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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定律中的对称性

时间:2022-02-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人类的头脑似乎特别着迷于对称性。这一回他们对于物理定律有一种感觉,非常接近于对物体对称性的那种感觉,于是他们就称呼那是物理学定律的对称性。让我以引力定律作为一个例子,它说的是物体之间的引力与两者之间的距离的平方成反比;并且我提醒你,一个物体对力的响应是在力的方向上随时间而改变它的速度。物理学定律的最佳本性是它的普适性,即普遍适用的特性。

人类的头脑似乎特别着迷于对称性。我们喜欢观赏自然界中的对称花样,例如像太阳和行星那样完全对称的球体,或者像雪花那样的结晶体,或者接近于对称的花朵。然而我要在这里讨论的不是自然界中各种物件的对称性,而是物理学定律本身的对称性。很容易看出一件物体有怎么样的对称性,但一条物理定律怎么能够有一种对称性呢?当然它是不能够的,但物理学家们自己喜欢用一些普通的词语来描述别的什么东西。这一回他们对于物理定律有一种感觉,非常接近于对物体对称性的那种感觉,于是他们就称呼那是物理学定律的对称性。那就是我想要讨论的东西。

什么是对称?如果你看着我,就可以看到我是左右对称的——至少在外表上看来如此。一个花瓶可以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对称性。你怎样定义它呢?我是左右对称这一事实意味着,如果你把在一边的每一件东西放到另一边去,而那一边的东西则放到这一边来,就是说你只是把左右两边交换,那么我看起来应当是完全一样的。一个正方形有一种特别的对称性,因为如果我把它转过90度,它看起来仍然完全是一样的。数学家外尔教授21给出了对称性的一个极好的定义,意思是如果有一件东西,你有可能对它做某种操作,使得你完成了操作之后,它看起来同以前是一样的,那么那件东西就是对称的。这就是我们说物理学定律是对称的意思;我们有可能对物理学定律、或者对物理学定律的表达方式做某种操作,而不引起任何差别,并且定律的任何效果也保持不改变。在这次讲演中我们要谈论的正是物理学定律这一方面的性质。

这一类对称性的最简单例子是一种叫做在空间中迁移的对称性,即空间平移对称性22。你将会看到,它不再是你原来对左右对称或者类似的对称性所想象的那个样子。现在的对称性有如下的意义:如果装设了任何一套仪器设备,或者对某种东西做了任何一种实验,然后不是在那里而是在这里装设另一套同样的仪器设备,来对同样的东西做同样的实验,差别仅在于从空间中的一个地方迁移到另一个地方去,那么在搬动了的实验里将会发生在原来的那一实验里本来会发生的同样事情。实际上这样说是不完全对的。如果我真的装设了这样一套仪器设备,然后把它从我现在的位置往左边移动20英尺,那么它就会碰到墙壁,因而产生许多麻烦了。在定义这一观念的时候,必须把会影响到实验状况的每一样东西都考虑在内。那么你在移动一样东西的时候,牵涉到的每一样东西都要跟着迁移。例如,如果设备系统里包括有一具单摆,并且我把这套系统向右移动20 000英里的话,它就不再会完全像原来那样运作了,这是因为单摆的运动牵涉到地球的吸引的缘故。然而,如果我设想把地球连同设备一起迁移,那么实验就会以同样的方式进行了。在这种情况下,问题在于你必须把会产生任何影响的每一件东西都一起搬过去。那听起来有点像废话,因为它听起来似乎你是能够移动一套实验设备的,并且假若它工作不正常的话,你也能够只归因于你没有把足够多的东西一起搬过去,这样你就立于不败之地了。而关于自然界的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乃是有可能搬动足够多的东西使得实验以同样的方式进行。那是一种正面的陈述。

我想说明这样的一件事是真实的。让我以引力定律作为一个例子,它说的是物体之间的引力与两者之间的距离的平方成反比;并且我提醒你,一个物体对力的响应是在力的方向上随时间而改变它的速度。如果我们有两个物体,譬如一颗行星环绕着太阳运行,而我把这一对物体作为整体移动到别处,那么两者之间的距离当然没有改变,因而力也没有改变。而且,在它们移动了的情况下,它们会以同样的速度运行,并且所有的变化都保持相同的比例,在这两个系统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以相同的方式进行。定律里面说“两者之间的距离”而不是说与宇宙中心点的某种绝对距离,就意味着定律是可以在空间中迁移的。

好了,那是第一种对称性——空间中的迁移。下一个可以叫做时间上的迁移,但是,我们最好是说时间上的延迟不会造成任何差别。我们让一颗行星在某一个方向上开始环绕着太阳运行;假如我们能够在两小时之后,或者在两年之后在另一个起始点上一切从头再来,而行星和太阳就会以完全一样的方式运行,因为引力定律谈到的也是速度,而绝不是你们假设用来开始测量事物的绝对时间。事实上,在这个特殊的例子里,我们讲得不完全对。当我们讨论引力时,我们谈论过引力随时间变化的可能性。这就会意味着时间上的迁移不是一个有效的主张,因为如果引力常数从十亿年之后开始会变得比现在弱,那么我们那个实验的太阳和地球的系统,在离现在10亿年之后就不会真的如同现在那样运动。就我们今天所知而言(我只能按照我们今天所了解的来讨论那些定律——但愿我能够按照我们明天将会了解的来讨论那些定律!)就我们所知而言,时间上延迟不会导致差别。

