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德福教育视野中的基础教育本真

华德福教育视野中的基础教育本真

周津宇

(山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山东济南250014)

作者简介:周津宇,重庆市人,山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基础教育改革与实验研究。

摘　要:　华德福学校教育起源于德国,目前在全球发展迅猛。华德福教育理念强调个体身、心、灵的完整发展,注重身体和精神的和谐成长,根据儿童不同阶段的意识发展来建构丰富心灵、开放交流和互助合作的生活文化社区,培养个体成为具有独立意志和自由精神的人,与传统学校教育有本质区别。从华德福和传统教育的对比中研究华德福教育本真,对我国传统教育改革具有启发和指导意义,且有利于我们重新认识和思考基础教育的本质。

关键词:　人智学;华德福教育;传统学校教育;基础教育

一、华德福教育的思想基础及发展历程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人类社会面临战争带来的巨大灾难,德国也饱受经济、政治、社会等各方面的痛苦,传统教育无法解决社会巨变带来的困境,面对这样的社会背景,奥地利科学家、教育家鲁道夫·史代纳以人智学为理论基础,提出一种全新的人文精神和教育理念。人智学(Anthroposophy)是由鲁道夫·史代纳创立的一种哲学思想,他假设存在一种可以理解的精神世界,人类可以直接通过内心的发展来体验到这种精神世界。更具体的说,人智学的目的是通过培养以感官体验为基础的独立思维方式,从而发展出敏锐的想象力、洞察力和直觉,并试图使之在一定程度上符合理智的验证结果。在精神世界的研究中,人智学企图达到自然科学在物质世界研究中所得到的准确和明晰的结果。“人智学一词源于希腊文,表示人类的智慧(human wisdom),为更充分表明严谨的“科学”研究过程及检验结果,史代纳将他所创的人智学也称为灵性科学(spiritual science)”^[1]“人智学研究对象是人的智慧、人类以及宇宙万物之间的关系,研究人智学的目的是培养一个完全开放的胸襟,既不盲从也不随意拒绝,当人的内心有所需求,这种知识和智慧就会涌现,并可以以内心世界的需求来调节,直至获得与精神世界的共鸣。”^[2]人智学的核心内容是理解人类的本质,唤醒人类精神世界与自然界、宇宙间的连接关系,开启人类对自然界和宇宙万物的灵性,探索人类生命存在的内在价值和意义。斯坦纳认为人类包括身体、心灵和精神三维度,思考、感觉和意志又构成心灵的三种能力,人类的感觉世界中渗透着精神力量,人类具有掌控精神世界,形成思考能力和独立意志力的潜能。人智学就是精神科学,它强调个体生命的完整成长不仅包括身体成长,还包括心灵和精神的健全发展。根据“人智学”思想,华德福教育理念体现在:关注人的精神成长,引导人寻找真正的自我,唤醒人与生俱来的灵性和潜能,唤醒人对生活、对自我的观察和判断,使个体能够独立且完整地确定自我的生命意义和方向。

1919年,第一所华德福学校正式开学,首批学生有256人,这所学校不受政府监控,学校的教育宗旨是要培养具有独立意志、有道德观念并且能快乐生活的人类,斯坦纳致了开幕词并将学校教育任务归纳为“尊重孩子,以爱教之,给予自由”。^[3]华德福教育至今已90多年,近几年更如雨后春笋般迅猛成长,遍布全球,誉满中西。根据2000年德国“华德福教育友好协会”的统计,“目前全球有876所华德福学校,2000多所华德福幼儿园,300所矫正教育和社会治疗机构。在美国和欧洲华德福学校发展到了比较成熟的阶段,同时也在日本、泰国、印度和越南以及中国等国家生根发芽。”^{[4](P13～16)}近几年,中国的香港和台湾地区都有发展非常完善的华德福学校,大陆地区开办的华德福学校也日趋增多,逐步走向成熟,比如:“2004年9月中国大陆第一所华德福学校在成都三环路内一个农家小院里诞生,初创时不足三亩土地,现在已发展为幼儿园、小学、成人培训中心和活力农耕四个领域,课程设置和师资都非常完备,校园面积近30亩,青草地和树林是孩子们活动的场所,树叶、石头、动物等等是孩子们的玩伴。”^[5]风景秀丽,依山傍水,环境纯净,华德福社区就如一所所“现代化新式园林”遍地开花。

二、华德福教育与传统学校教育的主要区别

1.应试教育救治不力,华德福学校实践身、心、灵和谐发展的艺术化教育

在传统学校中,僵化单一的应试教育久治不愈,在高考的指挥棒下,教育目的被异化,偏向智育、弱化德育、片面追求升学率等,使得教师教学和学生学习都在考试的压迫下,僵硬呆板地重复着知识的灌输和接受。多年的教育改革成效较小,“应试教育”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语文的标准答案、数学的题海战术让学生身心疲惫,学生感兴趣的艺术科目,诸如美术、音乐、体育等,被传统学校无情地边缘化为“小学科”而不受重视。

