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南方，到南方

正当他坐在那里浮想联翩的时候，那只鹰却从天空中直飞下来，落在笼子顶上，落在尼尔斯的身边。“我刚才是想试试我的翅膀，看看它们是不是还能飞行。”高尔果说，“你不会以为我会把你留在这儿，让你继续受囚禁吧？来吧，骑到我的背上来，我要把你送回到你的旅伴那里去！”于是，尼尔斯高高兴兴地爬上了苍鹰的后背。

老鹰果然飞得又快又稳，尼尔斯坐在他背上，真希望能早一点儿见到大雁和莫顿他们。但是，由于耽误了几天，再加上恶劣的天气，当他们到达拉普兰的时候，大雁已经在孵蛋了。看到雄壮威武的高尔果，阿卡十分激动，她抚摩着苍鹰的头说：“你长大了，孩子，你真的长大了……”高尔果也十分高兴，可他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和阿卡交谈了一阵后，就展翅飞走了。

时间飞快地过去了。

现在尼尔斯正坐在白雄鹅背上，在高空中前进。三十一只大雁排成整齐的人字形向南快速地飞行着。经过一个夏季，阿卡的雁群又得到了发展壮大，去年秋天跟随他们一起飞行的六只小雁现在已经离开雁群独立生活了。老雁们带着今年夏天在大山峡谷里长大的二十二只小雁在飞行。现在，秋天已经来临，大雁们要回到南方去了。这正符合尼尔斯的心意，他非常想家，想念爸爸妈妈。他离开家已经整整一个夏天了，真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到南方，飞回家。

可是，尼尔斯并不开心，因为小狐仙把他变成人形的新条件是——把莫顿放在他家的菜板上。这不是要莫顿的命吗？尼尔斯暗下决心，为了莫顿，他要放弃恢复原形的机会，继续和大雁们旅行。

这些可怜的小雁过去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长距离的飞行，一开始，他们对这样快速的飞行很难跟得上。“大雪山来的阿卡！大雪山来的阿卡！”他们可怜巴巴地叫着。

“什么事？”阿卡问。

“我们的翅膀累得动不了啦，我们的翅膀累得动不了啦！”小雁们叫苦连天。

“你们飞得越远，就越不会感觉到累。”阿卡回答说，她并没有放慢速度，继续像原先那样飞着。她说的话一点儿也不错，当小雁们飞了两三个小时后，就再也不抱怨累了。但是，他们在大山峡谷里习惯了一天到晚嘴巴不停地吃，所以，没过多久，他们开始想吃东西了。

“阿卡，大雪山来的阿卡！”小雁们凄惨地叫着。

“又有什么事？”阿卡问。

“我们饿得飞不动了。”小雁们叫。

“大雁应该学会吃空气、喝大风。”阿卡回答说。她还是没有停下来，继续像原先那样飞着。

看起来，小雁们似乎已经学会靠空气和风生活了，因为当他们又飞了一会儿之后，就再也不抱怨肚子饿了。现在，小雁们的翅膀终于长硬朗了，南飞的旅程真正开始了。

在旅途中，他们不断地遇到飞过来的候鸟群。“你们到哪里去，大雁？”候鸟们问，“你们到哪里去？”

“跟你们一样。”大雁们回答说，“我们要到外国去。”

“你们小雁的翅膀还没有硬朗呢，”对方说，“那么弱小的翅膀是飞不过大海的。”可是大雁们并不理会，继续向南前进。

这时候，拉普人和鹿群也在从高山上往下迁移。他们秩序井然地走着：一个拉普人走在队伍最前列，后面跟着由几排大公鹿领队的鹿群，接着是一长溜驮着拉普人帐篷和行李的运货鹿，走在最后的是七八个人。大雁们看到正在迁徙的鹿群，觉得应该和他们告个别，于是边往下飞，边喊道：“谢谢你们今年夏天对我们的款待！谢谢你们今年夏天对我们的款待！”

“祝你们旅途愉快，欢迎下次再来！”鹿群回答说。

但是，当熊看见雁群时，却指着雁群对自己的孩子嗥叫道：“快来看这些大雁呀，他们一点儿寒冷都经不住，冬天都不敢呆在家里，只能往南飞！”老雁们则对自己的小雁们说：“快来看看这些熊呀，他们都很懒，宁愿躺在家里睡上半年，也不肯到南方去！”

在下面的杉树林里，小松鸡们缩紧身子，竖起羽毛，冻得发抖，一脸羡慕地看着所有的大鸟群喜洋洋、乐滋滋地向南飞去。“什么时候轮到我们飞呢？”他们问母松鸡，“什么时候轮到我们飞呢？”

“你们得和爸爸妈妈一起呆在家里，”母松鸡回答说，“你们得和妈妈爸爸一起呆在家里。”

听着动物们的问答，尼尔斯非常高兴。“和来的时候一样，飞行仍然有很多乐趣。”

这天晚上，大雁们在一个小石岛上睡觉。接近午夜的时候，老阿卡摇晃着脑袋醒来了，她叫醒了周围的亚克西、卡克西、科尔美和奈利亚、维茜和库西。

最后，她用嘴捅醒了尼尔斯。“什么事，阿卡大婶？”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危险。

“没什么要紧的事，”阿卡回答说，“我们七个想到海上去一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同我们一块儿去？”

