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纳还是描述

15．在目前所讨论的事例中，米勒先生将术语归纳进行了扩展，如同我所认为的，范围太过宽泛，并将之引用于并不适用的情况。我现在注意到一个相反的情况，他在其中没有像我一般应用之，并谴责我的应用。我曾经谈论过开普勒发现了某个规律，即行星在椭圆轨道中围绕太阳运行，并将之作为归纳的一个实例。任何行星（如火星）在特定时间处于特定位置的单独事实，都包含在开普勒发现的一般命题中，即火星描述了特定形式和位置的一个椭圆。这似乎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简单也非常明显的例子，可以发现一般命题的操作过程。一般性与具体事实挂钩，这种过程，是米勒先生以及我本人在归纳中说过的，但是米勒先生否定这种情况中的此类过程是归纳。我在米勒先生以前的书籍中没有对这个否定做好准备，因为他以前曾说过：“太阳系物体级别的此类事实，它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地球运行的数字……都是间接证明的，通过我们可以更容易获得的其他事实基础上的归纳的帮助。”如果关于地球旋转的数字被归纳证实，那就会显得非常奇怪，对我而言也难以理解，地球轨道及其旋转的数字（当然，火星及其类似旋转的数字）如何没有通过归纳证明。不，米勒先生说，将行星的大量地方放在一个数字中，仅仅是描述的行为，“这个描述性的操作行为，”他补充说，“休厄尔先生，通过巧妙选择的表述，将之命名为术语实施的组合。”他接着称赞我的关于这个过程的观察，但是说，根据这个术语的古老和已结束的含义，它根本不是归纳。

16．我已经显示，在前面几页，米勒先生将术语归纳应用于无法在任何实质情况中与此处区别的事例，即使在这个情况下，他允许开普勒真实地进行归纳的行为，“即，作为结论，因为火星被观察到的位置被虚拟的椭圆上的点代表，因此火星会继续在那个同样的椭圆中运行。甚至做出结论说，在两次观察之间的时间中，行星的位置必然与曲线的中间点相应。”当然，在开普勒的归纳中，如我所说的，我加入了所有这些，所有这些都被包含在对火星的轨道的谈论中：一条持续的线，时段化的运动，都在术语轨道中得以暗示。我不能看到开普勒的发现还剩下什么，如果我们从中拿走这些条件，它不仅不是一个归纳，也不是一个描述，因为他没有确认火星在轨道中运行。弧的具体位置可以被想象为曲线上的点，而无须想象中间位置属于同一个弧线？如果是这样，就没有任何规律、任何事实都没有通过任何可以解读的联系被绑在一起。

在另外一个地方，米勒先生返回了他对于描述和归纳的区分，但是没有对之进行有效的论述，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17．在对描述和归纳出进行区分的这尝试中，我所能看到的唯一意义就是，当具体的事实通过它们与空间的关系被绑在一起时，米勒先生称这种关联的发现为描述，但是当它们被其他的一般关系连接起来时，如时间、起因等，米勒先生将这种关系的发现取名为术语归纳。这种进行区分的方式会与米勒先生的其他部分的学说一起倒塌，如他曾经对空间及其关系赋予非常特别的评价，而不是对理念（如我想这样称呼的）。但是我不能看到任何这种区分，即根据空间进行联系和事实的其他联系之间区分的基础。

站在这个区别之上，对于我来说似乎是错过了科学形成的一般规则的途径。例如，古代人发现行星在不断重复出现的期间出现，这样将它们运动的观察与时间的观念连接起来。开普勒发现，它们在椭圆中出现，因而将观察与空间的观念连接起来。牛顿发现它们凭借太阳的吸引而出现，因而将它们的运行与力的观念连接起来。这些发现中的第一个和第三个在任何人那里都被认为是归纳的过程，为什么第二个被给予不同的名称？或者不将其与另外两个同样划分会导致什么样的混淆和困惑？这时，你会说，描述。但是这样的描述以一种归纳，必须被说为归纳，如果我们要将归纳说为科学形成的过程。因为三个步骤是所有的步骤，第二个步骤与第一个和第三个处于相同的意义，与二者协调，一同进入天文学形成的过程。

18．但是，米勒先生说：“的确，这个事实是行星描述了一个椭圆，这个事实我们可以看到，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视觉器官和合适的位置。”对于这些，我想回答说：“让情况就那样吧！的确，这是一个事实，行星被太阳所吸引。因此，宣称的区别没有找到一个基础。”也许米勒先生会提醒我们说，轨道的椭圆形状是一个事实，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视觉器官和合适的位置就会看到，而力是我们不能看到的。但是这个区别也不能被解决，我们不能看到一个被风暴吹倒的树，或者被火药炸开的岩石吗？我们在这里不是看到力，看到，即通过其效果，我们在行星的情况中需要看到它的唯一途径，来为我们的辩论服务吗？力的这种作用，不是可以成为感觉客体的事实吗？太阳的力的作用不是同样的事实，与作用结果的轨道的椭圆形状一样吗？如果后者“一定是事实”，那么前者也不会逊于此，同样是事实。

