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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相撞死里逃生

时间:2022-01-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们乘坐的列车和哈尔滨一列运粮的火车相撞!明火烧到我们这节车厢,点燃了几十袋《毛选》。他指示随同前去的人员处理和调查列车相撞的问题。事后查明,我们的列车司机是个白俄。那些劳模的家属按以往的经验都知道列车相撞,不死即伤,所以伤心地啼哭。她听说两列火车相撞,不敢告诉我妻子冷克。这是我一生中第三次与死神擦身而过,死里逃生。不久前他们乘火车从哈尔滨经牡丹江去图门。

1947年春节期间,一纵队北上松花江边,靠近民主联军总部。林彪总司令正计划“三下江南”打击敌军,配合南满我军“四保临江”之战。我于阴历大年初三,带着警卫员去哈尔滨中共东北局报到。

苏军占领满洲,铁路系统留用一批日伪职员,他们心怀不轨,盼着蒋军来接管。四平保卫战以后,杜聿明北守南攻,集中兵力进攻临江。当时铁路运输几乎全部瘫痪,只有军车、运粮和运煤炭的火车还在行走。客车大部分停驶,车站也不卖票,许多急着上路的人,就沿途扒火车。

我和去哈尔滨开会的牡丹江劳动模范乘一节硬席车厢,挂在火车头后面第二节。这节车厢前部的洗脸间,放着大连出版的、最早的《毛泽东选集》,一共有几十个麻袋,准备送到哈尔滨。警卫员将麻袋整平,权作我的“卧铺”。当时正值数九寒冬,车外下着鹅毛大雪。火车头放出的热气,只通这节车厢,所以车上暖气酷热。劳模们全脱光上身,只穿一件背心。我睡在书袋上,也热得受不了,于是将棉被垫在身下,只盖一件军棉衣。

后面一节是闷罐车,不通暖气,几个白俄在车上生炉子烤火。再后面是一大列煤车,最后面还有一个火车头,因为到哈尔滨要经过高岭子,没有两个火车头上不去。

夜里,列车从牡丹江开出,半夜到了高岭子车站,列车长下车去办手续。出了高岭子车站,列车继续向上爬行。大约走出三里地,忽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有如天崩地裂。我们乘坐的列车和哈尔滨一列运粮的火车(也是两个火车头)相撞!我们这列车是一前一后两个车头,前面车头和下山的车头相撞,尾后的车头惯性一停向后拉,我们这节客车很轻,被拉得与车头脱节。幸运的是,这节车厢正好倒向山边靠着,要是早几分钟或晚几分钟,翻到沟里,每个人都得粉身碎骨!

我从车厢前面敞开的洗手间,被抛到列车中央,砸在一个椅背上,幸亏垫在身下的棉被和盖在身上的棉衣,也随身一同飞来。大概由于年轻,才26岁,腰板硬实,只觉得背上阵阵疼痛,但手脚还能动。否则可能砸断脊骨,落下终生残废。现在我的腰部,还留下当时砸在椅背上的纪念——脊柱向里,可以摸到有一个明显的凹槽。

后面那节闷罐车厢,惯性往前冲,骑在前面的火车头上。白俄生的火炉倒了,车厢燃烧起来。明火烧到我们这节车厢,点燃了几十袋《毛选》。车厢的乘客虽然都是铁路上的劳模,也没见过这种阵势,连衣服也顾不得穿,争先恐后地向外跑,乱成一团!

我到底当过八年兵,做过连队指导员,有点军事常识。知道如果不制止这种慌乱,大家非但跑不出去,还都会被烧死!心血来潮,也顾不上背部钻心的疼痛,我从警卫员手中接过驳壳枪,朝车顶打了一枪,把争着逃命的乘客镇住。

“大家不要慌乱,听指挥!不准乱跑!否则都得被烧死!”我大声喊。这一招果然有效,劳模们都立即原地站着不动。我像个战场指挥员,接着大声发出命令:

“请大家按前后次序,将车里的衣被、鞋子,不管是谁的,都传递出去,出了车厢再找自己的!”

劳动模范到底是有组织的工人,很快从开始的慌乱中冷静下来。他们深知乱跑危险,按照命令先把车上的鞋子、毯子和衣物传递到车外,然后挨个下了车。由于天寒地冻,下车后的劳模们顾不得寻找自己的东西,凡是从雪中找到能御寒的衣物、能穿的鞋子或裹脚的东西。不管是谁的先穿上,少挨冻。

车上的火势已经蔓延开来,那几十袋毛选全部被大火吞噬。看看全体乘客都离开了车厢,我才跳下车。紧接着传来一阵“鞭炮声”,原来警卫员挂在洗脸间钩子上的子弹袋,被大火点燃,子弹炸了开来,似乎在“欢送”我们这些大难不死的人。

车外大雪纷飞,脚下积雪一尺多深。警卫员见我赤脚,找来一块破军毯,割成两半给我包脚。身上的棉袄棉裤都在,才不至于太狼狈。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三里多的山路,大家一起回到高岭子车站。

天亮以后,铁道兵司令员吕正操同志,亲自指挥开来一列专车,把我们拉回牡丹江。他指示随同前去的人员处理和调查列车相撞的问题。

事后查明,我们的列车司机是个白俄。凌晨时车到岭下小站,列车长下去办理手续,喝醉酒的白俄司机没接到开车指令,即开车上岭,走了几里路,便与岭上下来的装满粮食的列车相撞。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司机丧了命,一个中国司炉也被撞死。后面那节闷罐车里的两个白俄,都被烧死。那些因客车停运中途扒上车顶的朝鲜人和中国人,非死即伤。从哈尔滨开来的粮食车押运员(据说是个局长)也不幸牺牲。

吕正操司令员和我们一道回牡丹江。列车回到牡丹江,车站上一片哭声。那些劳模的家属按以往的经验都知道列车相撞,不死即伤,所以伤心地啼哭。不料亲人大都平安回来,于是转悲为喜。

紧张过后,我的腰痛得走不了路,警卫员找了一根棍子给我做拐杖,在他的搀扶下走出车站。一出站台,就看见我家朝鲜族小保姆小江,脸带泪痕到处张望,她看见我和警卫员出来,高兴地跑过来。她听说两列火车相撞,不敢告诉我妻子冷克。回到家里,未满月的小女儿会笑了,看着她的笑脸,好像在为我死里逃生而欢笑。幸亏未带母女同行,否则她们在劫难逃!

这是我一生中第三次与死神擦身而过,死里逃生。第一次,十几岁在菲律宾巴布里加,失足落水,差点被淹死,两个菲律宾姐妹和一个挑水的青年,把我从水中救到岸边;第二次,抗战中的1944年,我到连队当指导员,与日寇发生遭遇战,子弹从身边擦过,所幸只打烂了鞋跟。

为了加强领导,中共东北局派陈云和肖劲光去南满。不久前他们乘火车从哈尔滨经牡丹江去图门。在一座山岭上,火车司机搞鬼,给列车“放羊”(到了山顶,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让列车自己冲下山)!火车刹不住,从山顶朝山下奔跑,幸亏小站上的一个工人扳了道岔,使列车在小站停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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