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见到了善意的法术

为了叫这第一印象够震撼、够长久，哈尔使出了浑身解数，在他的安排下，帕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人潮汹涌的街道和闪耀的街灯。之前哈尔是在火车上接到帕特的，当他们到达纽约火车站，城市冬夜的大幕刚好拉开。帕特被催促着上了一辆大大的房车，窗帘被拉上，车子在大街上疾驰而过，他甚至没能欣赏一下辉煌的街灯、听听大都市里的各种嘈杂声响，就来到了环河路——哈尔那如宫殿般豪华的家里。也是这辆车把他们送到沃尔特那朴实无华的家里，只不过他们打那通简短的电话时，司机拆了车的顶篷，所以下楼的时候，帕特压根儿就没认出那辆车。老实说，帕特在平常的生活中根本没什么机会见到汽车，在他们上街那个地方，坐一趟四轮马车已经足够炫耀一阵子了。

“啊，黑魔法！”帕特感叹道。直到在汽车后座，在哈尔和沃尔特之间舒舒服服坐下时，他才相信这真的是当时接他的那辆汽车。

“我们还要让你见识一下白魔法呢。”说着哈尔就靠上前去，对司机说了些什么。

此时街上已经空荡荡的了，车子在一条条街道中飞快地穿梭，把他们带到了与第六大道相交的百老汇。向左一转，百老汇那光彩夺目的盛况突然出现在眼前，叫这个丛林小子惊讶得目瞪口呆。两个同伴听到他低呼一声，屏住了呼吸。他的眼睛闭上几秒钟后慢慢睁开，似乎在怀疑它们是不是出了问题。接着，他在一左一右两个同伴的腿上分别狠狠地拧了一把，就在膝盖上方一点点，他们俩没有防备，“哎哟”一声惊叫，差点站了起来。

“这么说这不是梦，是真的！”帕特满足地叹了口气，往后一靠，“要不是拧了一把，我可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魔法？你们是这么叫的吧？这的确是个迷人的城市。”

哈尔用这种方式将美国最了不起的城市介绍给了帕特，实在是用心良苦。虽然，到了白天所有炫目的灯光都会黯然失色，但在帕特心里，纽约永远是第一眼看到的样子——一个仙境一般的城市，灯光闪亮，街道上涌动着快乐的人群，钢筋铁骨的摩天大楼高耸入云，却又因为阴影的柔化显得不那么僵硬和冷漠，五颜六色的广告牌不停地变换画面。这一切真叫年轻的丛林小子大开眼界，忘乎所以。平时的伶牙俐齿不见了，最初的一声惊呼之后，他一直保持着沉默。汽车熄了火，停在能够把身边那场著名比赛的整个场面都看个清楚的地方（电影史上最惊心动魄的马车比赛）。屏幕上熊熊燃烧着两把火炬，从中间的黑暗里突然闪现出画面，画面上那个驾马车的人前倾着身体，摇晃着奔腾的骏马上方的那些绳子，这时候帕特也紧张地往前靠了上去。然后画面消失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靠回到椅背上。

“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他盯着亮着灯的柱子们之间的空白画面，喃喃说道。过了一会儿，画面再次从黑暗中闪现出来，年轻的爱尔兰人再次陷入沉默。他们的车在街道另一侧来来回回开过好几趟之后，哈尔提议干脆去剧院里看戏，这时候帕特才再次开口说话。他否决了哈尔的提议，不过否决得非常得体，没有让哈尔感觉不舒服。

“杯子里装太多水会溢出来的，”他说，“我这个杯子现在装着恰到好处的快乐，再来一点就该装不下了。童子军可不能浪费，就算是快乐也不行。再说，童子军不是还说，想一次把所有东西都看全，就什么也记不住吗。见识到了白魔法，今晚就够了。现在我除了你们两个的脸，别的什么也不想看，除了你们俩的声音，别的什么都不想听，这样我才能记得自己还是那个从北部森林来的帕特呢。”