华德福教育注重身体、心灵、道德、智慧、精神的融合,把单纯的智力教育转化为均衡发展的“全人教育”,强调在滋润儿童心灵的基础上,发展儿童的个性和意志。“在艺术化、本土化和国际化的教育教学过程中帮助学生形成具有自由思想、道德水准、美好、丰富的心灵情感、勇气和持久性的实践意志力的人。”^[5]知识和技术的传授只是人类发展所需的一个方面,完整而充满智慧的发展应该是人与自然、人和人、人与社会、人与群体共同生活、共同成长的发展。所以,华德福学校的孩子们,通过群体生活、群体劳作、群体分享、群体学习来获得身心健全成长。个体自主动手、自主创造的能力是通过与自然接触和开启灵性与天赋的体验学习而逐步培养起来的,并不只是知识的传授和技能的重复。

2.传统学校管理忽视家长和教师的参与,华德福教育实行生、师、家长、志愿者共同治校的模式

传统的学校,采取固定的教师、固定的课程、固定的教室、固定的规章制度的管理模式,学校就是家长和学生的权威,尽管“以人为本”的口号喊了很多年,但是传统学校的“以人为本”,实则是“以师为本”、“以校为本”,教师追逐名利,学校追求升学率和荣誉。教师的指令学生不敢反抗,学校的指令教师不敢反抗,学生的心灵、精神、情感得不到适当的表达,学生的兴趣爱好得不到珍惜和栽培,学生几乎没有自主管理和学习的权利。

华德福教育社区,是学生、家长、教师共同参与的,全体人员共同学习、体会、成长、自由自在生活和学习的场所。学生、家长和教师一起制订生活和学习的规则,他们时常能达成良好的默契而形成自律,其实自律就是最好的规则;大自然就是最好的学习场地;亲身体验就是最好的课程。对教育充满热忱,真正理解教育本真的人们都有机会来教学,比如“成都华德福培训学校开设各种长期或短期培训课程。通过经常性、多元化的培训课程帮助成人在精神和物质中找到身、心、灵的平衡,同时为各地华德福学校提供师资。”^[6]

3.传统学校疏离大自然,华德福学校亲近自然,融入自然,创设自然生态校园环境

工业化社会中,学校多数建设在城市中,高墙围绕,部分学校的师生人数超过“标准人数”,运动场地却比较狭小,出于对师生安全考虑,在学期间,师生不能随便出入校园,只能在有限的学校场地内活动,必须遵守严格的“出入学校”规定,几乎是封闭式的管理方式,完全脱离大自然。

华德福社区一般都建立在市郊,远离城市的喧嚣,以大地为教室,以大自然为教材,学校有花园、菜园、溪流、木工屋等等,为师生和家长融入自然提供了条件。学校各个角落布置都充满了自然界的气息,能在无形中影响学生的内在感官。“教室的布置用季节性的自然植物,季节桌、游戏角落使孩子感受自然与自身融合之处,营造一个生机循环、丰富、温暖、柔和与安全的学习环境。”^[6]培养学生的同情心、宽容心,教育学生善待树木、花草、小鸟等等,让学生体会大自然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学校开设农耕课、植物课等等,教给学生们基本的耕作知识,同时注重学生们的亲身实践,开垦、播种、浇水、呵护幼苗、除草直到收获,学生们全程参与,体会大自然的无限生机和劳动收获的喜悦,把对自然的珍爱融入春耕秋收的真实劳动中。“成都华德福学校在家校共同参与努力下,建设了一个和谐社区,大力推广活力有机农耕,宣传绿色环保健康生活,提供安全的食品,并通过CSA社区支持农业模式去支持当地的优良传统农业的耕种,为社区成员的身心精神健康做出贡献。”^[6]学生、教师、家长共同融入自然界,在与大自然的交往中,学会感恩,学会珍惜,形成宽怀、包容和温润如水的自然心灵,这是高墙中的传统学校无法比拟的。

4.传统教育重视学习成绩,突出竞争,华德福教育不主张竞争活动,注重差异教学,尊重学生的个性和天性潜能

传统学校的教学组织形式是班级授课制,普遍的情况是“超级大班”,整个班级的学生齐头并进,统一的、规范的学习目标引领学生机械地学习。评价方式主要是“纸笔测试”,尽管近几年教育改革明确规定“严禁给学生评分数,取消分数排名制”,但是在“高考体制”分数决定成败的统摄下,在传统学校中,“分数排名”依然是最“实用”的评价方式。

华德福教学组织采用“小班化”形式,没有“静坐式的考试”和僵化的竞争,班级人数20人以下,为因材施教提供了保证,教师能深刻细致地对每个学生的特质进行全面的观察和研究,根据学生的个性特征订制不同的培养目标,以帮助每个学生激发潜能,促进学生身体、心灵和思想意识全面发展。

