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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彝尊抄本作品欣赏

时间:2022-02-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曝书遗环——朱彝尊手抄《长生殿》残本识小陈 益八十四岁高龄的昆曲专家顾笃璜先生日前向昆曲故乡昆山市赠送了几件藏品,其中包括朱彝尊《曲抄残本》。书已严重破损,但是文字基本完整,且很清晰。书页中有三处分别钤有“朱彝尊印”、“竹垞老人”印章。此时,朱彝尊已经是年届古稀了。以《长生殿》而使得自己成为中国古代戏曲代表作家之一的洪昇,先是以诗词闻名于世。由于偷抄史馆藏书,为妒忌者告发,被撤去翰林检讨的官职。
曝书遗环_思路:昆山市文化发展研究中心研究成果选

曝书遗环

——朱彝尊手抄《长生殿》残本识小

陈 益

八十四岁高龄的昆曲专家顾笃璜先生日前向昆曲故乡昆山市赠送了几件藏品,其中包括朱彝尊《曲抄残本》。作为经手人,我有幸见识了这部既有罕见文物价值又有重要研究价值的抄本。顾笃璜先生告诉我,抗日战争胜利后,他们家从上海迁回苏州,某一天,他到护龙街(今人民路)逛旧书店,无意中发现了这部书。书已严重破损,但是文字基本完整,且很清晰。他如获至宝,买回后,延请高手修补装裱成两册,保留至今。算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年了。

装裱过的《曲抄残本》,首页题有“曲抄残本秀水朱竹垞抄本”一行字,与内页楷书、行书完全不同,比较稚拙,似乎是伶工所写。也有可能是收藏者补写。内页书法则娴熟工整,具有深厚功力,且为一人所书。书页中有三处分别钤有“朱彝尊印”、“竹垞老人”印章。我核查了朱彝尊印章资料,两方印章均与李升《淀山送别图卷》题跋(清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上的一模一样,可作佐证。此时,朱彝尊已经是年届古稀了。

残本中收录《长生殿》定情、赐盒、絮阁、疑忏、鹊桥、密誓、小宴、惊变、埋玉,《西厢记》游殿、激僧、寄柬、跳着、佳期、拷红,《西楼记》楼会、拆书、玩笺、错梦,《翠屏山》反诳、杀山等出,均附有工尺谱。抄本每页四行,对白字体略小,密排,曲牌名和唱词、对白都用朱笔仔细圈点,可见抄写者很用心。

我拜读了《曲抄残本》中的《长生殿》,并与手头的几个文学版本作对照,发现有多处不同,耐人寻味。顾笃璜先生说他与《缀白裘》(演出本)比对,也发现有不少相异之处。抄本的唱词个别文字有所不同,或所标曲牌不同,或多了一段,少了一段。每一出戏的末尾按例荟录的四句诗,抄本上均不见。这里略举几例:

《絮阁》:【北出队子】中,传本作“只怕悄东君偷泄小梅梢,单只待望着梅来把渴消”,抄本作“俏东君心偏向小梅梢,只待望着梅来把渴消”。无疑“俏东君”更为传神;【南滴溜子】中,传本作“请暂返香车图个睡饱”,抄本作“请暂返香车容我睡饱”。“图个睡饱”似是贩夫走卒的口吻,与唐明皇不符;【北刮地风】中,传本作“虽则是蝶梦酣鸳浪翻春情颠倒”,抄本作“虽则是蝶梦余鸳浪中春情颠倒”;【北四门子】中,传本作“只怪他明来夜去装圈套,故将人瞒的牢”,抄本作“只怪他两边儿串就装圈套,故将人瞒的牢”。尽管是寥寥几字,仔细辨咂,我们不难看出抄本的文字比传本更生动形象,也更符合人物性格特征。

值得一提的是《惊变》一出中,生角(唐明皇)唱曲牌【北斗鹌鹑】:畅好是喜孜孜驻拍停歇,喜孜孜驻拍停歇,笑吟吟传杯送盏。妃子干一杯。(作照干介)不须他絮烦烦射覆藏钩,闹纷纷弹丝弄板。(又作照干介)……在这下面,抄本多出了一段对白:“这厮恁毁嗳菩萨,那厮恁便毁嗳菩提。向人前没个道理,嗳嗑喺哞唻……(一连串象声词,下略)那莽当郎响装得再○时便休怎的再来时便休怎的。接下去,生角(唐明皇)命宫娥们取金斗过来,给贵妃斟酒。贵妃白:臣妾不能再饮了。宫娥仍然劝酒。生角(唐明皇)继续唱【北斗鹌鹑】我这里无语持觞仔细看,早只见花一朵上腮间。(旦作醉介)妾真醉矣。(生)一会价软咍咍柳亸花欹,困腾腾莺娇燕懒。”

抄本多出来的这一段,似乎是表达了生角(唐明皇)醉酒时含含混混的说话状态,在舞台上演出,当有很好的效果。

顾笃璜先生认为,朱彝尊所抄的剧本,既非当时的舞台演出本,亦非洪昇所作《长生殿》的最后定稿本。那么,究竟是一个什么稿本呢?能否推测是朱彝尊在抄写时,觉得原作虽为经典,在某些方面依然不尽如人意,忍不住动手为之增色呢?

