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农村业余教育的回忆

上海农村业余教育的回忆

口述：蔡浩中　　　　　　　　　　　　　　　　

采访：顾继虎　朱小怡　方晓平　王永毅　凌　纾

整理：朱小怡　凌　纾　　　　　　　　　　　　

时间：2011年3月1日　　　　　　　　　　　　　

农村业余教育形式兴起与推进

1950年初，我从苏南公学文教队结业，被分配到松江专署文教局及青浦县文教局从事农民教育工作。其间，曾在佘干区以崧泽乡为试点，开展农民教育，那时候称作冬学民校，实际就是农民业余教育。当时农民对冬学是比较欢迎的，它不单教识字，还教唱歌、跳舞，大家感兴趣，所以都来了。1953年我被调往青浦县，在工农教育组任组长。那时候我们编了一些资料，还成立了青浦县的扫盲协会和扫盲办公室，我担任了办公室主任。

1956年国家动员机关干部报考高等学校，我报名参加考试，作为调干生被华东师大中文系录取。1960年毕业以后被分配到上海市业余教育局（即上海市教育局的工农教育处）工作。上海市业余教育局主要负责四方面的工作，一是干部教育，二是职工教育，三是市民教育，四是农民教育。我在工农教育处工作，主要负责农村教育，处里一共有6位同志。后来工农教育分开了，变成农村教育处了，分开来后一部分人专门搞农村教育，农村里所有的学校都归农村教育处管。当时我跟赵韵香同志一起负责农业中学工作，其间写了不少调查报告，对市教育局的工作决策和办好农村学校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农村业余教育的四个发展阶段

“文革”以前的农村教育，可以用8个字来概括：发展、整顿、巩固、提高。发展始于1958年。1959年我还在华东师大中文系读书，那时候学校搞教育革命，半工半读。我们中文系同学也下乡去搞了3个月的半工半读。当时农村的扫盲班搞得轰轰烈烈，农民学习识字也很用功。吃饭不要钱，和农民一起劳动，一起学习，大家都蛮开心的。

1959年后期，国家经济发展出现了问题，情况就有点变化了。三年自然灾害开始后，农民有不少实际困难，农民教育就没有像以前那样轰轰烈烈了，有些时候甚至很难开展。有的学校也停办了，农村教育进入了整顿时期。1960年，我从华东师范大学毕业分配到上海市业余教育局后，领导还是安排我搞农民业余教育工作，因为我对农民教育工作比较熟悉。这段时间，为了农村业余教育的巩固和发展，我跟老同志一起下乡去调查。那时候的调查跟现在不一样，是自己带着铺盖、背着行李下去的。乡下的调研生活还是比较辛苦的。但是你住在下边，群众看到你，有话跟你讲，一般都是比较推心置腹的。那时候我在崇明向化蹲点，就住在学生宿舍里。学生有许多话对你讲，听起来也蛮亲切的。从住处到向化公社要走20里路，带了被子铺盖跑20里路，脚劲都练出来了。当时我们一般周一下去，周五回来参加学习，汇报一周的调查情况。记得在1961年冬天，市教育局专门组织了一次农村教育大调查，从各个处室借人，一共借了40多人，在松江县的山阳公社调查了一个半月，调查范围涉及农村中小学、农业中学，还有业余学校。每个调查小组都写了专题调查报告。整个大组撰写综合调查报告。当时还抄送了一份给杨西光同志，他当时是中共上海市委教育卫生工作部部长。调查报告主要提了要减轻农民负担、根据各类学校不同情况作必要的调整，办好学校，巩固提高等问题。因为农村教育是上面的要求，基层是按照要求来考虑尽力办好的。办得好，农民负担没加重，办得差就会加重农民的负担。实际上很多地方弄到后来确实是加重了农民的负担。虽然后来对于民办教师的工资，国家给了一点补贴，但主要还是农民拿出来的。后来劳动局搞临时工转正，我知道农民负担重，就尽量把能够转的都转为公办。当时对民办教师转公办问题存有不同看法。有的认为加重了国家的负担。有的则认为是大好事，减轻了农民的负担。我当时坚持办了，推动了郊区农村民办中小学、农业中学、耕读小学教师全部转为公办教师的工作。

农村业余教育教师的物色与培养

在农民教育工作实践中，我感到有两个关键问题需要解决好：

第一，要有学校和教师。我在青浦工作时曾到崧泽乡去搞试点。那时候那个地方遭受水灾，颗粒无收。农民要吃饭，搞农民教育没学校，也没教师，怎么办呢？我曾在苏南公学学习过一些解放区搞冬学的经验。于是我就在乡政府领导下，参加农民的生产自救。一边劳动一边和农民攀谈，建立感情，物色有文化基础的积极分子来当群众教师，由群众教师来办扫盲班。先从一个村开始，后来推广到全乡9个村，都把冬学办起来了。我想，依靠群众，没有教师可以自己培养群众教师，全面开展一个冬学运动。我把情况跟佘干区的文教助理作了汇报，他很支持，帮我联系各个乡，请各乡推荐群众教师培养对象参加学习，效果蛮好。各个乡都推荐了群众教师培养对象。佘山上有一个教堂，里边有几个神父样的管理员，经他们同意，我们就在教堂办了个佘干区群众教师学习班，办了一个礼拜。接下来就由群众自己办冬学了。短短几个月时间，整个区都发动起来了。青浦各地都开了一些群众教师学习班，推荐群众教师办冬学民校。实践证明，要解决教师问题，就是要依靠群众，在群众中物色有文化基础的积极分子培养成群众教师，这样才能把没有教师的农民教育搞起来。

农村业余教育教师的学习与进修

1960年以后我到上海市教育局工作，下去调查时发现农村里不像前两年那样轰轰烈烈搞业余教育了。有好多地方业余教育学堂少，特别是长期的业余学校都靠近城镇。随着形势发展、农村教育要求不断提高，过去因为群众文化比较低，搞冬学民校物色群众教师比较容易，后来群众也有文化基础了，再搞群众教师已经不适宜了，所以都用专职教师了。有的专职教师上课时工作态度存在问题，还有一些专业水平方面也有一些问题。但也有一些不同的情况。例如，有些地方师生关系比较好，教学认真，学校也办得好，学生缺课比较少，作业交得也比较整齐。于是，我想到一个问题：教师的学习培养问题。那时的教师已不是群众教师了，属于专职教师，拿工资的，是专门的教师。我觉得我们搞教育的应该要好好研究教师修养和专业水平的提高问题，要注意加强教师的学习。教师学习第一要注意农村教育教学对象的不同，教育态度、教育方法也要不同。业余教育教师跟普通学校不一样，业余教育教师的工作对象是成人，跟没有事情的孩子不一样。他们白天要工作，对他们的教育态度、教育方法应该有所不同，要既宽容又严格，这样才能够获得学员的尊重，提高学习的积极性，有利于办学。

第二，要办好教师进修学校。教师应当要参加业余进修，进修内容应结合业余教育的教程，补充正确的知识。如果教师进修所获得的知识是贫乏的，他教给学生的知识也会是贫乏的。所以教师进修内容一定要符合业余学校教材的要求。要让学员在学校里有收获、有启发，那么他对学习就有兴趣，办学也就有了效果。

蔡浩中（前排左一）和采访人员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