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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浅出的明快旋律

时间:2022-03-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陶行知进行大众的教育,所以他写大众的诗歌。这首诗道尽了陶行知写诗的初衷。这是陶行知为印度的清洁工写的一首诗。这就是大众的诗歌的意义与作用。陶行知钻进大众的深处,看到了大众的苦难。通篇诗歌的基调是沉重的,悲愤的,但不仅仅限于沉重和悲愤,结束部分是昂扬的,陶行知为大众指出一条道路,驱逐人面蝗虫,联合奋斗求生。

1.深入浅出的明快旋律——大众的诗

有人说,陶行知的诗直白,的确,如不直白,还来点“赋比兴”,老百姓看得懂么?有人说,陶诗肤浅。这话错了,陶行知的诗不是肤浅而是浅显,以最浅显的文字说出很深刻的道理,非大家不能为也。陶行知是以自己的诗歌作为教育的工具、战斗的武器,作为宣传的号筒、开启民智的钥匙,而他欲唤醒的“斗士”是广大的人民大众,在这个中国最底层、人数最庞大的人群中,识文断字的人本就不多,能读得懂深奥的诗文的人就更少之又少。所以,陶行知诗歌的直白、浅显是故意为之,是故意的通俗化、大众化,这也算“因材施教”了。陶行知进行大众的教育,所以他写大众的诗歌。他认为,大众诗歌的好不在于格律是否工稳、意境是否高远、用典是否确切、辞藻是否优美,而在于能否让人听懂。大众能懂的,就是好的。他有一首诗表达了他的这种大众诗歌的审美主张:

文章好不好?要问老妈子。

老妈高兴听,可以卖稿子。

老妈听不懂,就算是废纸。

废纸哪个要?送给书呆子

其实,尽管陶行知的大众诗歌平实、直白,细细品来,从深处探究,却也有“晓梦惊后,数尽钟声”的深致情韵,有“拔汝宝光剑,毋再挂床头;但教它雪舞霜飞,光照山河色变”的雄阔气度,有忧国忧民的“我带得一船的愁来,问在何处可卸?”的深沉慨叹,也有“我以我血荐轩辕”的大仁大勇。只是其中的深情韵味、恢弘气魄、深沉慨叹、大仁大勇都深藏在平实直白之下,非用心者不能体会。但字里行间、无处不在的乐观、风趣、激情、励志以及人生道理、道德要求却能一目了然,这即是陶行知写诗育德育人的要义所在。

他的《春风文艺社题问》写道:

为大众写!为小孩写!

钻进大众小孩的队伍里去,

和他们共患难,同喜悦。

向大众小孩学习,写出他们心头所要说。

要做到:

一闻牛粪诗百篇,风花雪月都变节。

倘使写出来的东西,

大众小孩喜欢满屋贴、满街贴、满乡贴,

不但高兴看,高兴谈,高兴唱,

高兴干得有力量,

而且拿起笔来自己写——

写他们的奋斗,创造,肚子瘪,

那才算绝妙。

这首诗道尽了陶行知写诗的初衷。为谁写诗?为大众,为小孩,一个“钻”字,非常传神地表现出陶行知对人民大众的关注情怀;写什么?写他们想说的心里话,写得人民大众爱看、爱听、爱传唱,从看、听、唱的过程中觉醒,奋进,“有力量”。陶行知不在乎文学界与诗坛大腕们的褒贬藏否,只在乎要大众听得懂,喜欢听,只在乎要把先进的思想感情传达到大众之中,化作大众自己的精神力量,激励他们写自己的生活,写自己生活中的苦难、创造和奋斗,激励他们在生活的苦难中去创造新的生活,为创造新的生活而奋斗。“一闻牛粪诗百篇,风花雪月都变节”,道出陶行知写大众诗歌的出发点和目的性。试问天下诗人,如陶行知这般拥有如此深厚的大众情结的能有几人?

