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儿童自己能够想的，应当让他自己想

一切教学，不仅仅在做上打基础，也应当在思想上做工夫。我这里要声明的，就是思想照行为心理学说来，原是一种动作。不过为一般人的了解起见，我们不妨把思想和动作分开来说。

最危险的，就是儿童没有思考的机会。我们人一天到晚所做的事情，所有的活动，十之八九都是习惯。早上起来，穿衣服是习惯，吃饭是习惯，走路是习惯，写字是习惯，运动是习惯，睡眠是习惯，一切的一切，都受习惯的支配，思考的时间却是很少。

在学校里读书，教师在教室里对学生讲，学生望着教师竖着耳朵听。好一点的，教师在黑板上写写，学生在抄本上记记，要思考的是老师，儿童不过听听、看看、写写罢了。

这种注入式的教学法，用不着儿童思考的。但要知道思考是行动之母，思考没有受过锻炼，行动就等于盲动，流于妄动。

有一天，一个9岁的小孩子问我：“竹管里有空气吗？如果有的，怎样会进去的？”这个问题是多么好。我们应当怎样鼓励他去想出种种的方法，来解决这个有意义的问题？那时我也答不出来，想了几天，我就同他共同来研究这个问题。

我们预备了一根两端有节的竹管和一桶水、一个钻子。我先把竹管放在水里问他：“假使竹管里没有空气，我把竹管钻一个洞，你留心看水会怎么样？假使竹管里有空气，你想有什么东西会从竹管里出来？”问了以后，我就在节上钻了一个洞，一个一个的小泡从小洞中钻出来了。他看见了小泡，就喊起来说：“空气！空气！”

这个小小的实验，证明竹子里是有空气，小孩子自己亲眼看见的。这个实验，假使小孩子大一点的话，应当自己去想出来，不过因为他年龄太小，一时想不出，所以我同他一起做。等到小泡泡一出来，他就想到这是空气。这一点我们可以不必告诉他，泡泡就是空气。假使连这一点我们都要告诉他，那这种实验，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过了一年后，他在学校里，也做这个实验，老师问他说：“空气怎样进去的？”他就能够回答说：“竹管里有空气，从小就有的，有什么证据呢？我看见竹子里面有水，有水就有空气，因为水里是有空气的。还有，水能够进去，空气也能进去的。”这个10岁的小孩子一年的工夫，能够有这种思想，这种理解，那将来当未可限量。这个小孩子在9岁以前，已经能够自动地思想。做父母的做教师的，也能够鼓励他思想，所以到今天，他的思想比十五六岁的孩子还要来得深刻呢！

这不过是一个例子而已，举凡在学校里面各种的活动，各种的教学，你都不应该直接去告诉他种种的结果，应当让儿童自己去实验，去思想，去求结果。

他的方法不一定对，他的思想不一定正确，他所获得的结果不一定满意；我们教师的责任，是在从旁指导儿童，怎样研究，怎样思想。越俎代庖，是教学中的大错。直接经验，自己思想，是学习中的惟一门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