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哈维—

解剖学带来进步

16世纪和17世纪初期，人文主义思想和解剖学的进步共同决定了当时医学的发展方向。人文主义学者把以亚里士多德和盖伦为代表的自然和医学研究作为基础，把继承和深化古代流传下来的知识作为主要任务，体现了在当时医学界占主导地位的传统医学。与此同时，解剖学则通过对人或动物的尸体解剖和动物的活体解剖实验来拓展和更新医学认知，解剖学在16世纪得到了很大的发展。

■威廉·哈维。彩色图片，1920年，巴黎，私人收藏品

灵魂（即生命的本质）的位置和机能之谜是当时人们所要面对的两大难题。在医学理论和实践中，当时的医生主要以盖伦的学说为依据，特别是以他的体液学说为依据。当时人们普遍认为生命的生理机能由三个“生命之灵”组成，即位于肝脏的植物性机能，负责吸收营养和生长；位于心脏的动物性机能，负责身体的本能运动和激情；位于脑髓的神经机能，负责管理身体的应激性与感受性。大医学家和思想家威廉·哈维的医学哲学更接近亚里士多德的学说，亚里士多德认为人体内有一种灵气，它使身体的各个部分充满了活力。通过不断的潜心研究，威廉·哈维慢慢坚信血液是为身体提供热量并使其保持生命的物质，他进而认为灵气就藏在血液中。

哈维的现代意义并不在于上述各种玄学的推测，而在于他通过对无数野生动物及其尸体的解剖所获得的有关血液的具体认知。威廉·哈维是第一个对大血液循环做出正确描述的科学家。如果要对威廉·哈维的这一杰出贡献做出正确评价的话，首先就得了解他那个年代人们对血液的认知程度。当时占主导地位的医学观点认为血液在肝脏形成并通过静脉在身体中扩散，从而为身体的各个器官提供养料，最后“烧毁”在器官的外围。为了掩盖这种主流观点中存在的矛盾，人们臆测在心隔膜上有细微的小孔，这些小孔可使右心室的血液流向左心室，这种血液从右心室流向左心室的现象在解剖实验中从来没有得到过证实。在哈维的导师法布里修斯发现静脉瓣后，上述体系就更加令人质疑了。在那个时代，为人们所知的只有雷尔多·哥伦布（1516—1559）发现并描述的肺循环系统，当时人们认为肺循环是一个为身体输送热量和活力的孤立的系统。

危险的实验

有关封闭的血液循环的观点开启了完全崭新的医学治疗之门，因为在一个封闭的循环里，任何东西都不会丢失，既然这样人们就可以通过血管的管道来“吃”药或者在失血时输入其他液体。由于当时人们还不了解血液的成分和功能，那些无知的庸医们使出了百般“医术” 在多年的摸索过程中，有人甚至采用了向人体内输入红葡萄酒和动物血的招数，其结果自然是病人倒霉。

■威廉·哈维发现了血液循环。彩色铜版画，1781年

威廉·哈维发现，肝脏不可能造出那么多血，以满足心脏的需要。其他一些解剖学家也对占主导地位的医学观点提出了质疑，认为心脏才是供血的“泵”， 并非只是一个“热量分配器”，它将从肺脏流过来的血液通过动脉输送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威廉·哈维通过众多的解剖实验佐证了这种观点。作为英国皇家的御医，威廉·哈维可以随时从皇家猎场获得足够的解剖实验所需的动物。威廉·哈维在解剖方法上也有过人之处，在解剖实验中，活体解剖对象的心率是一大难题， 由心跳驱动的血管是扩张还是收缩，以及血管的扩张和收缩是否与心脏有关等问题当时都很难搞清楚，为了更准确地了解动物体内的功能关系，威廉·哈维在解剖实验时采用濒临死亡心跳快要停止的动物，从而逐渐得出了类似今天人们所知的血液循环图。威廉·哈维当时推测到了动脉血通过毛细血管回流到静脉系统的现象，但他无法通过试验对此加以证实，当时的解剖学还没有显微镜，也没有可以解释如此精细结构的其他技术手段。

■静脉系统。17世纪初期，人们普遍认为血液是在肝脏形成并通过静脉分配到全身各处的。威廉·哈维第一次成功地借助解剖研究结果对血液循环作出了描述。铜版画，迈克尔·范·古赫特（1660—1725）