“不如回我家去，今晚就在我的小窝里，看看照片什么的，保准能让我们感觉像是回到了林子里。”沃尔特建议道，“然后你们跟我说说，假期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林子里有什么新闻没有？同意吗？”

“真是正合我意呀，”哈尔马上回答，“城市里最精彩的表演也比不上和老朋友聚在一起侃大山，如果帕特也没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

十五分钟之后，三个男孩已经懒洋洋地躺在了沃尔特的小屋里，其中两个正在用各种问题对帕特进行一番狂轰滥炸。

“莫利安博士怎么样？”沃尔特问。

“总头儿嘛，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而且越来越好了。”帕特这次说话一点也没带土音，“他是个了不起的人，能力卓绝。你们离开后，除了在布夹线路上守了一两个星期之外，我一直和他一起住在营地，但凡我有点进步，全是多亏了莫利安博士的教导。是他教我改掉了爱尔兰口音，当然了方言我也没丢，还放在心里呢，而且我还和以前一样，是地道的爱尔兰人，这可是上帝安排的。”他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又露出了乡音，还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

“你简直是个奇迹，帕特！”沃尔特抢着说，“我还以为就算是莫利安博士也没法让你改掉小舌音呢。他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是拿锉刀锉掉的吗？太好玩了，每次我听到你不带口音说话的时候，都觉得这不是你，就好像……啊，你知道吗？就像有个老朋友消失了一样。哎……哎呀……我还不是很适应呢。”

帕特突然把脸一板，腾地站起来，大踏步地朝正半躺在椅子上、双脚搁在桌子上的沃尔特走去。帕特扬起了他那铁锤一样硬邦邦的大拳头，耀武扬威地凑近了沃尔特的鼻子。“把话收回去，你这个小鬼！”他用命令的口吻说，“收回你的话，告诉我你更喜欢我现在的样子，而不是过去的我！”

沃尔特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猛地闪开去，可是动作太突然，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只听“哗啦”一声，整个人和椅子一起朝后栽了过去。帕特伸出大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拎起。这个大个子年轻人发出了一个夸张的叹息。“我也说不清，不过你可能是对的。”他低沉地说，“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简直是这辈子头一遭，打那时候起，我可就喜欢上你了。可是现在你说的话却让我想举起拳头揍你。我和以前的我已经判若两人了，可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我，那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蓝眼睛变得严肃起来，等他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而有磁性，但是语气却完全不同了。

“我还是帕特•马龙，而且我因此而自豪。如果我不再是原来的帕特，我也感到自豪。我会成为今天的样子，都是因为有沃尔特•由普顿、莫利安博士，还有童子军的帮助。沃尔特第一次为我指明了方向，莫利安博士教我怎样朝这个方向努力，而童子军的信条让我有机会发挥自己的优点。伙计们，我必须得说，如果有什么事让我感到无比自豪的话，那绝对是：我是一名童子军。”

“我也一样，”哈尔插进话来，“童子军一样让我受益匪浅。”

“我现在能说标准的英语，不像以前说得那么烂，你们觉得很惊讶，其实呢，我有一个不太好意思说出来的事，你们一定会喜欢听的。”帕特继续说，“我告诉你们吧，为了这一天，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我自己一个人在布夹线路蹲守的时候，曾经对着大树整天整天地说话——就是为了练习英语！就算是现在，虽然尽量坚持说新学的话，但我还是会时不时说溜嘴，把土话给讲出来。千万别以为我以自己的口音为耻，我爱我们的方言，永远热爱，但我渐渐开始理解教育的意义了。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可不像你们以为的那么容易。我分分秒秒都得管好自己的舌头，防止说溜嘴，简直比学外语还要难。我在这儿的这段时间，就看你们帮不帮我了。知道你们爱听，所以我今晚说了点土话，可是接下来我不打算说了，除非是太激动了，或者是它自己溜出来，其他时候我都好好说英语。好了，我的事说得够多了，接下来的这几天，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等等，”沃尔特抗议道，“林子里的事呢，还有你布夹子的手气怎么样啦，亚力克•史密斯好不好？我们要是去了林子里要干些什么？你的搭档是个什么人？这些你还提都没提过呢。现在是我们的提问时间，计划嘛，待会儿再说。好了，林子里怎么样？”

