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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峰学术思想与临证经验

时间:2022-03-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张海峰幼承家学,熟读经典,随父侍诊,后又转益名师,并兼及西医,临证处方,屡起沉疴。2.明辨阴阳,善用五行 张海峰在临床中非常重视阴阳五行学说。对五行学说,张海峰认为其在生理病理的解释、临床认证、选方、用药方面都非常重要。张海峰将以上治疗原则广泛地运用于临床,解决了诸多复杂病证。在诊疗疾病中,张海

(一)张海峰简介

张海峰(1915年4月—1988年9月),江苏镇江人,主任中医师,曾任江西中医学院(今江西中医药大学)教授、中华全国中医学会理事等职,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从事中医教学、临床、科研工作50余年。张海峰幼承家学,熟读经典,随父侍诊,后又转益名师,并兼及西医,临证处方,屡起沉疴。张海峰治学严谨,又能融会新知,提倡中西医结合,擅长中医内科急慢疑难病的治疗,对中医阴阳五行学说、脏腑学说的研究造诣颇深,尤其对中医脾胃学说的研究卓有成就。

(二)学术思想

1.继承有法,常出新意 张海峰自幼年习医,数十年不辍,于学习中医的方法颇有心得。他认为,中医学是有着一整套比较完备的理论的学说,要学好它,必须打好各种基础,找到学习的门径,则可以探其源流,从而领悟其中的奥妙,对于基础的学习,最服膺先贤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大医习业》一文,直言其道出了学好中医的秘诀,并常说:“现在的学医者虽不用经史子集样样都读,但也必须学好古文,了解中国古典哲学,如果不这样,就不可能真正去探讨中医的一些基础问题,也不可能真正学好中医。”中医经典《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本草等是中医学的基础,中医的传承与发展就是在这些基础上建立的,缺少它们,中医就像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所以张海峰治学非常重视经典。学习经典时,他主张先从白话文读起,待到烂熟于胸,再旁涉诸家,就可把握经典之根本,为今后进一步钻研中医学打下坚实的基础,如果先从注家的书读起则可能会有先入为主的情况,甚至会不能正确甄别其他注家的学说。有了初步的经典基础后,再涉猎不同时期的名医著作,从源到流,则脉络清晰,不仅了解了诸医家的学术特点,又能知道其学说缘起,使今后临证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处方则能圆机活法。我们常听他说,此等从源到流的学习方法虽最吃力,但其犹如涓涓细流,源头不断则源远流长,可受用一生。但有些经典著作由于时代背景的影响,其中可能存在不合时宜、说不清,甚至是错误的东西,这就需要我们不断去探索,去鉴别它们,绝不能盲目崇古。

中医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学科,所以张海峰认为,除了要多读书外还要多临床、早临床。中医理论来源于实践,又反过来指导实践,如果不临床、少实践那会出现就理论谈理论的空谈,甚至中医会走向玄学,那也就谈不上中医的发展和解除患者的疾苦了。多临床、早临床是使我们透彻地学习、分析、领悟理论的有效办法,并且还可以尽早地培养我们的临床思维,为今后能更好地正确解决临床问题打下坚实的基础,有助于尽早摆脱所谓“心中了了,指下难明”的尴尬。张海峰自幼即随先祖父张佩宜侍诊抄方,其后临床不辍,其在谈到书本知识与临证的关系时说,读书要能入能出,能入就是能学懂书本上的知识,能出就是不能被书本知识束缚住自己的思想,要到临床中不断去检验书中的知识,并不断总结提高。并认为做学问不可能凭空想象,必须要有所本,这就需要我们能一头扎进书中,尽量吸取书中的养分为我所用,这是我们今后迈向更高境界的基石。但是如果我们不从书本中跳出,从更宏观的角度来审视它们,在临床中去检验它们,我们要么会像辨不清方向的鱼到处乱窜,要么会出现教条主义而根本抛弃了中医灵活的辨证论治

2.明辨阴阳,善用五行 张海峰在临床中非常重视阴阳五行学说。他认为,阴阳五行与人体有着密切的关系,不仅能解释人体的生理、病理,并能很好地指导临床,绝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中国古典哲学中的范畴、概念。对于阴阳学说,他悉本《内经》要旨,尤其是“阴平阳秘,精神乃治”的观点,并认为人身不离阴阳气血,而气血又分属阴阳,所以人赖阴阳以生,只有维持全身阴阳的平衡才会身体强健,否则出现阴阳的偏胜偏衰都能致病。并且在辨证和选药时也遵循阴阳原则,尤其是用药时认为阴阳性质的药要搭配好,阳药中参以阴药以抑其刚燥;阴药中参以阳药以利其流通而不滞碍。如一贯煎中以大队滋阴药中佐川楝子行气疏肝,则养阴而不至于滞碍;又如小青龙汤中用白芍,则使汗出而不至于伤及阴津。

对五行学说,张海峰认为其在生理病理的解释、临床认证、选方、用药方面都非常重要。张海峰认为阴阳是认识疾病的总纲,但五行却是对阴阳的具体应用,并且五行生克乘侮应用到具体脏腑中时,一定要注意虚实变化的影响。例如:生克反常的治疗原则中,可分虚实两类。治虚有补其母和抑其所不胜,治实有泻其子和助其所不胜。治虚补其母,即土虚则补火生土,木虚则滋水涵木等;治虚抑其所不胜,即金受火戕则先泻其心,木受金伐则先平其肺等;治实泻其子,即土实泻金,木实泻火等;治实助其所不胜,如金不制木则佐金抑水,水不制火则壮水制火等。张海峰将以上治疗原则广泛地运用于临床,解决了诸多复杂病证。如泄泻虽然主要由脾虚湿盛引起,但在痛泻要方证中,却是由脾虚肝旺、脾受木戕所引起,所以用防风、白芍抑肝启脾,这就是治虚抑其所不胜在临床中的具体应用。再如胃痛的患者中有些是由于外感不愈而来,这部分患者咳嗽日久、损耗肺气、久病及母、伤及脾胃之气,并且肺气已伤而金不制木,木邪亢盛而上乘于胃遂作胃痛,下侮及脾而致泄泻,对这类患者的治疗,要补益脾肺,兼及疏肝,对这类患者张海峰常用玉屏风散加味。如患者李某,素有咳嗽旧疾,多年来,已是形销骨立,恶风汗出,至冬又发胃脘疼痛,胃胀喜嗳,大便溏薄,舌淡苔白,脉细。金土两脏俱虚,兼有肝气横逆,虑其成损,以固护中焦为先,处以玉屏风散合异功散加川楝子、延胡索、白芍,久久调养,诸疾渐愈。由上可见,其不管从辨证还是论治都贯穿着五行学说,分析病机条屡明晰,丝丝入扣,论治疾病自然应用裕如。

3.病证合参,中西汇通 张海峰在临证时主张辨证与辨病相结合,并认为辨证是中医治疗疾病时把握疾病当前阶段性质的有效方法,而辨病则是把握疾病整体发展规律的方法,一定程度上说,辨证是纲,辨病是目,纲举目张,就能做到心中明了,所以两者都不能偏废。对于要辨证与辨病结合,家父常举胃痛与呃逆的脾胃虚寒证的治疗来说明,这两者都属于脾胃虚寒证,要是单纯辨证则处方时就很棘手,疗效也不一定会好。可是如果将辨病用上,则情况立判,前者用黄芪建中汤,后者用理中汤加味,这就把两者在病机方面的细微区别显示出来了。

在诊疗疾病中,张海峰认为中西医结合是一种必然的趋势,他常说:“中西医各有长短,应取长补短。”并进一步指出中医的发展需要借助于现代科技,西医学的诊查手段在一定程度上是对中医诊查技术的补充,比如西医中的各种影像检查,从一定程度上说是中医望诊的延伸。他在临床中也经常使用西医的各种生化和影像检查以加深对疾病的认识,极大地提高了疗效。但同时也指出,在中西医结合过程中不能盲目地用西医的病名套用中医的病名,他认为对待两种医学要“独立发展,互相借鉴,共同繁荣”,在这点上他和章次公提出的“发皇古意,融会新知”有异曲同工之妙。