他的《不可亲近的人》写道:

你看这把扫帚,四面八方扫干净。

自己受了牺牲,人说不可亲近。

你看扫地的人,和扫帚同样命运。

干净人受了恩惠,还说不可亲近。

千年恶名谁定?有些失掉自信。

人说不可亲近,就算不可亲近。

多谢甘地提醒,前途稍放光明。

要想洗去恶名,还得联合拼命。

这是陶行知为印度的清洁工写的一首诗。印度,一直是一个种姓等级异常森严的国度。第一等级婆罗门主要是僧侣贵族,拥有解释宗教经典和祭神的特权;第二等级刹帝利是军事贵族和行政贵族,他们拥有征收各种赋税的特权。第三等级吠舍是雅利安人自由平民阶层,他们从事农、牧、渔、猎等,政治上没有特权,必须以布施和纳税的形式来供养前两个等级。第四等级首陀罗绝大多数是被征服的土著居民,属于非雅利安人,他们从事农、牧、渔、猎等业以及其他当时被认为最低贱的职业。种姓制度的核心观念是洁净与不洁,高等级的人群自然是洁净的,低等级的人群则因经常接触“不洁”事物并以其为业,无法摆脱“不洁”的状态,因此不但生活处于社会最底层,人格也被视为低贱受人鄙视。低等级的清洁工,每天辛劳把“四面八方扫干净”,高等级的人理所当然地享受他们的劳动成果,却依然视他们为贱民。印度的社会状态令陶行知联想到中国,其实中国也是一样,所谓上层社会享受着农人耕作而成的米粮蔬果、工人挥汗建设的广厦华屋,却视农人、工人为低贱,却让农人、工人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陶行知用这首大众语言的诗歌告诉大众,这种社会的不平等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必须联合起来去争取平等自由。陶行知就是这样,时刻关注民众疾苦,时时用自己的诗句呼吁民众,奋起为自己的权利努力“拼命”。只要大众奋起抱成一团,大众就是主宰自己命运的主人,中国革命的成功已经证明了这个道理。

这首诗极为通俗易懂,相信读这诗句或听这诗句的当时的农人或工人,一定会从心里发出慨叹,从心里生出抗争的勇气。这就是大众的诗歌的意义与作用。

陶行知写过一首《九龙仓的小孩》:

看你们漂洋过海,看你们风凉爽快。

看你们到银河里去,看你们到银河里来。

看你们好像牛郎织女,一双一对摇摇摆摆。

我是一个苦小孩,

你知道,我只能看,

有时看呆。

写这首诗歌的时候,陶行知必定是满心的怜惜和慈爱,满心的不平和愤怨。因为他当年也是这样一个苦小孩,他也经常看呆,只不过让他发呆的不是在海边荡舟、摇摇摆摆的红男绿女,而是书声琅琅的学堂和学堂中的学生。他幼年时,因家贫无法进学堂读书,常常一个人在学堂外面,满心渴望地听里面的读书声,对那时的陶行知来说,能读书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情。孩子对美好的事物总是充满憧憬和向往,哪怕他只是一个“苦小孩”。这也是陶行知后来一心办学,普及大众教育的动因之一,他不愿再有“发呆”的苦小孩,他要让所有的苦小孩都能露出达成心愿的笑脸。这首诗,语言是浅的,感情是深的,文字是大众的,情感也是大众的。

陶行知写有一首《农夫歌增补》:

穿的破布衣,吃的窝窝头。

来势汹汹好一个恶债主,

是来牵老黄牛。

一天吃两顿,有盐没有油。

丝茶卖不出去,乡下难以停留。

投奔工厂,倒闭不能收。

只好拉洋车,一面拉一面愁。

走投无路谁是仇?谁是仇?

联合奋斗才能得真自由!

穿的老布衣,吃的糙米饭。

田里堆着新割的黄金谷。

债主拿斗量。

有人来圈地,说是办学堂。

好好一块田,填成了网球场。

小孩守牛,也得把学上。

听见学督来,先生拉夫一样。

丢掉老牛怎么办?怎么办?

饭不够吃还要供先生饭!

穿的树皮衣,吃的草根面。

背上背着没卖掉的孩儿,

饿煞喊爹爹。

五谷不许种,逼我种大烟。

牛大哥抵掉债,不能再想耕田。

九折三分,驼利纳粮钱。

良民变成匪,问在何处申冤?