“我走的时候是零下十度，积雪有六十厘米厚了，森林里美极了，用语言简直没办法描述，需要你们自己用眼睛去看。一说出来就破坏了那种美，我只能告诉你们，比今晚我看到的白魔法更加像白魔法。”帕特回答。

“陷阱怎么样？”

“还不错。”

“你的搭档是谁？你还一个字都没提呢。”

“一个丛林高手，他是个陷阱猎人，是我主动去结识的。他这人有点粗鲁，但是我觉得，只要稍微了解，你们都会喜欢他的。”帕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哈尔和沃尔特都没有看见。

“再讲讲亚力克•史密斯，然后我们就放过你。他那条受伤的腿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做什么？对了，布莱克•查利承认是他刺伤那个爱尔兰人的时候，他一定感觉还不错吧？他有段时间挺难熬的，是吧？他下定决心要干好多好事，都做到了吗？”

“当然做到了！”帕特先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大个子吉姆和我把他带到森林夏令营之后，他就待在那儿，在营地附近干些杂活，那条腿复原得差不多了，他就到一个伐木营去当厨子。他在那儿又待了一个月，然后辞职去布夹子了。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说他在走私者山谷里的什么地方。他的腿完全好了，而且他发誓说沃尔特是林子的最棒的小医生。他遇到谁都给人家讲童子军的事，我看哪，为了莫利安博士，他简直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亚力克的事讲完了。”

“还有大个子吉姆！他干了什么，他怎么样？”

“老吉姆还是老样子呗。今年冬天他是伐木营的队长，手下有两个成员，负责做伐木记录。只要天气好，他就出去工作，大个子吉姆可是北方森林里最好的伐木队长，也是最好的教练。好了，该你们了，我们要在纽约干些什么？”

“恐怕得看哈尔怎么定了。”沃尔特有点情绪不高，“你看，下周我就得上学去了。当然了，明天是周六，我可以休息，所以有空。哦，不，想起来了，明天我有事！我答应明天下午要带我的小队去远足，现在改主意好像来不及了，因为没法通知大家，除非……”他停下来，拧着眉头想啊想。“我知道了！”他喊道，“童子军辛巴威家有部电话，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明天早上通知大家说远足取消就行了。”

沃尔特说完马上起身，朝电话跑去，但是帕特阻止了他。“我们也跟着去远足，有问题吗？”他问。

沃尔特一下子乐开了花。“你要去吗？确定想去？”他大声问，“我给男孩们讲了好多你的事情，要是看到你这个真正的、活生生的、水平高超的丛林教练，他们一定会乐疯了的。我们打算去布朗克斯公园，过一过冬天的丛林生活，还有……”

“那就说定了。布朗克斯公园，除非哈尔另有安排，不然我就和你一起去，伙计。”帕特打断了他的话，“这种情况下，哦，我当然要助朋友一臂之力啦。”

“我也去。”哈尔马上表态，“上午我们带帕特去城里，看看风景，去童子军总部参观参观，然后就去公园，给他看看你的蓝龟小分队。虽然名字有个龟字，不过行动起来可不像乌龟慢慢爬！晚上另有安排。我计划得多好啊！我打赌帕特会羡慕你们的小分队的，沃尔特。你叫他们全力以赴地表现，然后请帕特说说他在上街带领的那支小队的事。你应该还是那大角鹿队的队长吧，帕特？”

