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陆首例试管婴儿的诞生

中国大陆首例试管婴儿的诞生

1988年3月10日上午8点56分，在北京医科大学第三医院，一个女婴诞生了。

和绝大多数婴儿体征相似，这个女婴体重3900克、身长52厘米。

同样，这个婴儿也哭声响亮，身体丰满健壮。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健康婴儿。

就是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婴，她掀开了中国大陆生殖医学新的一页。因为她是中国大陆第一例试管婴儿！

一、试管婴儿是什么？

我们常说“顾名思义”，但用在“试管婴儿”这个概念上并不合适。因为“试管婴儿”并不是真正在试管里长大的婴儿，而是从卵巢内取出几个卵子，在实验室里让它们与男方的精子结合，形成胚胎，然后转移胚胎到子宫内，使之在妈妈的子宫内着床，妊娠。正常的受孕需要精子和卵子在输卵管相遇，二者结合，形成受精卵，然后受精卵再回到子宫腔，继续妊娠。所以“试管婴儿”可以简单地理解成由实验室的试管代替了输卵管的功能而称为“试管婴儿”。

世界上第一个“试管婴儿”路易丝·布朗在1978年7月通过剖腹产成功降生在英国曼彻斯特，她被称作“世纪婴儿”，她的诞生被认为是继心脏移植成功后医学上的又一大奇迹，从此揭开了人类不孕不育治疗的新篇章。

二、小学教师的难言之隐

我们还是把目光转回到中国，时间来到了1987年，距离世界上第一个试管婴儿诞生已过去近10年。

20世纪80年代，在甘肃省农村，小学教师应该是个被人羡慕、受人尊重的职业，小学教师的家庭也会有一个相对优裕的生活。但在甘肃省天水县成关公社，小学教师郑桂珍一家的生活一直被一件事困扰着，生活中总是感觉缺少什么。

原来，郑桂珍家四代单传，她18岁结婚，不知为何，婚后20年都没有怀上孩子。偶然的一次，在郑桂珍看了中央电视台的一档节目后，一个念头在她心里产生了。于是，在1987年5月，已经39岁的郑桂珍和丈夫离开了家乡，登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此后，一年多的时间，郑家的大门一直紧锁着，屋子由邻居临时代管。

一年后，也就是1988年，郑桂珍夫妇回来了，怀中多了一个女儿，当然，她对乡亲们说，这是她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友邻纷纷前来观看、道贺。

郑桂珍然后说这是试管婴儿，但大家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诧异，因为实际上，大家都对试管婴儿不太了解，只是简单地认为是“在试管中长大的婴儿”。

三、认识张丽珠

郑桂珍夫妇离开甘肃这一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神奇地让她抱回了自己的孩子？

郑桂珍去北京投奔的是一个叫张丽珠的医生。

1941年，来自云南大理的白族姑娘张丽珠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获得了理学士学位后，赴美深造。她先后在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纽约医院和纪念医院从事妇产科内分泌、病理学和肿瘤学研究。而后，受邀前往英国玛丽居里医院工作，并通过了英国国家考试，获得了英国皇家妇产科学院文凭。

1951年，张丽珠辞掉了伦敦的工作，冲破种种阻挠，执意回到了成立不久、百废待兴的新中国。回国后最初从事肿瘤研究，后来转变研究方向从事生殖内分泌研究，这一转向也转出了一片新的天空。

最初的研究之路毫不平坦，天空也布满乌云，因为张丽珠选择的是试管婴儿研究。

试管婴儿技术属于生殖医学的范畴，而生殖则是生命科学里的核心部分，并可以发展到遗传工程。1984年，北京医科大学组织了工程研究组，开展试管婴儿研究。

首先是物质的障碍。作为一种高精尖的技术，“试管婴儿”的研究工作在开展之初，连个像样的实验室都没有，许多硬件也不具备，资金短缺，后来从“自然科学基金”中抽调了一部分，工作才得以开展。

另外，相关研究领域几无专家。研究人员开始的时候连卵子的形态都不认识，加之仪器设备少得可怜，只好土法上阵，将有限的几根阴道穿刺针反复使用，针头钝了之后，再拿到钟表修理店去磨尖。

