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挺挺站定后，陈教练居中喊道：“五、四、三、二， 出发！”
三架飞机同时发动，先慢后快地同时出发，熠熠生光地前进。
“起飞！”
“天鹰号”、“自强号”和“神勇号”照原定计划排成三角队形，起飞五秒钟后，“自强号”和“神勇号”各自左右侧翻了两次筋斗，再和“天鹰号”会合。
已经下到堤防小路的观众，跨上车子后，听见背后有人惊叫，又爬上长堤观看。
三架飞机平稳前行，交叉再交叉。
陈教练一个口令，三架飞机一个动作，完美的配合让人以为他们已经排演过一百次、一千次。哪个“天鹰”会员看了不抬头挺胸？观众“喔——哇——”的赞赏实在也不算太奇怪。
正在离去的裁判和那三位三胞胎似的选手，在堤防上也回过身来，看着。
当“天鹰号”、“自强号”和“神勇号”直飞歪仔歪桥时，他们的身子半蹲，伸长脖子，看着。“天鹰号”银色的机身首先穿过中央桥孔，“自强号”和“神勇号”紧接着以在同一时间也穿过左右桥孔。
“是谁开的？”外地裁判的问话，被河床上下的掌声和“再来一次”的喝彩掩盖。他们点头说道，“这是高级动作，我们也做不来呀！”他们禁不住鼓掌叫好，对着河床上的陈教练喊道，“明年夏天，来参加我们的表演赛吧！”
这时候，陈教练怎么听得见呢？他继续发令：“准备降落。减速，慢——慢——慢——操纵器拿稳，机翼保持平衡。”
阿龙感到手心湿滑，全身的肌肉绷紧，呼吸已经慢得不能再慢，而心跳却如鼓击打。
这样的心情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多少次的飞行里，从来没有这样全神贯注，虔诚地盼望“神勇号”完美降落，平顺地回到跑道来。“‘神勇号’！‘神勇号’！拜托你，好好回来，好好降落，”阿龙在心里叫喊着，“我们等你平安回来。”
“着地！”
三架飞机在同一时间着地，滑行。“天鹰号”对正白色的中央线，“自强号”和“神勇号”在左右两侧，它们平稳地、笔直地， 由快渐慢，成排地滑行……
“完美降落！”
飞机才刚停妥，陈教练、阿强、阿龙和小彬相视而笑，吐出一口气。还来不及深吸一口气，他们猛不防已被蜂拥过来的“天鹰”会员抬起，又被七手八脚地举高，抛向蓝天。四个人被抛得高高的，惊慌地落下，被接住，又朝天空抛上去！
外地裁判在堤防上叫着：“明年夏天，请来参加我们的表演赛吧！请你们一定要来！”
陈教练还是没听见，他喘着气，惊魂未定。
红衣少年听见了，告诉大家：“他们邀请‘天鹰俱乐部’去参加表演赛。”
“真的？裁判说了？”
“太现实了吧！一下子看不起人，一下子又来邀请。”
就在这时，陈教练缓缓摘下了他的墨镜。
“天鹰”会员们睁眼看着。
陈教练的眼珠是黑白分明，清亮而有神，他环视着每个人那样坚定而充满着热情的眼神，眼眶满是晶莹的泪水。
啊！谁说陈教练是独眼龙？谁说的？
陈教练的嘴角绽出一朵难得的微笑，他说：“不怪别人现实，应该要求自己努力上进，只有最好的训练，最好的演出，才会博得别人的尊敬，也让自己有最实在的信心。”他拍拍阿龙和小彬的肩膀，拍拍每一位“天鹰”会员的肩膀，仍然微笑着。
正看得兴起，不愿离去的观众，将“天鹰”航空站团团围住。他们似乎以为这个有意思的俱乐部说不定心血来潮，又要加演一场即兴节目呢！
“天鹰”会员们按捺不住兴奋，叽叽喳喳地谈论着。
红衣少年乐疯了，他红彤彤的脸颊比那件“注册商标”的红夹克还要红三分。他说：“我告诉你，看它们穿过桥孔的时候，我的心跳都停止了，真的没骗你。我一直担心那个螺旋桨会不会掉下来，突然‘咻——’地飞掉了。真的！”红衣少年抓住人，便这样重复道。
“怎么会呢？你那个螺旋桨又不是纸糊的，是不是你没有拴紧呀？”
“拴紧了！我只是担心，很担心，要是掉了，我真该死！”
阿龙和小彬想再向红衣少年说一声“谢谢”，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怕红衣少年一挥手又说“别谢了”。其实，说了也不能表达心中万分之一的意思。这样共患难的友情，哪里是一句“谢谢”所能达意？应该感谢的又何止红衣少年一个人？点点滴滴的往事涌上心头，唉！真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哭成一张大花脸也可以。阿龙告诉小彬：“我们要再入会一次。”
红衣少年问他：“你们不是已经早就宣誓入会了吗？”
“那次不算，我们要重来一次。”
小彬懂了，他收起笑容，说：“对！我们再宣誓一次，这次真心真意。”
挤在航空站的观众不明白他们宣什么誓，兴趣更加高昂，他们成了不请自来的观礼者，把航空站团团围住。
阿龙和小彬直立在门柱前，他们举起右手，跟着红衣少年一字一句念道：
一、服从教练指导并注意礼貌。
二、相互友爱，相互帮助。
三、不在跑道逗留，维护人机安全。
四、注意环境整洁，不损坏农作物。
五、发扬“天鹰精神”。
阿龙和小彬的神情严肃，声音嘹亮而雄壮。他们才宣誓完毕，陈教练走过来了，他和阿龙和小彬握手，说道：“欢迎加入我们‘天鹰’的行列。”
秋高气爽，波浪般奔腾的芒花上，飘浮着进行曲悠扬的音乐。阿龙和小彬的心情说不出的好，心中却一片宁静，像暴风雨过后的湖泊，像台风过后的蔚蓝海洋，如天鹰翱翔的穹苍，像流星雨划过的夜空。
阿龙抱着“天鹰号”，小彬扛着“神勇号”，阿龙张口，似乎想说话，却迟迟没有声音，他只好大笑，一直笑，笑到所有人都跟着笑起来，笑到他和小彬的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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