5.传统的学校生活“两点一线”,华德福学校的生活空间无限延伸

传统学校里,学生的生活比较单调,日复一日地在学校、家庭(或宿舍)之间往返,在大中城市中,由于家长工作繁忙,多数学生是在“小饭桌”、“辅导班”吃饭和完成作业,时常能看到学生们匆匆而行的脚步,在学校、辅导班和家庭之间奔忙于学业,脸上却少了几分童真的笑容。

华德福学校注重学生生活世界的丰富化,扩大学生的生活空间,比如:举办各种亲子活动;家长和孩子一起上课、种植、农耕;一起参加沟通交流会、一起游学;共同写成长记录、记日记等。同时,不同的家庭之间、教师和学生之间、教师和家长之间充满热忱,经常沟通合作并组织各种户外活动,积极为学生的全面发展构建广阔的、快乐的生活空间,为学生的健康成长注入温暖的正能量。

三、华德福教育所体现的基础教育本真

1.儿童的生命成长需要“保护”和“唤醒”

基础教育也就是起步、开端的教育。这个时期,儿童处在整个生命成长的最初阶段,要把儿童当儿童来看待,这个阶段的教育,有两个使命需要完成:其一,保护儿童的天性;其二,唤醒儿童的潜能。“保护”和“唤醒”要求我们不但要小心谨慎,而且要适度放手。在传统教育中,多数时候是因为我们为儿童的成长“包办”太多,太急功近利,“保护”和“唤醒”被执行为“催促”和“强制”,反而扼杀了儿童最珍贵的天性。

2.拓展儿童生活空间,关注儿童情感与理性的整体成长

基础教育阶段,需要给儿童创设开阔的生活空间、拓展儿童视野,培养儿童整体发展能力。“儿童高度辨认整体特征的能力和掌握复杂事物整体特征的能力是最重要的自然能力”^[7],广阔的学习空间是儿童接触自然和社会、发展整体感知能力的先决环境。如果把儿童关在“象牙塔”里,静坐僵化地学习没有生活意义的知识,儿童的自然能力不但得不到发挥,而且只会在单调的学习生活中消失殆尽。

3.创设适度、平衡、充满人文关怀的竞争机制

值得深思的是:基础教育阶段需要竞争吗?华德福教育不主张竞争,而传统学校教育过度强调竞争。这就需要考虑儿童的个体差异性,部分儿童乐于参与适度的竞争,从中获取成就感,但在传统教育中,过度的考试竞争带给儿童心灵负担和精神压抑,造成儿童焦虑的心理,直接危害儿童的健康成长。学校需创设多元化的评价竞争机制,给儿童更多的鼓励和关怀,为儿童快乐、健康地成长铺设开阔的道路。

4.关注儿童天性中的自然能力,重视自然环境的教育作用

利用自然这部最真实的教材,构建大自然、孩子、家长和教师之间交融和互动的生态环境。个体的自然性和社会性并非对立,在保护儿童自然性的同时,发展儿童的社会性,建设自然与人文共生的教育社区就尤为重要,尤其是在基础教育阶段,应该着重保护儿童的自然天性,珍贵的自然天性会在儿童的生命成长历程中逐渐发挥作用。

华德福学校教育是融合教育理念和具体实践的典范,在我国基础教育改革进行得风风火火的今天,对华德福学校教育的思考,不仅能更充分认识“人智学”理论对教育活动的开拓意义,而且能对我国基础教育改革和发展提供有力的行动方向。当然,如何把华德福教育理念运用于我国基础教育实践,还有很多问题值得探讨,有待更深入的研究。

参考文献:

[1]华德福教育的起源——人智学[DB/OL].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11525769/.

[2]践行人智学思想的心灵之窗[DB/OL].http://it.zkxww.com/102555/279446860612b.shtml.

[3]美国的华德福幼稚园[D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5e1a61970100bkec.html.

[4]陈园园.华德福学校教育的实践探索[D].西南大学硕士论文,2010.

[5]学前教育发展论坛之观摩华德福幼儿园[DB/OL].http://sc.sina.com.cn/edu/zthd/2013-09-27/154931227.html.

[6]成都华德福学校[DB/OL].http://www.waldorfchina.org.cn/.

[7]黄武雄.童年与解放[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The Essence of Basic Education in Waldorf’s Educational Vision

ZHOU Jinyu

(Education College, Shan Dong Normal University, Jinan Shangdong 250014)

Abstract: Waldorf education originated in German, currently,it is developing rapidly in the world.Waldorf education emphasizes the integrated development of individual body, heart and spirit, focuses on harmonious growth of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The essential difference between Waldorf and traditional school is that, according to children’s different stages of consciousness, Waldorf education aims to develop independent personality and free spirit.At the same time, Waldorf education tries to build a cultural community with open communication,abundant experience and mutual support.Researching Waldorf education can be enlightening and instructive for the traditional education reform and it is effective for us to reacquaint and rethink the essence of basic education.It might bring some worthwhile references to the reform of Chinese basic education.

Key words:anthroposophy,waldorf education,traditional education,basic edu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