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对韩汉语教材的国别化

▲吕文杰 张青岭

作者简介：吕文杰，吉林大学文学院讲师，对外汉语教学。张青岭，吉林大学文学院讲师，对外汉语教学。本文系吉林大学基本科研业务费哲学社会科学研究种子基金项目（项目批准号：2014ZZ029）的阶段性成果。

【摘要】本文从国别化的角度分析了对韩汉语教材的现状，指出无论在中国国内还是在韩国本土，现有教材都无法满足韩国汉语学习者的实际需求。要想解决这一问题，必须在遵循科学性、实用性、趣味性的基础上，强化针对性，编写出国别化的对韩汉语教材。这些针对性体现在语音、词汇、语法、选文、练习、排版设计等方面。编写一系列富有针对性的国别化对韩汉语教材需要两国语言学家、汉语教学专家、一线汉语教师、韩国学生、相关教育部门官员的通力合作，需要一个反复试用、细致推敲的过程。

【关键词】国别化；对韩汉语教材；针对性

随着国际汉语推广事业的蓬勃发展，特别是近些年孔子学院、孔子课堂在全球各地的不断建立，学习汉语的外国人的数量迅速增长，随之而来的“教师、教材、教法”问题摆在了我们面前且日益凸显。为了应对这一系列问题，国家汉办等机构和国内高校采取了相应的对策，如不断扩大向海外派遣国际汉语教师志愿者、孔子学院教师、公派汉语教师的规模，强化海外本土汉语教师培训，设立相关专业培养专职教师，加大扶植教材研究、编写和出版的力度，组织高水平汉语研究、汉语教学研讨会等。但是很多问题仍然没能得到很好的解决，特别是高水平适用性国际汉语教材短缺的问题，显得尤为突出。

一、汉语教材的国别化

对外汉语教学事业发展初期，我们的教学阵地主要在国内，那时来华的留学生比较少，国别也比较分散，因而教材主要是为了满足“小联合国”班而编写的，教材强调通用性是理所当然的。但随着来华留学生的不断增加，尤其是海外孔子学院、孔子课堂的数量不断增加，规模不断扩大之后，海外学习汉语的人数迅猛增长，相同国家、相同母语背景的学习者也日益集中。过去的通用型教材主要是针对英语母语国家和地区的学习者编写的，这些教材主要考虑了欧美等西方国家的语言习惯、社会背景、文化传统等因素，很难适应非英语国家学习者的需要。“以前单纯为满足走进来学习者需求而编写的‘小联合国’课堂的通用型教材已经不能满足新形势的要求。”（李晓祺2013）编写满足不同国家学习者需求的国别化汉语教材越来越成为一种共识。国别化汉语教材，指针对某一国家的教学对象而编写的教材，是指针对某一类具有相同文化背景的教学对象而编写的汉语教材。杨庆华（1995）就曾指出：“我们现有的教材，几乎都是通用性教材。这种情况难以满足不同的要求。所以新一代教材建设，尤其是供国外使用的教材，要考虑国别、民族、文化、环境的特点，提倡中外专家合编教材。教材有了针对性，才有更好的适用性，才能有更高的实效性。”国家汉办许琳主任（2007）提出了“本土化”教材“三贴近”的努力方向:“我们正在着手对走出去的汉语教材从根本上进行改革，改革的目标是三贴近，即贴近外国人的思维，贴近外国人的生活，贴近外国人的习惯，来编汉语教学的教材。”“国别化”“本土化”也成为很多国际汉语教学研究会议的讨论主题。[1]2009 年 12 月，厦门大学主办了首届汉语国别化教材国际研讨会，是学术界召开的有关国别化教材的第一次高层次专题研讨会。此后，2011 年11月厦门大学与桂林电子科技大学， 2013年11月厦门大学与中国海洋大学，2015年5月厦门大学、重庆大学与意大利米兰国立大学先后主办了第二、第三、第四届汉语国别化教材国际研讨会。与此同时，国别化教材的编写出版工作也在进行之中，《中文听说读写》《快乐汉语》《汉语乐园》《汉语启蒙》《入门中国语》《意大利人说汉语》等一系列国别化教材得以出版，并在相应国家的汉语教学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然而，让人遗憾的是，针对韩国学习者的国别化教材却明显满足不了实际的需要。

二、对韩汉语教材的国别化

对韩汉语国别化教材是为以韩国语为母语的汉语学习者编写的，这类教材在遵循语言学习和语言教学的基本规律的基础上，还必须体现出对韩汉语教学和韩国汉语学习者学习汉语的特性。现有的对韩汉语教材能满足这一要求吗？我们首先分析一下韩国学习者目前使用的汉语教材。

（一）对韩汉语教材现状

对韩汉语教材主要包括两个部分，一是在中国留学的韩国人使用的汉语教材，一是韩国本土使用的汉语教材。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目前的汉语教材都很难满足韩国人的实际需求，亟须我们编写出富有针对性，能满足不同目标、不同要求、不同层面、不同年龄的汉语学习者学习需求的系统教材。

