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德国哲学

9．关于基础对立由两个元素组成，其联合涉及所有知识，其分离是所有哲学的任务的学说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特殊而明显的模式，可以批评世界上彼此相继的哲学，我们可以将之运用在我们已经提过的德国哲学中。

基本对立的学说主要如下：

在知识的每一个行为中，（1）有两个对立的要素，我们称之为理念和感知，但是两者的对立面在其他不同的对立中存在，如思想和事物、理论和事实、必然事实和经验事实，等等；（2）我们的理念只是从这些要素的前者推演出的，也就是我们的理念，其形式和特点作为知识，我们关于空间和时间的理念是必要的形式，例如，是我们几何和算术知识的必要形式；（3）类似地，我们的其他只是都涉及在我们头脑中存在的知识完美条件的发展；（4）但尽管理念和感知是我们哲学中分离的要素，它们实际上不能被区分和分离，而是同一事物的不同方面；（5）我们可以接近真实的唯一方式是通过渐进和接续的方式，从一个实例到另一个实例，从感知到理念，从事实到理论，从将真实理解为实际现象到将真实理解为必然；（6）从事实到理论的这个逐步而多种的前进构成了科学的历史；（7）这个前进，尽管总是引导我们越来越接近那个事实和理念都是其散射出来的结果的中心统一体，但是它从不会将我们引导至那个点，也不会到达任何可以测量的其周围区域，或对其地位和本性的确定的理解。

10．现在学说是这样得到陈述的，该陈述的接续的语句包含有德国哲学的接续的步骤，如在我所提名的著名著者的系列中所出现的那样。

理念和感知或感觉，被看作知识的两个要素，洛克，或者至少是洛克的接任者，拒绝了前面的要素理念，然后宣称将我们所有的知识融入感知。当这个哲学在一段时间里盛行之后，康德对德国思想者中所有杰出人士暴露了我们知识的这个说明的不可靠性。他教导说（上述陈述的最初语句之一）（1）我们的知识从我们的理念中推演出其作为知识的形式和特点，我们关于空间和时间的理念是，例如，我们几何和算术知识必要的形式。费希特将关于我们知识的这个观点进行了更深刻的阐释，认为是从我们的理念中，或者从作为知识的本质中产生出来的，并且坚持认为，（2）我们所有的知识都是我们头脑中知识的理想条件的发展（接下来的语句之一）。但是当我们知识的理想要素被如此专门论述时，可以很快看到，这个理想的体系不再对知识的真实本质给出完整的解释，其情况与过去的感觉论学说基本一致。两个要素，理念和感觉，都必须进行考虑。这在谢林处得到了尝试，他在早期的著作中教导说（如前所述），（3）理念和事实是同一事物的不同方面，这个事物，两个要素都涉及其中并一致的真实的中心基础是，按照谢林的语言，绝对性，而两个分离的要素的每一个都服从于从其合并体所产生的条件。但是这个绝对性，作为对于我们而言是不可接近的点，而且难以想象，如同我们的哲学所教导的（如上），不能出于任何目的被看作是我们哲学的基础；相应地，这个绝对性的哲学并不比起前者更加持久。但是黑格尔的哲学，仍然在德国有广泛而强大的影响，从整体而言是谢林的同样原则的发展，理念和事实的统一。黑格尔的同一性体系较新体系而言，是一个对谢林关于绝对性的哲学更加有条不紊的专门的解释。但是黑格尔在人类知识的进步中追寻理念和事实的同一性的展示，并且因而在某种程度上接近了我们的学说（上述），即（4）我们接近真实的途径是渐进和接续的，一个事例接着一个事例，也就是，在历史上从预测到理念，从事实到理论；而同时，黑格尔没有将这个观点以任何整体或完全的形式付诸实施，从而显示（5）这个过程形成了科学的历史，如谢林所说，他的体系显示了信念的完全缺失（上述，作为我们的学说的一部分），即（6）我们永远不能，在我们的思考中到达或接近一个中心统一体，即理念和事实都是其衍生物的统一体。

