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语文麦田里的守望者

一名语文麦田里的守望者——平湖市叔同实验小学张滔元专访

在2009年岁末的冬日暖阳下，我们有幸和“张特”面对面。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张特”率性地和我们畅谈了他的成长之路，他的教育人生，他的教育思考，他的教育追求。短暂的采访，犹如在听一节课，一节浑然天成的课，一节“张特”备了20年的课；一个小时的采访，又仿佛在读一本书，一本充满活力又厚重的书；一个小时的采访，又好像一见如故的知音相遇，相仿的年纪，相似的经历，共同的追求，让我们一下子有了许多共同的语言。

张特速写——情趣课堂显风格

张滔元，男，1970年6月出生，浙江嘉兴平湖人。本科毕业，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嘉兴市人大代表。曾荣获全国第六届青年教师阅读教学观摩比赛一等奖、浙江省特级教师、浙江省优秀教师、浙江省教坛新秀、浙江省“5522计划”名师培养人选、浙江省教科研青年标兵、嘉兴市首批名师、嘉兴市学科带头人、嘉兴市专业技术带头人、浙江省阅读教学一等奖等多项荣誉称号。在《小学教学设计》、《教学月刊》、《现代教育报》等报纸杂志发表论文16篇，总计4万余字。曾多次应邀赴武汉、广西、苏州、杭州、宁波等地做观摩课。主持省级研究课题2个，嘉兴市研究课题3个。在阅读教学中张老师“重情感、重思维、重发展”，强化阅读指导，重视质疑问难，突出学生创新能力的培养，努力构建“创设情景—激活思维—深化感悟”的阅读教学模式。在作文教学中张老师强调“动机在前、体验在前、感悟在前”，以“情”为基础，用“趣”作桥梁，促使学生爱写、乐写。经过20多年的探索与实践，张老师已经形成了“情语交融，以情优教”的教学风格。教学和谐开放，教风自然亲切。先后任教于平湖师范附属小学，新仓中心小学，平湖百花小学。现任平湖市叔同实验小学校长。

教学理念——做一名麦田里的守望者

（一）教育是唤醒

在采访张滔元老师的过程中，张老师多次强调“唤醒”两字。张老师对心理学情有独钟，读师范时就阅读了大量有关教育心理学、儿童心理学方面的专著。巴甫洛夫、奥苏波尔、皮亚杰、斯金纳、弗洛伊德等著名心理学家的专著，张老师如数家珍。特别是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更是成了张老师的最爱。张老师说：“我所取得的成功与大量阅读心理学方面的专著是分不开的。当教师最关键的是了解学生。把准孩子的心理，洞悉孩子的渴望与需求。只有了解孩子，才能成就课堂。我们许多老师在教育教学过程中往往是，自己觉得做得很好，其实孩子不以为然。问题出在哪？不了解学生。教育不是灌输，而是唤醒。很多时候，对学生心灵产生重大影响的其实是一种自我发现，是他自己本已存在但沉睡着的东西被唤醒。唤醒孩子心中沉睡的巨人。人一旦醒来，潜能尽情释放，一个真正的人从此就诞生了。朱永新教授的《新教育之梦》也是我十分喜欢的一本书。我觉得教育无所谓新与旧之分。我认为最接近本质的教育就是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教育就是唤醒。”反观我们的教育现实，学校教育仍然遵循的是认知为本的学科教育，无论学校、教师、家长，都更为注重学生的考试成绩，学校、班级的升学率等等，所有学校以及家庭的一切工作都是围绕着这个中心展开的。这些正是与教育的本义相背离的。教育是人格心灵的唤醒，现实中的教育更需要唤醒，使教育回归其本意，真正成为对人格心灵塑造的教育。

（二）教育是爱

在谈到一位优秀的语文老师应该具备哪些素养？如果只能列举三点时，张老师毫不犹豫地说：爱、文字功底、生本理念。归根结底一个字“爱”！

爱课堂——乐在课堂，生命在课堂。课堂教学是师生人生中一段重要的生命经历，是师生生命的有意义的构成部分。对于学生而言，课堂教学是其学校生活的最基本构成部分，它的质量，直接影响学生当前及今后的多方面发展和成长；对于教师而言，课堂教学是其职业生活的最基本的构成部分，它的质量，直接影响教师对职业的感受、态度和专业水平的发展、生命价值的体现。“作为一名语文教师，必须爱课堂，乐在课堂，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才能快乐。我从教20多年，调动过好几所学校，岗位、角色不断在变化，但我始终没有脱离课堂。这段时间我和我们学校的老师一起在做的就是：凝神聚力，决战课堂。语文教师要爱课堂，要有激情，要有情感。一个连课堂都不爱的老师，是不可能成为优秀教师的。”张老师一谈起课堂，就兴奋不已。这个学期，学校有一位老师生病，他代课两个月。我们去采访他的时候，那位老师刚回来不久，张老师说：“这几天，没去给孩子们上课。心里空落落的。”送我们下楼时，正赶上学生放学。许多学生一见张老师，便喊叫着：“张老师，您怎么不来给我们上课了呢？”那叫声充满着依恋，充满着期望。

