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症妄想症状多久能消除

陈老指出，精神分裂症的上述基本症状和临床特点，并非任何患者均可呈现，但就每一患者而言，必然应具备其中若干基本症状。为了反映患者在疾病发展过程中某一阶段的临床特点，以往临床按患者的基本症状、病程和预后之异，将本病分成几种临床类型。通过较长时间的观察，表明每一患者的临床类型都具有相对的稳定性，但有部分患者随着疾病的发展演变，其症状可从一种类型转变为另一种类型。而陈老通过对近千例患者的详细了解，还发现早期精神分裂症患者，其各种临床表现的特点不一定十分明确，经长期演变，到后期出现精神衰败时，则各型的转归又趋向一致，很少再保持原有类型的结构，故中医的“同中求异”与“异中求同”的辨治法则对该病有着十分重要的应用价值，并由此自拟出清心安神汤，分裂症青春Ⅰ号、Ⅱ号等妙方，尤其是善从治痰入手，将明医王肯堂的十味温胆汤巧予化裁治疗此病，且又创豁痰饮，使疗效更上层楼。

（一）单纯型精神分裂症

多在青少年时期发病，起病缓慢，持续进行，病情自动缓解者少。多表现为日益加重的孤僻、被动，活动减少，生活懒散，情感逐渐冷淡，对学习、工作和生活的兴趣越来越少，对亲友逐渐冷淡。开始有类似神经官能症的症状，如易疲乏、失眠、不主动等。而幻觉、妄想不显。在早期易被误认为是思想或性格问题，病经数年发展较重时才被发现。疗效较其他型为差。

案1　张男，18岁，学生。

1962年5月29日初诊。患者平日性格孤僻，自幼沉默寡言，不善交往与娱乐运动，爱读书，从小学至高中学习良好。17岁考入大学，2个月后听课精神不能集中，记忆减退，成绩下降。半年后家人发现他对一切事物无情感反应。其父在外地工作，寄信回来患者不闻不问，其母令其读信，手持信半日不能读出只字。饮食、睡眠均需人督促。不能辨识昼夜，睡眠少，常午夜后不眠，独自呆坐。夜静时常低声自语，听不懂在说什么，问他时能勉强说出：“脑子乱”。一日，其母叫他把垃圾倒掉，他竟将垃圾搬进屋内。叫他到附近商店买两种东西，或遗忘一种，或错购而归；或出去终日不归，找到时需强迫他回家。生活懒散，不知清洁。经某院精神科诊为精神分裂症单纯型，经治半年无显效，故转投陈老治疗。刻诊：精神呆板，表情淡漠，答问切题，但有时是重复别人的语言。舌淡，苔白，脉沉细小数。辨证：强读苦思，劳伤心脾。心藏神，脾藏意，心强用则耗神，脾过思则伤意，神昏意乱，若癫若痴。治法：养心补脾，强神益智。方用补心丹加减：炒酸枣仁、夜交藤各15g，熟地黄、白芍各12g，当归、党参、丹参、玄参、远志、益智仁各10g，菖蒲、五味子各6g，甘草4.5g。

二诊：1962年6月12日。精神接近正常，能主动做些家务劳动，看完电影能复述内容，下棋时能考虑对策去战胜对方。服中药时即停服西药，睡眠安好，就诊时面有笑容，能主动交谈。舌淡红，尖红，苔根微黄。脉细小数。前方去益智仁，加麦冬10g，莲子心3g。

经治1个月，服药21剂，精神正常，能在十数分钟内写出给他父亲的回信，阅读长篇小说能谈出书中人物特点。去该院复查，认为基本痊愈。停药4周，嘱再去原医院裣查，认为精神恢复正常，并开具复学证明。又观察2个月，疗效巩固。