以《长生殿》而使得自己成为中国古代戏曲代表作家之一的洪昇,先是以诗词闻名于世。他曾拜著名诗人王士禛、施闰章为师,朱彝尊、毛奇龄、吴仪一、查慎行等等都是他的诗友,彼此交往甚多。康熙四十年(1701年),身为诗坛领袖的朱彝尊游杭州,与洪昇久别重逢,欣喜之情,无以言表。朱彝尊写了一首《酬洪升》诗:“金台酒坐襞红笺,云散星离又十年。海内诗家洪玉父,禁中乐府柳屯田。梧桐夜语词凄绝,薏苡明珠谤偶然。白发相逢岂容易,津头且揽下河船。”诗中的“梧桐夜雨”,便是指洪昇的代表作《长生殿》。

洪昇创作《长生殿》,十余年间曾三易其稿,对剧本主题、人物、情节不断酝酿、提炼、修改,使之成熟。第三稿为最后定本,他意识到“情之所钟,在帝王家罕有”,并为白居易《长恨歌》和白朴《梧桐雨》中李隆基、杨贵妃的爱情故事深深打动,去掉了李泌辅佐肃宗中兴的情节,吸取唐代“玉妃归蓬莱仙院、明皇游月宫之说,因合用之,专写钗合情缘,以《长生殿》题名”。

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长生殿》一经问世,便引起朝野轰动。“一时朱门绮席,酒社歌楼,非此曲不奏。缠头为之增价”(《长生殿》徐麟序)。“内聚班”因为上演《长生殿》,获得了极大收益。可惜好景不长,第二年就发生了在佟皇后国丧期间演出《长生殿》的事件,洪昇被革掉国子监生,永远不得做官,听戏的很多官员如赵执信、查慎行等也都罹祸。朱彝尊因为在场听戏,也受到牵连。

坊间罕有朱彝尊抄录昆曲剧本的记载,《曲抄残本》也许是偶然所为。但从他与洪昇的交谊,从《长生殿》抄本与传本的异同,不难猜想他对这部作品的挚爱。

朱彝尊从17岁起潜心于读书、游历和收藏图书,一度几乎到了无书可读的地步。康熙十八年(1679年),他50岁那年,才以布衣之身举博学鸿词科,授翰林院检讨,参与纂修《明史》。后来充任日讲起居注官、江南乡试副考官,入直南书房。撰有《经义考》三百卷、《日下旧闻考》四十二卷、《曝书亭集》八百卷、《曝书亭词》七卷,编有《明诗综》一百卷等等。

朱彝尊十分喜欢抄书。在京师为官时,身边带着一些善于楷书的小吏为他抄书。每抄成一书,他都详加校正。对于不同版本的图书的抄校,更是一字不苟。例如所编的《明诗综》一书刻版竣工后,自己亲自校对了两遍,又把书稿分发给许多人校对,并且规定,不论是谁,每挑出一个错字,就“赏给百钱”。遇到四方经进史馆之书,他更是随时抄录。由于偷抄史馆藏书,为妒忌者告发,被撤去翰林检讨的官职。朱彝尊毫不后悔,作铭文曰:“夺弄七品官,写我万卷书,或默或语,孰智,孰愚?”

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61岁的朱彝尊重又复官,但是他不久就以病老告归,在老家秀水(今嘉兴)建起了曝书亭,继续收书、读书,潜心治学。曝书亭藏书很快由三万卷增加到了八万多卷。许多藏书首页上,印有这样的印章:“购此书,颇不易,愿子孙,勿轻弃”,可见他藏书的艰辛和决心之大。

朱彝尊逝世后,曝书亭藏书比较完好地保存了几十年。后来,不幸儿子早夭,孙子因家境贫困而将藏书变卖,大约于清乾隆中叶开始散失,曝书亭也在漫漫岁月中夷为平地。朱彝尊《曲抄残本》是如何从嘉兴流转到苏州、昆山,我们今天又该如何对剧本的修改、流布作深入研究,仍然是一个有意思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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