11．关于感知学派的关系，以及康德、费希特、谢林和黑格尔学派，以及关于所有学派基本缺陷的这个观点可以进行演绎的描述。当然，可以理解的是，我们的描述仅仅是这些哲学的轻微且不完美的勾勒，但是它们的关系也许可以通过它得以陈述时所体现的简介变得更加明显。本章的目标不是对体系的具体批评，而是这些体系本身之间的相互关系。

实际的和理想的，知识的外部和内部要素在德国被分别称为客观和主观要素。知识的形式，尤其是空间和时间的形式，由康德阐释为本质上为主观，关于知识的本质的这个观点，更加完全地展开并延伸至所有知识，成为费希特的主观理想性（空想）。但是主管和客观，如同我们所说的，在其最终的和最高的形式中，是一体；这样我们得知了主观－客观，一个被科勒瑞奇所采用的词语。费希特将主观要素称为我（宾格），并从我延伸出非我。谢林，与此相反，费力且精细地从包含两者的绝对性延伸出我。这个绝对性，或主观－客观，在谢林看来，是将自己展开进入无尽的其他的对立中。一种得到坚持的观点是，从这个原则的假设出发，可以演绎和解释出对立性，并在对自然的思考中，在每一步骤都显示出来，成为一般哲学的引导点。例如，在事物中的对立性为被动和主动，死的和有机的，无意识或有意识，以及个体和种属，意志和道德规则的对立。这种对照被黑格尔进一步运用，他教导说，绝对理念自己发展，从而表现为质量、限制和表面的对立，然后通过回归统一性完成其发展的圆圈。

12．在科学的历史中，有很多可以简单地将自己引导至这种公式的观点，我已经努力阐释它使之可以具体地显示并实例化。但是那些将这个观点通过猜测引入具体细节的尝试，通过某种本能预知，而同时对知识的历史进步和现实情况很少或不加关注（这就是那些我所提到的哲学家所做的），已经在知识的几乎每个分支中都导致了武断和毫无根据的观点的产生。这种被发现在自然中存在的对立和不同，被作为必须的对立中的要素代表而采用，其方式是科学真实和归纳推理被完全轻视。这样，对立的这种独特和必然的特点被认为在吸引和排斥中、离心力和向心力中、推测中的正极和负极电中、光和热的更加令人疑惑的正负要素中、大气的不同要素中展现，而所有这些都被非常缺乏依据地认为具有对照的特点。在动物和植物的生命中，在两种性别中，在引力和光中，这些和其他很多都由谢林给出，作为在所有自然本性中普遍存在的力和要素中根本对立的例子。我觉得关于物质世界这些观点中涉及的混杂且错误的原则，向我们展示了它们所依赖的哲学假定是多么的不安全和具有误导性。黑格尔的三合一思想，包含假设、对立和统一体，仍然与所有正规的科学不符。这样我们就被告知，物质和运动被确定为惯性、推动力、下落，绝对力学将自己确定为离心力、向心力和万有引力。光，按照教导，是物质的第二决定因素。光是自然中子本质的要素，也许可以被称为自然的我，它被我们所称的负面光即黑暗所限制。

13．在这些根据先验漫步而仓促地建立自然科学的尝试中，我们可以看到，黑格尔的学说作为完整的哲学是多么不完善。在道德和政治课题的观点中，这种建构的结果自然不十分荒诞，可能经常性地在某个时段具有吸引力和震撼力，如同通常地将历史简化成公式的尝试的情况。这样我们被告知，状态在下列决定性条件下出现：首先，作为一体，实在的和自我包含的；其次，变化的、个体的、积极的，将自己从实体和不动的统一体中解放出来；再次，作为两个原则，二者完全不同，在一个具有标记的积极对立中面对面排列；最后，从前者的废墟中重新出现，理念似乎成为崭新的、一体的、同样的、和谐的。东方、希腊、罗马、德国被宣称是这些渐进性的决定性条件的历史形式，无论这种代表可能具有多少真实的历史色彩，我认为它都很难被接受成为深奥政治哲学的证据，而这部分问题，我在这里不再论述。