我们知道一方面这不是完全对的。它在我们现在称为物理学定律的意义上是对的;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件事实是,如果宇宙有一个确定的起始时间的话,那时候一切东西就都会在爆炸中分离开来,这个世界就会大不相同了。你也许会把那叫做一种地理条件,就像当我在空间中迁移的时候我必须把一切东西都随着带走的情况一样。在同样的意义上,你也许会说定律在不同的时间都是相同的,只要我们使每一样别的东西都随着宇宙而膨胀。我们还可以对宇宙在晚些时候启动的另一种情况做出分析;但我们并不能使宇宙启动,我们不能够控制那种情况,并且没有办法在实验上定义有关的概念。因而只要谈到科学,我们就真的没有办法说出什么来。事情的真相是,世界的各样条件看来是随着时间而变化的,各个星系正在互相远离之中,因而在某部科幻小说中,假如你在某一未知的时间醒来,你就可以通过测定星系之间的平均距离来得知你处在什么时间。那意味着如果时间延迟了的话,世界看来会大不相同。

今天我们通常把物理学各定律同世界实际上是怎样开始的陈述分割开来。物理学定律告诉我们的是,如果你在一种给定的条件下启动,那些东西将会怎么样运动;而我们对世界的起始则所知甚少。一般认为天文学的历史或者宇宙的历史与物理学定律稍有不同。而如果你要考一考我怎么样去定义其间的差别,我就免不了被不停地追问。物理学定律的最佳本性是它的普适性,即普遍适用的特性。如果有任何东西是普适的,那么所有星系的膨胀就是其中之一。因而我没有办法定义那种差别。然而,如果我只局限于我自己而不顾宇宙的起源,仅仅采用那些已知的物理学定律,那么在时间上的延迟不会造成任何差别。

让我们再看看别的一些对称性定律的例子。其中之一是空间中的转动,一种对于固定点的转动。如果我用装设在某个位置的一件仪器来做某些实验,然后再拿另一件完全相同的仪器(可能先要迁移一下,免得挡住了别的东西),但经过转动使它的所有轴线都改变了方向,它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工作。这一次我们也要把相关的每一件东西都跟着转动。如果那一件东西是一具古老的摆式时钟,并且你把它水平放置,那么钟摆就会只躺在钟盒的壁上不动了。但假如你把地球也转过来(地球在什么时候都是在转动的),摆钟依然会继续运动。

转动的这种可能性的数学描述是相当有趣的,为了描述在一种情况中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用一些数来表示一件东西在什么地方。它们称为一个点的坐标,而我有时候用三个数来描写这一点离某一平面有多高,它在前面有多远,或者在后面则以负数表示,以及它在左边有多远。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必顾及上和下,因为讲到转动时我只用到这三个坐标中的两个。让我们称在我前面的距离为x,在我左边的距离为y。那么我就可以通过告诉任何物体在前面有多远和在左边有多远而为它定位。来自纽约市的人都知道,那里的一些街道是按照一种简便的方法,即用数字来命名的——或者说直到他们开始为第六大街改名字之前就是那样做的!关于转动的数学概念是这样的:如果我像我刚才所描述的那样,通过给出一个点的x和y坐标和别的什么东西来给它定位;而面朝不同方向的另一个什么人,也以同一方式,去为同一个点定位,但他计算的是相对于他自己位置的坐标x′和y′,那么他就可以看到,我的x坐标是由另外那个人计算出来的两个坐标的一种混合。两种坐标的变换关系是,x变成x′和y′的混合,而y变成y′和x′的混合。自然界的定律应当是这样写成的,如果你算出了这样的一种坐标混合,再把它重新代入到方程里,那么那些方程将不会改变它们的形式。这就是对称性以数学形式表示的方式。你用某些字母写出方程,然后有一种方法把字母从x和y变换到一个不同的x,即x′,以及一个不同的y,即y′,你得到的方程看起来与原来的用x和y表示的方程是一样的,差别仅在于原来没有撇的坐标都加上了撇。这正意味着另一个人在他的仪器里看到的情况将与我在我自己的仪器里所看到的相同,而他的仪器是已经转过了一个角度的。

我将要给出另一个非常有趣的关于对称性定律的例子。这是以均匀的速度沿着一条直线运动的问题。我们相信沿着一条直线做匀速运动时,物理学定律是不改变的。这叫做相对性原理。如果我们有一艘宇宙飞船,在它里面我们有一台仪器在做着什么事情,而且我们有另一台相同的仪器装设在地面上,如果宇宙飞船以均匀的速度运动,里面有一个人守候着他的仪器,那么他在仪器里面能够看得到的情况同在地面上静止不动的我在我的仪器上能够看得到的情况没有什么不同。当然,如果他朝外看,或者如果他碰到了飞船的外壁,或者发生了类似的情况,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只要他以均匀的速度沿着直线运动,他所看到的物理学定律同我是一样的。因为事实就是这样的,我不能够说哪一个在运动。

  

