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钱用得是否科学合理，让人民评判

人民的钱用得是否科学合理，让人民评判

温岭的参与式预算民主恳谈被评为“2007年十大地方公共决策实验”，2010年荣获第五届“中国地方政府创新提名奖”，并引起《人民日报》以及美国《洛杉矶时报》、《福克斯新闻》等境外媒体的关注。“在中国的一个城市有了一项新权利：纳税人有机会对地方政府预算发言。”浙江省温岭市是个有120万人的繁荣城市，这里的人们有了一项中国人很少能享受的权利：参与有关当地政府预算计划的听证会，并对支出计划提出建议……^[6]在温岭，这种“参与式预算”，是指公民以民主恳谈为主要形式参与政府年度预算方案讨论，人大代表审议政府财政预算并决定预算的修正和调整，实现实质性参与的预算审查监督，实现让财政预算“晒”在阳光下。

预算是政府管理社会经济事务，实现宏观调控的重要手段。在2005新河、泽国两镇率先“试水”公共预算改革的基础上，2008年，温岭又将参与式预算从两个镇推广至六个镇，从镇一级提升到市一级，教育、建设等“大块头”部门都站到了“阳光”下。2010年3月，被温岭市人大审议的市级部门预算扩大到市教育局在内的12个市级部门。其中，教育预算放在温岭市泽国代表团审议，让教育预算站到了“阳光”之下，接受人大代表们的审核和监督。

2010年3月10日上午，温岭市人大分组讨论审议12个政府部门2010年预算草案，参加教育组审议的有来自上海市人大的专家周梅燕和来自北京的学者李凡，温岭市财政局局长江涌清和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张学明都参与其中。由于教育部门的支出占整个温岭预算支出的30.8%，是整个预算中最大的部分，且教育部门涉及的预算项目复杂性较高，因此，本次审议更能反映代表的审议水平。

审议开始之前，工作人员向每位代表和参与审议的人员下发了《温岭市教育局2010年预算（草案）》、《温岭市教育系统2010年预算说明》和《温岭市教育局2010年主要工作和部门预算安排概况》三份资料。

上午8点整，会议工作人员简单地介绍完会议议程后，然后由市财政局江涌清局长和教育局张江局长各花了十多分钟概括性地介绍了市财政收支状况和教育预算支出的总体情况。

教育部门是财政支出的“大头”单位，2010年的预算支出金额为10. 11亿元，占温岭市财政总支出近三分之一。如何审好这一笔大钱，代表们纷纷提出自己的看法，不时出现激烈的观点碰撞。

“加个避雷针，垒几块砖头搞危房改造，为什么不再追加一些钱，直接建新校舍？”来自泽国镇双峰村的王丛青指着《温岭市2010年校安工程总投资说明》，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有代表指出，目前温岭财政紧张，教育资金支出却占了这么多，钱都是一个口袋里出的，能否适当挪一点到别的地方？这句话马上引来了另一名代表的针锋相对：“近年来温岭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教育的大投入功不可没，再穷也不能穷教育。”

审议的焦点是教育经费如何安排更加合理，教育经费如何进一步向农村继续倾斜，教育经费的使用如何进一步加强监督，以推动城乡教育均衡发展。

审议之一：教育经费应该向农村学校倾斜。

王丛青代表认为：教育经费应该向农村、边远山区的学校倾斜。像温岭市泽国镇联树中心小学，不仅教室不够，教师不够、连配套设施也非常不全，发展水平和城镇学校相差太远。

阮浩波代表认为，今年教育经费10亿多，基建在其中只占6. 2%，比例太低。

审议之二：教育经费的使用应该加强监督。

吴良颢代表认为：代表们认为财政给教育的钱太多，给教师工资发得太多，这一点应引起教育部门的足够警惕和重视。因为这关系教师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问题，这一点教育部门是有责任的。现在的问题是，教育部门对城镇、农村学校的投入差太多。