爱语文——文字功底。要成为一位优秀的语文教师，仅有热爱是不够的，还必须有良好的语文素养。而文字功底又是语文素养高下的最直接表现。文字功底厚实的老师，拿到一篇课文之后，他能迅速捕捉到文本的“秘妙”，他能看到一般教师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三年级上册《富饶的西沙群岛》第五自然段“海滩上有拣不完的美丽的贝壳，大的，小的，颜色不一，形状千奇百怪。最有趣的要算海龟了。每年四五月间，庞大的海龟成群爬到沙滩上来产卵。渔业工人把海龟翻一个身，它就四脚朝天，没法逃跑了。”在引导学生学习这段话的时候，和其他老师一样，我先让学生明确这段话主要写了“贝壳”和“海龟”。然后抓住“千奇百怪”一词，引导学生感受贝壳的美丽，进行有感情朗读。一般情况下，教到这里，基本上就算完成任务了。因为在大部分教师眼里，这一段不是课文的重点，和题眼“富饶”关系不大。真是这样吗？其实不然。我在教学过程中，就深究了这一问题，产生了良好的教学效果。等学生有感情读好这段话后，我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贝壳和富饶有关系吗？”学生通过讨论惊喜地发现：贝壳就是贝类的壳。海滩上有拣不完的贝壳，说明西沙群岛的海里有无数的贝类。海滩上拣不完的贝壳只是“冰山一角”。文章写贝壳绝对不是仅仅要说明“美丽”，字里行间都蕴含着“富饶”啊。这就是文本解读能力，这就是文字功底。所以叶圣陶老先生说“一字未宜忽，语语悟其神。”

再比如说我最近在和几位老师研讨人教版五年级下册《白杨》一课。许多老师认为要抓“高大挺秀”这四个字做文章。我仔细研读课文之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文章中有这么一段话“白杨树从来就这么直。哪儿需要它，它就在哪儿很快地生根发芽，长出粗壮的枝干。不管遇到风沙还是雨雪，不管遇到干旱还是洪水，它总是那么直，那么坚强，不软弱，也不动摇。”我认为抓住文章中的两个“直”才是关键所在。后来，我们围绕两个“直”去实施课堂教学，发现课堂特别精彩。

一谈起语文，张老师的眼睛仿佛一下子有了异样的光彩。话匣子一打开，从他嘴里奔涌出的都是鲜活的案例。的确，文字功底对一个语文教师来说太重要了。它是教师语文素养、鉴赏水准、知识能力、人文精神、逻辑思辨等等综合素质的集中体现。文字功底高低直接影响着教师对教材的把握，影响着课堂教学的有效性。当然，文字功底的形成是漫长的，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教师博览群书，不断钻研。有足够文字功底，才能正确解读文本。

爱孩子——生本理念。在我们采访张老师的过程中，张老师几次提到了《麦田里的守望者》一书。张老师不无忧虑地说：“我们不能让两个100分害死我们的学生。孩子们都在悬崖边，快掉下去了。我们在做什么？”张老师所指的“悬崖”是指那些诟病的教育。当学生在“悬崖”边的时候，我们老师该做什么？当老师的应该摈弃功利，还学生自由，让学生幸福地成长。应该顺其天性，让学生自由发展。张老师意味深长地说：“功利不是教育的唯一目的，否则教育就谈不上高尚，无形之中还会成为社会不良风气的领跑者。”翻着张老师的专著《麦田琐忆》，听着张老师的感叹。我能感受到作为一名教师、一名校长，“一位麦田的守望者”20多年来在饯行“生本理念”过程中的艰辛与苦苦追求的执著。

专业成长之路——十八年奋斗成就特级教师

张滔元老师是一位年轻有为又率性的特级教师。出生于普通农民家庭的他，师范毕业后不久，凭借自己良好的悟性，就在嘉兴教育战线上小有名气了。他在嘉兴地区举行的优质课评比中，取得了思品课一等奖的第一名。作为一名出师范校门不久的年轻教师，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了。然而喜悦、兴奋冷却后的是彷徨。彷徨中，他沉寂了五年，彷徨中，他把自己的大部分业余时间放在读书上。一个月百来元的工资他花在买书上就五六十元。

让张老师走出彷徨的是1998年赴绍兴的语文论文交流会。交流会回来后，张老师开始了“八年抗战”，用八年时间完成了他华美的人生蜕变，实现了一个小学教师的最高梦想——评上特级教师。

回顾自己走过的20年教育人生之路，张老师用了八个字“拜师学艺”、“自我否定”概括了自己的成长之路，成功经验。

在张老师眼里，不论是特级教师，还是普通教师，都是自己学习的资源。谦逊的张老师把自己的成功归功于“平湖小语团队”。他说从著名特级教师王永初，到王爱民，到华伟中、钱锋。平湖小语团队给他的专业发展插上了腾飞的翅膀。在这个团队里，他的激情得到迸发；在这个团队里，他的理念得到了提升；在这个团队里，他的教学艺术得到了升华；在这个团队里，他专业素养日臻完善。经常性地研讨，让他迅速成长为嘉兴学科骨干、嘉兴市名教师，他也因此获得了代表嘉兴地区参加浙江省第四届青年教师阅读教学观摩比赛的机缘，并捧回了一等奖的荣誉证书。