图23

(a)点P相对于我的关系是用两个数x和y来描写的;x表示P在前面离我有多远,y表示在左边离我有多远。

(b)如果我在同一个地点上而只是转过了身,同一个点P是用两个新的数x′和y′来描写的。

在我们做进一步的讨论之前,我必须在这里强调,在所有的这些变换里,以及在所有这些对称性里,我们并不是在谈论搬动整个宇宙。就时间而言,如果我设想我变动了整个宇宙中的时间,那我等于什么也没有说。因而如果我说把整个宇宙的每一样东西在空间中搬动,它会以同样的方式运动的话,这一陈述也是空话。重要的是,如果我把一件仪器搬走,然后我确保满足一系列的条件,以及包括有足够多的仪器,我就能够划出世界的一部分,使它相对于其余所有恒星的质量中心做运动,这样做仍然不会产生任何差别。在相对论的情况下,它的意思是如果有人相对于星云其余部分的质量中心,以均匀的速度沿着一条直线依靠惯性滑行,他将看不到有什么不同。换句话说,如果不往外看的话,从在一辆车的车厢里做的实验的任何效应,都不可能确定你是否相对于所有恒星在运动着。

这一命题最早包含在牛顿的陈述里。让我们看看他的引力定律。这条定律说的是,力同距离的平方成反比,并且力的作用产生速度的变化。现在假定我算出了当一颗行星环绕一个固定的太阳运行时会发生什么事,而现在我又想要算出当一颗行星环绕一个移动着的太阳运行时会发生什么事。那么我在第一种情况下的所有速度的值都是与第二种情况不同的;在第二种情况下我要加上一个恒定的速度。但牛顿的定律说的是速度的变化,因此实际上发生的是,固定的太阳对行星施加的力,同移动着的太阳对行星施加的力是一样的,因而两颗行星的速度变化是等同的。因此,当我启动第二颗行星时外加的任何速度只是继续保持下去,而所有的速度变化都是累加在那些速度头上的。数学上的净效果就是,如果你加上了一个恒定的速度,定律将会完全是一样的。因此,我们不能够通过对太阳系以及各个行星环绕太阳运行的方式的研究来计算出太阳本身是不是在空间中漂移。根据牛顿定律,这样一种在空间中的漂移,不会对各个行星环绕太阳的运动产生任何影响;所以牛顿补充说:“各个物体在空间中它们自己互相的运动都是一样的,不管空间自身相对于固定的恒星是静止不动,还是以均匀的速度沿着一条直线运动。”

随着时代的进步,在牛顿之后发现了各种新的定律,其中有麦克斯韦23的电学定律。电学定律的结果之一是应当有一种波动,电磁波——光就是电磁波的一个例子——它应当以186 000英里每秒的速率行进,正好就是这个数。我说的是186 000英里每秒那么快的速度,会发生什么事呢?那么就容易区分出哪里是静止哪里是运动的了,因为光以186 000英里每秒的速度行进的定律,(初看起来)肯定不是一条允许有人运动得那么快而不产生某种效应的定律。但事实并非如此,很明显,如果你在一艘宇宙飞船里,以100 000英里每秒的速度朝某一方向行进,同时我静止不动,并且我发出一束以186 000英里每秒的速度行进的光,透进你的飞船的一个小孔,由于你的速度是100 000英里每秒而光的速度是186 000英里每秒,那么你所看到的光就只是好像以86 000英里每秒的速度通过一样。但是,如果你做这样的实验,结果表明,你看到的光好像以186 000英里每秒的速度通过,并且我看到的光也好像以186 000英里每秒的速度通过一样!

大自然的有些事实是不容易理解的,上述实验的事实是那么明显地违背常识,以至于有些人依然不相信其结果!但一次又一次的实验指出,不管你运动得多么快,光的速度总是186 000英里每秒。现在的问题是,怎么会这样呢?爱因斯坦认识到,庞加莱24也认识到,如果一个人在运动而一个人在静止而两人依然测量到相同的速度,那么惟一可能的方式是他们对时间的感觉和他们对空间的感觉是不相同的,在空间飞船里的时钟的走动速率是与地面上的时钟不同的,如此等等。你会说,“啊,但如果时钟在走动而我在宇宙飞船里注视着它,那我就看得到它走慢了。”不,你的大脑也走慢了!因而确定了每一件东西都只是在宇宙飞船里面运行,就有可能建立一个系统,在飞船里看来它好像是每飞船秒走186 000飞船英里,与此同时在我看来它好像是每我的秒走186 000我的英里。那是一件要非常机灵精巧才能做到的事,而令人吃惊的是,结果表明,那是有可能做到的。

我已经提到过,这条相对性原理的结果之一是,你不能够说出你沿着一条直线所做的匀速运动有多快;你记得在上一讲里,我们讲到了有两辆车子A和B的情况(图24)。有两桩事件在B车的两端同时发生。有一个人站在车厢B中间,某一瞬间在他的车厢的每一端发生了事件x和y,他宣称两件事件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因为站在车厢中央的他是在同一时刻看到从这两件事件发出的光的。但在车子A上的那个人,他是以恒定的速度相对于B运动的,他同样看到了两件事件,但不是在同一时刻;事实上他先看到事件x,因为他正在向前运动着。你看到了关于以均匀的速度沿着一条直线运动的对称性原理的结果之一是(在这里使用对称性这一名词,指的是你不能够说出谁的观点是对的),当我用“现在”这个词来谈论每一件正在发生着的事,那是毫无意义的。如果你正在以均匀的速度沿着一条直线运动着,那么在你看来是同时发生的事件,并不是在我看来是同时发生的那些事件,即使在我认为是同时的两个事件发生的那一刻我们两人正好相遇。我们不能够对一段距离之外的“现在”的意义达成一致。这意味着,为了保证不可能检测到沿着一条直线的均匀速度这条原理,我们对于空间和时间的观念就要产生一种深刻的转换。实际上只要两个人不在同一地点,而是离得很远,那么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是,两件事件从一个人的观点看是同时的,而从另一个人的观点看来则不是在同一时刻发生的。