案2　王女，33岁，会计员。

1962年5月30日初诊。10年前曾患神经衰弱，经治好转，能坚持工作。1958年，因精神受刺激，前症复发，头晕、耳鸣、目眩、眠多噩梦，并感胸闷气短，心悸，烦躁。意志渐消沉，对周围事物不感兴趣，不愿与人接触，常闭门独处，生活懒散，不注意衣着整洁，不洗脸理发，有时言语错乱，至年底已不能坚持工作。经某院诊为精神分裂症单纯型。服4年西药，无明显改善，故求治于陈老。刻诊：语无伦次且音低，不能正确答问。形体较胖，表情淡漠，舌红尖赤，苔白，脉沉细数。辨证：肝郁血虚，肝心之阴不足，心火有余，神不守舍。治法：平肝舒郁，养阴清心安神。方用清心安神汤：生石决明、珍珠母各18g，生地黄、夜交藤、炒酸枣仁各15g，杭白芍12g，远志、合欢皮、阿胶各10g，菖蒲6g，黄连、甘草各3g。

二诊：1962年6月20日。前方加减服10剂，自觉心情舒畅，睡眠好仍有梦，头晕大减，但感头脑涨大。近10天来言语没有错乱，能主动与人交谈，并能料理生活。就诊时面有表情，衣着较前整洁。舌淡红，苔根白。脉沉细略弦。去黄连，加白薇10g，生栀子6g。

三诊：1962年7月18日。精神渐正常，能从事家务劳动，头晕涨大感已消，睡眠好，已在考虑自己的工作。苔舌正常，脉沉细有力。予天王补心丹每服1丸，早晚各服1次。

原按：上两案均为精神分裂症单纯型，其基本症状如情感淡漠、对周围事物不感兴趣、孤僻、生活懒散等，虽有共同之处，但诱因不同，一为强读苦思、劳伤心脾；一为郁怒伤肝，故辨治也异。案1除基本症状外，无任何自觉症状，舌淡脉沉细，属于纯虚证，故辨为心脾两伤，神志失常，用养心补脾、强神益智以治而效。案2除常见的症状外，尚有头晕头涨、耳鸣目眩、眠差多梦、胸闷心悸、烦躁等，且言语错乱及舌红、舌尖赤、脉沉细数，属肝郁日久而化火上亢，故以平肝舒郁、养阴清心安神之法治疗。

评述：上二案皆因基本症状有共同之处，符合精神分裂症单纯型的诊断标准。案1因思动于心则脾应，《内经》曰：“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谓之血。”故脾虚日久必心血内耗，神明失养而成疾矣。《太平圣惠方》对用养血安神法治疗精神病早有记载，明代虞抟《医学正传》有“癫为心血不足”之说，证实了补血养心治法的正确性。陈老对前贤治此病之高见卓识研究有素，故用《摄生秘剖》的天王补心丹（又名补心丹）滋阴清热、补心安神，而获佳效。元代危亦林《世医得效方》中亦有一首天王补心丹，系有熟地黄、人参、茯苓、茯神、远志、菖蒲、玄参、柏子仁、桔梗、麦冬、丹参、酸枣仁、炙甘草、百部、杜仲、当归、五味子、金箔组成。虽亦可主治烦热惊悸、寐难健忘等精神分裂症常出现的症状，但毕竟与一般医生习用的《摄生秘剖》之天王补心丹功用尚有一定区别，学者当详辨细鉴后用之。

案2因精神受刺激，怒动于心则肝应，郁怒伤肝，肝失条达，疏泄无权。日久肝郁化火而耗阴，使阴不制阳而阳亢。陈老用自拟清心安神汤，方中生石决明平肝潜阳治头晕头涨、耳鸣目眩，且质重入心以镇惊安神；珍珠母镇静安神，治言语错乱；生地黄、白芍养阴柔肝；夜交藤、炒酸枣仁、远志、菖蒲养血安神，治睡眠不实多梦；阿胶、黄连、甘草滋心阴、清心火，治烦躁不安；合欢皮疏肝解郁，治胸闷不舒。药与症合，疗效则佳也。

