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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而然”天道说

时间:2022-02-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宇宙生成“三元说”与传统的“三才说”有着本质的区别,而与胡孚琛先生新道学观有着互通之境。这些内容构成了立天之道,立地之道,立人之道的“自然而然”生成美学观。它是老庄生态哲学“天道”与“人性”的根据,也是老庄生态美学的基本进路之一。(一)“空寂独立”天道生成说老庄宇宙生成观认为,“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换句话说,“有”的存在是有其时间性的。
“自然而然”天道说_回乡之路寻皈审

一、“自然而然”天道说

关于宇宙生成问题,老庄发挥《周易》“天地初开,一切皆为混沌,是为无极;阴阳交合,阴阳二气生成万物是为太极;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的论述,提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老子》通行本第42章)的哲学思考:道生一,就是无极创生太极,太极即是宇宙;一生二,就是太极创生两仪,也即宇宙创生阴阳二极;二生三,就是阴阳交感化合为天、地、气“三元”;三生万物,就是天与地在元气的中和下得到了阴阳动态平衡、和谐统一,从而创生包括人类在内的自然万物并使其勃勃生机、生生不息。这就是宇宙大美的生成根据与自然之美的衍化流行之过程。在这里值得特别关注的是对“三”的理解;易学和儒学把“三”看作是天、地、人“三才”;而道学则独树一帜地把“三”理解成天、地、气“三元”,即构成自然的三大元素,从而避免了把天、地、人“三才”作为生成万物的父母,以滑入人高于万物的人类中心主义理论陷阱的预设之中。天、地、气“三元”自然生成观视人与万物是平等的兄弟姐妹关系,同属于天、地、气生化而成的自然之子,人与万物是平等的关系而不是从属关系,从本原上确立了人与自然万物平等的地位,使人性美的生态观与和合观从理论源头上得以确立。把“道”作为本原范畴,并认定天地为人与万物的父母、元气为人与万物的具体媒介和承载者,从而沟通了“道”和“气”的关系,由此开出人与“气”之间的依存关系——老子曰“冲气以为和”,庄子曰“通天下一气耳”。中国道教教义和中医理论不仅把“气”看作是创造生命的载体,而且把“气”看作人“命”的承载者,气聚则生,气散则亡;也由此开出人与“气”之间的审美关系,诸如人的元气、中气、节气、骨气、志气、意气、才气、灵气、秀气、气节、气度、气魄、气派等与“气”有关的人性美的概念。宇宙生成“三元说”与传统的“三才说”有着本质的区别,而与胡孚琛先生新道学观有着互通之境。胡孚琛认为:“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段话是道学文化中关于宇宙创生和演化的基本图式,道学的道就是一种自然生化之道。其中‘一’指先天混沌一气,道教内丹学家称之为元始先天祖气,是宇宙创生之始混沌状态中隐藏着的秩序,是产生万物普适的内在节律的信息源。‘二’是阴阳二性,即引力和斥力对立统一、相互作用的状态。‘三’是有象、有气、有质的信息、能量、物质三大要素。在宇宙创生之前,道从虚无空灵状态中先化生出先天混沌一气,继而分出阴阳二性,再依次转化为信息、能量、物质三大基本要素,在宇宙大爆炸中由信息、能量、物质组成万物纷纭、生机勃勃的世界。”[10]胡孚琛的新道学一个可贵的品性就是从宇宙生成论的源头否定了“人等同于天地而凌驾于自然万物”的人类中心主义理念,为生态主义提供了理论支撑。

在老庄那里,无极即“道”,是比太极更加原始更加终极的美。老子曰:“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老子》通行本第28章)这是说:虽知道洁白,却安守于昏黑,便能做天下的模式。能做天下的模式,永恒的德性不相差失,人性回复到不可穷尽的真道之美的境界。所以“无极”的原意就是“道”,是指时间无始无终、空间无边无际、不可穷尽的大美境界。庄子在《逍遥游》中说“无极之外,复无极也”,说的就是无极无始终、无边际、无穷尽,无穷之外还是无穷,无极便是无穷无限,从而可知“道”的大美也即自然之美是无限的。“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天地开辟之前,它已经存在了无限的时间,而且会永恒地存在下去,空间上它也是无限的,不局限于任何一个具体的境域,因而是“空寂独立”、“周行不殆”的无限之美。从宇宙衍化的角度理解无极,其“可以为天地母”,这种“生生之美”是自然万物生成与生长的根源,它既是“道”的本原美之所在,又是自然万物众美产生的根据,万物创生与生存的条件是道气合真、天人合一、万物和合。这就衍生出老庄生态美学意义上的返归命题:返朴归真便是返归到元初的终极的天道——无极;也就从形而上的层面上开辟了从“返朴归真”到“天人合一”的审美进路。

