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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阿尔托斯的实验

时间:2022-02-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只要房子的位置再靠近洛斯阿尔托斯学区一点,它的价格就会因为这里的学校而上涨100 000美元。从这一点来看,洛斯阿尔托斯学区的教学试点项目实际上偏离了我们以学生为中心的宗旨。五年级的学生还没有分班,所以班里有来自洛斯阿尔托斯不同阶层的孩子,父母大多说英语、接受过高等教育且收入可观。

随着捐款的逐步到位,我身上的资金压力也小了许多。终于,我得以空出时间回归到最重要的工作——教育中来。

2010年9月,我经人介绍认识了马克·戈尼斯。对于进驻硅谷的创业公司来说,马克是一位著名的“天使投资人”。此外,他还是洛斯阿尔托斯学区董事会的成员。洛斯阿尔托斯较为富裕,其教学体制在加利福尼亚州处于领先地位,我在山景城买的房子就在这附近。只要房子的位置再靠近洛斯阿尔托斯学区一点,它的价格就会因为这里的学校而上涨100 000美元。一天下午,我和马克相约在当地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我们聊得很投机。在硅谷的发展过程中,马克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聪明睿智的他在事业上取得了巨大成功,但更值得一提的是,他为人谦逊,做事脚踏实地。我们聊了可汗学院未来的发展方向和受众群体。半小时后马克问我,如果让我重新设计五年级的数学课,我会进行怎样的变动。当时,我以为他只是提出了一个假设,于是我大致地讲了讲自己的想法。

马克似乎对我的想法很感兴趣。我本以为我们之间的联系将止步于这次愉快的交谈,但就在我们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对我说,如果我不介意,他想把我的想法拿去与学区董事会的其他成员讨论一下。

我想顺便提一下的是,在当时,与可汗学院有关的各项事宜进展迅速。谷歌和盖茨基金会已经确定将为我们提供资金,他们的举动也让可汗学院得到了媒体的关注,而各种事情也让我应接不暇,我忙着与他人会面,同时还要为可汗学院租一间办公室,让学院开始正常运转。此外,我还很担心,由于我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处理可汗学院的运营问题上,视频课程的制作会受到影响,而视频课程才是可汗学院最吸引人的地方。显然,我需要帮助,而且刻不容缓。

我说服了一位老友尚塔努·辛哈,邀请他成为可汗学院的校长兼首席运营官,他也来自路易斯安那州,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尚塔努很聪明,在我们十几岁的时候,他曾在几次学术竞赛中赢过我。他本来有望成为麦肯锡公司(McKinsey and Company)的合伙人,但他拒绝了这份年薪高达50万美元的工作,加入了可汗学院的大家庭,这让我感到非常欣慰。看来,我不是唯一疯狂的人,我和他都勇敢地放弃了相对稳定且薪酬颇丰的工作,抓住渺茫的希望,义无反顾地投身全球教育改革之中。

10月初,尚塔努和我约见了杰夫·贝尔和艾莉莎·加拉格尔,他们分别是洛斯阿尔托斯学区的主管和助理主管。看完我们的展示后,他们意识到我们想推广的是差异化教学(differentiated education),也就是根据每名学生的情况调整教学方法——很多教育工作者都在尝试这种方法,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们给出的回应是,他们需要一些时间与同事、各校校长和老师一起对我们的想法进行讨论,并提议改日再继续详谈。

5天后,我们收到了艾莉莎的邮件,她在信中说,他们想进一步推进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希望在感恩节假期结束后,在4个班里展开教学试点项目,这意味着我们只有5周时间做准备。尚塔努和我立刻感到非常紧张,我们要招聘顶尖的设计人员和工程师,还要对软件进行升级,并对我们的想法加以完善。在这里,我想讲讲为什么我们对洛斯阿尔托斯学区的教学试点项目充满了热情。可汗学院成立之初的宗旨是帮助学生在传统教育体系之外进行学习。在获得盖茨基金会和谷歌的资金支持之前,可汗学院每月吸引的学生数量已经达到了近100万。所以,从很大程度上讲,可汗学院很成功,是因为它能将其100%的关注点放在最终的用户身上,而无须为迎合学区的各种要求而变成毫无自主性的软件供应商。从这一点来看,洛斯阿尔托斯学区的教学试点项目实际上偏离了我们以学生为中心的宗旨。

不过,我和团队的其他成员一直希望,可汗学院不仅仅是众人眼中一个资源丰富的网站。我感觉,如今的教育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关键性的历史转折点,需要我们重新审视整个教育体系。对于与教育有关的全部问题,我们至今也不知道全部的解决方法,但我们认为,教育理念必须在实践中得到检验,这样我们才有足够的信心对现代的教育方式提出合理的质疑。走入现实世界中的教室,我们可以从老师和学生那里了解他们使用新教学工具的情况,听取他们的建议。位于硅谷中心地带的洛斯阿尔托斯学区没有官僚主义的繁文缛节,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思想开放,这让该学区成了一个理想的试点学区。该学区认为,与我们进行合作能让这个美国顶尖学区的教学活动变得更为高效,这说明他们对我们非常信任。而我们绝不能辜负这样的信任。

