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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的苏菲旋转舞

时间:2022-02-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想了想,自从抵达之日起就常常在街头看到苏菲旋转舞表演的广告,就问他在伊斯坦布尔哪里可以看到旋转舞演出。土耳其是苏菲大诗人鲁米的故乡,旋转舞也是鲁米创立的苏菲莫拉维教派的代表仪式。与此同时不断又有女人到达。后来我在查资料时得知,伽莫古姆卢克的这一苏菲教仪式是现今伊斯坦布尔最著名,在结构和音乐上保存最完好的苏菲仪式。对于今日的土耳其,苏菲主义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

我看到的苏菲旋转舞

文/徐漫   

By Xu Man

年初在伊斯坦布尔旅行。某日应约与叙利亚朋友雅赫亚在塔克西姆广场会面。他两年前因为叙利亚战事流亡至伊斯坦布尔,现在在当地一所大学教哲学。带我逛了一圈后雅赫亚问我,此行到伊斯坦布尔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我想了想,自从抵达之日起就常常在街头看到苏菲旋转舞表演的广告,就问他在伊斯坦布尔哪里可以看到旋转舞演出。

我的老本行是波斯语言文学。波斯文学和艺术受到苏菲教影响至深,蜚声世界的伊朗四大诗人——菲尔多西、萨迪、鲁米和哈菲兹——的诗歌中都能看到苏菲主义的深深烙印。他们的诗歌往往看似情诗,字里行间都在抒发诗人对爱人的忠诚和热情,但事实上是在歌颂真主,和表达诗人信仰的诚挚。

土耳其是苏菲大诗人鲁米的故乡,旋转舞也是鲁米创立的苏菲莫拉维教派的代表仪式。我本来只是随口问问,却不想歪打正着。雅赫亚说他一年多以前曾在朋友的带领下在伊斯坦布尔一个清真寺看过真正的苏菲教仪式。这一仪式在每周四的黄昏,最后一次祷告结束后开始。说着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历,一拍大腿说,嘿就是今晚,你可得抓紧时间了。

我一听赶紧与雅赫亚道别,匆匆上了路。我按照雅赫亚指点坐车到了伽莫古姆卢克区,经路人几次指点七拐八弯地在小巷摸索了半天终于看到了这传说中的清真寺。我抹黑走上楼梯,一推门看到里面有几间办公室,好多妇女在来来回回地忙活。我正缩着脖子想找个人问问,忽然一个戴头巾的妇女看到了我,立刻招招手让我进屋。她指示我在门口脱了鞋,也不跟我多说,就又挥挥手把我带进了屋里。事实上,这个地方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清真寺,而是一个“帖卡”(tekke)。土耳其语中的“帖卡”是泛指苏菲兄弟会的聚集地,可以是在苏菲长老家中,伊斯兰学校内,可以是普通的民房,也可以修建成与清真寺相似的模样。

我糊里糊涂地被清真寺的大妈带到二楼妇女区,与众妇女围坐一饭桌边。领我进门的女人开始熟练地从门口的厨房往饭桌上端吃的,一次一个菜,都用大铁盆盛。她给了我一个勺子,指示我吃。我于是低着头,也不知吃了些什么。一旁一个土耳其少女见我神情迷惑,好心跟我搭讪。大致弄清我的来意,她告诉我说一小时后是昏祷,要等到晚上十点仪式才开始,饭后众人四散,我闷闷坐在墙角心想这此情此景真古怪至极。古怪,是因为屋里的阿嫂阿嬷似乎对外国人习以为常,对我这个外来人士不闻不问,反应近乎漠然。

正窃想之际,身边一少女忽然用极纯正的美式英语问我:“你知道这仪式几点开始?”这女子是美国人,但如我所料父辈是黎巴嫩人。她曾参加该苏菲兄弟会在纽约的分会。称如今在伊斯坦布尔仅有这一个兄弟会的帖卡还保留着最传统的仪式,所以弥足珍贵。姑娘说她一年前曾到访此处,就为了一睹这苏菲仪式,但当时帖卡另有活动,她未能如愿。此次土耳其之行,她特地提前探听,以确保不虚一行。

谈话之际我细细打量这帖卡的布局:这是一古老的二层建筑,男人在楼下,女人在楼上。建筑正中央有一直径十米来宽的天井,用木栏杆围住。我在围栏旁坐下,向楼下望去。正对着天井的一面墙上有个凹进去的壁龛,是伊斯兰教长老们带领众信徒念诵祷告时就坐的地方。在这壁龛周围的墙壁上悬挂着很多古兰经的书法作品。