1.中国国内通行的教材

（1）目前国内通行的教材都是通用型教材，这些教材主要是针对英语母语国家和地区的学习者编写的，很难适应非英语国家，特别是日韩这些汉文化圈国家的学习者，而日韩学生，特别是韩国学生，目前是我们国家很多高校留学生的主力。据教育部统计[2]，2014年共有来自203个国家和地区的377054名各类外国留学人员在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775所高等学校、科研院所和其他教学机构中学习，其中韩国学生最多，共有62923人，远远超过排在第二位的美国（24203人）。过去来华的留学生比较少，国别也比较分散，针对某个国家的汉语教材实际价值不高，因而教材主要是为了满足“小联合国”班而编写的，强调通用性是理所当然的。但随着来华留学生的不断增加，针对一些来华人数比较集中的国家，如韩国，我们就很有必要编写一些针对他们的汉语教材。这些教材强调针对性，但并不否认通用性，我们是在遵循语言学习规律、汉语学习规律的基础上，针对韩国学生习得汉语的特点和难点，有的放矢，加速他们学习汉语的进程。

（2）现有教材多为来华大学生编写的，为社会上因各种需要而学习汉语的外籍人士编写的教材很少，针对中小学生的教材更是奇缺。除了在校大学生以外，目前还有大量韩国人在中国生活、工作，他们在社会上充当不同的角色，这些人大多没有时间和条件进入大学课堂学习汉语，但他们也都想对汉语和中国文化有更深入的了解，适合他们使用的教材需要我们尽快完善。在中国东南沿海和东北三省，有很多韩资或者中韩合资的企业，在华韩国工作人员的子女教育也面临着无汉语教材可用的问题，这些孩子一方面要在当地的中小学接受教育，一方面又集中在一起学习汉语，适合他们年龄特点和汉语学习规律的教材还是空白。

2.韩国本土使用的教材

韩国国内学习汉语的人数也在持续增长，除了大学的中文专业外，很多中学、大学都将汉语作为必修课，孔子学院、孔子课堂[3]在韩国也很受欢迎。此外，韩国还有许许多多专门讲授汉语的学院，很多韩国人利用业余时间学习汉语。

韩国本土使用的教材一部分是从中国引进的，这些教材在引进的过程中都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调整：一种是将教材中的英文注释改成了韩语注释；一种是针对韩国学生特点，对教材的内容进行了部分改写，使其更具有针对性。这些引进的教材多为得到学界认可的经典教材，但由于编写的时间较早，与现在生活脱离、老化是不可避免的，更为重要的是，这些教材都是通用型教材，更确切地说，是针对以英语为母语的学生的，虽然部分教材作了调整，但仍然没能很好解决对韩汉语教材针对性的问题。此外，汉语教材的引进还存在随意性大、缺乏系统等问题。

韩国本土编写的教材，由于种种原因，在科学性和交际性方面存在诸多问题，主要包括：编排不规范；与中国实际生活脱节；会话材料缺乏真实性，交际价值不高；练习种类单调，数量不足；甚至存在不少词语、语法、注释方面的错误。更为可惜的是，对韩汉语教学的针对性没有得到很好的体现。

值得注意的是，最近几年，国家派遣了大量国际汉语教师志愿者走进了韩国各地中小学的汉语课堂。为了满足当地汉语教学和学习的需要，很多教育部门组织志愿者教师编写了一系列汉语教材，这些教材大多立足于当地汉语教学的实际情况，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教材短缺的问题。但由于各道相对独立，编写仓促，这些教材在科学性和针对性上还需要进一步加强。

总的说来，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韩国，现有教材都不能很好有针对性地满足韩国学生的汉语学习需求，因而编写出一系列适合各级各类韩国母语者适用的有针对性汉语教材迫在眉睫。

（二）强化针对性——国别化对韩汉语教材的编写原则

国际汉语教材编写应遵循的基本原则，从20世纪80年代起，学者们已经进行了大量研究。赵贤州（1988）提出了针对性、实践性、趣味性、科学性四个原则，吕必松（1996）提出实用性、交际性、知识性、趣味性、科学性、针对性六个原则；刘珣（2000）总结出教材编写的针对性、实用性、趣味性和科学性四条原则，这四条原则逐渐成为教材编写者的共识。对韩汉语教材作为使用对象相对明确的国别化教材，其编写也必须遵循这四条基本原则，但强化针对性应是其最大的特点。对韩汉语教材的使用者都是韩国人，他们在习得汉语的进程中有更多的共性，这些共性既遵循着汉语习得的一般规律，又包含着韩国母语学习者习得汉语的特性。对韩汉语教材理应在突出特性上做足文章，强化教材的针对性，加速学生们习得汉语的进程。教材的针对性应体现方方面面。