19．事实上，如同我反复在各种机会下所说，所有构建辩论的尝试，如果是通过将术语“事实”完全或着重地分配给具体情况来进行，都必然是虚幻和不具有决定意义的，在事实与理论、事实和规律、事实和归纳之间没有确定的和稳定的区分。归纳、定律、理论，如果是真实的，即是事实。事实涉及归纳，这是一个事实。月亮被地球所吸引，如同苹果从树上落下一样是事实。前一个事实是通过更加明显和有意识的归纳收集而得，并不意味着它的事实性有所减弱。火星的轨道是一个事实，对其轨迹真实的描述，并不使其归纳性降低。

20．还有另外一种辩论是米勒先生采纳的，用以显示，在作为描述的单纯的汇集与在这个术语更加合适的意义上的归纳之间存在不同。米勒先生不无称赞地注意到我所做过的一个评论，即在科学进步的不同阶段，事实已经通过不同概念非常成功地被连接在一起，后来的概念没有与前面的发生矛盾，而是在其正确的情况下包含之。这样，古希腊人将行星运动表述为周转圆和异心圆，在某种程度上具有真实性，并且没有被当代的认为行星在围绕太阳做椭圆运动的说法所否定，尽管被之取代。他接着推理说，这个在描述上是正确的，但在归纳上是不正确的，他说：“不同的描述可以都是正确的，但是不同的解释显然不会。”他又评论了对行星运动的不同解释，古代的学说，认为它们出于自身的性质而运动。笛卡儿学派的学说，认为它们出于冲量和涡旋而运动。牛顿的学说，则认为它们被中心力所控制。他补充说：“可以如不同的描述一样这样谈论这些学说，认为它们只要还在流传，就是真实的吗？其中一个在某种程度上是正确的，其他两个是不正确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21．对于这种质问，科学的历史迫使我做出非常明确和肯定的回答，其方式是米勒先生看来过分和荒唐的。我不得不说，毫无疑问，所有这些解释可能是正确并彼此一致的，而且应该这样，如果它们得以遵循，显示以何种方式它们会与事实一致。认为天体通过涡旋来运动的学说不断被修饰，以至于它在结果上与另外一个逆二次向心力的学说吻合，如同我在《历史》中所评论的。当这一点达到后，旋涡就仅仅是一种机器，可能设计得很好或很糟，用以产生这样一个向心力，因而不会与向心力学说发生矛盾，牛顿自己似乎没有反对用冲量来解释引力。如果一种理论是正确的，另一个必然是错误的，这很少正确。试图通过在宇宙中向各个方向流动的离子流来解释引力的尝试，如同我在《哲学》中提过的，远非与牛顿理论相违，而是完全建立在其上的。在另外一种学说上，即天体通过内在特质而运动，如果这个学说以与事实一致的方式得以坚持，内在的力量中的定律一定会被确认下来，并且，应该可以发现，这个力与中心体有关。所以，“内在力”在效验上一定与牛顿力相符。这样，这两个理论就会一致，除了在“内在”这个词上有所不同。如果“内在”这个词所示的早前理论中的这个部分被发现站不住脚，后来更加确切的在理论转换的过程中自然就要被拒绝，在此类的归纳和在米勒先生所称的描述中都是如此。因此，在米勒先生试图为开普勒椭圆型轨道定律的“描述”和归纳的其他事例之间画出的区别中没有可以发现的有效性。

22．当米勒先生继而将他所称的不同预言，首先，通过行星彼此投出的阴影所造成的椭圆形的正确解释，和另一种，认为当有某种重大灾难临近人类时就发生的信仰进行比较时，我必须回答说，如同我已经陈述过的，将这种迷信归为归纳情况的最后一类。对我来说是这个词的使用发生混淆，并且只要还在流传，就会阻止思想上所有有利可谋的作用。将同一现象的两种描述之间的关系，二者都在某种程度上正确，并因此连贯，与科学真实和错误的毫无根据的迷信之间的关系进行比较（好像它们相似），会带来什么样的可能的益处呢？

23．但是我可以在被如此奇怪地引用的这个例子上进行另外一个评论。如果，在恐惧和迷信的影响下，人们可以在自然定律上犯下错误，以至于想象说，食况预示着大灾难，他们是否可以安全地免于描述上的错误呢？那些告诉我们食况预示着灾难的人，不是也向我们描述了看到天空中似火的利剑和战斗的军队吗？所以在这个极端的事例中，在人类能力的理性运用的界限处，没有东西可以区分描述和归纳。

我现在让读者来判断科学的这个特点，最初看起来非常不同的一些观点实际上都是正确的，米勒先生称之为我的奇怪而有趣的评论，并且他承认在他所称为描述的归纳上“令人瞩目的正确”，是否，如同他所说的，在其他归纳上“毫不含糊的错误”。当我继续谈到开普勒关于椭圆形轨道的归纳时，我将相信我会得到普遍的赞同。

现在我继续到另外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