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的标识

记得那年，头一次出国，在机场，在宾馆，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标识。出国的次数多了，渐渐地，我总结出两点：一是统一标识之通用性极强，不论语言、不论文化、不论善恶，均能看图会意。禁止的，多用红圈红杠；提醒的，多用黄色；通行的，多用绿色，不一而足。二是阿拉伯数字的伟大，从0……9，如果再配以简约的英文字母，那真是无往而不利。比如我们在国外住宾馆，导游拿来众多房卡，上面都有每个人姓名的英文字母（实际上几乎与中国拼音完全相同），加上阿拉伯数字以标注房号。不用问，大家分发房卡，对号入房，极其方便。回国后我对统一标识情有独钟，一到公共场合就会特别留意各种标识。看得多了突然发现这厕所的标识特别有意思，五花八门，形形色色，很是值得玩味。

第一种，以中文“卫生间”或“男”“女”文字表示，简明扼要，一目了然。此种标识多见于乡下、街道、单位内部。

第二种，以英文“W”和“M”大写字母标记，分别表示女人、男人。这类标识极少，多见于特定的涉外部门。

第三种，以中文“男”“女”文字标识后，下面再加上“WC”以配注。这类标识应用较广，多见于机场、医院、政府大楼、广场、商店之类，以中英文提示，算是照顾到国人与外宾的共同认知（事实上，英文的厕所名称是toilet）。

第四种，以两块长方形铜片（也有椭圆形的）分别绘制男人、女人的全身像。有的全用红色，有的全用黑色；有的女人用红色，男人用黑色。我想，制作者别无他意，除了人形图案外再配以颜色，用意在于提醒如厕者。这类标志很是属于通用标识，稍有智商者一看就明白。要命的是，男人、女人的图像本就不大，区别也不大，多以女人头发较长下摆以裙子标识，但遇上如厕者心急或内急，不仔细分辨是很有可能走错门串错户的。如果再碰上眼神不好、灯光昏暗时，走错可能是常有的事。

第五种，以男人头像与女人头像分别标记男女厕所。这类标记只要男女头像有非常明显的差异，一般不会引起歧义。但这种舶来品在公共场合极少见，多在涉外机构吧。

第六种，以烟斗表示男厕所，以高跟鞋表示女厕所。这类标识多在具有艺术品位的场所或夜店中使用吧。我还看到过用香烟，甚至是“司的可”（手杖的英译）标识男厕所，用大红嘴唇，甚至是用口红表示女厕所。这当然是另类或硬要在不高雅处装高雅了。

第七种，属于混合型或以中文配英文，或以中文配图形，这类标记恐怕是应用最少且具有辨识度的了。事实上，中英皆有、图文并茂的厕所标记是被广泛使用的，我还在旅游地看到过用中、英、日、韩等文字标记厕所的。

现在已极少能发现在厕所门口以“盥洗室”命名的，其实这一“盥”字才真正体现中国文字之精华。你看此字上下结构，上面有水，下面用器皿接着，无论洗脸、洗手、大便、小便，水是不可少的。各种各样的盛水、接水的器皿也是不可少的。此字上面还分成左中右结构，把一“白”从中切开，中间加个“水”字，很是形象。被切开的“白”字一分为二，作为放东西的架子？作为挂衣物、毛巾的钩子？作为水龙头的开关、阀门？各位看客，均可自行想象。此外，这个“盥”字只能用在有文化品位或上档次的地方，且兼有化妆间的味道。那种乡下的茅坑、一般的公共厕所是万万不能用的。

最有意思的是早年间听我一位在银行做事的朋友讲过关于他们单位厕所标记的一件趣事。

那家银行新办公大楼刚落成，已定好搬迁日期，有办事人员报告，各楼层的厕所尚未标记。于是层层上报，高层得知，这还了得，吃喝拉撒乃人之大事，一日不可废，厕所尚未标记，大楼一旦搬迁投入运营，岂不闹成混乱。于是下令延迟搬迁，待解决厕所标记后再说。这个“再说”后来演变成“难说”了。因为那会儿九十年代，正值改革开放的热烈阶段，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厕所标识纷纷登场。几经讨论研究，加之个人见解、喜好不同，关于厕所标记的事一拖再拖。终于有人提议外出考察，于是乎领导带着基建、后勤一干人等北上南下，考察兄弟行及政府大楼的各式标记，拍下照片，拿来实物，又经过几番研讨，终于定下来办公大楼的厕所标记。哪知一波才平一波又起，搬迁后的各楼层的厕所均未配备手纸。工作人员常有人急急忙忙去蹲坑了，才发现手纸没带，只得坚持着等有同事来如厕时紧急求援。尤其是遇上外来人员如厕，常以为如此高大上的银行大楼的厕所是不会没有手纸之类的。可就是万万没想到的事，恰恰发生了，弄得主人和客人很是尴尬。我那朋友为此还损失了几单业务，气得他向单位建议，在单位大堂建一块巨形广告牌，上面画一美女全身像。一手叉腰，一手托着一筒卫生纸，上书一行大字：到XX银行办事，别忘了带雪花牌卫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