考菖蒲有石菖蒲（为天南星科植物石菖蒲的根茎）与九节菖蒲（又称京菖蒲，乃毛茛科植物阿尔泰银莲花的根茎）两种，然后者在历代本草书中，均指为天南星科植物的根茎，所谓“九节”，系描述根茎之环节紧密（如《别录》云：“一寸九节者良”）。且二药均辛温，功效亦大体相似。故笔者认为二药可以互代之，不必过于拘泥，陈老方中仅写“菖蒲”指的可能即是此意。但因石菖蒲产量较大，价格亦相对较廉，所以首选还是以石菖蒲为好。

（二）青春型精神分裂症

此型多发生在青春期，起病可急可缓，发病急骤，常于短期内达到高潮。主症是语言内容离奇，不可理解，甚至言语思维破裂，情感喜怒无常，行为幼稚愚蠢，可有片断的幻觉和妄想。患者的动作和情感改变多受幻觉和妄想的支配。虽常伴食欲、性欲亢进，冲动行为颇多，但及时治疗，效果较好。

案3　仲女，17岁，高中学生。

1964年7月2日初诊。病前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倔强好胜，爱面子。小学起成绩一直尚好，现在高中二年级读书。父母为双职工，弟兄姐妹六人，患者最大，学校学习后尚需负担家务，影响自习，故期中考试两门功课较差，受到一些同学讽刺，其感委屈向父母申诉，又遭批评。此后情绪低落，不关心家务，不理睬父母，回家后常面对墙坐，用手指挖墙，父母督促其做家务事也不动，认为她是耍性子闹脾气，1周前将其责打。次日下午放学其去外婆家，突然精神失常，哭闹喊叫，打人毁物，数人阻止不住；夜间不睡，时而侧耳倾听，时而向窗外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语言杂乱，词句不连贯。经数人强制将其送到某精神病院，诊断为精神分裂症青春型，当时未收住院。因患者父母见其闹得更凶，故仍将其送外婆家。其姨母对她较好，向她说到朋友家去玩，带其到医院，指着陈老说这是阿姨，因此就诊尚属合作。刻诊：精神表现紧张，拘谨，答问荒谬。舌红苔黄，脉弦滑数。辨证：抑郁不伸，怒不得泄，肝郁化火，邪扰神明，证属为狂。治法：解郁泻火宁神。方用分裂症青春1号：珍珠母24g，炒酸枣仁18g，细生地黄15g，杭白芍12g，丹参、玄参、合欢皮、远志、天竺黄各10g、龙胆草、炒栀子、黄芩、菖蒲各6g，黄连3g，琥珀末1.5g（分冲）。

二诊：1964年7月6日。当晚将药服下，夜间沉睡至次日，醒后问：“我为什么在外婆家?”神志较清楚。后再没出现冲动行为和乱语。昨日已回家继续服药，对父母态度如病前。今日患者随父亲来医院就诊，认识医院环境，承认曾来过医院，也认识医生。问她为什么病中哭闹、打人毁物，回答说：“因为听到很多人在说话，心里急躁，有人说打……打……打，当时不由自主。”舌质淡红，苔白，脉沉弦细。前方加朱寸冬10g，继服3剂。

三诊：1964年7月9日。患者随其母就诊，精神、语言、行动均已正常，近几天来饮食睡眠均如病前，并能料理家务，且要求参加期末考试。舌淡红，苔白，脉沉细滑，前方加减继服4剂。