要说这古兰经书法字画,是很有名堂的。自从学波斯语以来,我一直认为中国同伊斯兰文化有许多相通之处,其中之一就是书画艺术与宗教哲学之间的密切联系。阿拉伯语书法的神秘主义早在10世纪就已开始涌现,在波斯语书画中也非常常见。比如,阿拉伯语中的首字母是 آ(alef),这个字母的形状就是一条细长的竖线,它暗示着万物的统一。这个字母在纸上的书写也可以被描绘为一个直立的人,象征真主的创造物在时空中展现出来的美。

我正盯着这些书画出神,楼下忽然传来动静。几个长老走入坐定,众男人也依次就坐。这就是昏祷。一顿古兰经念毕,一阿嬷走来将我和美国女孩驱赶出屋。这是信徒集体祷告时间,游客需回避。

与此同时不断又有女人到达。内门忽然哗啦打开,刚才的阿嬷一挥手让我们进去就坐。不觉间这小屋已被新到的信徒挤得水泄不通。只见一楼的男人中有一男子白衣飘飘,头戴土耳其高帽,与细密画中的苏菲托钵僧一模一样。众人围坐成几圈,将这男子和刚才念祷告的数位教长围在正 中。

只见一个年长的教长点燃一只小灯,整个屋内很快就弥漫了一股寺庙里沉香的气味。他拎着这小灯在围坐成一圈的众人身边走过,时而停下,给信徒递上一块毛巾。接着又有数名长老模样的人走进屋内,在壁龛前摆放好的椅子上坐下。此时屋内寂静无声,长老们开始依次念诵起古兰经。

伊斯兰教的古兰经诵念是一门需要专门学习修炼的技能。这是一种用特殊的抑扬顿挫的语调朗读古兰经,并产生一种仿佛是在歌唱的效果的能力。长老们依次念诵完毕,众人忽然起身,围成年轮状的圆圈。诵经声再起,此时能听到不知从哪儿响起敲鼓声。在鼓点的伴随下,众人开始低声附和着念诵起经文,时不时“呀嘿呀嘿”地低喊,并缓缓顺时针绕圈移动起来。渐渐地,诵经声愈来愈高。所有人整齐地边诵边跳,声音忽低忽高,仿佛经过严格训练编排一样,荡气回肠。在一阵“安拉安拉”的诵歌声中,那身着白衣,头戴高帽的男子被围在了中央,开始旋转。他的衣襟随着旋转扬起,头上的高帽也随之摆动。我见他起初闭着眼,旋转了十几分钟后缓缓睁开双眼,却目光迷离,仿佛已进入与神的沟通中。

仪式此时达到高潮,我环顾四周,不觉一惊。原来身边静静观望的妇女们也各个摇摆起来,有的甚至热泪盈眶,俨然都已经达到出神状态。我屏息凝神,内心充满一股难以名状的神圣感。虽然听不懂信徒们诵念的具体内容,但知道他们在不断重复那句“真主独一”。忽然诵经声戛然而止,仪式结束。

离开这帖卡的路上,我仍沉浸在刚才所见的奇观带来的震撼感中。后来我在查资料时得知,伽莫古姆卢克的这一苏菲教仪式是现今伊斯坦布尔最著名,在结构和音乐上保存最完好的苏菲仪式。这个苏菲兄弟会派别早在17世纪就已创立,如今现存的这个仪式是对历史上这一派别的特殊仪式的完美再现。

对于今日的土耳其,苏菲主义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当曾经的康斯坦丁堡被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占领,新帝国的统治者穆罕默德二世承认,苏菲教的托钵僧和兄弟会为伊斯兰教的传播,以及稳定帝国对各民族各宗教平民的统治做出了极大贡献。但与此同时,苏菲教又始终代表着异端,因为它与正统伊斯兰教义截然不同的宗教理念,在很多伊斯兰国家都遭到了迫害。20世纪初,土耳其迎来新的历史转折,凯末尔革命试图将一个高度宗教化的传统土耳其改造成西方化、世俗化的社会。苏菲主义再次成为社会改革的牺牲品,很多苏菲帖卡被关闭,很多苏菲文献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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