多年来,他不断对西医学中的许多疑难疾病进行研究,并运用中医药来解决。如慢性肾炎性蛋白尿,根据蛋白乃人体之精微物质,宜藏不宜泄的理论,在治疗中选用益气、固涩、通淋、补肾的药,如生黄芪、金樱子、芡实、续断、爵床等用来消除蛋白尿而获效。慢性肝炎患者谷丙转氨酶长期不降者,张海峰常常在辨证的基础上选用虎杖、龙胆草、枸杞子、五味子四味药以提高疗效,其中虎杖用于偏湿重者,龙胆草用于偏热重者,枸杞子用于偏阴虚重者,五味子用于偏气虚重者。如虚实阴阳兼夹,则可数药合用,常获迅速降酶之效果。慢性肠炎出现脓便时,则常在主方的基础上重用鹿茸草、铁苋、地锦草、马齿苋,可使脓便消失,症状明显好转。

4.精研诊法,擅调脾胃 中医四诊是诊治疾病的基石。张海峰一贯重视对诊法的研究,认为四诊不精,则处方散漫,不能起到治疗效果,并提倡借鉴西医的手段对中医的四诊进行重新认识、研究。例如他从血液循环、神经系统、舌乳头本身变化、腺体变化四个方面曾对舌诊做过较深入的探索。在血液循环方面,他列出贫血、充血、郁血、出血四种情况,并说这四种情况属于血分病。对充血中的绛舌,他根据弥散性血管内凝血(DIC)发病角度认为其可能和血液高凝状态有关,并主张把绛舌作为DIC早期诊断的参考,这为今后舌诊的研究开启了一个有益的思路。对于腺体的变化,张海峰主要从舌苔的角度进行探讨的,认为舌体表面的湿润状态,是由腺体分泌的结果,而腺体又是由神经所支配,脏腑的变化对神经又有影响,所以既可以从舌体湿润程度观察腺体的变化,还可以由此推测各脏腑的情况。在对舌体湿润的检查时,除了要观察色泽外,还要紧紧抓住“滑涩、润燥、腐腻、燥黏”四项,并言前贤早已指出“查津液之润燥,可知胃气之盛衰;查津液之滑涩,可知病气之寒热;腐腻可辨津液与湿浊;燥黏可辨秽浊与痰涎,此四者为查津液之纲要”,所以抓住这四项就能对疾病的进程与患者的预后作出判断。

张海峰在诊疗中除了对诊法作了深入研究外,对中医脾胃学说尤为致力。张海峰认为脾胃生理功能可以用“纳化、升降、燥湿、生血、统血”十字就能很好地概括。胃纳脾化,脾升胃降,相互协调,使气血充足,血运能循常道。并进一步指出,胃为燥土,脾为湿土,燥湿相得,阳明燥土有赖脾湿之滋润,而太阴湿土有赖胃燥的温煦,才能更好地发挥其正常功能。正如《内经》所说“太阴湿土,得阳始运,阳明燥土,得阴自安,因脾喜刚燥,胃喜柔润故也”。脾胃这两个脏腑任何一方出现障碍都会影响这种协调的形势而出现病变,但归纳起来也就是“寒热虚实”四条,所以对应的治法也就简化为“温清攻补”四字,由此再衍化出诸法。

张海峰对脾胃病的治疗非常注重升降理论的应用,并把五行理论引进其中。他认为脾胃为气机运行之枢纽,肝左升,肺右降,与脾胃共同构成气机运行的通道,通过气机的升降保证脏腑生理功能的正常运行。不管是脾胃的原发病还是肺肝的气机失调,都会影响气机的升降而生出痞、满、胀等病证,甚则影响整个脏腑的生理功能而出现危象,就如《内经》所说“升降息则气立孤危”,这可谓挈中了气机要领,把握了升降关键。所以在治疗脾胃病时,他非常注重调节气机升降的药物,常用白术配枳实、枳壳配桔梗等以调整脾胃的升降。并认为在调整脾胃升降时,除了对脾胃调理外,还要兼及肺肝。在兼及肺肝时也要分虚实,如果肺虚,临床常用杏仁、桔梗、枇杷叶等宣降肺气,助中焦气机之升降;用黄芪、党参两补脾肺,使肺脾气机升降有源。正如《脾胃论·脾胃盛衰论》说:“脾胃既虚……本部本证脉中兼见浮涩或见气短、气上、喘咳、痰盛、脉涩一二证,此肺之脾胃病也,当于本经药中兼泻肺之体及补气之药。”他认为,脾胃气机升降学说不仅在脾胃病中可以应用,还可应用到其他脏腑中,如水饮不化,脾胃升降失司,升之过多则饮犯于肺而为咳喘,降之太盛则犯肾与膀胱发为水肿。临床中处处注意气机升降,这是他的学术特点之一。

胃主纳,脾主化,虽然纳化相因,但胃纳为脾化的基础,如果胃纳不开,则没有化源,以致没有精微物质可以营养周身,同时药物也不能被吸收而发生效用,所以一定要注重胃气的有无。在治疗中,不能简简单单地使用健脾开胃的方法,要找到相关的病因,有针对性的治疗,这样才能使胃开脾健,否则适得其反,反而会使胃气更加闭塞。对开胃之法张海峰既接受李东垣的升阳益胃除湿的大法,也继承了叶天士的甘凉濡润以养胃阴的方法。对于寒湿秽浊之邪阻滞胃气者,悉以芳香开胃之法,如慢性肝炎患者有上症时以四逆散加藿香、白豆蔻、谷芽、麦芽等药,数服可以取效。若化热者宗三仁汤法可以加薏苡仁、黄芩、滑石、白豆蔻、谷芽、麦芽等味药以清化湿热。而对于胃阴不足者则法叶天士的方法,用石斛、麦冬、沙参、梨汁、甘蔗汁以取效。用药时,剂量不宜过大,因脾胃之气阴不足,需缓缓取效,若孟浪投以猛剂,岂不偾事?

5.活血化瘀,执简驭繁 活血化瘀法是中医的基本治疗法则之一,由于其适用范围广泛,一直以来倍受中西医的重视。张海峰在多年的行医过程中对活血化瘀法做过深入的研究,并将活血化瘀的辨证治疗进行了提纲挈领的归纳,他认为,除了在辨证中辨认出瘀血证外,还要抓住“寒、热、虚、实”四字,因为这四者和活血化瘀的具体应用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内经》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中则气不通……”寒邪入经,阻滞气血而成瘀血,此类患者应该用辛温通络法,活血药中多加入桂枝、薤白、干姜之类,如生化汤中用干姜,桂枝茯苓丸中用桂枝;热邪入经或寒邪化热,热邪耗伤阴津,血稠运行弛缓而成瘀血,对此证应该用清营通络之法,如大黄牡丹汤中用苦寒之大黄;“气为血之帅”,气虚则不能引领血运,久而成瘀,对于此类患者的治疗,张海峰最服膺王清任,称其为补虚活血的第一人,王氏所创十三方中大多是益气活血法,这不仅大大拓宽了活血化瘀法的治疗思路,更是使在治疗血瘀兼虚时有了可师可法,张海峰最习用大剂生黄芪,认为生黄芪能补血生肌,补而不滞;对于血瘀的实证,一般来说,瘀血本来就是实邪,此处主要是破血逐瘀法的应用,诸多医家中,以叶天士应用最为纯熟,叶氏的“虫以动其瘀”在临床中应用得法确有良效。

张海峰应用活血化瘀药物时还非常注意行气药的使用。血属阴,气属阳,阴静而阳动,阳为阴之使,若药中纯为血分药则流通不畅,故要在血药中配以行气药,气为血帅,对血药以引之、推之。使用行气药时也要分清脏腑部位选择不同的药物,才能起到好的疗效,张海峰认为病在上焦,以瓜蒌皮、薤白、桂枝等药为佳,病在中焦可以选用柴胡、枳壳、香附之属,病在下焦以乌药、小茴香等药为宜,至于针对各脏腑的药则可随证加入,如心脏加檀香,脾胃加降香、陈皮,肝脏用川楝子、延胡索等,不一而足。

6.古为今用,厘定新方 张海峰在临床中善用古方,也常根据病情自创新方。他认为无论过去的经方还是时方,在治疗疾病时都起到了很大作用,但病情是变化的,古方也有不能适用的时候,所以不能生搬硬套地使用古方,要师其法而随证变化,甚至取其意而创制新方,这样治病才能通脱活泼,取得良效。他在数十年行医过程中,将所创之方用之临床,颇有效验,如消痰制咳汤、慢性泄泻方、复方降酶汤、加味举元煎、痫灵汤等。