2004年，一帆风顺的张老师跌入了从教以来的第二个低谷。那年，他为了准备一节口语交际课“一次（）的比赛”，经历了一次痛苦的凤凰涅槃。经过精心设计，在嘉兴试教十分成功的口语交际课，拿到杭州一所学校再试时，竟然上到自己心绞痛为止。郁闷、苦恼，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了呢？张老师陷入苦苦思索之中。看到小张老师这样苦闷，王燕骅老师给予了他莫大的鼓励。张化万老师生病住在医院仍不忘和他一起探讨修改建议，张老师指点：把要求放低一些，把目标降一降。张化万老师的提醒，一下子解开了张滔元老师的心结。在几位德高望重的特级教师指点下，他回到平湖选了四、五、六三个不同年级的班级重新试教、调整教案。终于，在浙江省口语交际研讨会活动中，他的课得到专家、同仁高度评价。从被否定、郁闷不已到得到专家的高度评价与褒奖。这一过程，成了张老师从教经历中刻骨铭心的记忆。

回顾这次磨课的经历，张老师悟到了四个字“自我否定”。正如童安格的《开阔的心》中写的“换个空间，开阔的心，世界不会小”。新课程，是一次大洗牌。作为一名优秀的语文教师必须换位思考，敢于否定自己，不断更新观念，才能在课改大潮中胜出。

张老师说：“我十分庆幸这次磨课，没有这次经历，没有张化万老师的指导以及课后的评价，也许就没有我今天的成就。”

最新思考——本于诵读，学思结合

在和张老师的一个小时的交流过程中，张老师十分强调“语文意识和语言意识”。“诗意语文”也好，“智慧语文”也罢，它们的核心、根本都是在学习中习得语言，删繁就简，抓住本质，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培养学生的语言运用能力。在语文教学中，从培养学生语文意识出发，关注语言。从一个个标点、一个个词语、一个个句子开始构建或更新学生的言语世界，长期不懈地坚持下去，必定能丰富学生语言的积累，培养良好的语感，形成优秀的语文素养与人文素养。

张老师说：“语文不是老师教出来的，是学生自悟的结果，不要把老师想得太神秘了，太伟大了，我们是一只蚂蚁，仅此而已。”俗话说“文贵自悟，切忌耳传。”语文教学要以诵读为主，让学生在反复不断的诵读中积累、自悟。教师的作用就是点拨、引导，不要临驾。因此，语文教学要倡导“本于诵读，学思结合”。

采访临近结束，我们提出：在这个“多元共生、众声喧哗”的社会，每个人都在表达自己的观点。您觉得哪个观点需要引起我们年轻老师的警惕？张老师不假思索地说：“多元解读。”张老师指出，成也是多元解读，败也是多元解读。现在，许多老师在多元解读的理念影响下，过深、过浅、曲解文本的现象、案例不胜枚举。面对经典名篇，动不动就搬出原著。这种削弱文本、削弱主题的做法要不得。面对该否定、批判的，把它当作美的东西来理解。还有就是，这个也对，那个也对，没有了价值取向。

精彩对话——言语精彩，思想智慧

问：张老师，您不仅在专业发展上值得我们学习，在学校管理中，也很有特色，能否给我们做点介绍？

答：摈弃干扰，摈弃评比。为了学生的发展，敢于放弃一些不利于学生发展的评比。功利不是教育的唯一目的，否则教育就谈不上高尚，无形之中还会成为社会不良风气的领跑者。

问：张老师，摈弃需要勇气与胆略，摈弃以后，你坚守的是什么呢？

答：学生离开学校时，手里应拥有一杆猎枪，而不是一些食物。这就是我们对教学目标的理解。

问：那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答：做一名麦田里的守望者，任学生自由发展，当他们跑向麦田边上的悬崖时，我们把他“捉”回去。

问：张老师，您在语文教学上颇有建树，您对语文教学是如何理解与认识的？

答：语文不是老师教出来的，是学生自悟的结果，不要把老师想得太神秘了，太伟大了，我们是一只蚂蚁，仅此而已。

问：如果要总结一下您对学生语文素养形成的经验，您是如何认识的？

答：文贵自悟，切忌耳传。本于诵读，学思结合。诵读是学生语文素养形成的重要途径。我们要加强诵读指导。

问：张老师，您用8年时间的奋斗就取得了这么辉煌的成绩，您觉得最值得总结的经验是什么？

答：否定自己，打破自我，重塑自己。

问：您是如何看待当前“多元共生，众声喧哗”的语文教学天地的？

答：保持十米的距离看待它。十米距离是最美的，你除了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还能看到你和对方十米间的景物。

（访谈、撰稿宁波国家高新区实验学校罗树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