宇宙在时间上无始无终,在空间上无边无际;但是,宇宙又是有形的,即有实质内容的。按照老子的观点,“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老子》通行本第40章)。有形的东西来自于无形,所以无极创生太极。太极这个实体是健运不息的,即宇宙在运动,动则产生阳元素,动到一定程度,便出现相对静止,静则产生阴元素,如此一动一静不断蕴化而创生出天、地、气“三元”,继而天与地在气的中和下和合衍生,从而创生出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即包括人在内的自然万物。其实,自然界的阴阳寒暑,四时的生长收藏,即万物的生长规律,无不包含阴阳的生生之美。阴阳交合,则化生万物,就人的阴阳而言“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万物按此规律生生不已,故变化无穷。这些内容构成了立天之道,立地之道,立人之道的“自然而然”生成美学观。它是老庄生态哲学“天道”与“人性”的根据,也是老庄生态美学的基本进路之一。

(一)“空寂独立”天道生成说

老庄宇宙生成观认为,“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王弼解释为:天下之物皆以有为生,有之所始以无为本,将欲全有必反于无也。这就是说,天下万物都有其时间性依据,即有一个开始,这个开始就是“有”,也称为“原”。一切时间性依据都有其空间性依据,即宇宙之“本”,也称为“无”。宇宙万物都是一种客观存在现象,客观现象都有其时间性的开始,也有其时间性的终结。换句话说,“有”的存在是有其时间性的。而“无”是时间性的“有”的全部本原,“将欲全有必反于无也”。“无”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是依赖于“有”而间接存在的“存在”,因此,“无”也即“道”是“独立空寂”的,但它能通过“有”来衍化宇宙万物,这产生了形上之“无”意义的无限延伸。“有”是“无”的存在基础,“无”是“有”的衍化依据。没有“有”,“无”将无处依附,没有“无”,“有”将无从变化。二者对立统一,互根互动,从而形成万物衍化的动态美。《周易》也认为,“宇宙的生成由‘寂然无物’的‘太易’到‘太始’,再到‘浑沦’乃至天地万物,是一个从无形到有形的过程”[11]

在老庄那里,“无”显然并非空无,因为绝对的、纯粹的空无是不可能产生万物的。作为本原,它只能是无形之存在。它不具有万物所具有的任一特性,但却是万物生成与变化的依据,这是一种“大象无形”至美境界,也即“道”之大美的特征。这就是着眼于宇宙万物生成与衍化过程的本原审美观。老庄的“有生于无”与《周易》的“无极而生太极”,在学理上是一脉相承的。实际上,“无”与“有”的关系就是“无极”与“太极”的关系。无极,是道与气尚未区分时的混沌之美的状态;太极,是道与气已经区分开来的显然之美的状态。无极即无,太极即有,它们的存在特征都是“独立空寂”的。“无中生有”、“有生于无”即“无极而生太极”,是同一本原论概念的不同表述而已,本质上都是相同的。可以说,“独立空寂”是“道”也即“无”、“无极”的本质美之特征,也是“有”、“太极”即宇宙万物的生成美与衍化美的根据。

老庄认为,万物的根是“道”,同样,人的根也是“道”,人的最终归宿也是“道”。“道”是万物存在的形而上依据,“道”是人类的最初也是最后的审美生存之家园。从“道”的层面看,人与万物同源并属于同一家园,人与自然本来就存在着亲缘关系与亲和倾向。“道”赋予人以向美、崇美、尚美的能动性,使人可以避免自然生存中不美的因素。但是,人在短短的一段历史时期内,以理性科技为手段改变了与自然的依存关系,把自己当作可以奴役、践踏、掠夺自然的主人。在物质财富极其丰富的社会里,人们往往缺乏真正形而上的内在深度而漠视老庄生态哲学与美学思想给我们提供的形而上洞见。从而,“人们失去与自然的同胞之感成为狂妄者,并恣意地奴役自然。然而,由于人所具有的构成性地位,物质性的获得往往不能达到内在平安。相反,人变得无家可归了”[12]