患者就诊3次，服药10剂，后精神正常，病情无波动。同年7月16日，参加暑期考试。10个月后追访，患者学习良好，没有任何精神症状。

案4　刘女，20岁，学生。

1981年3月20日初诊。患者在姐弟三人中居长，父母及外祖父非常疼爱女孩，自幼即一切生活琐事均需家人照料，对一般事物从不肯独立思考，凡事皆需家长安排，性格懦弱。高中毕业未能考取大学，2年前考入专科技校学习。患者虽对本专业不十分喜爱，但成绩尚好。4个月前家长发现其常对着镜子笑，继称学校某男生的一切举动言行都是暗示对她的爱慕之情，从此学习精神不能集中，后就医休病假。一日自己打扮好说是与某男生约会，其母陪同前往，却并未见到有人等她。后家长去问班主任，却言从未发现她与某男生有过接触；又找某男生了解情况，该生否认和她有过联系。至此，家长始意识到她病情的严重。经某精神病院诊断为精神分裂症青春型，治2个月余无效。渐发展到常裸体在房中行走而大笑不止，并不断要东西吃。刻诊：精神恍惚，神态似十六七岁少女。问她和某男生是否交谈过，回答是：他的一切动作都代表语言，只有我才能领会。唇红，舌红边尖起红刺，苔黄，脉滑数。辨证：龙雷上僭，引动心火，邪扰神明。治法：泻相火，益心阴，镇静安神。方用分裂症青春2号：珍珠母30g，炒酸枣仁15g，丹参、玄参、远志、胆南星、知母各10g、黄柏、龙胆草、炒栀子、黄芩各8g，菖蒲6g，黄连、川大黄各3g、琥珀末、朱砂末各1.8g（皆分冲）。

按前方加减服药15剂，愚蠢动作与幻听消失，寐安神正，对病中的想法有批判能力，承认与某男生从没有交谈过。4月13日配制丸剂以巩固疗效：珍珠母120g，生地黄、炒酸枣仁各60g，丹参、玄参各40g，龙胆草、炒栀子、黄芩、远志、知母、黄柏、胆南星各30g，菖蒲24g，黄连12g，川大黄10g，琥珀末、朱砂末各6g。共末蜜丸，每丸10g，每服1丸，早晚服。

随访，虽休学3个多月，但暑期考试尚好。本年寒假期末考试，成绩优良，被评为优秀学生。1982年毕业后被分配某厂工作，专业技术熟练，无任何精神症状。

原按：仲女为急骤发病的青春型精神分裂症。病前有孤僻、倔强、爱面子等个性特征，发病诱因为期中考试成绩差受同学们讽刺，父母批评，尤其是在患者已初露病情的情况下，父母反予以责打，致使屈无所申，怒无所泄，抑郁化火，邪扰神明，形成势不可挡的情感冲动，表现出打人毁物的精神狂妄状态。此行为是由幻听的影响造成的。根据《内经》“诸躁狂越，皆属于火”之理论，治以解郁泻火宁神是当务之急。药后沉睡，醒后前症若失，证明本型如能早期得到精神安慰与适当治疗，疗效快且愈后较佳。故为预防精神病发生，也应普及精神卫生学知识。且父母对子女要教育得法，切忌简单粗暴。刘女为病情逐渐发展的青春型精神分裂症。患者由钟情妄想开始，一切行动均受幻觉妄想的支配，先有不知羞耻等行为，最后出现本能（性欲、食欲）的亢进。患者为家庭之宠儿，性格懦弱，病前无任何精神因素，因何而患此症？据当时临床所见，患者出现一派火盛之象。究其火之来源，非为五志所化，乃自身生理过程中相火偏盛所致。肝胆也为相火之属，肝肾同源，肾为龙火，肝为雷火，龙雷之火上僭，使肾水不得上济心火，坎离失济，反被上僭之相火引动心火，致成上下如焚之势，心神被火扰而丧失理智，故裸体而不知羞耻。其年龄正值青春期，心理及生理都发生较大变化，最突出的是“性”的成熟。据作者多年对本型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观察，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有性欲亢进特点，古人也曾有“花癫”（见男子抱之不放，认为情人）之记载。故采用泻相火之法效好。药用知、柏泻相火；芩、连泻心火；胆草，山栀泻肝火；川大黄泻胃肠之火；重用生地黄合玄参以补偿火盛所伤之阴；丹参入心，玄参入肾，取其心肾相交；远志能令肾气上达于心，菖蒲开心窍；远志、酸枣仁以养泻火后所伤之心神；珍珠母、琥珀、朱砂重镇邪扰之神，以消除行为之躁扰；胆南星之用乃防痰火交炽加剧病情也。