    

图24

你可以看到,这同空间中的x和y坐标十分相像。如果我站着面对听众,那么我站着的讲台的两面侧墙和我是在同一水平轴线上。它们有同样的x坐标,而y坐标是不同的。但是如果我转过了90°,再看同样的两面墙,但是从一个不同的观点看了,现在一面墙在我的前头而另一面在我的后头了,它们现在具有不同的坐标x′了。同理,从一个观点看来两件事件是同时(同一个时刻t)发生的,而从另一个观点看来可以是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时刻t′)发生的。因而可以把我讲的这种二维转动推广到空间和时间,把时间加到空间之上以构成一个四维世界。那不仅仅是一种人为的叠加,就像在大多数普及读物里给出的解释那样,“我们把时间加到空间上,因为不能仅仅确定一个位置,你还要说在什么时间。”说得不错,但那并不会构成一种真正的四维空间时间;那只是把两件东西放到一起罢了。在某种意义上,真正空间的特征是它的存在是与特定的地点无关的,从不同的观点去看“前后”坐标,会同“左右”坐标混合。相似地,“过去未来”的时间坐标,也会同某种空间坐标相混合。空间和时间必然是互相联结的;闵可夫斯基发现了这一点之后说,“空间本身和时间本身都将消退为一些阴影,并且只有它们的一种联合会留存下来。”

我把这个特殊的例子讲得这么仔细,因为它是学习物理学定律的对称性的真正开始。正是庞加莱建议做这种分析,看看你能对方程做些什么而方程依旧不变。它是庞加莱注意物理学定律的对称性的态度。空间的迁移,时间的延迟,如此等等,并不是非常深奥的;但以均匀的速度沿着一条直线运动的对称性是十分有趣的,并且它能引出所有类型的结果。而且,这些结果还能够推广到我们还不知道的那些定律。例如,通过猜想在μ介子蜕变过程中这条原理是对的,我们就能够说我们亦不能够运用μ介子来告诉我们在一艘宇宙飞船里飞得有多快;因此我们至少知道了关于μ介子蜕变的一点东西,即使我们并不知道μ介子本来为什么会发生蜕变。

还有许多其他对称性,其中一些属于一类非常不同的类型。我将只提到少数几种。一种对称性是你能够把一个原子替换为另一个同一种的原子,这样做对任何现象都不会引起差别。现在你也许要问“你说同一种是什么意思?”我只能回答说,同一种原子的意思是,当它被换成另一个时,不会引起任何差别。看起来好像物理学家总是在讲废话似的,不是吗?有许多不同种类的原子,如果你把一个原子换成另一个不同种类的原子则会引起差别,但如果你把一个原子换成一个同一种的原子,那就不会引起差别,这看起来好像是一种循环定义。但事情的真正意义是有一些原子是同一种类的;有可能找到一组一组,一类一类的原子,使得你可以在同一种类里将一个原子换成另一个而不引起任何差别。由于在一小块物质里的原子数目约摸是1后面跟着23个零,那么多的原子的一个重要性质是它们都是相同的,或者它们不是完全不同的。我们能够把它们分成有限数目的一两百种不同类型的原子,这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因而我们关于能够用另一个同类的原子来替换一个原子的陈述含有丰富的内容。在量子力学里它具有最丰富的内容,但我不可能在这里讲清楚这一点,这部分地,并且仅仅是部分地由于这次讲演的听众在数学上还缺乏训练;但无论如何它都是十分难以捉摸的。在量子力学里,你能够把一个原子换成另一个同一种类的原子这一命题具有一些奇特的结果。它产生了液态氦的特殊现象,液态氦不受任何阻力地流过管道,只是靠惯性永远流动。事实上存在着同类原子这一事实,是整个元素周期表的来源,也是使得我不会跌落到地板下面的力的来源。我在这里不能够谈到所有这些细节,但我想强调要注意到这些原理的重要性。

讲到这里,你们可能相信所有的物理学定律无论在任何变化下都是不变的,因而我现在要给出几个对称性不成立的例子。第一个是尺度的变动。假使你建造了一台仪器,然后你再建造另一台,它的每一个部件都用同样的材料做成相同的样子,只是尺寸加了倍,如果你认为它仍然会完全按照同样的方式工作,那样想是不对的。你们熟知原子的人都会意识到这一事实,因为如果我做一台仪器,它要小一百亿倍,那么我在这台仪器里也许只有五个原子,而我不能够,比方说只用五个原子来做成一台仪器。显而易见的是,我们在改变尺度上不能走得这么远,但即使在原子图像的完全认识形成之前,人们已经明白这条定律是不对的。你也许在报纸上不时看到,有人用火柴杆做了一座几层楼的教堂模型,每一件东西都比曾经见到过的哥特式教堂更哥特式,而且更精致。为什么我们不去像这样使用巨大的原木建造具有同样的浮华装饰,以及同样程度的繁复雕琢的庞大教堂呢?答案是假如我们确实建造了这样的建筑物,它就会因为太高太重而倒塌。啊!但你忘记了你在比较两件东西的时候,你必须改变系统中的每一样东西。用火柴杆做的小教堂是被地球吸引的,因而做比较的时候,大的教堂就应当被一个更大的地球来吸引。真糟糕。一个较大的地球对它的吸引更强,那些建筑构件肯定很快就破裂了!