张海峰除创制新方外,还精研药物,吸取民间单方验方,凡有效验者,悉取为己用。如用鱼鳔胶治疗不育症。鱼鳔胶又名黄鱼肚,为鱼类脏器“鳔”所煎熬的胶,属血肉有性之品,有滋养阴血、补益精髓的功用,对精血亏损所致的“精清”或“精虫数量不足”所致的不育症有较好的效果,可配方应用,也可单方服用,坚持服数月必有其效。对于“精冷”所出现的不育症,则多选用鹿茸末,每日1~2克和入米粥或用米酒冲服。鹿茸末味甘咸温,有壮元阳、补气血、益精髓之功效。因此对命门火衰、肾阳虚的“精冷”,或精虫活动力减弱者则疗效较好,如属阴虚火旺者则忌之。对于精虫全无者则治疗较困难。搜风通络喜用蜈蚣、全蝎,凡肝风入络窜走所致的顽固性头痛、抽搐麻木等症常加入蜈蚣、全蝎以搜剔入络之肝风,常有奇效。在治疗急、慢性睾丸炎时,多在主方基础上加入石彭子,石彭子又名崖石榴、小木莲,是桑科植物珍珠莲的花托,其性平无毒,味甘涩,有主治睾丸偏坠、内痔、便血的功用,他认为本药性平,寒热均可疗之,是治疗睾丸肿痛较理想的药物。

(三)温病治疗经验

温病也称为热病,以发病急,变化多,具有流行性为特点。中医所谓的温病大多属于急性传染病的范畴。张海峰认为温病学说脱胎于伤寒学说,并通过不断的实践,发展而形成的一种学说,它的三焦、卫气营血的辨证纲领和处理温病的各种方法比《伤寒论》的六经辨证更适用于热病的发展规律,立法、组方更为实用。现将张海峰归纳的温病十法简介如下。

(1)宣肺疏表法:温病学说认为,温邪初犯人体,多在上焦的肺和体表的卫分。宣肺疏表就是治疗温邪初犯、邪在肺卫的一种治疗方法。

宣肺疏表法可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宣肺,宣肺就是治疗邪犯肺脏;一是疏表,疏表就是治疗邪犯卫气。因为温邪初犯,常常是肺、卫同时受邪而病,因此宣肺和疏表要同时使用。但是,在许多情况下,肺卫症状表现往往是有所偏重的,所以在具体应用这两者时也应有所侧重,有时偏重于宣肺,有时偏重于疏表。

邪犯肺脏,多令肺气不宣,而出现一系列的肺气不宣的症状,如鼻塞、流涕、咳嗽,甚至胸闷、胸痛等,治疗应宣通肺气,肺气得宣则诸症自除。邪气侵犯卫表,多令卫气失和而出现卫表症状,如恶风或恶寒、发热、头痛、身疼等全身症状,治疗以疏解表邪为主。疏表者,疏解在卫分之邪,使卫气能正常地调和宣泄,那么恶寒发热等全身症状自然会消失。热病初期多属于风热犯表,如夹有表寒则恶寒较为显著。

在热病中,宣肺疏表的方剂,以辛凉为主。偏重于宣肺的方剂(辛凉轻剂),如桑菊饮,具有宣肺疏风、泄热解表作用。对于一般风热感冒,具有咳嗽、鼻塞、口干或微热恶风等症,效果良好。如鼻塞较重者,加辛夷钱许;咳嗽较剧,喉痒者加百部、牛蒡子;胸闷、胸痛者加枳壳、瓜蒌皮;痰黄者加浙贝母;口苦者加黄芩;音哑者加瓜蒌皮、风僵蚕、生甘草;如发热等全身症状较重者,则用辛凉平剂的银翘散,方中荆芥、淡豆豉性温,多用于夹有表寒,恶寒较重者。如表寒不重,可轻用或不用。恶风寒之证已除,舌苔由白转为淡黄,或口渴比较重者,说明病邪已经由卫分转入气分,或用辛凉重剂麻杏石甘汤,或仍用银翘散作如下加减:口渴显著者加天花粉或生石膏;口苦者加黄芩;痰黄者加浙贝母;胸痛可加瓜蒌皮、枳壳。

(2)清气平热法:本法适用于热病初入中焦气分者,和卫分证临床表现的主要鉴别点为:但热不寒;同时舌苔表现也不同,邪在卫分时是薄白苔或微黄,在气分时则表现为黄苔;在脉象方面,卫分表现是浮数,气分为洪数。其他还有口大渴,大汗出,大烦,加上脉洪大即是我们常说的大热、大渴、大汗、脉洪大这“四大”症。这些症状是许多温病在高热极期出现的共同表现。在这种情况下,处理的办法就是清气平热。清气平热的典型方剂是白虎汤,生石膏为本方的主药,且必须生用而剂量大,并且要打碎先煎,否则不易获效。

生石膏是清气平热的要药,在热病中应用非常广泛,邪在卫分兼入气分时,可于银翘散中加入生石膏;气分热极入营之势,方中生石膏必须重用,并加入犀角、牡丹皮之属;气营两燔又可用白虎汤合清营汤。热病在临床上,以热留气分以及气营两燔之证最多,因此生石膏是治疗热病的常用药,白虎汤是治疗热病的常用方。

(3)泻下热结法:热病邪入气分,病机上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热盛于胃而出现白虎汤证(即阳明经证),一种是燥结于肠而出现承气汤证(即阳明腑证)。泻下热结法是治疗燥结于肠的主要方法,是治疗邪入气分的又一法门。

燥结于肠的主要表现为大便秘结不通,肠间形成燥屎,本证多由于热盛于卫转化而来,所谓由经传腑,虽然也属于气分之证,但比白虎汤更深了一层。燥屎的形成,多半由热甚伤津引起,因此在热邪太甚的情况下,病势一转气分,即有燥结,于是形成阳明经腑同病。形成燥结后,燥屎本身又可以产生热毒,因此,症状表现得比较严重,如壮热潮热,神昏谵语,腹满胀痛,舌苔老黄甚至黄褐起刺,脉滑数有力等。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泻下其燥屎,将产生的热毒燥屎排出体外,才能抑其热势。

泻下燥结的方剂,以三个承气汤为主,按照燥屎热结的轻重不同,而选用不同的承气汤。如津液已亏,不能润下的则可用增液承气汤;如气阴两亏则于增液承气汤中加海参、人参、姜汁(名新加黄龙汤);若经腑同病,则经腑同治,如《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凉膈散。

(4)清化湿热法:热病可分为夹湿和不夹湿两类,不夹湿的为温热病,夹湿的为湿温病。温病学中就采用清化湿热的方法来达到治疗湿温病的目的。这种方法的应用,首先是要把湿从热中分离出来,使湿和热不会胶结在一起,一旦湿邪被去除,单留一个热邪就好办了,正如叶天士在《湿热论》中说:“渗湿于热下,不与热相搏,势必孤矣。”这种方法采用的药物既不能太苦寒也不能太温燥,而应该主要采用甘淡渗湿之品。

在临床上如何辨别温热和湿热呢?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辨别:湿温的发热,其势不像温热病那样壮热,主要表现为午后为甚,缠绵不休。口虽渴但不会大渴欲饮,甚至不喜冷饮。舌苔不会像温热病那样黄或黄白相兼,而是多呈腻象。脉象表现为濡数,甚至热象很高而脉反不数,而温热病则表现为洪数有力。大便方面,湿温患者的大便是溏而黏腻不爽的,温热病患者的则表现为燥结于肠而大便秘结;如湿温病大便由溏转硬,则为湿邪已被分离的好现象。湿热与温热都会出汗,而温热病是由于体内热量过剩,热迫津液外泄而导致大汗出;湿温则是热中夹湿,湿热郁遏而汗出不透,或但头汗出,或汗出至颈而还,或从腰以下不得汗,很少全身大汗。在这两种病变过程中,温热病可因热入营血出现斑疹,湿温病因湿热郁遏阳明而致汗泄不畅而出现;湿温因湿热郁遏而致面色淡黄、表情呆滞,而温热病因火热炎上出现面色红。此外,湿温病的胸闷不饥、一身沉重等症状也是温热病所没有的,所以还是比较好鉴别的。

常用的清化湿热的方剂有以下这些。

用于湿偏重的三仁汤、藿朴夏苓汤、王氏连朴饮等。一旦湿邪透尽之后,即按温热病来处理。

在湿温病中还会出现寒热交替、类似疟疾的情况,即所谓邪留少阳或邪伏募原者,可用和解法,或称清泄少阳、分消走泄、开达募原等,著名方剂有蒿芩清胆汤、达原饮等。

(5)生津救液法:在温热病邪入中焦气分过程中,特别要注意一个伤津的问题。在临床上如何来判断伤津呢?伤津大致有如下几个特点:舌上少津或干燥无津;口渴引饮,饮水多而不能解渴;皮肤干燥,失去固有的润泽;脉细数或无力等。而其中的舌象在判断该病时则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般来说,伤津出现在邪入气分而有高热的时候,但也有素体阴亏、阴虚火旺的患者,邪在卫分就有伤津的情况。伤津易于使热邪化燥化火,而致病邪易于陷入营血,甚至很快引起营血受伤,出现热极动风或阴虚风动。