上两例虽同为青春型精神分裂症，但鉴于病之因、机有异，故治法也不同。

评述：火性炎上，易动风，引起气机逆乱。火既可引起气机升降异常，也可耗劫心之气阴，使心君不能正常行令。《内经》曰：“阴平阳秘，精神乃治。”二案皆因“火”所致，故治当通过泻火使亢升之肝心之阳得以戢敛，耗劫之气阴能够滋复，则顽证自安矣。“火”与癫狂发病的关系，已为众多医家所重视，清热泻火法已被广泛应用于兴奋躁动的病人，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上二案中陈老自拟分裂症青春1号、2号方。方中天竹黄即竹黄、天竺黄，又名竹膏、竹糖，为禾本科植物青皮竹等因被寄生的竹黄蜂咬洞后，而于竹节间所贮积伤流液，经干涸凝结而成的块状物质。甘寒，入心肝胆经。功可清热豁痰，凉心定惊。治热病神昏谵妄、中风痰迷不语、小儿惊风抽搐癫。《本草经疏》言：“此药能除热养心，豁痰利窍，心家热清，而惊自平。”故陈老对抑郁化火、扰乱神明之症，喜投此药。然火极甚者，马继松认为竹沥效更胜一筹，缘《本草汇言》曰：“第竹沥性速，直通经络，而有寒滑之功也。”另考肉座菌科真菌竹黄的子座亦称竹黄，此为粉红色生于竹竿上的不规则瘤状物（1.5～4×1～2.5cm），与表面白色、轻松易碎、形似矿物的天竹黄明显有异。后者我省民间常泡酒治胃气痛，亦有取其镇咳化痰或治小儿惊风，很少将此物治癫狂，学者需注意鉴别用之。

另胆南星苦寒，功可清火化痰，镇惊定痫，主治痰火喘嗽、头风眩晕。该药原系天南星研末用牛胆汁拌制而成的加工品，历代前贤对其加工之法虽仁智互见，但均认为越久越好，“而以九年成功者最佳”（《增订伪药条辨》），故处方常开“陈胆星”。然因随心脑疾患的激增，对该药的需求量也猛增，故近年来亦有以猪胆汁加工者，质量较牛胆汁加工者略次，两者从外观与化学测定上鉴别均不易，故如知其是牛胆汁加工者，用量可稍减也。

（三）紧张型精神分裂症

此型精神分裂症患者多为青年人，起病较快，早期表现委靡不振，食欲低下，怠惰少动，对任何事情都无兴趣，情绪低落。随着疾病继续发展，则有紧张型木僵和紧张型兴奋两组不同的综合征出现。

1．木僵状态　患者情感淡漠，言语动作明显减少，有时呆立或呆坐数小时，可显示刻板动作、刻板语言、模仿动作、模仿语言或违拗等症状。严重时不言、不动、不饮、不食，两目紧闭或凝视，面无表情，推之不动，呼之不应，对一切刺激均无反应。膀胱和直肠内虽积有大量尿和粪也不排泄，口腔中虽积有大量涎液既不下咽也不吐出，任其自流。全身肌张力增高，并可有蜡样屈曲出现，这一状态短的只维持几小时，长的可达数年之久，既可逐渐消失，也可突然结束，部分患者随即进入兴奋状态。

2．兴奋状态　这一状态往往是突然爆发的。患者兴奋激动，行为暴烈，常有毁物伤人行为，幻觉常很丰富。这一状态一般维持几小时或数日，然后缓解，或进入木僵状态，或出现持续的刻板动作。严重时可昼夜躁动不安，以致衰竭。本型患者预后较好，有时可自行缓解。

