十年,也只是六十五岁。我再着二十年呵,可不九十岁了,其时存亡未知,怎么还与赵家报的仇?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于是公孙杵臼顺理成章地提出程婴舍子、自己舍命的救孤方略。就是依旧让程婴的孩子冒充赵氏孤儿,“藏”在公孙家,再由程婴去出首告密,说公孙杵臼是藏孤者。

程婴听到公孙杵臼要舍命,首先是感动,为自己连累了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宰辅”而歉疚,接着便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若是屠岸贾拿住老宰辅,你怎熬的这三推六问,少不得指攀我程婴下来。俺父子两个死是分内,只可惜赵氏孤儿终归一死,可不把你老宰辅干累了也?

公孙杵臼的回答是:

【二煞】他把绷扒吊拷般般用,情节根由细细穷;那其间枯皮朽骨难禁痛,少不得从实攀供,可知道你个程婴怕恐。〔带云〕程婴,你放心者。〔唱〕我从来一诺似千金重,便将我送上刀山与剑锋,断不做有始无终!

于是,这个存孤救孤的计划,就这么决定下来。公孙杵臼与程婴先后下场,第二折结束。

这里有两个问题:第一,程婴是否有权力牺牲自己的孩子?第二,程婴决定舍去自己的亲生儿子,难道就不和自己的妻子商量一下吗?

这两个问题,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先说第一个,有人认为,程婴没有权力结束一个幼小的生命,哪怕是自己儿子的生命;程婴的行为,是用一个孩子的死换取另一个孩子的生,是不把自己的孩子当孩子,这不仅不值得褒扬,不值得肯定,而且还带有奴性意识,应当批判。

我认为,这是少数当代人基于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提出来的一种看法,安不到古人头上去。针对这个说法,我最想问:人有权力结束自己的生命吗?如果回答是否定的,那还有什么“自我牺牲”?如果回答是肯定的,程婴也就有权力牺牲儿子的生命。账应当这样算:真假赵氏孤儿至少要死一个,才能换取全晋国所有婴儿的生命,所以假孤儿的死换取的绝不仅仅是另一个婴儿的生。

可能有人会问:那就不能让真孤儿去死吗?可以呀。但这样一来还有什么“自我牺牲”?赵家的事赵家自己解决嘛!还有什么悲剧精神?要知道,婴儿此时刚刚出生,还处于混沌状态,没有生命意识。谁最能决定他的命运?当然是给了他生命的父母。舐犊之情不仅是人类的天性,也是动物的天性,常言说“虎毒不食儿”,程婴怎么能不珍惜儿子的生命呢?在下一折戏里,他是忍着巨大的悲痛看着儿子被杀掉的。正是这种超乎常人的“蹈汤赴火”精神,成为本剧最感人的亮点,感动了中国人,也感动了外国人;感动了古人,也感动了当代观众。

现在谈第二个问题,就是程婴舍子为什么不和妻子商量。在《赵氏孤儿》杂剧中,程婴是没老婆的,所以他的决定不可能征得“妻子”同意。按理说,他应该有老婆。没老婆,他儿子从哪里来?在第一折,程婴明明对公主说过:你要是告诉屠岸贾是你把孩子给了程婴,“俺一家儿便死了也罢”。这“一家儿”,至少应该有儿子、有老婆。赵氏孤儿有母亲,程婴的儿子也应当有母亲才合情理。

杂剧不让程婴妻子出现,无非是这么几个原因。第一是作者有大男子主义,他可能认为程婴自己就可以对舍子救孤的事做主,不需要和老婆商量,不需要她出现。第二是潜在的奴性意识,作为驸马的赵朔不能没老婆,但一个区区“草泽医人”有没有老婆可以忽略不计。第三就是基于剧本的容量来考虑的。杂剧结构短小,程婴和妻子的冲突可能会节外生枝,冲淡主题。我愿意认同第三个原因,从好的方面去推测作者。

假如程婴的妻子在戏里出现,麻烦就来了。她有程婴那么高的觉悟吗?她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吗?一定不舍得,儿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一定比程婴更疼爱儿子,她一定会和程婴闹。这样一来,“戏”不就出来了吗?事实上,从元明南戏《赵氏孤儿记》开始,不少同题材的作品都给程婴“娶”老婆了。伏尔泰的《中国孤儿》就是从这里引发戏剧冲突的,这样的写法更符合人情、人性,也更有戏剧性。

不能说南戏的作者一定没有大男子主义和奴性意识,一定比杂剧作者思想进步,而南戏篇幅长、容量大却是事实。如果把程婴和妻子的冲突也放进只有五折戏的杂剧中来,救孤、报仇的主旨一定会被冲淡。元杂剧限于篇幅,为突出主线,删减头绪,只有把这个场面略去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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