老子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在老庄那里,“道”先于天地而生,是生命的根源、万物的母体,是宇宙无极衍化的客观规律,它超越于一切具体事物的有限性,不能为人类的认知能力所洞悉。从这个角度看,“道”是一个具有形而上性质的“独立空寂”的本体论概念。作为“道”的本体论,老子把“道”从某一具体之“道”到哲学审美之“道”加以形而上的超越。他认为“道可道,非常道”,把恒常之“道”与具体可言之“道”区分开来,从而使“道”具有了形而上的特性。这种非可言的恒常之“道”,是一个超越了实在的绝对本体。老子所讲的“道”与西方哲学所理解的世界本体和生态学所讲的生态圈的客观规律有相似之处但又不尽相同,就恒常之“道”作为宇宙万物的本体论来说是存在的本体,作为世界生存论来说便是本原。老子这一超越的生态思想,是早期中国生态哲学与美学的自觉精神。

在理论层面,老庄生态美学是以其本体论、价值论和境界论为其学理依据的,它充分体现了老庄及后道家生态文化传统的本质特征。老庄认为,道是自本自根、先于天地万物的永恒变化的本体和终极实在,也是衍化创生天地万物的始源,是万物在“潜在——实存——消亡”这一变化过程中的作用枢机,“道”就在这个变化过程中生成了天、地、气及自然万物。老子讲的“道法自然”中的“自然”,无疑就是宇宙万物原原本本的“自然而然”、“本然而然”、“自己而然”的本真之美。老庄生态美学认为,道是宇宙间一切事物的创造源泉,天地万物和人都是道的自然运作和无为自化的产物。所有事物皆由道所生,得道而成,道普天遍地、平平常常地存在于自然万物之中,万物得道,就具有了自身的存在与审美价值。从“道”统一的常理看,万物都具有同等的价值而没有贵贱之别,人类视域中的“有用之木”与“无用之木”对于宇宙的作用都是同等的,因为它存在的目的只是存在而不是为谁而存在。实际上,人也一样,从不为自然界某一事物而存在,从一个物种的角度上说,人的存在也只是为存在而存在,因而人与万物的存在价值是完全平等的,人类应该尊重万物的生存,而不应自恃聪明,贵己贱物,做自然的主宰。

“空寂独立”天道生成说形成于先秦时期。道家学派创始人老子从观察天象,“以阅众甫,执古之道,以御之有”的辩证思维方式揭示了宇宙的运行规律,天才地回答了宇宙是怎样生成的、天地与自然万物是怎样生成的等一系列哲学与美学的本原问题。“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老子认为,生成宇宙万物的本原是一种形而上的、无形无象的本原之美,因而“吾不知其名,故强字之曰道”。正因为“空寂独立”,道才具有无限美的境界,才可以“无中生有”,才可以生成万物并生生不息,永续衍化。所以,空寂独立、无中生有是自然的天经地义之大美,是彰显宇宙最高价值和至美之境的天道。

(二)“安时处顺”天道演化说

老子曰:“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老子》通行本第51章)在老庄那里,“道”是衍化宇宙万物的自然之美,“道”与“德”不可分离,“德”则“得”,乃是物所得以生的内在依据。“德”是人性和物性的品性,是自然万物的生命天性。对于人来说,人类之德是生命天性中固有的东西,而这种天性又来自于为万物所分享的“天道”,自然、人性、人文价值三者是一个内在统一的整体。从这层意思上理解,“德”与“美”是同源同质的,因为“美”本来就是“道”的本质特性。人如果能够顺应“天道”,就能够使“德”与“美”得以彰显,也即使生命天性得到充分舒展。“道”与“德”合一,“道”与“美”合一,因而“德”与“美”合一。在生态美学上说的是宇宙之道之美与“人性”之美和合,着重表现在三个层面上:人与自然生态和合、人与社会人文生态和合和人与自己心性生态和合。三个和合的基础与关键是人与自己心性生态和合,而终极旨归与最高目标是人与自然生态和合,人与社会人文生态和合是其间的中转平台与载体,在三个和合中起着承上启下、催化光大的作用。总之,人和人性都来源于自然,因此必须回归于自然,人性之美的终极旨归必然合乎于自然之大美。