蒋于敏代表认为：教师待遇是应该好，但是政府买单也应该要切合实际。另外，对于有些教育经费应该加强监督。预算列出的资金是否用出去了，有没有用到位，钱有没有真正地用到学生的身上。如果到位了，那老百姓也没意见。

李文渊代表则认为：现在教师的收入不算低，教师的饭碗也是“金饭碗”。不仅工资收入高，各种福利待遇也很好。像医疗费超支的部分不应该补助，抓收入控支出，不控制支出，1700万元也不够用。不该出的钱要严格控制。

也有一些代表认为：“没参加审议前，觉得教师是弱势群体，现在发现教育的待遇其实挺不错。那么教育系统的预算外收入是怎么安排的？现在师生人员经费安排都还可以了，但是基建费用还不够，特别是校舍维护方面。人大代表应该对资金使用进行跟踪监督。”

而参加旁听的学者、长期关注中国基层民主实践的世界与中国研究所所长李凡对记者表示，现场的多是基层代表，很多国家编制内人有的，他们都没有。现在教师的收入一公布，就会发现城乡不平等，有这么大。他认为：“很多地方不敢开这种会，就是怕这个，温岭胆子比较大。”

审议之三：教育经费安排要更加合理。

钟妙增代表认为：花钱也要讲效益，如果没有效益的项目，可以不投入或者停办。今年教育经费安排里，培训经费有些没有必要。比如普通话培训，现在师范生毕业本来就有教师资格证，就应该掌握普通话，还要培训普通话干什么？其他的一些培训完全可以内部组织。我们温岭的教育发展水平其实很不错，各学校的培训完全可以利用温岭市的知名中小学，让新老师到那里跟优秀教师听课，半年下来就好了。

代表们审议后，市财政局局长和教育局局长各自总结性地表态发言：

财政局江涌清局长表示，认真接受代表的建议，预算要严格执行，要严肃财政纪律，加强预算管理，特别是人大批准后严格执行，加强监督。同时市财政局将根据代表们的合理化建议，对部门预算及时进行修改。

教育局张江局长表示“非常赞成代表们的观点”，教育部门要充分感恩，要对得起社会、学生、良心。

最后，温岭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张学明作了总结点评。他说，上午的教育预算审议，代表们发言踊跃，提的方案也中肯合理，他说，“一个部门预算审得怎么样，一看部门，二看代表，是一个互动的过程”。

张学明认为，“人民的钱用得是否科学合理，让人民评判，这是一种历史的潮流。今天教育部门的预算是第一次拿到会上来审议。以前只有教育局局长、财政局局长和分管教育的预算科长等，加起来五六个人知道。现在加起来有五六十个，哪种智慧更大，这是一个历史的跨越。”

张学明指出，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教育部门要精打细算用钱，要公开接受代表们的监督。

张学明强调，“政府预算的公开、透明是一种必然趋势。”他说，温岭将继续积极稳妥地推进公共预算改革，继续推进部门预算民主恳谈深化、细化，让更多的财政预算“晒”在阳光下，坚持不懈地管好人民的“钱袋子”。

张学明的坚定语气令人印象深刻。在短短几分钟的具体点评中，他一再穿插了“这是一种历史的潮流”、“这是一种历史的跨越”、“这是一种历史的变革”这样宏大的语句。

约上午11点一刻，教育部门的预算审议会顺利结束。

阳光财政，提高教育预算透明度。实施参与式预算，让人民来评议教育预算，这是阳光财政的重要体现，也是公共预算走向透明的重要表现。新颁布的《浙江省义务教育条例》明确了义务教育经费的使用和管理，条例规定，省教育行政部门应当会同财政、统计部门对县级人民政府义务教育经费投入和执行情况定期进行监测，检测结果向社会公布。这也表明，实施阳光财政，就要阳光预算、阳光管理，让人民来评议、审核教育预算和教育经费的使用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