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合唱团唱完歌，唐歌和婷婷说说笑笑走出来。经过校门口，唐歌的目光无意中瞟到了墙上。瞬间，她的眼睛里像被揉进了一粒灼人的沙子。
校门口贴了一张黄色的处分决定。上书：
关于对违纪学生张紫琛的处分决定
经查，我校初二（7）班学生张紫琛无视学校纪律，利用放学后的时间在营业性歌厅唱歌挣钱，严重违反了学校相关规定。经校委会研究决定，给予张紫琛记过处分。
希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遵守校规。
七中校委会
12月20日
看得出，这处分决定是刚刚贴出来没多久的。
后面还有一些合唱团的同学陆陆续续走出来。来不及多想，唐歌松开一直紧握着婷婷的那只手，冲上前去，“嘶啦”几下就把贴在墙上的处分决定撕得粉碎。
撕掉它，保全一个成长中的女孩的尊严吧！
“漂亮……妹妹……你……做什么？”吴冬青在一旁追着捡那些碎片，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她。
“吴冬青，跟你说你也不懂。反正，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去捡，丢了它！”
“哦。”吴冬青听话地把手中的那些碎片朝空中一扔，碎片犹如柳絮飞扬，却又带着飞雪的落寞。
牵着婷婷的手回家，婷婷问她：“唐歌，你刚才撕的是关于张紫琛的处分决定吧？”
“你怎么知道？”唐歌吃惊地问。
“你忘了，我可以用心感觉。何况这几天，张紫琛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婷婷说，“唐歌，可是你撕不掉一个学校的制度。我敢肯定，明天，校门口还会贴出一张和今天一模一样的处分决定的。”
“那怎么办？”唐歌沮丧地问。
“你不能怎么办。”
我为什么不能怎么办？唐歌想，我一定要怎么办。
把婷婷送到家，唐歌又折回学校。她想，即使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也可以碰碰运气。
校长办公室竟然还亮着灯。
里面有人在说话。
“周老师，请你务必要查清楚！为什么这处分决定贴出去不到10分钟就被撕了？”严厉的声音响起。
“校长，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事的！”
这回，唐歌听出来了，这是她的班主任周老师的声音。
她敲了敲门。
“进来！”声音依然严厉。
“校长！”推开门，唐歌礼貌地说，“对不起，我是来找您和周老师承认错误的。关于张紫琛的处分决定，是我刚才把它撕掉的。和张紫琛无关，很多合唱团的同学可以作证！”
“唐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周老师惊诧地问。
“说说你的理由吧！”校长冷冷地说。确实，这样大胆的学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校长，您想知道我撕掉这张处分决定的理由是什么，那么，您想知道张紫琛去歌厅唱歌的理由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那么，你告诉我吧！”校长还是冷冷的，但他心里已经开始重视眼前这个清秀的女生的说法了。
“很遗憾，我现在也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唐歌说，“希望校长能给我一些时间。我和她是好朋友，我想，她会告诉我的。”
“这不能改变我们已经做出的处分决定。小姑娘，还是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吧！”
“我并不寄希望于校长能改变这处分决定。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但是，校长，为什么非得把那惩罚弄得像宣传单一样？学校又不是做广告的地方。”
“唐歌！学校素来是这么做的，唯有如此，才能让其他学生引以为戒，起到教育的作用呀！”周老师想不到，这个转学来她班上不久的学生如此伶牙俐齿。她有点汗颜，不知道校长会不会怪罪下来。对于唐歌，她是喜欢的，她怕唐歌因为这个事吃亏。
“可是，一所学校如果要依靠学生犯错误来教育其他学生，这本身就是教育的失败！”
唐歌没有顾及周老师不断暗示自己的眼神，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天不早了，你回去吧！”校长站起身来，冷冷地下逐客令了。
唐歌沮丧地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天的确不早了，冬天的夜来得如此之快。
街上依然冷清，但华灯却次第亮起来，这华灯同时也点燃了唐歌心中的希望。不，她相信张紫琛一定是遇到什么生活的难题了，她一定要帮她解决这道难题。
第二天，唐歌很早就到校了。她想，如果校门口真的如婷婷所肯定的那样还是贴着一张关于张紫琛的处分决定的话，她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撕毁的。
可是，让她惊讶的是，那里却空空如也。不仅如此，就是昨天她没有来得及撕完的留在墙上的一些小碎片都不见了。就好像那里，从来就没有贴过什么东西一样干干净净。
一转身，她看见校长。
“校长，早！”
校长冲她点点头，并不停下脚步，只是从她身边很快走过。
“谢谢！”唐歌站在他身后，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叫道。
她微微笑着。她知道自己胜利了，初步的胜利。
“小唐老鸭，你在笑什么？”原来是米米姐姐也到学校来了。
“我笑……保密！”唐歌笑得更开心了。
“呵呵，小姑娘有秘密啦？”米米姐姐也笑，“中午陪我去张紫琛家里走一趟吧！”
“好啊！”唐歌正求之不得呢。
米米姐姐踩着高跟鞋“咚咚咚”地走远了。
不知为什么，唐歌觉得她的脸很苍白，苍白得有些过分。也许，冬天本身就是苍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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