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要素组合能力

从宏观层面来看，林毅夫一系列的文章认为，一个国家的发展战略应该遵循其资源禀赋及其所决定的比较优势，一个经济的目标增长方式是使得该经济的生产成本最小化的增长方式，这一增长方式是由该经济的要素禀赋结构所决定的，自主研发和人力资本积累并不必然是增长过程中的选择。同样的，产业结构内生于资源禀赋，产业结构的升级取决于资源禀赋结构的升级^[2]。其对东亚经济增长奇迹的解释为遵循比较优势提供案例支持。

如果用新结构主义经济对林毅夫的观点加以概括，其基本的分析思路遵循这样一个循环：资源禀赋—比较优势—产业选择—企业自生能力—经济发展。在这个过程中，林毅夫的比较优势观点由静态分析逐步转化为动态分析，并且这种逻辑体系从表面来看，资本积累的效率在短期内可能是较低的，反映我国劳动密集型生产在国际分工体系中交换收益低下，但随着资源禀赋结构的转换，产品结构必然相应转换，从长期来看，贸易动态收益将随之上升。因此，坚持比较优势可以提高要素的配置效率并为将来新的发展阶段提供必要的要素积累，过早放弃传统比较优势由于受到要素投入约束，反而会降低经济发展水平^[3]。

企业自生能力在林毅夫的比较优势理论中占有重要作用，但是，企业自生能力在其分析模型中只考虑了制度因素尤其是要素价格市场化这些宏观因素的影响。而从微观角度来看，企业自生能力往往取决于企业家能力，企业家作为一系列要素的支配者和特殊的人力资本必然对企业自生能力产生影响。从这个角度而言，企业家自生能力实际上决定了企业自生能力。主要表现为以下两个方面：

（1）中观层面：外部资源整合

市场机会转换为潜在价值的过程意味着企业家需要根据企业现有资源与机会的匹配程度对资源进行重新配置和整合，从而在潜在收益和成本之间寻找均衡点以获得最大化利润。知识和信息越分散，企业家越有通过整合资源获利激励。可以说，企业家整合资源的能力决定了潜在资源转换为企业行为的程度，并最终决定着企业的机会收益。就外部资源而言，企业家需要对其他经济主体的关系进行重新调整和重新组合，具体表现在：

产业链整合：市场的不确定性和多变性决定了企业家需要不断调整其与上下游企业间的关系，并利用其在产业网络中的联系来降低其信息搜寻的成本，增强获取新的技术机会和信息的能力（Catherine等，2007）。通过信息在产业网络中的不断传递，企业家可以获得市场中与自己知识存量相关的新知识，选择在产业链条中自己的重新定位，从而促使企业家与企业家之间进行合理的分工，以提高企业间的交易效率，节约交易时间，降低交易成本，最终获得较高的经济租金。Stevenson和Jarillo（1990）对美国的实证研究发现，那些对外部资源使用充分的公司在一个10年观察期中的成长比只聚焦于内部资源的公司明显更为活跃。