尼尔斯知道，如果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话，阿卡是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的，所以他二话没说便骑到了她的背上。

大雁们一直朝西飞去，来到了离海岸最远的维德尔群岛。其中有几个岛很大，尼尔斯隐约看见，上面有几座房屋。阿卡找了一个最小的岛落下，这个岛只不过是一块比较大的花岗岩石，中间有一条很宽的裂缝，里面积满了白色细沙和贝壳。尼尔斯从阿卡的背上滑了下来。他发现身边有一只很大的猛禽，显然，这只猛禽选择了这里作为他过夜的地方。

但是，阿卡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那只鸟也纵身跳了过来。这时他才看清楚，原来是苍鹰高尔果。看来，这次会面是阿卡和高尔果事先约好的。“这件事你办得很好，高尔果，”阿卡说，“我真不敢相信，你比我们来得还要早。”

“我是今天傍晚到达这里的。”高尔果回答说，“但是，你让我办的那件事，我办得很糟糕。”

“我敢肯定，你一定办得很出色，只是你不想炫耀而已。”阿卡说，“但是，在你讲述旅途中发生的事情之前，我要先请大拇指帮忙，找出埋在这个岛上的一些东西。”

“大拇指，你肯定在想，我们为什么离开了原来的飞行路线，来到西海。”阿卡转过头来对尼尔斯说。

“我是觉得奇怪，”尼尔斯说，“但是我知道，你做任何一件事都有充足的理由。”

“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很多年以前。”阿卡继续说道，“有一年，我和现在雁群中的几只老雁进行春季迁徙时，突然遇到风暴，狂风把我们卷到了这里的石岛上，迫使我们在这些石岛上停留了好几天。我们实在饿得要命，就到一个石岛的裂缝中去找吃的东西。我们连一根草都没找到，但是却看见几只捆扎得很严实的袋子埋在沙土里。我们当时希望袋子里装的是粮食，就扯来扯去，想把布袋撕破。可从里边滚出来的不是粮食，而是闪闪发光的金币。这些东西对我们大雁来说毫无用处，因此我们原封不动地把它们留在了那里。这些年来，我们没有想过这些东西，但是今年秋季发生的一件事，却使我们希望找到那些金币。所以我们来到这里，请你找一找，看看金币还在不在。”

于是，尼尔斯纵身跳进裂缝，两只手拿着贝壳开始挖沙子。挖了一会儿，他没有发现袋子，但是却挖到了一枚金币。他就用双手摸，真的感觉到沙子里埋着很多金币。他赶紧跑到阿卡跟前，“袋子已经烂掉了，”他说，“因此金币散在沙土里了，我相信所有的金子都还在。”

“好极了，”阿卡说，“把坑填上，用沙土盖好，不要让人发现这里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尼尔斯按照阿卡的吩咐做了。当他回过头来时，惊奇地看到阿卡领着其他六只大雁向他走过来。大雁们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多次点头鞠躬，看上去十分庄重，尼尔斯连忙脱帽，鞠躬还礼。

“事情是这样的，”阿卡说，“我们几个一致认为，你为我们做了许多事情，不给你应有的酬劳，我们是不会让你走的。”

“不是我帮助了你们，而是你们一直在照顾我。”尼尔斯摇了摇头。

“我们还认为，”阿卡继续说，“如果一个人在整个旅途中一直和我们结伴而行，他就不应该一无所有地离开我们。”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可是这一年来，我从你们身上得到了比金钱更宝贵的东西。”尼尔斯说。

“这些金币埋藏这么久，还在石缝里，肯定是没有主人的。”阿卡说，“我想，你可以把它们拿回去用。”

“难道不是你们自己需要这些财宝吗？”尼尔斯问。

“是的，但这些是给你的报酬，这会让你的父亲和母亲觉得，你在外面挣了钱。”她说，“还有，你最好还是先听听高尔果的话，他到过你们家。那样的话，你就会知道，你需要这些金币。”

“好的，我来说说我所经历的吧。”高尔果说，“我找到尼尔斯的家没费多少时间。我在他家院子的上空来回盘旋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看见小狐仙从房子间走了出来。我立即冲上去，把他带到一块儿地里，以便和他单独交谈。我对他说，我是受大雪山的阿卡之托来问你，能否给尼尔斯更好的条件。‘我也希望我能够办到，’他回答说，‘因为我听说，他在旅途中表现不错。但是我无能为力。’我当时就火了，我说，如果他不做出让步的话，我就要挖掉他的眼睛。‘你可以随心所欲，’他说，‘至于尼尔斯，他必须把莫顿带回来，等到莫顿被放到他家的菜板上，他就可以恢复原形了。你可以转告他，他最好尽快回家来，因为他家的日子很艰难。请告诉尼尔斯，他的父母已经被迫卖掉了两头奶牛，如果他们不能得到接济的话，那么就只有背井离乡了！’”

尼尔斯听到这里，眉头紧锁，两个小拳头也握得紧紧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那个小狐仙真是残酷无情，”他说，“他给我订下了如此苛刻的条件，使我不能回家去帮助我的父母亲。但是他休想使我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人。父亲和母亲都是正直的人，我知道，他们宁愿不要我的帮助，也不愿意我昧着良心回到他们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