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独自坐在阳台，抬头望天，黑漆漆的云朵把天空压得很低，朦胧的月在云层中穿行，偌大的天上，竟不曾有一颗星。
记忆中故乡的夜可不是这样的，浩瀚的天空繁星璀璨，那时，我的身边，还有你。
那是一个初秋的傍晚，你照例从屋内拿出一张板凳，坐在屋檐下，手中的蒲扇不断扇动，为沉闷的日子带来了一丝清凉。我也学着你的模样，从屋内搬出了一张小凳。你从我手中接过小凳，宽厚的大手在椅面轻拂了几下，将小凳放在了一片平整的水泥地上。
我倚着你坐下，痴痴地望着你，你笑了笑，将蒲扇递给我，从地上拿起了你最爱的水烟。你从口袋里掏出一簇烟草，灵活的双指将烟草搓捻成团，放在水烟筒上。又从袋里摸索出了一个打火机，拇指一按，“嚓”，火光一晃而过，你深吸了一口气，双眼迷蒙着吐出大片烟雾。白烟很快将你和我笼罩，我不适地咳了起来，你忙伸出手在我背上轻轻拍打，深邃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我身上。
烟雾渐渐散去，火光星星点点，洒落一地。
你指了指屋檐下方，轻声细语道：“妞妞，看，那是燕子窝。”我顺着你指的方向望去，借着屋内的微光，细细端详起来。是一个用枝条和泥土搭建起的小巢，黑黑的，小小的，却也显得很温暖。我不禁疑惑道：“燕子呢？燕子都去哪儿了？”你听罢，怔了怔，低下头，思索着，似在自言自语：“是啊，燕子呢？”
夜渐渐深了，我正准备回屋休息，你叫住了我：“春天，燕子就会回来了，记得回来看看燕子，也看看……”你还未说完，便停住了，微红着脸，再也没说下去。
头顶有星星，寥落寡合，寒光一点，夜鸟都睡了，偶有梦呓，夜更静了……水烟再次被点燃，烟雾再次将你湮没了。
一年又一年的春天，我却再也没有回去。
终于，我踏上了返乡的旅程，在老屋门口，燕子正在给仰着头的雏鸟喂食，你在屋檐下，身旁一堆烟草。我笑着向你张开了手……
一阵寒风吹过，我从梦中惊醒，双手依旧微微张开。
爷爷，我回来了，燕子也回来了，你呢？
我真想再见你一面，在屋檐，看看燕子。
名师点评
文章中，作者以插叙的形式回忆了那些与爷爷共处的美好时光，其中的对话描写情感真挚，对爷爷动作的描写更是形象细腻，一个慈爱的爷爷的形象由此跃然纸上。文章表现出爷孙俩之间的深厚情感，然亲人永别，物是人非，竟给人一丝扼腕叹息之感。（方伟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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