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一般的记忆

朱秀海

时光荏苒，离开母校武汉大学已近20年了，可是当年在校读书的日子，仍然如同昨日。

记得是1985年仲夏的一天，时在海滨城市大连参加一个笔会的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讲，为了将中国作家协会提出的“作家学者化”的倡议成为现实，作协和武汉大学商定，在武汉大学中文系开设全国第一个作家班，使由于“文革”等多种原因没有机会上大学的青年作家们有机会接受正规的大学教育。接到这个电话，非常高兴，笔会没有结束就匆匆赶回家中，办理报名所需的有关手续，不久后就如愿地拿到了录取通知书。9月初，我和另外23名同学一起，顺利地走进了武汉大学的校园。

因为“文革”，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有机会走进大学了，但是就在我已经31岁、当兵13年、参加过两次边境战争之后，武汉大学和中国作家协会合办的全国第一个作家班，意外地圆了我的大学之梦。

武汉大学的优美的校园环境，刘道玉校长、教务处、中文系和其它各系的老师张开臂膀欢迎了我们这些大学的迟到者。我们成了这所著名学府中受到特别款待的一群。

无论是在孕育中国第一个作家班诞生的过程中，还是入学后母校为我们这样一群奇特的学生特意设置的课程、精心安排的老师，尤其是在学分和选课方面给予我们的优待，都处处体现了刘道玉校长和校方在特殊教育方面具有的跨越性的见识与胆略。

在中文系的学习是作家班学习的重点。同样重大的收获在于文学之外。当年报考大学的另一个意愿是读历史。武大的学习生活也大致上满足了我这方面的愿望。值得为当年的武大教学改革大书一笔的是当时校园内相当活跃的众多的学术活动和知识讲座。它们涉及了当时国内外各学术门类的前沿课题，其中不但有人文科学的课题，还有自然科学的课题，更有人文和自然科学交叉的课题。

武大是个山青水秀之地，到武大做学生让我们摆脱了过去的工作环境和工作负担，以一个纯粹的学生的心态去读自己需要读的书和感兴趣的书。后面这一类书在当时看来对我们的工作也许是不重要的，不进武大绝对不会去读的，但是一旦读过之后，其中的这一本和那一本，也许就对你的一生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难忘武大，还因为我们在这两年里和刘道玉校长以及各位老师建立起来的亲切的师生情谊。刘校长在职的那些日子里，他对我们作家班的关心，他在学习上给予我们的直接的教导和影响，直到今天仍然让我们班的同学们难以忘怀。

构成了武大两年学习生活主要记忆的还是母校四月的樱花，雪天的梅园，夏日的东湖，秋日的枫叶，一年四季景色变幻不止的珞珈山。当然在一篇短短的回忆文章里写不尽所有这一些景色对于我们的意义。武大让我们在似乎见识整个世界之后又意外地见识了一个新的世界，在见识了世界上的许多人之后又见识了一些全新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武大完成了对我们原有的世界映像的重塑，至少我本人感谢这样的重塑。

武大已经成了我们这些远离的学生心底的秘密。这种秘密和你人生中的所有秘密都是不同的。那里有你在任何别的环境里都体验不到的全身心沉浸于知识、幻想、友情、快乐之中的生活、感觉与记忆。武大是我们已经离去久远的梦，走进去时是一场梦，走出来时尚在梦中，今天则成为梦一般的记忆，一段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感谢母校二十年前的培育，今天我们能够取得的点滴的成绩，都与母校的恩赐有关。

祝当年将我们带进武大的校领导和我们的老师们健康长寿。祝母校在新的世纪里更加美丽。我们的心与生命将会与武大同在。(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原载《河南教育》杂志，2007年第3期，原文题为《难忘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