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法单位的组合

3．1组合的规则性

语法单位组合的规则性首先表现在同层级之间的组合，比如说语素层不能直接与词这一层组合成短语。^[14]其次，同层级之间的组合也有一定的规则，英语中的前缀il-、im-、in-、ir-，都表示否定，但不是随便乱加的，il-加在以l打头的形容词前面，im-加在以m或者p打头的形容词前面，ir-加在以r打头的形容词前面，其他情况下加in-，如illiterate，immoral，impossible，irregular，incorrect，indefinable，等等；在词这一层上，词与词的组合，不仅受到词类的限制，还受到语义的限制，汉语中有时还要受到音节的限制。这些在前面讲组合关系的选择限制时已经讲过。

3．2组合的层次性

语法单位有时是由单个成分构成的，有时是由两个成分构成的，但有时则是由三个或更多的成分构成的。由单个成分或两个成分构成的语法单位当然不存在层次问题，而由三个（或以上）的成分构成的语法单位，在构成上就存在着哪个与哪个先组合的问题，比如“黑板擦”这个词包含三个语素，它们并不是一次性地组成的，而是“黑”和“板”先组合成“黑板”，再和“擦”组合而成“黑板擦”；“语言学”也是“语”和“言”先组合成“语言”后，再和“学”一起组合成“语言学”；“看长篇小说”，“长”和“篇”、“小”和“说”各自先组合成“长篇”和“小说”，然后，“长篇”和“小说”在一起组合成“长篇小说”，再和“看”一起组合成“看长篇小说”。可图式如下：

在句子这一层级上也同样可以作如上分析。

由三个（或以上）的成分构成的结构体就一定有两个（或以上）的层次吗？

3．3组合的递归性

“鸟飞了”，对汉语中这样的句子，我们可以不断地加上修饰语使它扩展：

（1）树上的　鸟　飞了。

　　　图书馆前　树上的　鸟　飞了。

　　　文科　图书馆前　树上的　鸟　飞了。

　　　复旦大学　文科　图书馆前　树上的　鸟　飞了。

　　　杨浦区　复旦大学　文科　图书馆前　树上的　鸟　飞了。

　　　……　……　……　……　……　……

再比如“我喜欢小说”这句，可以扩展成：

（2）我喜欢　张老师给我们讲过　的　小说。

　　　我喜欢　张老师给我们讲过　的　路遥写　的　小说。

上述例（1）中，名词“鸟”之前可以加定语形成偏正型名词短语，这个名词性短语还可以受定语修饰，形成更大的名词性短语，这个更大的名词性短语还可以受定语修饰；例（2）中，“我喜欢小说”是个主谓结构，这个主谓结构可以通过扩展内嵌另一个主谓结构，这个内嵌的主谓结构还可以内嵌另一个主谓结构。这种层层套叠或内嵌现象表明，同一个语法规则可以在同一个句子中不断地循环使用，这就是语言组合的“递归性”，它原是数学上的术语。

递归性是语言的普遍特征，汉语如此，英语也不例外。英语中有一首Jack造房的儿歌，它的开头部分是这样的：

This is the farmer sowing the corn，

that kept the cock that crowed in the morn，

that waked the priest all shaven and shorn；

that married the man all tattered and torn，

that kissed the maiden all forlorn，

that milked the cow with the crumpled horn，

that tossed the dog，

that worried the cat，

that killed the rat，

that ate the malt，

that lay in 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

（农夫种棒子，棒子喂公鸡，公鸡早打鸣，吵醒老牧师，牧师刮胡子，娶一叫花子，花子亲小妞，小妞养母牛，母牛长犄角，犄角挑黄狗，黄狗追花猫，花猫吃土耗，土耗吃麦草，麦草堆阁楼，阁楼杰克造。）^[15]

从理论上说，递归应是无限的，如“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但实际上，任何语言的递归现象都是有限的，有的大概受结构本身性质的限制，有的是受人们的认知心理制约的，“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到底是“我”的什么人？听后大概如坠云雾。相声中偶尔利用此法逗乐，如“你不是我妈妈的妈妈的儿子的儿子吗？”“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听后有点茫然。

3．4语法单位的组合关系

既是组合，那么组合体内部还存在组合关系的问题。从汉语的实际来看，无论是语素与语素的组合还是词与词的组合，甚至子句与子句的组合，都有一定的组合关系。^[16]不过，一般讲语法单位之间的组合关系时都是指词与词之间的组合关系，也就是短语内部的结构关系。

汉语短语内部的结构关系主要有以下几种^[17]：

1．主谓关系：我们学习　他吃饭　头发黄　肚子饿

2．述宾关系：学习游泳　写毛笔　打电话　挖地道

3．述补关系：看清楚　掉下来　跑两趟　红起来

4．状中关系：深入研究　仔细看　非常好　明天见

5．定中关系：语言问题　脏衣服　新方法　三本书

6．并列关系：弟弟妹妹　纸和笔　新奇而刺激

7．同位关系：首都北京　他们俩　小王这个人

8．介宾关系：到下星期　在夜里　从上海

在上述多种关系中，述补关系是汉语的一大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