物理学定律在尺度的变动下没有不变性的这一事实,最早是由伽利略发现的。在讨论杆件和骨骼的强度时,他论证了,如果你需要为一只较大的动物,比方说一只两倍高,两倍宽和两倍厚的动物配置骨骼时,你将会有八倍的重量,因而你需要能够支持八倍强度的骨骼。但骨骼所能支撑的强度取决于它的横截面,而且如果你做一根两倍大的骨头,它的横截面只大到四倍,只能够支持四倍的重量。在伽利略的著作《关于两门新科学的对话》里,你可以看到他按照实际支持躯体的需要画出的一根想象的巨兽骨头图像,是如何粗壮得不成比例25。我设想伽利略自以为发现了自然定律在尺度变动时并不是不变的事实,如同他的运动学定律一样重要,因为这两种定律都收入了他的《两门新科学》里。

另一个不是对称性定律事物的例子是这样一个事实,假如你在一艘宇宙飞船里以均匀的角速率做自转,在这种情况下,说你不能讲出你是否在做转动是不对的。你能。我也许会说,你会感到头晕目眩。这里有两种别的效应;物体由于离心力而被甩向舱壁。(或者不管你喜欢怎么样去描述这种现象——我希望在座的听众中没有大学一年级的物理学教师来纠正我!)有可能通过一具单摆或者一个陀螺仪来说出地球是在转动着,而你可能记得在各个不同的实验室和博物馆里都设有所谓傅科摆26的仪器,它证明了地球在转动着,而无须眺望天上的,星星。我们不必朝外看就有可能在地面上证明地球是在以均匀的角速度转动着,因为物理学定律在这种运动中不是不变的。

许多人曾经提出说实际上地球相对于众星系转动着,如果我们也把那些星系转动,就不会产生任何差别。噢,我不知道假如你把整个宇宙转起来会发生些什么事,并且我们现时没有办法晓得这一点。此刻我们也没有任何理论来描写一个星系对我们这里事物的影响,使得从这一理论可以直截了当地而不是靠瞎蒙或者生硬地把转动的惯性,转动的效果,把一只旋转着的桶里的水呈现出凹状的表面等现象,看成是周围的物体施加的力的结果。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这应当是被称为马赫原理所说的情况,但那是还没有被证实的情况。更直接的实验问题是,如果我们以相对于星云的均匀速度转动,我们会不会看到任何效应。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我们乘坐在一艘宇宙飞船里,相对于星云以均匀的速度沿着直线前进,我们会不会看到任何效应?这个答案是否定的。两件不同的事情。我们不能够说所有运动都是相对的。那不是相对论的意思。相对论说的是,相对于星云沿着直线的均匀速度是检测不到的。

我想要讨论的下一种对称性是一种有趣的对称性,并且有一段有趣的历史。那是空间中的反射问题。我建造了一件仪器,让我们说是一具时钟吧,然后在一段短距离之外我再建造另一具时钟,它是头一具时钟的镜像。这两具时钟就像一双手套的左右手一样,一具时钟的发条朝一个方向拧紧而另一具则朝相反的方向拧紧,如此等等。我上好了两具时钟的发条,把它们放在相应的位置上,然后让它们滴答滴答地走动。问题是,它们会总是保持彼此一样吗?一具时钟的所有机件的运转都同另一个镜像一样吗?我不知道你会怎样猜测这个问题。你可能猜想那是对的;大多数人都那么想。我们当然不是在谈论地理学上的差异。我们能够通过地理环境而分辨出左和右。我们可以说,如果我们站在佛罗里达州而朝纽约州看,那么大西洋就在右手边。那样就分出了左和右,而如果时钟涉及海水它就不能工作,那么因为时钟的走时机械不能够在水里运行,我们就不能够把它摆到海里而是要用别的方式来建造它。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本来需要想象地球的地理环境也随着那另一具时钟而转过去;涉及的任何东西都必须一起转过去。我们对历史也不感兴趣。如果你在金工车间捡起一颗螺丝,绝大多数情况下它是一只有右旋螺纹的螺丝;于是你会争辩说,那另一具时钟不会是一样的,这是因为难得找到那些相反螺纹的螺丝的缘故。但那只是我们做了些什么样的事的问题。总而言之,那最先的猜想似乎是没有什么东西造成任何差别。结果表明,引力定律是这样的,如果时钟靠引力工作,那么它不会造成任何差别。电学和磁学的定律是这样的,如果加上了电磁的部件、电流和导线诸如此类的东西,那对应的时钟仍然能够工作。如果时钟涉及通常的核反应来使它运转,它也不会造成任何的差别。但有些东西是会造成差别的,我马上就要谈到它。

你们也许知道,有可能通过让偏振光穿透水溶液来测定溶液里糖的浓度。如果你放好一块偏振片,让光沿着某一轴线穿过偏振片投射到水溶液里去,在观察着光的行进时你会发现,当它穿过越来越深的糖溶液时,你必须把在溶液另一头的另一块偏振片向右转过越来越大的角度才能使光通过。那么,在这里表现出了左和右的分别。我们也可以在时钟里使用糖水和光。假设我们有一玻璃缸水,使一束偏振光穿透它,然后转动我们的第二块偏振片使得光恰好能通过;然后,假设我们在第二具时钟里做了相应的布置,希望光的偏振方向会朝左转。光不会朝左转;它将仍然朝右转而不能通过。使用了糖水,我们的两具时钟就显出了差别!