金融资源整合：企业家外部资源实际上是显性和隐性资源的组合，市场规模扩大和分工深化意味着企业需要重新整合其要素投入，企业家需要在市场中搜寻新资源或被低估的资源，尤其是通过整合外部资源以提高其获取关键资源的能力，如金融资源。企业家需要根据其不同的发展目标调整其金融资源的投入。金融制度不仅仅是融资的制度，还是甄别企业家才能的制度，企业家才能显现的越充分，其从金融机构获取金融支持的可能性越高，一方面可以从银行部门获取其整合资源所需的间接资本支持，另一方面还可以为其进入资本市场提供可能，资本市场为企业家才能增进提供了比银行部门更为有效的平台，这为企业家这种作为一揽子要素支配者提供了更为有效的信息流（张小蒂，贾钰哲，2012），对于提高资本和其他要素的交易效率、并购以及监督和激励等方面都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这反过来又为企业家才能的进一步拓展提供激励，这种金融市场与企业家才能的正反馈机制最终保证了企业家才能不断积累。此外，专用性资源获取和政府政策支持同样是企业家需要考虑的决策因素，这对于降低市场的不确定性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国外资源整合：企业家除了整合国内的资源，还可能通过并购等直接投资的形式对国外资源加以利用和整合，企业家才能水平决定了其能否通过有效利用国外市场来增进其动态效率。对外直接投资并不是简单的生产外延，而是通过改变国内现有资源禀赋的约束条件来实现跨国资源配置能力和企业自生能力的提升，进而使得企业家才能在国内和国际两个市场中加以拓展。对于具备较高才能的企业家而言，通过整合国外资源可以获得三重比较优势。一是在面对国内其他企业的竞争时，其在国外市场将具有销售渠道、投入品采购和技术开发等方面的优势；二是对投资目的地国而言，被并购企业与当地企业的竞争又具备低成本优势；三是企业双方各自的产品在面向对方市场销售时将获得较低的进入成本。这三方面的互补协同使得企业家进行要素配置的时空范围扩大，从而提升资源禀赋结构和资源配置的效率，并最终获得动态比较优势。

总的来看，企业家外部资源整合能力的提升，意味着其从外部市场中获得的资源越廉价和越丰富，通过成本优势超越竞争对手的机会就越多（Macmil‐lan，1990）。

（2）微观层面：创造新的生产函数

在外部资源整合的基础上，企业家还需要调整企业的内部资源以创造新的生产函数来适应不断变化的外部环境的能力。企业可以理解为具有潜在价值的异质资源组合，企业家的重要功能就在于将这些异质性资源进行有效的组合，根据需求和竞争态势调整资本、一般劳动、专用技术人员在企业内部的配置比例，在这样的组合过程中不断打破原有的生产过程并创造出新的生产函数。

这一函数的最根本目的是要使企业家所获取的新知识及其内在的隐性知识在企业内部进行流动，从而将企业家的才能转换为企业的吸收能力，这时企业家对内部资源进行整合的能力决定着机会转换为收益的效率。这一函数的根本特征是将企业家才能与新的要素组合纳入生产过程，企业家需要根据现有和潜在的技术态势选择通用性、专用性和专有性资源的投入，并根据要素的价格和质量确定要素的最优组合。这种要素组合必然有利于企业的吸收能力的提升，这为企业家知识有效转换为企业内部知识提供可能，从而实现技术创新和新市场的开拓，企业家的才能通过优化要素组合这种方式最终会提升企业家本身和其他要素的产出效率，即企业家要素具有边际报酬递增产出特性，企业家通过要素优化组合以获得大于单个要素的产出之和。

同时，新的生产函数也明确了企业的技术选择方向，作为生产函数的特定参数，技术对于新的生产函数特征及至企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这是诸多研究已经证明过的论题，但技术的促进作用只有在企业发展方向符合市场需求的情况下才是最有效的。市场机会实际上就是需求机会，企业家对新的生产函数的创造及其所决定的技术水平的选择必然要基于其对市场需求的判断，而需求取决于消费者偏好，偏好的多样化和多变性决定了需求结构及其变动，满足市场需求的技术对企业家而言才是适宜的技术，企业家的作用就在于通过将市场直觉与已有知识存量进行对比，把握需求变动的轨迹，在此基础上不断修正生产函数中技术发展的方向和发展水平这些技术参数，在不同的技术领域进行相互协调，使得研发与市场需求在动态调整过程中得以吻合，从而提高生产函数的产出效率。脱离市场需求的研发，即使技术水平高于其他企业，仍然面临着被市场淘汰的可能。

总的来看，企业家通过不断的知识积累提高其自身的积累能力，从而提高其对市场机会的把握能力和判断决策能力，在此基础上，通过将企业家异质性、资源多样性、知识分散性加以有效整合，降低机会成本，从而将市场潜在价值转换为显性价值，企业家潜能转换为企业家显能，一方面使得企业家要素在企业发展过程中的作用逐步突现出来，同时也提升了企业的自生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