案5 蔡女，14岁，学生。

1965年初夏初诊。2年前开始出现一些无意识动作，如不正常的跳跃，向后倒着走路，有时突惊叫，表现恐惧，眼球常作异常转动。其母请医生，患者哭闹拒绝检查，病未看成，母亲打了她。后强迫将其送到某医学院精神病院，被诊为神经官能症。住院2个月，症状缓解出院，去北戴河疗养。初时白天游泳玩，精神无明显异常，但夜间哭闹，仍有无意识动作，常说一些单调使人听不懂的话，好反复地叠被子，或常将双手放腋下。疗养40多天后回家，某天随一看她的同学出走，并住其家不肯回来，天冷不穿棉衣。春节期间被送南京，经某精神病院注射镇静剂后始收住院，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以胰岛素休克法治疗，在第一次治疗时呼吸停止，经抢救始恢复。此后停用胰岛素，随现孤僻、怀疑、拒不进食等症，经常需强制注射葡萄糖以补充营养。出院回家后，常倒锁房门独居，不见家人，整日低头缄默不语，两目紧闭。常呆立数小时不动，小便解于裤内，数日不大便。刻诊：呆立不动，呈木僵状态，两目紧闭，口涎外流，面无表情，推之不动，无法令其开口望舌。问不作答，默默无声。脉沉（患者违拗拒按，三人强制诊得）。辨证：发病之始，躁动不休，为肝风内动之象；风动痰升，痰阻神明，清窍被蒙，转为痴呆。治法：豁痰开窍。方用豁痰饮：瓜蒌15g，天竺黄、远志、茯神各10g，法半夏、菖蒲、竹茹、胆南星、郁金各6g，竹沥水30g（分2次兑服），生姜汁10滴，礞石滚痰丸10g（布包煎）。

二诊：前方加减服15剂，表情自然，问可作答，能自行外出活动，舌淡红，苔微腻，脉沉滑。继服10剂后精神正常。6个月后追访，无任何精神症状。

原按：紧张型精神分裂症发病年龄较早，开始为无意识动作，眼球异常转动，或有不正常跳跃，这些都是肝风内动之征象。肝主惊，故时惊叫，夜间哭闹不休，此征象在儿科颇多，若当时治以镇惊息风法，其症或可消失。久之风动痰升，痰阻清窍，则现孤僻、怀疑、拒食等精神状态，直至发展到缄默不语、久立不动的癫呆木僵状态，病属痰蒙清窍。若日久病机转化，体液不得充养，津涸化火，痰火相并，病即转变为狂妄的兴奋状态。此时治用清火化痰，泄其邪势，症状可能及时缓解；若不经治疗，消耗体力太过，火气消散，以致衰竭，有的则又转入木僵状态。如此恶性循环，病则难治焉。

评述：目前西医针对此类病的施治，应用镇静剂和胰岛素休克疗法，但用治蔡女之病而效不理想。因未从根本上祛除病因，却仅采用对抗性的治疗，但所有的对抗性治疗只能起一时之效。而陈老却宗“治病必求于本”之理，认为患者因肝风引动痰浊，使痰蒙清窍，故予豁痰开窍法。取半夏辛温燥湿化痰；瓜蒌清热涤痰；远志、石菖蒲强志益智，兼利窍豁痰；胆南星能去胶固之顽痰；天竺黄清火豁痰，清心利窍；郁金理气化痰，解郁醒神。同时配以礞石滚痰丸增强涤痰之效，但此方药力较猛，非实热老痰患者以及虚弱之人、孕妇等均慎用，以免损伤正气。