到了2010年11月底,教学试点项目正式拉开帷幕。两个五年级的和两个七年级的班级被选为可汗学院数学教学的试点班级。在此过程中,我们并没有强迫任何一名老师、任何一名学生参与该试点项目,这四个班级的老师都是自愿参加的。我们召开过一次家长会,如果家长不同意,可以不让孩子参加这个项目。不过,并没有人选择退出。

这两个年级的学生在一些本质问题上存在很大差别。五年级的学生还没有分班,所以班里有来自洛斯阿尔托斯不同阶层的孩子,父母大多说英语、接受过高等教育且收入可观。而七年级的学生则不然,他们已经进行了分班,参与可汗学院教学试点项目的是“补习班”,班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后进生”。有些学生在学习中屡屡受挫,有些英语说得不好,只有几名学生的家长上过大学。这些学生大多来自国王大道的“另一边”,这一地区刚好位于洛斯阿尔托斯学区的边缘地带,但生活水平要差得多。

虽然两组学生有很多不同之处,但也有相同的地方——他们都对学习充满了热情,而且对事物充满了好奇心。老师们都明白,有些东西是可以衡量的,而有些则不能。比如我们无法衡量学生在课堂上展现的活力,但这一点不仅显而易见,而且至关重要。在可汗学院教学试点项目一开始,我们就发现,学生的活力得到了显著提高。孩子们渴望享受“可汗学院”的教学时光,有些学生甚至不愿下课。在理解概念的过程中,学生们变得更加主动,并且开始自发地帮助其他同学。不管是七年级的学生还是五年级的学生,都开始自主掌控自己的学习。

令人兴奋的一点是,对于这些学生和老师来说,课堂上的一切变化就在他们眼前发生。不仅如此,他们还积极地参与这个改变的过程在接受课堂变化的同时推进了课堂的进程。可汗学院的软件工程师本·卡门斯和詹森·罗索夫承担起了软件升级的重任。老师上课时,他们就坐在教室中观察孩子们使用软件时的情况以及对不同的软件做出的反馈,与此同时,他们还会根据老师的需求对软件进行相应调整。这样的反馈流程得到了不断发展。

在孩子们的学习过程中,我们会通过虚拟奖章的方式对他们进行奖励,这样的方式不仅能够极大地促进学生的学习动力和自信心,而且不会消耗任何资金成本。孩子们开始意识到,软件是由人设计的,而教育就像一个会呼吸的生命体,不会给他们施加任何可怕且无情的压力。教育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孩子,它也会在孩子的帮助下不断得到改善。请原谅我在此吹嘘,可汗学院的课堂上的确出现了不可思议的魔力,这种魔力证明我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即要想创造出最为有效的教育工具,就必须让创造工具的老师和使用工具的学生之间实现开放且彼此尊重的双向对话。我也正是这样做的,自从开始制作视频课程,我就不断地与我的弟弟妹妹展开讨论。

谈到可汗学院给课堂带来的活力、魔力以及具有加州特色的教育模式,可以说,可汗学院的运行状况非常成功,但我很清楚知道,试点项目的最终成败并不是由这些无形因素决定的,而是取决于学生们在标准化考试中的表现,这些标准化的试题往往咄咄逼人、漏洞百出,但学生们却又不得不参加。随着加州标准化考试(California Standards Test)的逐渐临近,我不得不承认我又开始紧张起来。

然而,我紧张的原因,并不是怀疑学生没有学到知识。对于这一点,我很有信心,而且我敢肯定,比起大多数传统的课堂教育,可汗学院的学生对知识的理解更为透彻和扎实。准确地说,我的担心源于考试的内容,我害怕考试检测的内容无法准确且完整地体现学生学到的东西。

标准化考试面临很多自相矛盾又充满危险的问题,这正是其中之一。它检验的是学生对某一门课的掌握程度,而不是课程背后那些基础的知识点和概念。于是,为了迎合考试,课堂教学将其重心逐渐放在了应付考试上。老师只教最可能考的内容,考试也只考老师教过的内容,由此形成了一个无尽的循环。而比一个个考点更为重要的知识点、思维方式以及理解水平却在这个过程中被忽略了,并被挤出了宝贵的课堂时间。

可汗学院试图用多种更为有机的方式展开教学,我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知识点,而不只是关注考试的内容。我们鼓励学生按照自己的进度学习,有些学生虽然只有五年级,但已经开始学习代数甚至三角函数的课程,但学生们这些显而易见的进步无法在加州的标准化考试中得到体现,因为标准化考试检验的是学生对五年级知识的掌握情况。此外,对于五年级的学生来说,我们面对的竞争对手本来就很优秀。因为在洛斯阿尔托斯学区,受传统课堂教育的学生已有91%在考试中达到了“良好”(proficient)或“优秀”(advanced)水平。

对于七年级的学生,我们又有其他方面的担心。他们在参与教学试点项目之前的成绩本来就比同龄人差了不少,需要填补原来的知识漏洞,但可汗学院非传统的教育方式能帮助他们做到这一点吗?

