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新教育

邂逅新教育，走进新教育，已经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了。第一次用新教育倡导的写作方式——生命叙事来记录自己走过的一年的旅程，书写这一年的故事。

2008年，我还担任着教导主任的职务，学校教师外出参观、学习基本都是由我来安排。可自2005年学校省级课题“有效实施新课程标准的实验”结束以后，我再也不安排自己外出学习，一是多给年轻老师机会，二是做省级课题时，确实跑够了，想歇息歇息。

2008年11月，接到师培中心一个通知，派两名老师到成都参加“新教育儿童阶梯阅读”活动。新教育？儿童阶梯阅读？这是什么东西啊？哎，以前看到通知，好歹还知道大体内容，对所培训内容还能说个一二，这次面对两个全新的名词，我就一“傻子”！猛然意识到，再不出去看看、学习，自己真的要变傻了。于是，我带了一个年轻老师去成都了。心想，如果这是个好东西，那就让这个年轻老师带头干起来。

能容三千多人的成都空军礼堂座无虚席，两年多没出来学习，这样的阵势让我震撼，更让我震撼的是干国祥老师执教的童话《小王子》，马玲老师执教的绘本《奥莉薇》、晨诵的诗歌、无字绘本《雪人》以及他们在讲座中提到的许多书，我一本都没有读过。虽然在这样的震撼中知道自己异常浅薄，但还没遭受打击，因为觉得在浩瀚的书海中没有读过的书，肯定多得很，只要愿意去找来阅读就是了，没什么了不起。更要命的是，我误以为新教育儿童阶梯阅读不就是把课外阅读换了一个光鲜的说法而已，早知是讲课外阅读的事情，我才不来了呢！那课外阅读是家长的事，是学生在家里的事，我才不把家长的事都做了呢，我又不是高级保姆。这是我邂逅新教育的第一感觉：“我是不会做这些事的，最多把这些书找来自己读一读，再如以前一样，把自己喜欢的书推荐给学生就完了。”

如果那次新教育的培训只有这些内容，我也许心都不会动一动。出人意料的是常丽华老师《在农历的天空下》的课程给了我毁灭性的打击，我感觉不读诗歌的我完全没有资格当语文老师了！你知道吗，当全场的听众随着常丽华的讲述，一起朗读起那些诗歌时，我犹如白痴一样只能睁大眼睛张望而张不了嘴时，我无地自容。常丽华展示的学生作品，让我感受到了晨诵把学生带到的高度，那种高度我只能仰望！这种仰望感更加剧了我对自己没有资格当语文老师的认可，暗自庆幸自己还有五年就退休了，否则回校后，无论如何也要再次申请改教数学。当时，常丽华对于我，如天空的太阳一样，明亮、灿烂，光耀得刺眼，她把我剥得体无完肤，我真不想继续教语文了，如果有可能，在学校找一差事，混过这最后的五年时光。但我知道，学校不可能让我改教数学，因为我申请教数学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更不可能同意我离开教室不教语文了，只有把语文教到退休为止。我感到绝望极了。对自己的职业感到绝望，这是我邂逅新教育的第二感受，那种痛楚，现在还记忆犹新。

活动的最后一项是窦桂梅老师执教安徒生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当时人们归心似箭，离场的人络绎不绝，整个会场已经涣散。窦桂梅老师的淡定与执着让我佩服，她的精彩的课堂更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种感觉更加深了对自己教学的沮丧感，只能感叹自己没资格当语文老师，越是这样，越想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她课后说课时，整个会场留下的人不到50%，而且好多人已经站起身来准备离场，同事也催我快点走，窦桂梅老师也感受到这样的气氛，她说课的语速越来越快，加上会场的不安静，如果不专注地听，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也站起了身，为的是听清楚她在讲什么。幸好，在这嘈杂的几分钟的时间里，我听到了窦桂梅老师讲述的为了上好这篇课文，她带领学校的老师，对这篇课文进行了12次文本解读；幸好我听到了她讲述的为了讲好这篇课文，她们阅读了哪些原著与安徒生传记等。这时，我突然明白了课外阅读与课堂教学的契合点；更明白了我之所以没有常丽华那样的诗情画意，是因为我从不读诗歌；我之所以没有窦桂梅的精湛课堂，是因为我与我的学生阅读积淀不够，我更没有对文本作如此深入的解读。我的无能，源自于自己的阅读的浅薄与努力不够。我可以改变，但对一个五十岁的人来说，又有多大的动力来让自己改变呢？不想自己太累，凭自己现在的状态，虽然在这些“太阳”面前我是那样的沮丧，但在学校绝不会丢人现眼。

经过三天的接触，我知道自己带出来的年轻老师指望不上，她不会带头做新教育的儿童阶梯阅读，不会做晨诵，当然更不会去追寻那样的理想课堂。但我会做吗？也许我会去追寻那样的理想课堂，但我就要搞新教育的儿童阶梯阅读吗？不会！（五十岁的人要改变自己的一贯行为确实难。）但马玲老师、干国祥老师、窦桂梅老师上的课和常丽华老师的晨诵课程确实让我兴奋不已，对新教育的儿童阶梯阅读充满了好奇。