（四）妄想型精神分裂症

妄想型是精神分裂症中较多见的一型，发病年龄较其他各型为晚，多在30岁以后，起病也较缓慢。开始时敏感、多疑，逐渐发展形成关系妄想，总觉得周围发生的一切现象都与自己有关。如将旁人的咳嗽认为是侮辱他或是在传递暗号，将旁人吐痰认为是鄙视他，将旁人谈话认为是议论他，甚至把报纸和电台广播的消息也认为是影射他而发表的。这种关系妄想涉及的范围越广，就越容易形成被害妄想，即患者认为周围一切的变化，都是有人为了要迫害他而故意布置的。除被害妄想外，还有疑病妄想、嫉妒妄想、自罪妄想和影响妄想等。这一类型的患者绝大多数有幻觉，以听幻觉最常见，幻觉妄想的内容多较荒谬。其情感和行为常受幻觉及妄想的支配，可表现为疑惧、愤怒、激动，因而有时甚至有伤人、自伤等危险行为，自动缓解者较少。早期患者的人格变化一般均不明显，除表现为不愿暴露自己的幻觉妄想内容外，在精神活动的其他方面变化不大。因此，在发病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尚能保持工作能力，不易早期发现。这一类型患者精神衰退出现较晚，预后多较好。

案6　刘男，51岁，职员。

1965年2月26日初诊。患者8年前因不能正确对待工作调动而精神不快，怀疑组织有意迫害他。此后总觉得有人跟踪自己，每出门都要东张西望，或躲门后等会儿再走。在街上不时向后看，忽而快走急奔，忽而停下不敢前进；到什么地方去，不走近路，而东转西绕，意在甩掉“监视”他的人；并说邻居都是组织上串通好，在监视他，蓄意迫害他。有人吐口唾沫，或小孩在地上大小便，说是有意污染环境散布细菌迫害他；对此，他除叫骂之外，还满屋满院到处泼水，家人如不让他服安眠药则不睡。1964年12月12日，某院诊为精神分裂症妄想型，住院治20天症缓出院。出院半个月症如前，且有气促发憋、食减等症，故转中医治疗。刻诊：面黄形瘦，两目闪动不停，面部时做出怪表情，嘴动磨齿作响，随着呼吸微微点头。喉中痰鸣，尚能正确答问。舌淡红，苔中黄腻，脉滑有力。辨证：气郁不舒，痰结不化，壅阻清窍，证属为癫。治法：解郁化痰，开窍醒神。十味温胆汤加减：酸枣仁24g，瓜蒌、北秫米各15g，法半夏、郁金、茯苓、胆南星、远志、竹茹各l0g，石菖蒲、黄连、橘红、枳壳各6g。苏合香丸2丸，牛黄清心丸2丸，早晚各1丸。

二诊：1965年3月11日。上方加减服8剂，每次药后吐胶胨状痰极多，且泻黏液或水样便。面部怪动作消失，眠神好转，胸中舒畅，几天来没有大闹。但仍喜怀疑，晚上还要在屋内泼些水，骂几句再上床睡觉。舌淡红，苔微黄。脉滑。按前方加减连续服药28剂，症状消失，精神正常。

案7　陈男，40岁，干部。

1965年8月19日初诊。近1个月来，患者上班时或呆坐，或外出奔走，言语颠倒，自卑自罪，拒不进食，昼夜不眠，自语不休，时哭时笑。某院精神科诊为精神分裂症妄想型，治效不显而转院。刻诊：精神呆板，表情淡漠，言语迟缓，答问不够正确。舌淡红，苔白厚腻，脉沉滑。辨证：气郁痰结，痰蒙清窍，致成癫证。治法：解郁化痰开窍。方用十味温胆汤加减：瓜蒌、秫米各15g，茯苓、橘红、法半夏、竹茹、远志、石菖蒲、佩兰、藿香各10g，郁金6g。苏合香丸2丸，每次1丸。3剂。

二诊：1965年8月22日。第1剂药服后，精神即好转，有兴趣看连环画，能理解内容。3天来没有哭泣及语言颠倒现象，每夜能睡3～6小时，已主动进食。今天就诊能主动讲话，有喜悦表情，目光较前有神，自觉胸闷，总想长吁。答问正确。舌淡红，苔略退，舌根苔呈灰色。脉沉细滑。前方加减，续进7剂。