这是一件最值得注意的事实,而且它初看起来似乎证明了物理学定律在空间反射下不是不变的。然而我们那一次所用到的糖可能来自甜菜;但糖是一种相当简单的分子,有可能在实验室里,用二氧化碳的水做原料,经过许多步骤把它做出来。如果你试一试人工制造的糖,它在化学上无论哪一方面看来都是一样的,但它不会使光旋转。细菌吃糖;如果你在人工糖的水溶液里放进细菌,结果它们会仅仅吃掉一半的糖,当细菌完工的时候,你把偏振光透射剩下来的糖水,你会发现它向左转。这件事情的解释是这样的。糖其实是一种复杂的分子,它是由一组分子按照一种复杂的排列而构成的。如果你做了完全同样的排列,但把左当做了右,那么这一个糖分子的每一对原子之间的距离同那是一样的,这两个分子的能量是完全一样的,并且对于所有不涉及生命的化学现象都是一样的。但生物会发现其中的差别。细菌只吃其中的一种而不吃另一种。从甜菜提炼出的糖都是同一类的,都是右手性的分子,所以它们都以一个方向使光旋转。细菌只能吃这一类分子。当我们从本身不是非对称的、简单的气态物料制造糖的时候,我们以同等的数量制造出两种分子。然后,如果我们放进细菌,它们将只消灭它们所能吃的那一种而留下了另一种。那就是为什么剩下来的溶液使光朝另一方向旋转的原因。正如巴斯德27发现的那样,有可能使用放大镜察看而分拣出两种类型的晶体。我们能够肯定证明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如果我们愿意,我们能够靠我们自己而不必等待细菌来做这种分离工作。但有趣的是细菌能做这件事。这是否意味着生命过程不遵守同样的定律呢?显然不是。看来在生物体内有许多许多复杂的分子,并且这些生物体内的分子都具有一种螺纹的性质。在生物体内最能显示其特征的分子是蛋白质。它们都具有一种开塞钻28那样的螺旋走向,就是说是向右旋转的。就我们所知而言,如果我们能够用化学方法制造同样的东西,不过是左旋而不是右旋的,那么那些物质不会有生物学上的功能,因为当它们遇到其他蛋白质时,不能够以同样的方式起作用。左旋螺纹同左旋螺纹相配合,但左旋螺纹同右旋螺纹是无法配合的。细菌在它们体内的化学成分里有右旋螺纹,因而能够区别右旋和左旋的糖。

它们怎么能够做得到呢?物理学和化学只能够制造两种旋向的分子,而不能够区分它们。但生物学能够。容易置信的一种解释是,很久以前当生命过程最早开始的时候,先产生了某种偶然的分子,并且它靠复制自身而繁殖它自己,如此等等,直到许多许多年后,这些形状突兀的一团团生命物质,这里突出一块鼓包,那里伸出一根尖刺,彼此靠近和交流……而我们都不过是这些最早的几个分子的后代,而最早的几个分子采取这种方式而不是别的方式形成,完全是偶然的。必须采取这一种或者那一种方式,或左或右,然后它就复制自己,然后不断繁殖下去。它很像金工车间里的螺丝。你用右手螺纹的螺丝去制造新的右手螺纹的螺丝,如此等等。在生命体内所有分子都具有完全一样的螺纹这一事实,可能是在完全分子水平的基础上表现出来的生命的始祖的统一性的最深刻的演示。