好在我历来注意给学生推荐课外阅读书籍。当时我们班正好给每个学生买了一本与教材配套的同步阅读《小熊过桥》。反正我每天都提前到教室，那就带领孩子们读上面的诗歌吧！于是，一边在上课前20分钟读读那些诗歌，一边在教育在线论坛上注册，不断地在上面去了解什么是儿童课程，什么是晨诵、午读、暮醒等。看到儿童课程确实是好东西，但想到前几年做学校省级课题时，每天晚上两三点钟才睡觉，把身体搞得一塌糊涂，真不想在五十岁后再这么拼命，一直没有真正做起儿童课程来。

自己对那些美好的课程真是渴望啊，每天晚上在教育在线论坛游逛到很晚才睡觉，不断地看那些帖子，感受新教育儿童课程的魅力，心里好纠结，不知应该怎样选择。

也许是老天有眼吧，把我的学生派来拯救我，帮助我选择。

一天，到医院去看望一个病人后，走出电梯，迎面走来一位年轻的女医生。一身白大褂，不太得体，在娇小的身躯上显得空荡荡的。突然这位女医生抱住我高兴地喊起来：“郭老师，您还记得我不？”

定睛一看，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同小时候一样望着我，同样我在她那如一汪清澈明净的潭水里看到我的身影。“啊，郭燕妮！你怎么在这儿？”我看到我最喜欢的学生，也是高兴万分。

“小学毕业后就没有看到过您了，您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说着她又紧紧地拥抱着我。

我紧紧抓住她的双臂，仔细地端详着她，一点没变，还是瘦小的脸，尖尖的下巴，那双大眼睛还是像黑珍珠一样闪亮，那张小嘴还是那么可爱。我急切地问：“怎么当医生了？你在这儿工作？”

只记得她告诉我大学读的是泸州医学院，至于是在这儿工作，还是实习、进修，我真记不清了。

短暂的相见分别后，直到现在再也没见过她。一个与她有关的故事却折磨得我好多天彻夜难眠。

她酷爱语文，热爱阅读，作文写得特别好，她的作文经常被我表扬。每次与我交流对话时，她总是抬起头，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望着我，她的眼睛里总会映出我的影子。加上她又姓郭（教书几十年只教了三个姓郭的学生），所以对她的印象特别深。

她爸爸是职中的语文教师。也许是受爸爸的影响，三四年级时，她喜欢上了诗歌，而且还写诗歌。她写了诗歌就给我看，还要我帮她修改。这可难坏了我，从不读诗歌的我，怎么能修改她的诗歌？每次她把诗歌给我后，我就放入桌子抽屉的底部，再也没有还给她。几次之后，她再也没有给我看过诗歌，我也没有问过她是否继续写诗歌。

她写诗歌的热情就这样被我漠视而淡忘，而且淡忘得无影无踪。在这次与她见面之前的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起过。那天与她见面后，这件事就从我的记忆深处浮了出来，还挥之不去。

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里总会出现她给我诗歌时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我知道，孩子的爱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生很多变化，与长大后选择工作没有多少直接的联系。哪个学生做什么工作我都能接受，唯独她当了医生，我不能接受。我无端地认为酷爱语文的她当了医生肯定与我没有给她改诗歌有关系，与没有激励她继续热爱诗歌有关系。我无法原谅自己。

我更无法原谅自己的教学中没有诗歌，我害怕自己的最后一届学生里有喜爱诗歌的人而我无法引导，进而发现自己的这一生中没有诗歌，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生活中缺少了多少美妙的东西。我羡慕常丽华身上的诗情画意，羡慕她身上温婉高雅的气质，我更是渴望在我最后几年的教学生涯中经历一次她那样的农历课程。我得读诗歌，得带着孩子们读诗歌，几年后再带着孩子们读中国的那些古诗词，模仿常丽华做一次《在农历的天空下》的中国古诗词课程。老天就这样派郭燕妮来到我跟前，让我有了这样的选择。

我开始在教育在线论坛上去找诗歌，还在马玲老师的QQ空间里去读诗歌。2008年冬至，马老师在她的空间里发表了《九九歌》与一年级老师带着孩子们读《九九歌》的操作方法，并提示一年级的老师可从这时起带领孩子们开始晨诵了。我怕累，想只做晨诵读点诗歌就行了。可不敢声张，我害怕没有能力做好晨诵，因为要晨诵的必定是诗歌，是我从来不读的东西呀。因此只想悄悄地做来试一试再说。

于是从带领孩子们读《九九歌》开始，走进了新教育。在悄悄地做了九九八十一天后，我深刻地感受到晨诵带给学生的不仅仅是诗歌，我感受到了晨诵对学生心灵的丰盈作用。于是在写好《跟随太阳，走过九九》这篇既是总结性又是开启性的记录后，2009年3月23日，正式在“教育在线论坛”建立班级主题帖，向自己，向我班的五十二个孩子，向五十二个孩子身后的家长们，承诺“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正式公开地走进了新教育。我把班级帖子取名为“跟随太阳”原因有三：跟随太阳，诵读《九九歌》标志着我们走进了新教育；走进新教育，去追逐心中如太阳一样的理想教育；去追逐我心中像太阳一样的榜样们，像他们一样地去做教育，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