就像他那个时代的传统取向一样，威廉·哈维毫无疑问也想改进和发展盖伦的学说，但实际上他的医学哲学思想更接近亚里士多德，这使他在与正统的学术观点相悖的情况下能更好地坚持自己的发现和观点，为他独树一帜创建自己的范式扫除了障碍，从而使他在医学发展史上竖起了新的里程碑。与解剖学界迄今为止所普遍公认的相反，威廉·哈维对于医学发展的贡献也许并不在于他对人体构造的研究，而更在于他对人体器官功能的研究。从医学的角度来看，威廉·哈维引导了从形态学向生理学的过渡。

经历了几十年的时间，威廉·哈维的血液循环学说才得到了最终认可，他的知识被广泛传播并用于医学实践。

威廉·哈维

生平与学术生涯

威廉·哈维于1578年4月1日出生在英国肯特郡的福克斯通镇，他的父亲托马斯·哈维是一位地主，其家庭属于当地的下层贵族。中学毕业后哈维于1593年开始在剑桥攻读医学和哲学，1599年他前往当时欧洲最著名的医学学府帕多瓦大学，成为大名鼎鼎的法布里修斯的一名学生。1602年哈维完成了他的医学博士考试并在伦敦开设了一家诊所，他的病人都是德高望重的绅士和富人。1607年哈维被接纳为皇家医学院成员，1615年他成为皇家医学院的教授，1618年他应召成为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的御医队成员。威廉·哈维兴趣广泛，交游甚广，政治家和哲学家弗朗西斯·培根、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和作家约翰·奥布里等都曾是他的朋友。1625年威廉·哈维成为英国国王查理一世的御医，从那以后他很少为普通人行医，也几乎放弃了皇家医学院的工作，他陪伴国王四处出游，直到查理一世在英国国内战争中下台。与国王的亲密关系为哈维的研究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方便，他从皇家猎场获得了许多野生动物解剖对象，从中积累了宝贵的解剖知识和经验。在他于1628年发表的最重要的著作《心血运动论》一书中，威廉·哈维第一次成功地对大血液循环做出了正确地描述。在他另一本未完成的著作《动物的局部运动》 （1627）一书中，威廉·哈维对神经和肌肉，特别是对通过运动神经来控制肌肉运动做出了论述。威廉·哈维的另一本重要著作《论动物的繁殖》发表于1651年，但估计他早在1638年就开始了此书的写作，在这本书里，威廉·哈维提出了自己的繁殖理论。在充满了烧杀抢掠的英国国内战争期间，威廉·哈维失去了自己的住所，他保存在由他捐资建立的位于皇家医学院的图书馆的大部分藏书也在1666年的一场大火中付之一炬。虽然威廉·哈维一直效忠于英国皇室，但他在战后并没有受到歧视和迫害，他继续著书立说。1657年6月3日，威廉·哈维在汉普斯特德死于脑溢血。

相关知识

体液学说

体液学说是由古希腊医生希波克拉底（前460—前377）及其学生创立的，后来被盖伦（129—199）接受并加以深化。体液学说认为人体有四种最主要的体液，即血液、黏液、黄胆汁和黑胆汁。与这四种体液相对应的是人的四种基本性情，即活泼、冷静、易怒和忧郁，这种划分在今天仍受到广泛重视。人要想达到一种健康的状态就必须使体内的这四种基本体液保持协调平衡，如果这四种体液失调，人就会生病，而人一旦生病也只能通过这四种体液的和谐平衡才能最终恢复健康。

推荐

阅读：

《威廉·哈维》， Gottfried Zimstein著，Leipzig 1977

《心脏的机械化——哈维和笛卡尔》，Thomas Fuchs著，Frankfurt/M.1992

视听：

《买来的死亡》，导演：Bertrand Tavernier，主演：Harry Dean Stanton， Romy Schneider，法德合拍，1980

参观：

奥地利维也纳病理解剖博物馆

瑞士巴塞尔解剖博物馆

德国柏林兽医学校解剖展示厅

点评

启蒙运动初期，医学界存在着两大思想流派，一派力图以实验认知为动力来推动医学的进步，另一派则要维持古代医学的传承。威廉·哈维使医学从未经检验的古代学说枷锁中解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