生津救液的方剂有:沙参麦冬汤、益胃汤、增液汤等。这三个方子都是生津救液的常用方,沙参麦冬汤偏重于生津;益胃汤、增液汤二方偏重于救液,生津和救液都是增加人体的水分,但有轻重之别。

(6)清营泄热法:温热病中由气入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许多严重的症状都可能在这个阶段表现出来,处理不当很容易陷入下焦血分,灼伤肝肾之阴而出现险情,甚至死亡。因此邪在气分时,就要防其入营,已见入营苗头的,就必须想办法让它外透,转入气分,《温热论》中说的“入营犹可透热转气”就是这个意思。

如何观察入营的苗头呢?一是从舌诊中观察,舌质比较红绛,同时舌苔呈深黄少津,如果是单纯表现为苔黄少津,说明是气热津伤,必须同时出现舌质红绛,才能说明营分已受影响。再一个就是从神态上观察,如患者有烦躁不安的情况,则属于心营已受影响。此时即应在方中加入透热转气之品,如牡丹皮、连翘、赤芍、金银花等。切忌用熟地等滋腻药物,否则会使病邪愈陷愈深。

假使已入营分,则有两个机转、三种情况。一个机转就是邪入心包,即所谓“温邪上受,逆传心包”,主要表现为神智昏迷,或谵语,或时昏时醒;另一个机转是邪入营血,热迫血溢。不管是哪种情况,凡温邪入营就必然会出现舌质红绛,舌苔光或花剥,脉细数。

入营即可清营泻热,凉血泻火。清营泄热的典型方剂是清营汤,方中犀角、黄连、金银花清热解毒,连翘专透心包之热邪,淡竹叶、丹参清泻心火,生地、玄参、麦冬生津救液兼以凉血。如果是气营两燔则需要气营两清、凉血解毒,以救阴液,可用清瘟败毒饮。温邪入营后,发生神昏、谵语、角弓反张等严重情况时,清营泄热又常和开窍、解痉、息风等法同用,可以挽救许多危重病例。

(7)凉血泻火法:本法应用于热迫血溢的情况,如皮下出血和吐衄等。

凉血泻火的著名方剂如犀角地黄汤、化斑汤等。犀角地黄汤主要用于吐衄,而化斑汤主要用于发斑,但原则都是凉血泻火,可用于一切温热之邪入于营血诸证。

后世在这两个方剂的基础上进行化裁,形成许多名方,如玉女煎,加减犀角地黄汤(犀角、生地、赤芍、麦冬、生甘草、生石膏、黄连、知母)、化斑解毒汤(升麻、生石膏、黄连、连翘、牛蒡子、人中黄、知母、玄参、淡竹叶),这些方剂在凉血泻火的基础上或加入清营药,或加入生津药,都可作为临床参考。

(8)清心开窍法:本法主要应用于温邪入营后,发生神昏、谵语的症状时,热邪蒙蔽心包,心窍为痰热阻塞,需要苦寒泻火、香窜开窍的药物来治疗。

温病发展到本阶段,不仅可以出现热邪内陷心包,而且常常同时发生热极化火、热甚动风等情况。在临床表现上,神昏、谵语、高热同见,甚至出现角弓反张。因此,清心开窍法在临床上很少单独使用,一般情况下和其他治法同时使用。临床上主要有安宫牛黄丸、紫雪丹、至宝丹等,这些成方都有清热泻火、清心开窍、镇痉息风的作用,但偏重不同,如火热偏重者用紫雪丹;风邪偏重或秽浊较重的用至宝丹;风痰热均重的用安宫牛黄丸。相对较重的病情,可以两种或三种药物同时使用。张海峰在临床上治疗流行性乙型脑炎或流行性脑脊髓膜炎等重症时喜用这些方药。

(9)滋阴养血法:温热之邪深入下焦,耗伤精血、伤及肝肾,为热病最严重的阶段,属于血分证。过去习惯把一切出血证都归于血分,那就含糊了浅深轻重,张海峰认为血证应该归入营分,营者,营血也;血者,精血也,这样划分相对来说更切合临床。一般热病患者,多不至于在营血热极时发生死亡,而会死于肝肾之精血大亏阶段。滋阴养血法就是治疗热邪深入下焦,肝肾阴血大伤的方法。

热邪深入下焦,必然肝肾同时受损,临床上常出现潮热、耳聋、心悸、眩晕、齿焦、舌质绛、苔光剥、脉细数无力等,这些都是由于肝肾阴伤、精血不足、阴虚阳亢而致,甚至还会由于肝风内动出现抽搐、惊厥等症。

滋阴养血法的典型方剂如加减复脉汤,如果风象较重,可以于方中加滋阴息风的龟甲、鳖甲等。如果热邪较重,邪留阴分,夜热早凉,热退无汗则可用青蒿鳖甲汤以透达阴分热邪。

(10)息风潜阳法:本法主要适用于热病过程中出现抽搐、惊厥等风象的时候。热病出现风证有虚实两类:一类是热甚生风,每发生在气营两燔的阶段,多属实证;一类是阴虚风动,每发生于邪入下焦,肝肾精血大伤阶段,为虚证。实证治疗以清热泻火、息风止痉为主,虚证治疗以育阴潜阳、息风止痉为主,息风潜阳法实际包含这两类。

风证的主要临床表现为四肢抽搐,甚至角弓反张。如属实证,则抽搐、角弓反张都是呈有力状态,同时伴有高热,脉实数有力,多发生在热病中期气营两燔的时候;如属虚证则抽搐无力,所谓四肢聂聂而动,角弓反张也呈无力状态,时作时止,热势多不高,脉细数无力,每发生在病入血分,精血已伤的时候。更须注意的是,有时实证瞬间转为虚证,或虚实夹杂,朝夕不同,临床上要善于观察,见微知著而未雨绸缪。

治疗实证可用清热泻火息风的方剂,如安宫牛黄丸、紫雪丹、至宝丹、羚角钩藤汤等,可以随症加减。治疗虚证可用滋阴潜阳的方剂,如三甲复脉汤、大定风珠等。

热病的治疗方法很多,而主要可归纳为以上十法。但在临床具体应用时,必须要注意,这十种方法不是截然分开的,是相互联系的。另外还必须要注意,热病在临床上病情复杂,变化迅速,这要求我们必须仔细观察,立法选方要胆大心细,不能纵虎为患,也不能姑息养奸。

案13 湿温案

刘某,男,18岁,学生。于1971年6月间就诊。

一诊 发热10余日,经服退热药物,热不退,抽血化验肥达试验阳性,诊断为肠伤寒而来治疗。患者发热不甚而恶寒,以白天轻而入夜热甚,面容呆滞,面色淡黄,一身沉重而痛,四肢微冷,但头汗出,头昏,口渴欲思热饮,脘闷不思食,有时恶心,大便溏,小便量少色淡黄,舌苔白滑微腻,舌质红,脉濡数。湿热郁遏之湿温。治以芳香宣化,湿热两清。处方:

青蒿9克      藿香9克     佩兰叶9克    黄豆卷6克

法半夏6克     川厚朴6克    云茯苓15克    生薏苡仁12克

川黄柏12克    白通草2克    白豆蔻6克(后下)

3剂。

二诊 发热未退,热势如前,汗出见透,已出及胸腹之处,四肢稍转温,口渴仍思热饮,面容呆滞稍见灵活,恶心已止,脘闷稍好但仍不思食,大便溏,小便量稍多,心烦,夜寐不安,舌苔转黄,舌质仍红,脉濡而数。

守方再进4剂。

三诊 至昨日,发热已退,汗出至足,四肢回温,口渴见好,脘闷已除,食欲转好,能进软食,面部表情比较自如。惟精神疲倦,夜卧不安,心中发烦,大便呈软条状,尿量较多色淡黄,舌苔转为淡黄,脉缓重按较虚。

守方去青蒿、生薏苡仁、川黄柏、白通草、黄豆卷,加焦栀子3克、炒竹茹9克、生麦芽30克,佩兰叶改佩兰梗6克,进5剂。

四诊 精神转佳,饮食渐进,夜卧不安,入夜心烦,口微苦,大便成条,苔淡黄,舌质红。证属湿热之邪已清,胆胃不和。治以温胆汤加减善后。处方:

炒竹茹9克     枳实5克     法半夏6克    陈皮6克

云茯苓15克    甘草3克     生麦芽30克

5剂后病愈停药。

【按】 此病为湿热郁遏之湿温。发热不甚而恶寒,所谓“有一分恶寒,便有一分表证”,可见患者为外邪所侵袭,虽经发汗,而邪气未去。口渴欲思热饮,脘闷不思食,有时恶心,大便溏,为湿邪困遏中焦,脾胃失其升降,当升不升,当降不降,胃气上逆则恶心,脾气不升反陷于下而便溏。小便量少色淡黄,是湿邪阻滞三焦,水道不利而致。以白天轻而入夜热甚,面容呆滞,面色淡黄,湿邪郁阻卫气,阳气不能用事则一身沉重而痛,四肢微冷。头昏但头汗出,为湿热困遏,热性主升,熏蒸于上。舌苔白滑微腻、舌质红为湿热之象,脉濡数为外感湿热之脉。纵观整个病情,可见湿热外邪侵袭所致,非外感夹湿之患。湿为阴邪,而热为阳邪。清热当用凉药,而凉则助长湿邪,治湿当用温药,而温则助长其热邪,用药颇难。治以芳香宣化,清热渗湿。《温热论》中说:“……湿渗于热下,(湿)不与热相搏,势必孤矣。”可谓独具只眼。用藿香、佩兰、青蒿、黄豆卷芳香宣化湿热之邪;法半夏、川厚朴燥湿理气降逆;云茯苓、生薏苡仁、白通草淡渗利湿,使湿从小便而出,不与热邪缠杂;川黄柏清热燥湿;白豆蔻芳香化湿启脾。辨证无误,药后热未退,是因湿邪缠绵难愈,但汗出见畅,此为佳兆,仍守上方加栀子去心烦。至三诊时,热势顿减,已见成效,此时明火虽灭,炉烟未熄,稍有不慎,火势仍将燎原,故热虽退而仍应用芳化之法。四诊时仅有夜卧不安,入夜心烦,口微苦,苔淡黄,舌质红,为湿热之邪已清,胆胃不和,则以温胆汤加减善后。本案为湿温病,但未见邪入心包,否则,病势险恶,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案14 阴虚夹暑案

沈某,女,10岁。低热1个月,手足心热,经西医检查未见明显异常,小便黄,大便正常,舌红苔净,脉细。稚阴之体,兼有暑湿,养阴为本,兼清暑湿为治。处方:

北沙参9克     麦冬9克     五味子3克    石斛9克

玉竹9克      青蒿6克     六一散1包

4剂。

【按】 患者稚阴之体,夏天感受暑热,更易耗伤气阴,暑湿为患,低热不除。故用北沙参、麦冬、五味子、石斛、玉竹滋阴;青蒿散邪;六一散化湿祛暑。

(四)瘀血辨证和活血化瘀的临床运用

“活血化瘀法”是中医临床上常用的一种治疗法则,其应用对象主要是“瘀血证”,广泛地应用于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简称“冠心病”)、风湿性心脏病、精神病、脑血管意外、慢性肝炎、肝硬化、痛证、急腹症、血栓闭塞性脉管炎、异位妊娠、皮肤病、硬皮病、肠粘连、类风湿关节炎等,张海峰认为瘀血就是血流阻滞、蓄积于脉道而形成的一种病理产物。瘀血产生的原因有多种:或跌仆损伤;或因血证处理不当,滥用止血药物;或因月经、产后络脉受伤;或因邪热入于营血,热迫血溢,血液瘀滞于脉道之外;或因气滞、气虚致血流不畅而形成瘀血。此外,如湿热郁遏、痰火壅塞等,也能影响血液畅通而形成瘀血。

1.瘀血的辨证 张海峰认为辨识瘀血主要从望诊、问诊、切诊三个方面着手。

(1)望诊方面:①身体瘦削,肤色晦暗作暗褐色。②面部隐隐有青纹。③皮肤有蜘蛛痣,红纹血缕、白斑等。④唇萎,微显青紫色。⑤两目眶暗黑。⑥巩膜有“报伤点”。⑦发干如穗或脱发。⑧腹部膨大,腹壁浅表静脉怒张。⑨舌质青紫,或有蓝斑,或舌边有青筋或紫蓝斑块。

(2)问诊方面:①有外伤史、咯血史等。②如狂、善忘。③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④局部疼痛,定时作痛,或痛处拒按。⑤自觉腹胀满。⑥自觉发热而实际不热(测体温正常)。⑦肢体运动障碍,感觉异常。⑧骨蒸潮热。⑨经闭不行,经来色黑有块,少腹痛。

(3)切诊方面:①脉来迟涩,细涩。②肌肤甲错(皮肤粗糙)。③腹中有肿块,久不消,或有疼痛。④身体各部之肿块。

以上这些症状,在临床上但见有两三种时,即应考虑是瘀血证或夹有瘀血。治疗即应考虑到用活血化瘀法或兼用活血化瘀的药物。

张海峰认为临床中除了辨清有无瘀血之外,还必须辨清瘀血的“寒、热、虚、实”,这和活血化瘀法的具体应用,具有密切关系。寒性凝敛,可使血凝不行而成瘀滞;热邪壅,也可使血行壅阻而为瘀结。其结果虽然同是“瘀血”,但由于成因不同,因此,活血化瘀法的具体运用,也不能一成不变。

2.活血化瘀法的临床运用 活血化瘀法的治疗目的就是“化解”或“排除”瘀血,从而使由瘀血形成的疾病得到痊愈。由于瘀血的成因不同,停留的部位各异,所影响的脏腑不同,而发生的疾病和表现也会有多种多样,所以在我们临床上应该在不同的情况下,对活血化瘀方剂作出化裁,绝不能见到瘀血之证,就套用某一个成方,这样是不能提高疗效的。

活血化瘀法的方剂配伍有多种多样,在活血化瘀方剂中有四种最基本的配伍原则,基于寒、热、虚、实的不同,或兼温法,或兼清法,或兼补法,或兼攻法。

(1)活血化瘀配伍温法:主要用于瘀血兼有寒象者,方中在活血化瘀药物之外,再加入温散寒邪的药物,如:中脘定时作痛,痛处拒按,遇寒辄发,或舌边有紫蓝斑条,脉沉弦涩者,可用《奇效方》所载的手拈散。本方在三种活血化瘀药——延胡索、五灵脂、没药之外,加入了温散祛寒的草豆蔻。又如产后恶露不行常用的生化汤(当归、川芎、桃仁、干姜、炙甘草、童便、黄酒)中,用了温化的干姜。

(2)活血化瘀配伍清法:主要用于瘀血而兼有热象者,一般瘀血之证,属寒者居多,但热邪入于血分,血流壅滞也能成瘀,这种情况多出现在痈疡疾病,如《金匮要略》中治“肠痈症”所用的大黄牡丹汤(大黄、芒硝、桃仁、牡丹皮、冬瓜仁),本方以桃仁、牡丹皮活血化瘀,又加入了苦寒的大黄,咸寒的芒硝;《保命集》中的金铃子散,以苦寒的川楝子和活血化瘀止痛的延胡索同用,对一般郁热痛证有很好的疗效。

(3)活血化瘀配伍补法:主要用于因气虚而形成的瘀血证,在活血化瘀方中佐以补益药物。“补气法”在临床上和“活血化瘀法”同用的例子是不少的。如清代王清任的补阳还五汤(生黄芪4两、归尾2钱、赤芍1.5钱、地龙1钱、川芎1钱、桃仁1钱、红花1钱),方中黄芪重用至4两,说明该方所治的半身不遂证,多半由年老气虚所引起,由于气虚不能行血而血瘀于经络以致偏瘫,因此必须用大剂的补气药使气足则血行而瘀化,脉络通畅而病乃愈。另一方面,不仅“气为血帅”,而且“血生于气”,因此在瘀血证中,不仅可出现气虚,而且能出现血虚,所谓“养血逐瘀法”就是在活血化瘀法基础上,配伍养血药物,如《医宗金鉴》中的桃红四物汤,就是采用这种配伍方法制成的方剂,在临床上用来治疗妇女血虚而有瘀滞的经闭,有一定的疗效。