王弼说:“人不违地,乃得全安,法地也。地不违天,乃得全载,法天也。天不违道,乃得全复,法道也。道不违自然,乃得其性,法自然也。”(王弼《老子注》第25章)天道与人性是一个有机整体,不可相违、不可分离,而应安时处顺、和谐美满。在老庄看来,“道”本身是一个圆满自足的和谐体。“道”在天地形成之前就存在,听不到它的声音也看不见它的形体,它独立长存、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可以为天地万物的根源。“道”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绝对体,是一个周行不息运转着的变体,但它的运行是“安时处顺”的,是适合于季节时候的,是能够自如地回避各种风险的。正因为是“安时处顺”的,所以才能“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所以才“可以为天地母”,成为生生之美的母体或本原。从包括人类在内的天地万物的共性来看,这种“道”都含有阴阳,都是阴阳二气和合而成的,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老子认为,阴极与阳极互相拥抱,互相影响,恰到和美的状态,和合生成为“气”即成为“和气”也称“中和之气”,同时又创生出天、地,继而天与地在气的中和下又创生出新的和合体——人与自然万物。这就构成了整个宇宙系统衍化的整体之美、运动之美,人与自然万物都在“安时处顺”的美的韵律中生存与衍化,都是以“道”为其最大的共性和最初的本原的有机统一的整体,人也和自然万物一样,都是这个整体美的一部分。因此,人要顺应“安时处顺”的宇宙之道与自然万物平等共处、和合共生,与道共进,才能确保人的个体之美。

汉初道家的重要著作《淮南子》说:“天下之事不可为,固其自然而推之”,故要“循道理之数,因天地之自然”(《淮南子・原道训》卷三十七)。认为浮萍在水里生,树木在土里长,鸟在空中飞,兽在地上跑,这是自然物的本性之美,不需要人为地去教化它,自然之美的终极状态就是“无极”,人类之德的至美就是“无为”。依顺“安时处顺”的天道而不干涉自然万物,是人类最大的善、最高的德,就是人性的至美境界。道教教义与道家思想在倡导“安时处顺”的生态和谐审美观上是完全一致的。可以说,人遵循“安时处顺”的天道与自然和谐,是道教经典著作的核心教义。《太平经》说:“太阴、太阳、中和三气共为理,更相感动……故纯行阳,则地不肯尽成;纯行阴,则天不肯尽生。当合三统,阴阳相得,乃和在中也。古者至人治致太平,皆求天地中和之心……”(《太平经》卷三十六)这就是说,太阳、太阴、中和三气和谐而化生天地以及人和万物,因此在自然界中,太阳、太阴、中和三气缺一不可。这里说的太阳、太阴、中和三气实际上是指天、地、气“三元”,天与地只有在中和之气的作用下相和合,并共同生养万物,才能有自然界的“太平”之美。强调“太和”之美,即是“太阳、太阴、中和”,即天、地、气“三元”的和合之美,“太平”则可以理解为“三元和合”而达到的大美境界,即自然生态系统的平衡之美的境界。所以,人类也应该遵循安时处顺的“三元和合”之美的品性来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以通达安身立命、诗意栖居、永续演进的适然世界。

(三)“大象无形”天道终极说

“道”最显著的特性是“大象无形”,它“惚兮恍兮”、“窈兮冥兮”,“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抟之不得”,一切的理性思考、科学研究和感官感知都无法穷尽“道”之奥妙,必须通过纯净的心性直观,摆脱世俗欲望的纠缠,才能体悟到“道”的真谛。而这一直观、摆脱、体悟的过程就是审美的过程。“大象无形”,无纳万有,只有无形态、无框架、无隔阂才能容纳一切形体,这就是大美之境。世界上最崇高壮美的气派和境界,往往并不拘泥于一定的事物和格局。正因为“道”的“无形”特性,才是一种大象、大美、大境界,才可以“无中生有”,成为创生意义上的“天地之始”、“万物之母”,也才能成为宇宙之大美、万美之本原。“道”同时又是流动不居的,它“虚而不屈,动而愈发”,表现为“反者,道之动”的辩证法,这就具有了动态之美。包括人类在内的自然万物只要与“道”合一,其生命就会柔韧含蓄而长久,在多种生命力量的相互作用与平衡关系中“安身立命”,并且“周行不殆”、永续衍化。“道”正因为有“大象无形”之境,就可以通过人的生命践行而转化为“德”,而“德”又和“美”相通,也即人类的德性的终极旨归就是接近并融合于“道”的本真之美。接近得越紧密,融合得越体贴,人性就越美,越符合天道。在此基础上,自然之美变成一种包括人类在内的自然万物的生命践行的根据与力量。