为了对物理学定律是否对左右都一样这个问题做一个更好的试验,我们可以为我们自己设想如下的问题。假定我们在电话里同一位火星人,或者一位大角星人交谈,而我们想要把地球上的事物描述给他听。首先的问题是,他怎么能懂得我们的话语呢?康奈尔大学的莫里森教授29对此有深入的研究,他曾经指出,一种办法是开始的时候说:“滴答,一;滴答,滴答,二;滴答,滴答,滴答,三”;如此等等。那个家伙很快就会懂得这些是数目字。一旦他了解了你的数字系统,你就可以写出一长串的数字来依次代表不同原子的重量或者原子量,然后说“氢,1.008”,接着是氘,氦,如此等等。在他坐下来面对着这些数字的时候,过一会儿他就会发现那些比值与各种元素重量的比例是相同的,因此那些名称就必定是各个元素的名称了。运用这种办法,你会逐步建立一种公共的语言。现在问题来了。假定当你同他混熟了之后,他说,“你这伙计,你真好。我想要知道你们看上去是什么样子。”你先回答说,“我们约摸有六英尺高”,而他说,“六英尺——一英尺有多长?”那还不容易:“六英尺高就是十七亿个氢原子摞起来这么高。”那不是一个笑话——它是向一位没有尺子的什么人描述六英尺有多长的一种可能的办法,假如我们既不能送一个样品给他,双方又不能够看到同样一些物体的话。如果我想要告诉他我们有多高大,我们就可以这样做。由于物理学定律不是在尺子的变动下不变的,因此我们可以运用那一事实去确定尺子的长短。我们可以依法继续描述我们自己——我们有六英尺高,以及我们在外表上如此这般的双侧对称,我们身上还有伸出来的四肢,等等。然后他会说,“真有趣,但你们身体内部看起来像什么样子呢?”于是我就描述体内的心脏等,并且我说,“现在我们的心脏是在左边。”问题是,我们怎么样能够告诉他哪一边是左边呢?你会说,“噢,我们拿些甜菜糖来,把它溶解于水中,然后观察偏振光的旋转……”他的困难只是在于那里没有甜菜。我们也没有办法知道在火星的进化当中发生过什么样的偶然情况,即使在他们那里产生过相应的蛋白质,也可能一开始就是左旋螺纹的。我们没有办法说清楚。经过冥思苦想之后,你明白你做不到这件事,于是你下结论说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在大约五年前,某些实验产生了各种各样的谜团。我在这里不能够讲述其中的细节,但我们发现我们自己越来越深地陷入困难之中,遇到越来越多的悖谬状况,直到最后李政道和杨振宁30提出说,或许左右对称、即自然界对左和右是一样的原理是不对的,这样就有助于解开已经发现的一些奥秘。李政道和杨振宁提出一些更直接的实验来证明这一点,而我下面只讲到在所有做过的实验当中最直接的一个例子。

我们看看一种放射性蜕变过程,例如,在这种过程中发射出一颗电子和一颗中微子;这个例子我们前面已经讲到过了,就是一颗中子蜕变为一颗质子、一颗电子和一颗反中微子的β衰变过程;有许多原子核的这种放射性蜕变过程,其中核的电荷增加一个单位同时放出一颗电子。一件有趣的事情是,如果你测量电子的自旋——电子射出来的时候在自转着——你会发现它们在向左自转(从它的后面看,就是说,如果它朝南走,其自转方向就与地球相同)。当电子从蜕变过程中射出时总是朝一个方向旋转,按左手螺纹旋转,这一事实具有确定的意义。这就好像是在β衰变过程中射出的电子是由一支来复枪发射出来的一样。有两种方法制造枪膛的来复线;有一个“射出”的方向,而你可以选择子弹在射出时是朝左转还是朝右转。实验证明了发射电子的是一支来复线左旋的来复枪。因此,运用这一事实,我们就能够打电话给我们的火星人说,“听着,取一块放射性物质,一颗中子,然后观察从它们的β衰变过程中射出的电子。如果电子在射出时朝上走,那么从它的后面看,它体内的自转的方向就是朝左边转。那就定义了什么是左。那就是心脏所在的那一边。”因此就有可能从什么是左谈到什么是右,而世界是左右对称的定律就此垮台了。

下面我想要谈的是守恒定律同对称性定律的关系。在上一讲里我们谈到守恒原理,能量,动量,角动量等的守恒。极为有趣的是看来守恒定律同对称性定律之间有着一种深刻的联系。只有在量子力学知识的基础之上,我们才能够对这种联系给出恰当的解释,至少按照我们今天的理解是这样。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向你们讲关于这一点的一种说明。

如果我们假设物理学定律是能够由最小值原理描述的,那么我们就能够证明,如果有一条定律说你能够把所有的仪器都搬到一边,换句话说如果它在空间中是可以迁移的,那么就必定有动量的守恒。这是在守恒定律同对称性定律之间的一种深刻的联系,但那种联系要求采取最小值原理。在第二讲里我们讨论过一种描述物理学定律的方法,即一个粒子在给定的时间范围里尝试不同的路径从一个地点去到另一个地点的方法。存在某一个量叫做作用量,也许这是一个偶然误用的名词。当年按照不同的路径计算作用量时,你会发现这个量实际采取的路径总是比任何其他路径为小。这种描写自然定律的方法是说,对于实际路径来说,用某种公式表达的作用量是所有可能路径当中最小的。说一件东西最小的另一种说法是,如果你起初把路径移动一点点,也不会造成任何差别。假设你正在丘陵地带漫游——是那些平滑的山丘,因为在数学里涉及的东西对应着平滑的东西——你到达一个地点,在那里你是最低的了,然后我说,如果你跨出一小步,你也不会改变你的高度。当你在最低点或者最高点的时候,在第一级近似下,迈出一步不会使你的高度产生任何差别,而你若是在斜坡上,那么你可以迈一步向斜坡下方走去,或者你也可以朝相反的方向迈一步向斜坡上方走去。当你处在最低点,迈出一步不会造成多大差别。这种推理的关键之处,在于假使那样确实造成了差别即升高了的话,那么你朝相反的方向迈一步就会下降了。但是因为这里已经是最低点了,你不能够再下降,因而你的第一级近似是迈一步不会引起任何的差别。因此,我们知道如果把一条实际的路径稍微移动一点点,在第一级近似上不会对作用量引起任何差别。我们画出一条路径,从A到B(图25),现在我要你考虑下面一条可能的其他路径。首先我们从A跳到紧邻的近旁另一点处C,然后我们完全按着相应的路径去到另一点D,它是从点B移动同一数量的结果,当然是这样,因为那是相应的一条路径。现在我们正好发现,自然界的定律是这样的,沿着路径ACDB的作用量的总量在第一级近似下,是同沿着原先的路径AB一样的——这是当它代表实际的运动路径的时候,从最小值原理得出的结论。我要告诉你一点别的东西。如果当你把每一样东西都迁移过去世界是相同的话,在原来的路径从A到B上的作用量,与从C到D的作用量是相同的,因为这两条路径的差异仅在于你把每一样东西都移过去了。因而,如果空间迁移的对称性原理是对的话,那么从A到B的直接路径上的作用量,是同从C到D的直接路径的作用量一样的。然而,对于真实运动来说,在绕了弯的路径ACDB上的总作用量十分接近于在直接路径AB上的同一作用量,因此真正相同的只是从C到D的那一部分。这条绕了弯的路径上的作用量是三个部分之和——从A到C,从C到D,再加上从D到B的作用量。那么,在减除了相等项之后,你便有可能看到从A到C的贡献加上从D到B的贡献必定等于零。但是在运动中,在这些分段上有一段是沿着一个方向走的,而在另一段上是沿着相反的方向走的。如果我们取从A到C的贡献,想象它是沿着一个方向运动的效应,而从D到B的贡献如同从B到D的贡献但取相反的符号,因为两者的走向是相反的,我们看到有从A到C的一个量是同从B到D的量相配而可以相消的。这是在从B到D的方向上迈一小步对于作用量的效应。那个量,向右迈一小步对于作用量的效应,在开始时(从A到C)是同在末尾时(从B到D)是一样的。因此,有一个量在时间流逝中是不会改变的,只要最小值原理成立,而且空间迁移的对称性原理是对的。不会发生改变的这个量(它代表着朝向一侧走一小步对于作用量的效应)事实上正是我们在上一讲里谈到过的动量。这就证明了对称性定律同守恒定律的关系,只要假定那些定律遵从最小作用量原理。结果表明,它们的确满足最小作用量原理,因为它们是来自量子力学的。那就是为什么我在上面的分析里说对称性定律同守恒定律的关系来自量子力学的缘故。