(4)活血化瘀配伍攻法:主要用于因实邪导致的瘀血证。活血化瘀在某个角度来看,和其他方法比较,也是属于治疗“实证”的“攻法”范畴,但瘀血的“实证”有轻有重,活血化瘀是治疗瘀血的一个总则。在具体运用药物时,还有各种区别,如在“活血”方面,可分析为“和血”“活血”“破血”三类;在“化瘀”方面,可分析为“行瘀”“化瘀”“逐瘀”三种。“和血行瘀”是治疗一般瘀血轻证的方法,如妇女经来色黑,少腹微有疼痛等,常可用四物汤加益母草、制香附等药物治疗。四物汤中以当归、川芎为主,加上行瘀的益母草、理气的香附,即能达到调和血液、化解瘀滞的目的。假使妇女已完全闭经,出现一系列瘀血现象,或经来血块紫黑,胀痛较剧,则此法力量不足,而必须在上方基础上再加入桃仁、红花,并以赤芍易白芍,这种化裁,大致就是活血化瘀了。当归、益母草和桃仁、红花、赤芍相比较,可以说一个是“和血行瘀”,一个是“活血化瘀”,它们之间的药物作用是有轻重浅深之不同的。假使“瘀血”的程度更深、更重,如“癥瘕”“积聚”(腹腔包块肿瘤等)等疾病,那么“和血行瘀”或上面讲的“活血化瘀”方药都不会有效,而必须采用“破血逐瘀法”,在活血化瘀这个总的角度看,就是活血化瘀配伍攻法。更具体一点说,就是在活血化瘀的药物之外,再加上破血逐瘀的药物。在古方中,“破血逐瘀”的方剂很多,如《伤寒论》中的抵当汤(水蛭、虻虫、桃仁、大黄),《金匮要略》中的下瘀血汤(大黄、桃仁、虻虫),大黄虫丸(大黄、黄芩、甘草、桃仁、杏仁、芍药、生地、干漆、虻虫、水蛭、蛴螬、虫),鳖甲煎丸(鳖甲、乌扇、黄芩、柴胡、鼠妇、干姜、大黄、芍药、桂枝、葶苈子、石韦、厚朴、牡丹皮、瞿麦、紫葳、半夏、人参、虫、阿胶、蜂窠、赤硝、蜣螂、桃仁),《温病条辨》中的化癥回生丹(人参、肉桂、两头尖、麝香、姜黄、公丁香、川椒炭、虻虫、三棱、蒲黄英)等。在这些方剂中可以看到,除了一般的活血化瘀药物之外,还采用了许多“虫类药物”,如水蛭、虻虫、鼠妇、蜣螂等,这些虫类药物,大都具有破血逐瘀作用。和一般活血化瘀药物相比较,它们是属于“攻”的范畴的。

张海峰认为活血化瘀法除了以上四种配伍原则之外,还应该重视配伍行气法,因为气为血帅,凡血液的流行畅通,都和气的功能有关,因此在活血化瘀的同时,酌量配伍行气的药物,有助于药效的提高。如在著名的和血方剂四物汤中,在三种血分药物之外,又用了行气的川芎。又如王清任的膈下逐瘀汤(五灵脂、当归、川芎、桃仁、牡丹皮、赤芍、乌药、延胡索、甘草、红花、枳壳),方中用了行气的川芎、乌药、枳壳。张景岳的通瘀煎(归尾、山楂、香附、红花、乌药、青皮、木香、泽泻),方中用了香附、青皮、木香、乌药来行气。

案15 心阳不振,络脉不和案

洪某,女,48岁。

一诊 心悸,胸闷,恶寒,心率40次/分,心率平稳,有冠心病、高血压病史,时有头晕,舌质娇嫩,脉沉细而涩。心阳不振,心脉痹阻,法当通阳活络。处方:

红参6克      桂枝6克     炙甘草9克    熟地15克

丹参9克      赤芍9克     薤白头9克    川芎9克

生山楂15克

5剂。

二诊 心悸减轻,心率56次/分,心率平稳,精神稍好,饮食正常,脉沉细涩。

守方去赤芍加柏子仁15克,橘络9克。7剂。

三诊 病情平稳,心率62次/分,舌质娇嫩,脉弦细略涩。守方再进10剂。

【按】 心为阳中之太阳,患者阳气不足,则无力鼓动血液运行,则脉来迟缓,血不养心,心悸乃作。血行不畅,郁阻心脉则胸闷,阳气不足,不能达于四末,故恶寒。血不足以供养头目则时有头晕。舌质娇嫩,为阳气亏虚,不能化赤为血,乃至血虚的表现,脉沉细而涩为心阳气虚、血行不畅的征象。故治以温补阳气为主,活血通络为辅。方中红参、炙甘草、桂枝温补阳气,不用肉桂。是因为取桂枝通阳之功较肉桂为佳,再辅以薤白头通阳,使温补中有温运之效,天津名医董晓初亦指出:“心气虚,当以温运中气为要。”熟地滋补阴血,丹参、赤芍、川芎、生山楂活血化瘀。全方补而不守,攻补兼施。后更参以橘络理气宽胸,柏子仁养心安神,功效更著,乃克全功。

(五)补脾法的临床应用

他一生治学,于脾胃学说尤为致力,多有阐发,现择其要点,介绍补脾法的临床应用。主要从助脾益气法、温补脾阳法、补气升提法、补脾摄血法四个方面进行介绍。

1.助脾益气法 助脾益气法是治疗脾气虚弱证的一个重要方法,脾气虚弱证的临床症状,大都表现在运化功能方面,如运化无力则能食而不能化,饮食不为肌肉而消瘦;不能益气生血,则少气懒言,四肢无力,面色无华,舌质淡红而脉缓弱;清阳不升则头昏、神倦、思睡;甚则湿邪内聚而食后脘闷、身重、舌苔白而微腻;或湿聚为水,流于肌肤,形成水肿等。同时,临床中还必须了解脾胃对其他脏腑的功能的影响,也就是五行学说的具体体现,如脾不能益气,则不能生金常常引起肺气虚弱等。

张海峰临证对一般脾气虚弱、运化功能无力之证,常用参苓白术散或四君子汤加减化裁,举例如下。

(1)治贫血:贫血患者,一般都具有脾气虚弱、不能益气生血的症状,如面色苍白、脉细缓、舌质淡等,同时还有血红细胞及血红蛋白均较低等临床表现。张海峰常用四君子汤加黄芪、当归等取效。方中黄芪用量应重,一般在30克左右,因为“血生于气”之故。如由钩虫病引起的缺铁性贫血,见面色苍黄而面目浮肿者(中医又名黄胖病),可于方中再加醋炒针砂30~60克。

(2)治慢性支气管炎:慢性支气管炎根据中医分型,有多种类型,但多数与脾气虚弱有关,因为久咳必伤脾气;肺气不足,必子盗母气而致脾气亦虚,脾虚则不能益气,则肺气更虚。另一方面,“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脾气虚则更易生痰,痰愈多则肺负担愈重,因此咳喘多痰,肌肉消瘦,反复不已。根据这些理论,治疗慢性支气管炎的主要矛盾,应在脾,而不在肺,因为脾气充足则能益气生肺,使肺气亦能充足;再则脾气充足则能化湿而痰不生,肺不贮痰则咳喘自平。常用“补土生金”之法为主,佐以祛痰、止咳、平喘药物,在临床上常获较为满意的效果,用六君汤加百部、款冬花。有背部恶寒者再加细辛,喘较重者加炙麻黄或佛耳草(又名鼠曲草),痰量多而痰涎不断者加猪牙皂角、胆南星,体虚甚者加重党参或用红参。

四君子汤与参苓白术散二方,对一般脾气虚弱、运化无力之证,最为稳妥,如饮食不为肌肉者,则资生丸功效更好。在慢性肝炎的过程中,当出现脾气虚弱证时,若不及时助脾益气,则易招致肝木来克,形成膨胀之证,预后不良。因此,可在未见肝木横逆之时,即投以四君子汤合四逆散,或柴芍六君子汤加鸡内金、白豆蔻、生麦芽等,开胃健食,助其脾胃之气,常可获得良好效果。

案16 饮食不为肌肉案

谢某,男,33岁,教师。1976年11月就诊。

患者不明原因消瘦已1年余,胃中时觉嘈杂,不痛不胀,饮食尚可,但体重减轻,肌肉日瘦,不咳,胸透心肺正常,肝脾不肿大,肝功能检查亦正常,最近特别感到不能耐劳,精神不佳,舌有极薄白苔,舌质红,脉右关独弱。证属脾气不足,故饮食不为肌肉。治用助脾益气。处方:

上西党参9克    茯苓15克    扁豆9克     薏苡仁12克

陈皮6克      焦白术6克    莲子肉9克    葛根9克

黄连3克      芡实9克     怀山药12克    藿香6克

白豆蔻6克     山楂6克     生麦芽30克

10~20剂。

上方基本上采用了资生丸的药物,患者在服10剂之后,无任何不反应。即嘱其连续服用,服至30剂后,体重增加了2.5千克,其他症状也明显好转。

【按】 本案抓住肌肉瘦消及右关独弱之脉即可诊断,以脾主肌肉,脾气亏虚,不能营养肌肉,以致肌肉瘦消。治疗用补脾益气之法最为恰当。

案17 慢性腹泻案

王某,女,13岁,学生。1976年5月就诊。

一诊 患儿7个月出生,母乳又不足,从小多病,抵抗力差。近年来腹泻反复发作,肌肉消瘦,面色清癯,巩膜发蓝,小便正常,饮食减少,每餐约100克,口不渴,平日不甚活泼,但智力发育正常,读书成绩尚好,舌质淡红,少苔,脉细弱。先天不足,后天失调,脾气虚弱为目前主要矛盾。治宜助脾益气。处方:

党参9克      茯苓15克    焦白术5克    陈皮6克

扁豆9克      西砂仁5克(后下)炒薏仁12克   广木香3克(后下)

鸡内金6克     生麦芽15克   爵床9克

5剂。

二诊 腹泻转为软条状便,精神见好,饮食略增,脉稍好,舌如前,巩膜发蓝稍好。

原方继进10剂。

三诊 患者情态见活跃,面色转红润,两颊较前丰满,大便成条,每日1次,饮食量增多。

原方服之有效,继进20剂。

四诊 患者一切正常,体重较前大有增加,巩膜已无发蓝。

为巩固疗效,将原方配30剂,炼蜜为丸,如绿豆大,每次6克,每日早晚各服1次,温开水送服,随访1年余,患者发育很好,面颊丰满,月经已初潮。

【按】 疳积为中医儿科病名,所谓疳积,大约包括了慢性消化不良、肠道寄生虫病、肺门淋巴结结核等疾病,这些疾病,在出现了疳积症状时,都可以用治疗疳积的方法去治疗。方中之爵床,俗名疳积草,又名观音草,为儿科治疳积的民间草药,民间使用方法多将爵床研末,取3~9克,和入猪肝或猪肉饼中煮食之。张海峰根据临床认为爵床对慢性消化不良功效最好,常将爵床加入参苓白术散中,治疗脾虚不运的疳积效果较好。

张海峰临床体会:凡对脾气虚弱之证,不能求功心切,而应有方有守,坚持服药,方能奏效。

2.温补脾阳法 本法应用于脾阳不足而致食入不化、大便稀溏、腹泻,甚则下利完谷,或寒从内生而恶寒,脘胀疼痛,喜温喜按,脉沉迟,舌白滑润,常用附子理中汤等方剂。

张海峰认为气和阳有着严格的区别,所以助脾益气和温补脾阳,有完全不同之处,绝不能因“气即阳也”之说,而将助脾益气和温补脾阳两法混为一谈。但是,从发病机制上来说,轻者为气虚,重者为阳虚,即所谓“气虚乃阳虚之渐,阳虚乃气虚之甚”。因两者有轻重之别,所以选方用药就要严格区分。

张海峰在临床中体会到气虚和阳虚的鉴别关键在于有无寒象,所谓“阳虚者必生寒”,而有无寒象则表现在恶寒和脉迟。

在用药方面,补气药多为甘温之品,而温阳药则多为苦温或温燥之品。甘温如黄芪、党参,苦温乃至温燥药则如附片、肉桂、干姜等,它们虽同属于温药,而在具体应用时,有严格的区别,气虚而阳未虚者,绝不可用温阳药,若用之不仅不能补气,反能伤气,此即《内经》所谓“壮火食气”。若阳虚者,则在温阳药之外,可再加入补气药,相得益彰,这是因为“阳虚者其气必虚”之故。

案18 脾虚泄泻案(慢性肠炎)

陈某,女,25岁,医生。1976年10月就诊。

一诊 患者于1971年患急性肠炎,其后经常反复腹泻,此次发病从1976年6月起,大便不成条,日行3~4次,甚至5~6次,腹部疼痛怕冷,面色苍黄晦黯,表情欠活跃,饮食尚可,精神疲倦,工作不能耐劳,腰部有冷重之感,来月经前有腹痛,舌白腻而滑,脉象沉细而缓。诊断为慢性肠炎。辨证为脾阳不足,寒湿内留。治宜温补脾阳。处方:

制附片9克(先煎半小时) 肉桂9克 上西党参18克

生黄芪12克    焦白术12克   茯苓15克     炮干姜9克

西砂仁6克(后下) 白豆蔻6克(后下) 炙甘草3克

5剂。

二诊 腹泻次数见减,肠鸣亦好转,腹部怕冷感消失许多,精神感到舒服些,饮食如前,但口味见好,舌苔仍白滑。

原方中制附片减为6克,再进5剂。

三诊 腹泻已止,大便呈条状,精神见好,面色苍黄退去大半,表情较活泼,脉不迟而有力,腹部怕冷感消失,腰部仍有冷重之感,舌白苔将尽。处方:

肉桂6克      茯苓15克    焦白术6克    干姜9克

炙甘草3克

7剂。

四诊 面色已转红活,腰部冷重感全除,腹泻未作,大便每日1次,偶尔每日2次,呈条状,饮食增加,脉平舌净。处方:

上西党参15克   焦白术6克    茯苓15克     炙甘草3克

生麦芽30克

10剂。

患者服上方10剂后,觉得一切很好,又续服了10剂,随访半年,腹泻未再发,面色红润,精神很好,与初诊时判若两人。

【按】 患者腹部冷痛,精神倦怠,脉沉细而缓,脾阳不足之象显露无遗,但面色苍黄,舌苔白滑,则寒湿内伏可见。故辨证为脾阳不足,寒湿内留。治疗用温补脾阳,兼去寒湿。效果明显。

案19 阳虚胃痛案(十二指肠球部溃疡)

胡某,男,47岁。1975年10月初诊。

一诊 患者经多次钡餐拍片检查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病史已有5年余,经常服用维生素U等西药,未能根治,仍反复发作,时有大便隐血呈阳性。此次疼痛发作已有半月余,中脘部隐隐作痛,终日不得止,喜用手按胃部,怕冷,中脘更甚,口中经常冒清水,口不渴而喜热饮,不思食,大便溏稀,不得成条,舌苔白滑不腻,脉沉迟,每分钟仅有50次。证属脾胃阳虚。当用温补脾阳。处方:

制附片12克(先煎半小时) 肉桂9克(入煎) 上西党参18克

焦白术6克     干姜9克     云茯苓24克    益智仁5克

5剂。

二诊 服药5日来,胃疼逐渐减轻,怕冷见好,中脘怕冷明显减轻,口中冒清水、喜喝热水亦见少,渐思食,喜食干食,不喜喝汤水,精神仍不佳,大便稍变软溏,尿清长,舌苔仍白滑,脉稍快,60次/分。

守方去云茯苓,加炙甘草9克。10剂。

三诊 胃痛已除,中脘怕冷现象已在服至第五剂时消失,已不思热饮,精神仍较差,饮食尚好,口中已不冒清水,脉象增至70次/分,重按有虚象,右关更明显,苔薄白,舌质稍淡。此乃脾阳渐复,中气仍虚,改用建中法,以求根治。处方:

炙黄芪18克    上西党参18克   桂枝9克     炒白芍18克

炙甘草9克 红枣3枚 饴糖60克(冲服)

10剂。

四诊 精神转佳,饮食正常,胃痛未作,已不怕冷,大便成条,舌白已退,脉渐有力,78次/分,已能坚持日常工作。

原方炙黄芪改为24克,再服10剂。

患者系外地干部,来往就诊困难,此10剂后,来函告知:逐渐好转。嘱其续服15剂,做钡餐检查。钡餐结果球部溃疡病已痊愈。

【按】 十二指肠球部溃疡病多属脾胃阳虚或阳虚停饮之证,但也有出现胃阴不足,需用益胃汤、一贯煎等方者。张海峰体会,凡辨证属阳虚、能耐温热之者,较易治疗;而属胃阴不足或不耐温热之剂者,根治较难。前人有“阳易回而阴难复”之说,或与此有关。至于证似阳虚而又不耐温热之剂者,则可能与气阴两虚有关。凡遇服温热药而出现口干燥、心烦不寐等症,且胃痛不能止者,可改用建中汤加减,重用炒白芍30~60克,有一定效果。