在老庄那里,“大象无形”完全走到了传统哲学与美学的界限之外。从字面上理解,“大象无形”是自相矛盾的,既然称“大象”,为何说“无形”?但正是如此,老子创造了中国形而上精神之真谛。其真谛,就在于中国智慧中那些类似于各种“无”的说法(道、无极、太极、太玄、无象、虚空等)。因此,老庄生态智慧的美妙之处就在于是“非概念”的,是属于意境的。历史上,把《周易》、《老子》、《庄子》统称为“三玄”。所谓“玄”,就玄在立象、取象、以象尽意,从而使之成为“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具有启迪无限创生之美的“众妙之门”。佛家的《五灯会元》载有一著名的典故:“佛陀拈花,迦叶微笑。”说的是,在灵山会上,释迦牟尼对众讲法时一言不发,只是用菠萝花遍示大众,从容不迫,意态安详。当时,参会的500名弟子都不能领会佛祖的意思,唯有大弟子——摩诃迦叶尊者妙悟其意,微微一笑。于是,释迦牟尼将花交给迦叶,并将以心印心之法相传。其实,释迦牟尼这里所传示的,正是“大美不言”的心态——一种至为安详、静谧、调和、美好的心态,一种纯净无染、无欲无贪、坦然自得、乐观自信、无拘无束、不着形迹、不可动摇、与世长存的“真如妙心”。以法国哲学家雅克・德里达(Jacques Derrida)和米歇尔・福柯(Miche1 Foucau1t)为代表的,以否定、超越西方近现代主流文化的理论基础、思维方式、价值取向为基本特征的后现代哲学,可以追溯到老庄创造的“大象无形”生态美学思想。“无”之所以能表达“道”的本真美、本然美的深邃意蕴,就在于“无”不是作为逻辑思维的概念,而是一种“象”,一种“无象之象”或称“无状之状”的审美意境。这是“象”最超然的大美境界,是属于自然的“原象之美”、“本象之美”、“真象之美”。中国智慧和艺术的至美境界,集中体现在老庄之“玄”:听见了凡人听不见的声音,看见了俗人看不见的景象,感悟了俗人触摸不到的大美意境。“大象无形”虽然讲“无”,但这种“无”的超验性仍然是动态之美,是“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的生生之美。这是老庄生态美学的超越智慧,即超越了万物表象之美的无形大象之美,又衍化成生生之美的宇宙精神。

《周易・系辞传》:“天地之大德曰生。”在老庄那里,“生生之德”,就是强调以人的创造性精神和合于天地乾坤父母的生生之美,即人能臻及天道的终极至美的境界。道家文化的“贵生”传统就是尊重创生精神,强调全面发挥人的自然禀赋,参赞天地之化育,与自然万物和合共生,流衍生化、永续演进的生生之大美。也就是自觉地把自强不息、生生不已的主体精神,与效法“天道”结合起来的内在美。在国学范畴里,“生”是一个具有极强亲和力的美学概念。《广雅》曰:“生,出也。”生是一个必有所出的过程。《说文解字》曰:“生,进也。象草木生出土上,凡生之属皆从生。”生,指示着动态化的出与进,意味着物自身的呈现与衍化之美,是物由本体大道的存在论境域向物象世界的感性直观的延伸与迈进。生生把物的存在及物自身运动的最基本特征与最内在的美韵全都包容进去,同时它几乎与所有与生有关的审美概念和审美命题都发生了复杂而深刻的关联。从“大象无形”到“生生之美”,人与自然万物从衍化创生的本原上找到了生成美与演化美的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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