14．我可以评论说，在现在所描述的哲学体系的系列中，基本对立的两个要素在一种夸张的程度中得以交替论述，然后彼此混乱，感知学派在人类的知识中只能看到事实。康德和费希特几乎将他们的注意完全集中在理念上，谢林和黑格尔认为两者的同一性（我们从没有论及的一点）是他们的哲学的起点，洛克学派中外部世界是一切的一切。在康德的思考中，这个外部世界变成了一个黯淡和未知的领域。事物被承认是自身内的某种东西，但是什么，康德没有说出。在我们看到的现象之外，康德承认我们所考虑的一种现象，但是这个猜测，如同其实际情况，对哲学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15．作为描述，我们可以想象每个哲学体系是一幕戏剧，其中的事物是剧中人，控制整个体系的理念是剧情。在康德的戏剧中，事物本身是仅仅是“沉默的人物”，站在台上被指点或谈论，但是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事情，或进入行动。费希特更前进了一步，如果我们继续同样的描述，我们可以说，他将整部戏剧变成了一种独白，其中的作者在讲述故事，仅仅指出出现的人物的名字。如果继续进行这个形象，我们可以说谢林继续着整个戏剧仅仅是朝结局的进展原则，而结局包含着所有前面时间和画面的结果，因而他从最后的画面开始，将所有角色都以他们最后的姿态带到舞台上，然后从这里引出所有故事。当前进的模式时通过一个接一个的画面来继续戏剧，尽可能地了解行动和角色，但是知道我们不会被允许看到结局，而且这样做很有可能不是地球上我们种族的特点。只要任何哲学家都如此追随思考者的研究所看到的宏大场景的历史进展，其中自然的现象就是画面，其理论就是情节，那么他就走上了那条知识真实地取得进步的路线。但是那些仅仅部分地做到这一点的人经常，如同黑格尔所说，假设，他们已经预知了整个过程和结局，并因而批评画面和角色，其所显示的精神与可以获得对代表的意义进行真实洞见的精神不符。

如果被问到在戏剧描述中你会采取哪个姿态，对于那些认为我们的知识仅仅是从知识中获得，以及拒绝对理念的假设的人而言，我们可以说，他们观望的态度是信仰戏剧没有剧情，以及这些画面都是没有任何联系或目的的即时之作。

16．我对这些前后相继的哲学的相对位置在提出一个描述，康德将他引入哲学的所有变比作哥白尼为天文学理论引入的变化。当哥白尼发现只要一切都被制造成围绕着观测者运转，那么就不会有任何事物可以被制造成天空的现象时，他尝试了如果他将观测者变成运动的，令星体静止，是否能得出一个更好的解释。同样，康德构想说，我们的经验由我们自身的天赋条件所规范，如同天空的现象由我们自身的运动所规范。但是接受并实施这个描述，我们可以说，康德，在通过地球的运动来解释天空的现象时，已经忘记了行星具有自己的恰当的运动，并给我们一个体系，这个体系难以解释包括最广阔的现象在内的任何事物，如太阳的年运动和日运动。而且费希特也似乎希望从观测者的角度来演绎出行星以及太阳的运动。谢林继续着体系的原始形态，如同笛卡儿一样，并不满足于显示物体是怎样运动的，而不证明说，从某些假设的原始条件看，体系的所有运动和关系一定必然是它们现在情况。可能的情况是，一个理论如果解释了行星，以及其轨道和伴生现象如何形成，就可能将自己提供给大胆的思考者，如那些已经构建并做出了星云假设的人。但是我不需要提醒读者记起这个假设如何危险不定，以及，如果它可以被认为是比较可能的，其证据必定是一步一步、一代一代地向我们提出，并且认定这样一个架构是确定和基础的事实，并从中演绎出整个天文学的学说体系必然是武断的，在每一步都很可能犯下严重错误。这样一个危险早熟的哲学，充其量是谢林和黑格尔的哲学，尤其是在应用于某些科学中时，如在这些科学中，通过所有确定的知识过去的进步，我们被教导知道了知识的真实起因和进步是什么，而同时我们可能接受，哲学的所有这些形式，由于它们的确承认观测者的条件和运动是对现象的解释的必然要素，因而是托勒密架构基础上的一个重大进步，这个观点为某些人所持有，他们仅仅将现象说成是我们知识的来源，并且说，太阳、月亮和行星都如同我们看到的一般运动，而且所有进一步的理论都是想象的和虚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