3.补气升提法 脾气虚弱除了表现在运化功能失常之外,也可能表现为升降反常。脾气主升,如脾气不足则不能升清,甚则中气下陷。补气升提法主要就是应用于中气下陷证。中气下陷证的主要临床表现为脱肛、肠疝、内脏下垂、子宫脱垂以及大便滑脱不禁等。

张海峰根据临床实践,认为补气升提法不仅通过加减化裁能治上述症状,而且还能用来治疗白细胞减少症、低血压,以及某些原因不明的低热等。另外在这些方剂中,张海峰认为有升提作用的药物,主要是黄芪和升麻二味,柴胡、桔梗则能加强其作用。

案20 气虚发热案

张某,男,50岁,干部。1975年7月间就诊。

一诊 低热2个月,经各种检查,原因不明,一般体温波动在37.6~37.7℃,四肢乏力,饮食不振,微恶寒,夜寐不安,大便溏软,舌红有暗紫斑块,苔薄黄,脉虚细略数。辨证为气虚发热。用助气升提法。处方:

黄芪20克     党参15克     柴胡12克     升麻6克

焦白术6克     当归10克     陈皮5克     甘草3克

五味子3克

6剂。

二诊 体温最高至37.4℃,早上可退清,精神稍好,头觉清爽,四肢觉有力,口干,夜寐欠安,脉较有力,舌如前,大便较形。

守上方加大参芪用量,并加枸杞子12克、制何首乌12克、怀山药15克、麦冬12克。6剂。

三诊 低热已退清,但有头昏仍未除净,脉稍数,舌黄苔见退,舌质暗蓝斑块如前。精神见好,夜寐仍欠安。

守上方去升麻、焦白术、怀山药、五味子。7剂。

四诊 热未再作,精神渐复原,头有时稍昏,舌质暗蓝退去,薄黄苔,脉不数,重按有力。处方:

黄芪10克     当归6克     炒白芍10克    枸杞子10克

制何首乌10克   麦冬10克     甘草3克

7剂。

服完7剂后,一切正常,8月初去某地开会回来,又有些低热,自服第二诊处方5剂,热又退清。随访半年,热未再发。

【按】 此案即用“甘温除大热法”取效,因其失眠、口干,故在再诊时,又加枸杞子、麦冬、何首乌之类的甘凉药,但在整个处方中,并未占主导地位。舌质暗蓝斑块,在本例中,颇难解释,应认为有“宿瘀”,但患者并无跌打外伤史,本拟在热退之后,再观察治疗,不料于热退之后,暗蓝斑块自然而退去,是否本证低热与瘀血有关,尚待证实。而用大剂助气升提药物,“气行则血行”,中气足则不仅阴火可除,而瘀血亦得因之而消除。另一方面,治疗瘀血证时,是否在有气虚情况下,亦可用助气行瘀之法。

案21 腰痛案(肾下垂)

石某,男,17岁,学生。1976年11月间就诊。

一诊 1976年1月间,因与同伴玩小口径枪,不慎走火,枪弹从腹部穿入,当时送医院抢救,经过治疗病愈出院,但不久发生了“右肾下垂”并有轻度水肿,乃来就诊。现右侧腰痛,不能劳累,无叩击痛,形体较瘦小,身高1.62米,体重48千克,饮食尚可,舌苔淡黄而腻,脉细弱。证属中气下陷之腰痛。治宜补气升提。处方:

生黄芪15克    升麻5克     柴胡6克     焦白术6克

当归6克      桑寄生15克    川续断15克    徐长卿10克

丝瓜络10克    薏苡仁15克

5剂。

二诊 一切好转,腰痛明显减轻。

原方黄芪改为20克,升麻6克,桑寄生30克。7剂。

三诊 腰痛好转大半,精神饮食均好,脉较有力,腻苔已退净。处方:

黄芪25克     薏苡仁15克    升麻10克     桑寄生30克

徐长卿10克    野荞麦蔸15克   丝瓜络10克

10剂。

四诊 腰痛已痊愈,其他均正常,停药,要求复学。嘱请初诊医院拍片复查,肾下垂已完全正常,1年后身高1.75米,体力甚佳。

【按】 “肾下垂”中医无此病名,按其症状分析,可能与肾虚腰痛有关,但是临床上也有“肾下垂”并无腰痛者,则中医无证可辨。不过可以推测,肾之下垂与子宫脱垂、脱肛等之机制相似,因此,可用中医的“中气下陷”来解释,从而可用“补气升提法”来治疗,本例获效,就是根据这个理论来治疗的。此外,张海峰还用此法治疗过胃下垂等其他疾病,都曾获效。

案22 气血两虚案

邵某,女,41岁,干部。1976年3月间就诊。

一诊 1972年发现血小板减少,1973年开始治疗,用过利可君片等西药,1974年去某县某矿区工作时,因身体不适,精神极度疲倦而检查,发现白细胞3.1×109/升,红细胞2.8×1012/升,血小板50×109/升,1975年去某地治疗,当时主要症状为饮食不思,低热,精神不好,四肢乏力,曾昏倒数次。服西药及中药均少效,乃来此就诊。现头昏,精神极度疲乏,有时昏倒(昏倒时,面色苍白,不能讲话,出冷汗,恶心,但心中明白),昏倒前自己有预觉,故未有跌伤情况,饮食不佳,大便干结,夜尿多(原有慢性肾盂肾炎),口干思热饮,脉细,左更弱,舌质淡红有齿印,少苔。证为中气大虚。治用助气升提。处方:

黄芪25克     红参10克     焦白术6克    升麻6克

柴胡5克      红孩儿15克    当归10克     鸡内金10克

白豆蔻6克     麦芽30克     陈皮5克

7剂。

二诊 精神饮食均转佳,血小板90×109/升,红细胞3.4×1012/升,舌淡苔黄,脉细稍好。

守上方红参改党参25克,红孩儿改30克,去陈皮,加丹参10克、云茯苓15克。10剂。

三诊 精神饮食均转好,经事已行第二日,量较少(停经已3个月),体重近有增加,有时头昏,脉左仍较细,舌净。

守上方加阿胶10克(另烊)。10剂。

四诊 患者因路途较远,服上方有效,又自服了10剂,精神渐复原,饮食亦大增,脉有力,舌质淡。血常规检查转好,白细胞7.1×109/升,血小板100×109/升,红细胞4.0× 1012/升。患者已恢复,并继续工作。

守上方去升麻、柴胡,加制何首乌20克、枸杞子10克、炙甘草6克。10剂。

10剂后,患者来函谓一切正常,血小板升至120×109/升,其他如前。2个月后,因公来南昌,谓不久前又去了一次某矿区,又感不适,检查后,血细胞计数又较低,于是又自服上方10剂后,检查血常规又正常,此后未敢再去某地,随访1年,一切尚正常。

【按】 本案颇似虚劳患者。辨证着眼点在于脉细,左更弱,舌质淡红有齿印,少苔,且神疲乏力,头晕不适。皆为中气下陷,清阳不升之故。所以治疗用补气升提法而取得满意疗效。

4.补脾摄血法 本法适应于脾气虚弱,气不摄血,血液妄行,出血不止,妇女崩漏等证。代表方剂如归牌汤。

案23 崩症案(月经过多)

范某,女,47岁。1974年9月就诊。

一诊 近年来月经不调,数月一行,行则量或多或少,体质较以前明显消瘦,饮食不香,平日白带特多。3日前行经,量特多,迄今未止,面色苍白无华,头昏眼花,少气懒言,不思饮食,舌质淡红,苔薄白,脉细无力。证属脾不统血,血液妄行。法当补脾摄血。处方:

黄芪30克     红参9克(另炖服)当归9克     焦白术9克

茯神9克      阿胶15克(另烊兑服) 炒艾炭6克

3剂。

二诊 服药后,经血逐渐减少,今日已干净,面色稍好,仍神倦乏力,不思饮食。治当助脾益气,开胃进食,以益生血之源。处方:

黄芪30克     党参30克     焦白术9克    云茯苓15克

炙甘草6克     白豆蔻6克(后下)鸡内金9克    麦芽15克

5剂。

三诊 口味渐开,能进食,一餐二三两,面色红润,舌转红,脉有力。

原方再服5剂。

四诊 一切正常,能家务劳动。

改服人参养荣丸,每日3次,每次6克,连服3个月。

【按】 气为血之帅,能推动血液运行,且能统摄血液不致妄行;血能载气,犹如舟楫之性。脾运不足,生化乏源,气血为之亏虚,气失统帅之职,不能固摄血液,乃至血液离经而出,血既出于脉管,则血液大虚,气随血脱而虚更甚。唯有补脾益气,启动生化之源,并用止血之品暂缓血出之汹汹,方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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