三诊：1965年8月30日。精神已正常，每日能学习，分析、记忆能力尚好，心情舒畅。近2日饭后腹痛，大便日2～3次，便溏，内有黏液。舌淡红，苔薄白，脉沉细滑。处方：法半夏、茯苓、川楝子、香橼、焦三仙各l0g，陈皮、砂仁、藿香、枳壳、郁金各6g，甘草3g。舒肝丸2丸，早晚各1丸，4剂。药后症状消失，停药观察。

原按：妄想型在精神分裂症中最为多见，上举两案都较典型，皆属中医癫证范畴。根据临床特征，均辨为气郁所致的痰蒙清窍，故皆采用解郁化痰开窍之法，用十味温胆汤加减。药后都随排痰量之增多，妄想症明显减轻直至逐渐消失。由于坚持了化痰开窍，最后均取满意之效。由此证明化痰开窍是治疗精神分裂症的基本法则之一。但此法只宜于痰湿患者，对于痰火交炽者，不宜此法。如上第5案，虽辨证也为痰蒙清窍，但因症状不同，故选药也就有异，立法以清肝豁痰开窍为主。而十味温胆汤药偏温燥，适用于气机失畅影响体液循环蓄积而形成的痰，或脾失健运、水湿停留而形成的痰。其表现为苔腻、脉滑，均为湿痰的确证；若苔黄腻须加黄连、瓜蒌以清热豁痰；苔白腻而厚者，须加藿香、佩兰，以芳香化浊。

评述：6、7两案虽症状不完全相同，但病机与痰浊所致的主症却是一致的，故陈老皆用十味温胆汤随症加减，终均获佳效。考十味温胆汤出自明代名医王肯堂的《证治准绳》，系由孙思邈所创温胆汤去竹茹加炒酸枣仁、炙远志、五味子、酒熟地、人参组成，原主治心胆虚怯，触事易惊，或梦寐不祥，遂致心惊胆慑，气郁变生诸证，或短气悸乏，或复自汗；四肢浮肿，饮食无味，心虚烦闷，坐卧不安。陈老从王肯堂所创该方之功效及前贤应用此方的大量经验中总结出，在用十味温胆汤时，应大胆舍弃人参、熟地黄、五味子等辛温壅补、升提敛涩等品（恐此类药助痰生火），而配入可“涤痰结，舒肝郁”（《中药志》）的瓜蒌皮、“补肺下气，涤垢开郁”（《本草蒙筌》）的瓜蒌仁、“舒心气、畅心神、怡心情、益心志，妙药也。清解药用之，赖以祛痰秽之浊而卫宫城。滋养药用之，借以宣心思之结而通神明”（《重庆堂随笔》）的石菖蒲与“清气化痰，散瘀血之药也。其性轻扬，能散郁滞，顺逆气，上达高巅，善行下焦，心肺肝胃气血火痰郁遏不行者最验”（《本草汇言》）的郁金，使疗效得到极大提高。在《中医内科学》多版教材中，亦指出远志、郁金、石菖蒲为治癫证的最佳药组。马继松仿她的组方之意，治疗精神神志疾患十多例，取效颇为满意。另陈老还能结合患者不同症状，在服汤药的同时，佐入苏合香丸、牛黄清心丸、舒肝丸等成药。经考，朱丹溪、刘河间、余听鸿、程文圃、蒋宝素等均认为癫狂与“痰迷心窍“有关，并均有以清热化痰、行气化痰、芳香辟浊化痰治愈此病之佳案。由于陈老广搜博采各家之长，故其活用十味温胆汤治痰浊蒙蔽心窍而导致的精神神志疾患，能获如此佳效，也就自在意料之中了。另考温胆汤类方在临床上所治病种颇多，近据有关专家不完全统计，应用最多的就是精神神志方面的疾病。

（胡军平　马继松　蒋　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