人面蝗虫飞满天,飞满天!

联合奋斗才能活天地间。

这首诗歌用极其大众化的口语,描绘了一幅栩栩如生的劳苦大众生活场景。如果要为这幅场景命名,可以题作《苦难》。陶行知钻进大众的深处,看到了大众的苦难。这些苦难其实是每天上演着,可那些纸醉金迷的上层社会和蝇营狗苟的政府要员每每是视若不见,听而不闻。仅仅装着看不见、听不到也就罢了,还如“蝗虫飞满天”,拉牛、圈地、催税,榨干民众每一滴血汗。这些苦难看入陶行知眼里,伤痛在他心里,他不沉默,他奋笔疾书,为大众鸣不平,鼓与呼。是谁抢去农民的老牛?是谁抢占农民的土地?是谁逼迫农民卖儿卖女?是谁逼迫农民走上良民变成匪的不归路?笔锋直指统治阶层,直指当时的政府当局。通篇诗歌的基调是沉重的,悲愤的,但不仅仅限于沉重和悲愤,结束部分是昂扬的,陶行知为大众指出一条道路,驱逐人面蝗虫,联合奋斗求生。相信这首诗歌翁媪幼童都能听懂,更相信这首诗歌在广大民众间有着巨大的生命力,能够唤醒广大民众的反抗意识和斗争精神。

陶行知有一首《飞行有感》:

天上看人间,越看越奇怪。

黄的一块块,绿的一块块。

一块块里,还有许多小块块;

歪歪曲曲,曲曲歪歪,

这里头的奥妙啊,怕只有锄头了解。要想把它解决啊,还得要机器起来。

我“也凌云无碍”,看了一个大概。

一块块的田地是谁种?

一座座的屋子是谁盖?

除了山和水,

问是谁造的世界?

陶行知这首诗可算一首赞美诗了。只是他这赞美诗没有庄严、恢弘、典雅,是一味的平实、质朴、热情,还有毫无雕饰的天然。他赞美的是劳动人民,赞美的是劳动人民的创造。“锄头了解”,山上的田地是谁开,“锄头了解”,地上的房屋是谁盖,因为锄头被一双双长满老茧的手握着,荒山变田园,平地起高楼。陶行知是满怀热情的赞美,满心钦敬的赞叹,“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他的观点与毛泽东不谋而合。除了赞美之外,还有陶行知理想化的向往,“还得要机器起来”,在那个时代,他就想到了农业需要实现机械化,才能把农民从艰苦的劳作中解放出来,这就是属于理想主义者的陶行知的高瞻远瞩了。

在陶行知这首诗之前,胡适也有一首《飞行小赞》,写的也是在飞机上俯瞰大地而生的感慨。胡适这样写道:

看尽柳州山,看遍桂林山水

天上不须半日,地上五千里。

古人辛苦学神仙,要守千百戒。

看我不修不炼,也凌云无碍。

胡适此诗有文人之雅,也有白话诗的通俗,颇有新意。陶行知与胡适同为安徽人,两人求学时期有相仿的经历,同为私塾发蒙,后又留学美国师从杜威。两人都是享誉国内的大学者,这次又都以飞行为题作诗,这两个同乡之间,这个“同”字很有点意思。但看两首诗的内容,那却又大相径庭了。陶行知是赞美,胡适是闲逸,陶行知从飞机上看到的景色中想到的是农民的辛苦,胡适想到的是今人胜过古人,不须修炼也可“凌云无碍”,是一种自许,自骄。从这里可以看出,作为大众诗人的陶行知,与作为文人学者的胡适,其间精神境界毕竟是不同的。大众欢迎、喜欢陶行知这样的诗人和诗歌,文人欣赏胡适的诗歌,两种审美、两种价值,各取所爱。只是热爱陶行知的人远远多过欣赏胡适的,因为陶行知属于大众,胡适属于小众。

大众的语言深入浅出、大众的诗歌旋律明快,去触动民众的深心,去觉醒民众的精神,这就是陶行知大众诗歌创作的目的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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