（1）语音的编排要遵循韩国学生的学习规律。语音方面，除了声调以外，韩国学生声母学习的难点主要包括唇齿音f的听辨和输出、舌尖前音与舌尖后音的听辨和输出、舌尖后音与舌面前音的听辨和输出、舌面前音与舌面后音的听辨与输出、舌尖中音l与舌尖后音r的听辨与输出；韵母学习的难点主要是o与e的输出、u与ü的听辨与输出、ou与uo的听辨与输出、前后鼻韵母的听辨与输出。在编排语音项目时，要遵循由易到难、难易结合、分散难点、各个击破的原则，同时要注意韩汉语音的对比，有效利用正迁移，避免负迁移。

（2）汉字方面，韩国学生具有很大的优势，对外汉语教材编写当中让很多学者纠结的拼音和汉字的关系问题在对韩汉语教材中就不存在了，因而汉字教学的内容稍加编排即可。

（3）词语方面，韩国语中存在的汉字词一方面有利于学生掌握汉语词语，但另一方面，韩国的有些汉字词和现代汉语的词语在字形、语义和用法方面又不完全相同，有时候会影响汉语词语的正确习得，这点需要特别注意。对那些基本相同的，可以好好利用，加速习得过程；对那些不完全相同或者完全不同的，教材中要在醒目的地方进行提示，防止韩国语对汉语学习的干扰。同时选词也要注意选择韩国学生日常交际中常用的感兴趣的词语。

（4）语法方面，汉韩对比研究的成果已能很好地预测和解决韩国学生习得汉语的偏误问题，我们要充分利用这些成果对语法点进行解释，并设计富有针对性的练习。

（5）课文的内容要做到贴近中国的生活，贴近韩国的生活，贴近中国的习惯，贴近韩国的习惯。教材中的语言材料要来源于真实的生活，避免那种为教学而设计的教室语言，避免与事实差距较大或者日常生活中难以发生的语言，教学中学到的语言能马上运用到实际交际中，使学生时时感受到切实的收获。教材努力贯彻任务型编排模式，使教学过程交际化，为学生提供尽量多的实际运用汉语的机会。

（6）练习要充足。对韩汉语教材，特别是在韩国本土使用的汉语教材，由于没有目的语环境，因而课上练习更为重要。杨惠元（1997）曾指出，“新一代的教材应该就是一部精心编排的练习集”。要从机械型练习，过渡到技能型练习，再到交际性练习，层层深入，保证练习材料的数量和效果，力争让学生能在课堂上将所学内容转化为自己的交际能力。

（7）教材的外观设计要新颖美观。韩国人认为“好看的蛋糕一定好吃”，韩国人特别重视事物的外在形象，装帧精美、版式新颖的教材会大大提高韩国人的学习兴趣。

同时，针对不同年龄阶段、不同学习目的者的教材要符合他们的客观需求。比如，韩国国内中小学的汉语教材明显不同于大学的教材，在中国国内的韩国中小学的教材既不同于中国国内大学的教材，也不同于韩国国内中小学的教材。

三、通力合作——国别化对韩汉语教材的编写途径

要想在遵循科学性、实用性、趣味性原则的基础上强化针对性，编写一系列针对韩国人的对外汉语国别化教材，必须借助于相关学者、专家、教师、学生的研究成果和教学实践，我们必须把握好韩国学生学习汉语的难点和重点，知道韩国学生理解掌握这些问题的方法，清楚韩国学生习得汉语的规律，了解当地的教育政策和方针。这需要韩中语言对比专家、韩中汉语专家、韩中汉语教学研究专家、韩中一线汉语教师、韩国汉语学习者、韩中教育管理部门相关人员的通力合作。同时一本优秀教材必须在学习现有成熟教材（汉语教材和其他语种国别化教材）的编写经验基础上，广泛征集一线教师使用汉语教材的实际体会，由专家组共同研究制定教材的大纲，编写体例等具体内容，定期讨论，定期试用，不断修改调整，才能最终成型。

参考文献：

［1］李晓祺.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材编写［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301.

［2］杨庆华．新一代对外汉语教材的初步设想——在全国对外汉语教学基础汉语推荐教材问题讨论会上的发言［J］.语言教学与研究，1995（4）：4-7.

［3］许琳.在世界汉语教学学会第七届常务理事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讲话［R］.世界汉语教学学会秘书处，2007．

［4］赵贤州.建国以来对外汉语教材研究报告［M］//第二届国家汉语教学讨论会论文选.北京：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88.

［5］吕必松.对外汉语教学概论（讲义）［M］.教育部汉语作为外语教学能力认定工作委员会办公室印，1996.

［6］刘珣.对外汉语教育学引论［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0.

［7］杨惠元.论《速成汉语初级教程》的练习设计［J］.语言教学与研究，1997（3）.

[1] 例如，2010 年 7 月在南京举办了对外汉语教材与教学资源建设国际学术研讨会，分语种、分国别汉语教材的编写就是会议议题之一。

[2] 本数据来源于2015年3月18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官网“2014年全国来华留学生数据统计”，参见http://www. moe.edu.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s5987/201503/184959.html［2015-11-10］.

[3] 目前，韩国共有20家孔子学院，4个孔子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