   

图25

对时间延迟的相应论证得出能量的守恒。在空间中转动不会引起任何差别的情况,得出角动量守恒。这样我们也能够进行空间的反射而不产生任何变化的效果,而这是在经典物理学的意义上不能够简单地得出来的结果。人们已经将它称为宇称,而他们也有了一条称为宇称守恒的守恒定律,不过那都是一些难以听懂的词语罢了。我要提到宇称守恒,因为你们也许已经在报刊上读到宇称守恒已被证明为不对的了。如果报刊上写出来的是你不能够区别左和右的原理已经被证明为错的,本来就会容易理解得多。

我在谈到对称性的时候,还想要告诉你们的是这里有几个新的问题。例如,每一种粒子都有它的反粒子:一个电子有一个正电子,一个质子有一个反质子。我们能够在原则上制造出所谓反物质,其中每一个原子都是由相应的反粒子结合在一起组成的。氢原子是一个质子和一个电子;如果我们拿一个带负电的反质子和一个正电子放到一起,它们也会成为一种类似氢原子的东西,一个反氢原子。反氢原子事实上从来不曾做出来过31,但已经设想过在原则上它是能够行得通的,并且我们原则上也能够按同样的方式制造出所有种类的反物质。现在我们要问的是,反物质是以同物质一样的方式运作吗,就我们所知确实如此。对称性定律之一是,如果我们用反物质制成了什么东西,那么它的行为方式会同我们用相应的物质制造的东西一样。当然,如果反物质同相应的物质碰到一起,它们就会互相湮灭,并且发出火花。

人们总是相信,物质和反物质具有同样的一些定律。然而,现在我们知道左和右的对称性看来是错的,由此引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我们观察中子的蜕变,但是在反物质世界之中——一颗反中子变成一颗反质子加上一颗反电子(亦称为正电子),再加上一颗中微子——问题是,它是否表现出同样方式的行为——这指的是,出射的正电子是否也按左手螺纹旋转呢,抑或它表现出另一种方式的行为呢?直到几个月之前我们还相信它表现出相反方式的行为,即反物质(正电子)是右旋的而物质(电子)是左旋的。在那种情况下,我们真的无法向火星人讲述什么是左和什么是右,因为可能碰巧他是由反物质做成的,当一做他的实验时,他的电子会是正电子,于是它们会以错误的方式自转,并且他会把心脏放到错误的一侧。假定你打电话给火星人,告诉他怎么样去制造出一个人;他造出来了,并且成活了。然后你对他说明我们所有的社会约定。最后,在他告诉了你怎样去建造一艘高效率的宇宙飞船之后,你就乘上它去会见那个火星人,然后你向他走去,再伸出你的右手去同他握手。如果他也伸出他的右手,那就说明一切都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他伸出的是左手,当心啊……你们两个就会彼此湮灭!

我很想再同你们多讲几种对称性,但那些对称性都更加复杂而难以说明。还有一些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它们就是近似对称性。例如,我们能够区别左和右这一事实,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我们仅仅能够在一种非常微弱的效应,即以β衰变为代表的过程里做到这一点。这意味着自然界有99.99%是不能够区分左与右的,而只有那么一小块区域,一类微小的特征现象是完全不同的,它是绝对不对称的。这是自然界的一个奥秘,还没有谁对此想出一点点线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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