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海省希望小学的见闻

2003年我刚升入初一，十一国庆节的假期，我随中少总部十几个同龄小记者一起去青海西宁那边采访，特别是去了互助县威远镇红崖小学，我就住在一个土族小同学的家里，体验了几天真正的西部地区的贫困生活。以下是一些当时的日记：

2003年10月2日　星期四　晴

在前往希望小学的这一路上，路两边都是列队欢迎我们的乡亲，妇女抱着小孩，老奶奶拄着拐棍，小学生们组成了乐队、歌舞团给我们表演，那个迎接的队伍得站了几百米。据说，附近的几个村子也来了好多的人，因为他们觉得我们这些北京来的客人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尊贵的客人。这里的很多人哪儿都没有去过，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里。

希望小学的校舍就是一排平房，几个教室，一个年级一个教室都不够。教室里面的讲台桌上有同学们的一摞作业本，翻开看里面是认认真真写的作文。校长办公室里的灯光特别微弱，但教室里却有吊灯，这里的校长也是一样很苦、很朴素。学校的图书室很简陋，摆放的书很多已经破旧了，一个活动室贴着一些奖状，挂着同学们做的简单的手工作品。

这里的学生平常穿校服，吃洋芋（就是土豆），都是走路上学。老师上课时用普通话，下课时用青海话。学生下课玩老鹰捉小鸡、跳绳、跳皮筋、踢毽子等游戏。放学时间是下午5点15分，但是学生们得7点左右才能到家，最远的路程要翻过一座山。这里的学生30％交不起学费，90％是少数民族，放学回到家，也是先写作业，然后还要帮家里干些家务，哄弟弟、妹妹。

我们这次来青海的所有小记者分为10个小组，每组住在一户人家，没有被选上的家庭都有一种失落感。被选上的人家，都算家里还比较富裕的，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他们得提前做两床新棉被，让我们盖新的。

那是个姓祁的村子。我的小房东叫祁彩霞，上小学二年级，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妈妈、姐姐、弟弟和外出打工的爸爸。他们家是个大院子，院子里种着土豆、小麦，养着猪、牛、鸡；房子是土房，一下雨还有地方会漏水；家里的电器有电视、电话、电灯泡，还有个沙发；厨房、厕所在屋外。

我去厨房看了一下，发现这里的水是循环使用的，于是好奇地询问。他们的生活用水都来源于井水，烧成开水用来做饭，然后收拾卫生用，再用来浇田。其他用过几次的水倒进一个桶里，喂牲口。为什么这么节约用水呢？因为这里太缺水了，这儿的人一辈子都很难洗一次澡，据说只有人出生和女孩出嫁那天才洗澡。

晚上我们睡在炕上，我身边是小彩霞和奶奶。奶奶为我们摘了几个小苹果，也没有洗，擦擦就吃，我也擦擦跟着吃起来，很甜。彩霞的奶奶54岁了，因为不让打工，只能种庄稼，除了干活外，连家都不能出的，因为是女人。以前的小孩都不上学的，彩霞的太奶奶12岁就出嫁了，奶奶是19岁出嫁的。

2003年10月3日　星期五　晴

房东一家平时吃面片，过春节才能吃上一顿肉。昨晚的面片很好吃，油菜、萝卜、土豆丁，还放了花椒。

今天早晨吃奶茶，是一种孬茶，用昨晚自家养的奶牛挤的奶和盐搅拌，有茶味、咸酸味。主食是馍馍，馍馍是奶奶亲手种的小麦做的。把小麦磨成粉，再用铝锅蒸，其色金黄，内白有眼儿，干吃无味且干硬，但小彩霞和奶奶都“昂么昂么”地大口吃着，还吧唧吧唧嘴，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中午吃稀饭，有奶、大米、鸡蛋和水。给我盛稀饭的杯子是个瓷杯子，本来看着杯子很干净，结果我看着奶奶用刚刚擦桌子的抹布给我又擦了一遍杯子。奶奶说：“这是最好的！”我硬着头皮就喝下去了。但同行的其他几个北京同学再没有吃过这家奶奶做的饭，都是自己买零食吃。我想我身为北京来的小客人，他们用自己认为最热情的方式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们用、给了我们吃，我不吃就太伤害他们了。所谓入乡随俗，其实也没什么脏不脏的。

我问小彩霞他们平时学校一天都吃什么。她说早上就带馍馍到学校，中午所有同学就吃馍馍加白开水，老师每天中午吃方便面（最便宜的那种）。她说她也偶尔买零食，5角钱的饼干或者5角钱的方便面大红碗牌（老师吃的就是这种）。她说买零食的原因是因为饿。我问她过年有没有压岁钱，她说有，过年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加起来一共给8元钱。

2003年10月4日　星期六　雨

下雨了，我们撑起折叠雨伞，小彩霞没有见过，于是转起了我的小花伞，特别兴奋，又拿过去给她妈妈看。听小彩霞说10月8日是她的9岁生日，我赶紧找找看随身带了什么东西，把小镜子、小手电、记事本、铅笔几个小东西送给了她，算是表达自己的一点祝福。

下着雨，路上都是泥，我们的鞋一踩就会陷进去，路又滑，好不容易走出来了，鞋上全是泥。一个当地的女同学和她妈妈教我们如何简单地擦去鞋上的泥巴，就是找路边的草丛蹭掉，然后为我们拔了一把草，这个办法很好用。

我们一行人离开这个地方时，土族人跟我们说不出来什么客套话，只是很朴素地跟我们道别：“我们会想你！”“下次再来！”

坐火车回北京的一路上，我跟同行的小记者和老师一起交流，又听了好些故事，抄了好多笔记。比如说，听当地老师讲，都没敢让我们去最穷的村子，最穷的家里三个女孩就一个裤衩，平时就在被窝里，谁出来谁穿一下；最穷的学校里没有课桌，就用树皮当桌面，下面垫个大石头，学生坐在石头座位上裤子都磨破了……听了这些我深受触动，从老师手里借来那个希望小学的联系方式和全校学生的名单，我发誓回北京以后要尽力帮助他们，给他们寄学习用品，于是我激动地抄下了每一个学生的姓名、年龄、性别、民族以及地址……

回北京的第三天，我惦记着小彩霞的9岁生日，就打了长途电话，是小彩霞接的，没有生日蛋糕，没有生日礼物，和平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