帕特摇摇头。“也对也不对。”他说，“你们瞧，我很多时候都不在那儿，所以只能辞职。一支小队要想干出点名堂来，领队是时时刻刻都不能少的，所以有个锯木厂的男孩当了新的领队，而且他干得不错。他是最高等级的童子军，正在为赢得荣誉徽章而努力呢。他已经有五个了——个人健康、身体发育、动物标本剥制、施发信号和追踪猎物——而且因为救人一命还得到一个奖牌。我要是凑巧去了，也只是给他们一些有用的建议而已。”帕特笑着说。

“哦，我们在树林里有一些小分队，我正等着给你们展示城市童子军的风采呢。”沃尔特说。

“那明天就这样了。”哈尔说，“我们来计划下周要做的事，沃尔特每天放学后来加入我们就好了。周五晚上我们开始动身去老林子。哇，想想都觉得棒极了！在丛林里待上整整十天，雪很厚，一踩就有脚印，一看就是真的，用不着拍照证明；狐狸那些毛茸茸的动物到处溜达，等它们把小爪子放到我们的陷阱里；还有……

红色的天神住在神秘的字符下，

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红色的血液流淌不止，

而人类时间却有限……”

诗兴大发的哈尔被一个迎面而来的软枕头给打断了，接下来帕特问哈尔有没有穿过雪掌。

“从没穿过，不过我超想试一试的，”兴致勃勃的年轻人回答，“我昨天刚买了一双，专为这趟旅行买的。别那么看着我，好像我穿它们走路完全是个笑话似的。”

“你连擦剂也一起买了吗？”帕特问。

哈尔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擦剂？买它干吗？”他问。

“哦，只是备着嘛，当一名好的童子军就要时刻准备着哟。”帕特敷衍了一句，偷偷朝沃尔特挤了挤眼睛。

“什么意思？”哈尔追问。

“去蒂珀雷里的路很远，穿着雪掌走就更加觉得远了，”帕特意味深长地回答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备好一大堆擦剂。”

哈尔朝帕特做了个鬼脸。“别开玩笑了，”他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带上四升的擦剂得了。说说我们还需要什么，要带枪吗？”

帕特先是摇摇头，看到两张脸上露出的失望的表情，他急忙补充说，现在是禁猎期，不能打猎，只能猎兔子。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带上他们的22式的猎枪。他其实也不太确定这主意好不好，兔子虽然很多，但穿着雪掌去捕它们却很费劲。

“那钓鱼呢？能在冰上钓鱼吗？”

帕特被哈尔急切的样子逗笑了。“冰下面照旧有很多的大个儿的梭鱼，”他说，“如果你们想要凿出冰洞真正大干一场，我敢保证，用不着下水游泳，就能捕到鲸鱼呢！”

他的俏皮话叫大家哄堂大笑。哈尔与梭鱼之间还有段故事呢，那一次他和普林顿在搜寻迷失小径的路上，从筏子上掉到水里，那次经历叫他终生难忘。

“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们，我们要去哪儿，你的营地又在哪儿。”沃尔特插进话来。

就在这时，房子前停着的汽车鸣起了喇叭。

“是我们的车子在叫！”哈尔喊道，“我们得赶快走了，不然帕特没法睡美容觉，明天该不帅了。我们明早九点半准时到，沃尔特。我不想要求帕特起得太早。”

“早？”帕特用鼻子直哼哼，“真有意思！你们纽约人是不是晚上玩一整晚，白天睡一整天啊？”他问。

生存小贴士

在冰冻的河上钓鱼注意事项

一般冰的厚度达到八至十厘米时，即可开洞钓鱼了。

最主要的是要注意安全，冰层厚度一定要在八厘米以上才可以破洞钓鱼。在冰上尽力开一个洞，锐器要比钝器好用得多，因为用钝器砸冰会把周围的冰层一起削弱。要是冒险把自己周围的冰层砸开，会使冰层的强度降低，导致安全性急剧下降。

另外，为了让冰上的洞重新冻起来的速度减缓，可以往洞里塞进些带叶子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