考试的日子终于到来了。我们只能祈祷并默默等待最终的结果。学生们在步入考场时,都信心十足。

最后,在参与可汗学院教学试点项目的学生中,有96%的五年级学生达到了“良好”或“优秀”的水平。在这里,我不得不说,这样出色的成绩不仅得益于可汗学院的教育资源,还得益于参与试点教学的优秀教师。这一结果充分说明,虽然可汗学院的软件仍处于开发的初始阶段,可汗学院的教育目标也不是为了应付考试,但学生的成绩并没有下降,反而有了显著提升。在这次教学试点项目结束之后,学生出色的考试成绩以及老师、学生和家长们的积极反馈令学区董事会印象深刻,董事会决定在下一学年将可汗学院的教学方式在学区内所有五年级和六年级的数学课程中推广。这就像玩桌面弹球游戏一样,如果我们的表现不错,就会得到再玩一次的机会。

从学习成果看,取得惊人进步的是七年级的学生。与一年前相比,他们的平均分增长了106%。从七年级顺利毕业的学生的人数增长到了原来的两倍。有几名学生的成绩等级连跳两级,从“较差”(below basic)变为了“良好”,不少学生甚至一跃达到了“优秀”水平。在为这样的成绩感到惊喜的同时,我们的教育成果再次证明,分班考试是毫无意义的。与富裕家庭的学生相比,这些家境平平、成绩不佳且被定义为“差生”的学生不仅获得了同样好的成绩,有些甚至超出了前者的水平。

在此,我想强调一下刚才提到的这一点。数学补习班,即数学差班,通常被视为学生学业上的“坟墓”,被送进“补习”队伍的学生与同龄人的差距往往会越来越大,而现在,突然之间,我们看到那些被送进“差班”的学生的表现超过了其他班的同龄人。更让我高兴的一点是,在五年级和七年级开展的教学试点项目表明,将学生分班完全没有理论依据。如果每名学生都能够按照自己的进度学习,那么谁能最终拔得头筹,在一开始完全无法预知。应该指出的是,这些数据并非是在严谨的对照实验的基础上产生的,我们的数据只来源于很小的样本,只有几个班级参与其中,但这些数据为我们指明了发展方向,我们可以看到未来是光明的。

到了2011年夏天,我们开始增加人手,试图在整个洛斯阿尔托斯学区全面展开教学试点项目,共有120名学生参与其中。这一次,越来越多的老师和学校希望与我们合作。考虑到我们一方面要推动新的教学模式,另一方面要看看可汗学院的教学模式在不同背景下的应用情况,我们分别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公立学校、特许学校以及私立学校中挑选了70所,这些学校的生源有很大不同。除了正式的教学试点项目外,由于试点项目中使用的教学工具都可以从互联网上获得并供任何人使用,从我们服务器的统计数据来看,还有10 000多个课堂或学习小组也在使用我们的教学工具,为全世界近350 000名学生提供学习帮助。

在我撰写本书之际,我们对这次大规模试点项目的数据统计才刚刚开始,但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与我们一开始在洛斯阿尔托斯学区开展的试点项目相比,很多新试点项目的教育成果更加激动人心。

让我们来看看奥克兰合一高中试点项目的开展情况吧。在奥克兰合一高中,95%的学生是非裔和拉丁裔美国人,85%的学生只能吃减免校餐 。从这些数据中,你就能大致了解这所学校的一些基本情况。在最近的一篇博文中,该校校长戴维·卡斯蒂洛和该校的一名数学老师彼得·麦金托什谈到了可汗学院给这所学校的学生带来的激动人心的变化。从往年的情况来看,戴维和彼得发现,学生不愿完成家庭作业,投入学习的时间少得可怜,甚至根本不花时间学习。他们还谈到学生不愿为自己的学习承担责任,有些学生甚至从小学开始就跟不上进度,但在采用了可汗学院的教学方式之后,他们对学生的变化做出了这样的描述:

我们认为可汗学院的教学方法从根本上改变了学生的性格,让那些原先对自己的学业漠不关心的学生突然开始为自己承担责任,让曾经懒散懈怠的学生变得刻苦努力。我们相信,学生性格的改变是每个班级乃至每名学生获得惊人成绩的主要原因。

学生的考试成绩的确令人兴奋不已。在一连串涉及代数各知识点的考试中,学生们的平均成绩提高了10%~40%。在不同知识点上达到“良好”水平的学生比例也有了大幅增加。比如,在一次关于“解方程组”的考试中,成绩为总分的80%或以上的学生人数比原来增加了4倍。也许我们现在给学生未来的学习情况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不过随着学生逐步进入难度更高的学习阶段,他们的进步也会越来越明显。

其他学校的教学试点项目也得到了类似的结果。在奥克兰本地的公立学校,一群数学只有三年级水平的六年级学生参加了“知识就是力量”计划 (KIPP)。6个月后,大部分学生的数学水平达到了五年级或六年级的水平。在此之前,老师们从来没有见过一群学生可以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取得如此大的进步。我们希望能够在未来看到更多这样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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