虽然在1986年卫生部正式将试管婴儿列入了七五攻关项目，在北医三院，湖南医科大学和北京协和医院分头进行，张丽珠担任该项目负责人。但当时依然处在一个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社会，人们对“试管婴儿”这种非自然怀孕的生殖方式持排斥态度——事实上，直到今天，人们也未必真正理解试管婴儿。

4年中，张丽珠与同事一次次重复着诱发超排卵、监测卵泡发育、及时取卵、精子获取、体外受精及培植、胚胎移植等实验步骤，直到临床妊娠成功。

但这仅仅只是第一步。怀孕并不代表就能生出一个健康的宝宝，张丽珠研究小组已经连续13次失败了。

直到张丽珠遇到了郑桂珍，事情才有了转机。

四、张丽珠＋郑桂珍＝郑萌珠

郑桂珍之所以目标坚定，直接到北京找到了张丽珠，就是因为那一次她在电视科教节目中了解到了有一种叫做试管婴儿的技术。

经检查，郑桂珍因双侧输卵管阻塞，所以才结婚20年未孕，且身体各项指标符合做试管婴儿的条件。于是，张丽珠为郑萌珠的母亲实施了手术，14天后，小便妊娠反应为阳性，表示她就是怀孕了。根据以往多次失败的教训，怀孕并不表示真的成功，（实际上，此前，张丽珠小组还没有成功过）张丽珠很谨慎，一直等到末次月经的七、八周，给郑桂珍做了一个B超的影像，看见胚芽的原始心脏搏动，证明是活胎，终于成功了。

为了安全、保险起见，张丽珠没有让郑桂珍回甘肃，一直住在北京，离医院也很近，可随时观察，后来就选了一个日子做剖腹产。

这一天是1988年3月10号，这是个被载入中国医学史册的日子。

据张丽珠回忆，当天，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的一间手术室，她即将为一位高龄产妇实施剖腹产手术。从医40余年的她接生过无数孩子，手术虽然没什么问题，这回她却有些紧张。因为很多记者都在现场。万一生出来是兔唇裂，记者一看就给照上了，可不怎么好。

8点56分，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个体重3900克的女婴顺利降生，一切正常。记者们频频按下手中的相机快门。

作为中国首个试管婴儿，这个女孩取名叫萌珠，萌是萌芽之意，珠则是为了感谢赋予她生命的张丽珠。

中国大陆首例试管婴儿诞生了，在世界上首例试管婴儿诞生于英国的10年后，并且完全靠的是中国人自己的力量。

这一年，张丽珠已经67岁。

而今，郑萌珠已是一名大学毕业生，过着同龄人该有的生活。

张丽珠和郑萌珠出生之时

五、尾声

试管婴儿研究之初，甚至有人预言：试管婴儿，将成为终结人类进化的定时炸弹。在中国，也曾有很多人不理解：中国人口这么多，搞试管婴儿有意义吗？

但是深知不孕不育症占到育龄夫妇的10%的张丽珠明白，这不仅是个人口问题，还是社会问题，并且，计划生育是少生优生而不是不生。

试管婴儿，而今早已是解决不孕症的有效方法之一。现在已发展到第三代：随着分子生物学的发展，在人工助孕与显微操作的基础上，胚胎着床前遗传病诊断（PGD）开始发展并用于临床，使不孕不育夫妇不仅能喜得贵子，而且能优生优育。试管婴儿的成功率在世界范围内逐渐提高，从原来的20%—25%左右已经提高到60%甚至更高的水平。科学家预测，将来任何年龄段的任何女性都能成功生育，甚至100岁妇女也能够生孩子。

在我国治疗不孕患者的最大医学机构——北医三院生殖医学中心，现在每年可以做1800例试管婴儿，可以说每天都是流水作业，成功率也比较高，变成了一种常规。

但不可否认，即便技术已相当成熟，试管婴儿依然面临着先天缺陷等方面的指责，可以说，试管婴儿是在争议中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