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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四单元

时间:2022-01-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楼是市委的家属楼,四个单元四层高。我家住四单元二楼把西头,四十平米的两间半,走廊长长的,厨厕小小的。妈把米饭锅里的锅巴淋点油撒些盐,放在炉子上转着圈炕得焦酥。吃了锅巴,才想起没做完的作业,无比沮丧地趴在缝纫机上赶,实在写不完,索性睡觉。这是个大杂院,一单元到四单元,各家都认识。刚好赶上计划生育只有一两个的还不太多,四单元相对集中些。翻墙当然不是我的创意,四单元的男孩包括我哥早就实践了。

家住四单元

小时候家住市中心。在那个一条马路两栋楼的年代,住楼是很幸福的。

楼是市委的家属楼,四个单元四层高。我家住四单元二楼把西头,四十平米的两间半,走廊长长的,厨厕小小的。前窗对着锅炉房,噪声不小。后窗看出去有个大高烟囱,夏天的傍晚无数燕子围着烟囱打着鸣转圈,很壮观。

夏天好过,妈在小伙房放个大盆给我洗澡,盆里总有些玩具,炉子上随时煨着热水,阳台上还有我们养的兔子。冬天太冷,北窗要用塑料布严严实实地封起来。自己烧土暖,外加一个小北京炉,每晚每人被窝里一个灌了热水的葡萄糖瓶,冬天大抵就熬过来了。南屋是爸妈的卧室,兼做书房、客厅。北屋是哥和我的卧室,兼做餐厅。爸有留声机和红灯收音机,还有很多样板戏的塑胶唱盘,后来换成双卡录音机,每晚给我们放世界名曲。妈总是心气很足地将不多的几件家具腾来挪去。

没人包阳台装防盗门,孩子们脖子上都挂着自家的房门钥匙,放学自己回家。当然没几个直接回家的。男孩们翻洋片、弹玻璃球、打老宝,女孩们跳皮筋、打沙包、摆过家家,大家都是疯够了才回家。

回家先吃饭,妈问作业做完没,总说做完了。吃过饭就挤在12寸的黑白电视机前看花仙子、看新闻联播、看霍元甲、看阿信和小鹿纯子,想着第二天早上要能给自己梳个小鹿纯子头,多美。妈把米饭锅里的锅巴淋点油撒些盐,放在炉子上转着圈炕得焦酥。吃了锅巴,才想起没做完的作业,无比沮丧地趴在缝纫机上赶,实在写不完,索性睡觉。只是早上没空梳小鹿纯子头,得早些去学校,拿谁谁的作业来抄一下。

这是个大杂院,一单元到四单元,各家都认识。家里孩子多的六七个,少的也有三四个。刚好赶上计划生育只有一两个的还不太多,四单元相对集中些。我们家俩,对门是个独生女,三楼有个独生子,四楼也有个独生子。对门的丫头比我小,一个人在家常叫我过去玩,给我看她一五斗橱的漂亮衣服,但不许我碰她的玩具。三楼的哥哥给我玩他的玩具,他妈妈是护士,病了找她打屁股针。四楼是个小弟弟,他爸病怏怏的,逮着机会就摊开世界地图给我们讲七大洲四大洋。这小家伙是个跟屁虫,我在两棵树上绷猴皮筋跳,他就蹲在树坑里捅蚂蚁,我去南京板鸭店旁的阅览室看小人书,他就坐在一旁发呆。跟得人烦了,还挨过我一顿揍,最后还是哭惺惺地跟在我后面,说小晴姐姐,跟我玩嘛。

总的来说,对于住楼我比较满意,还小有虚荣,毕竟那时住得上楼房的人家不算多。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也算是美中不足吧,不时让我心烦。我们那栋楼院门冲东开,把西的四单元是大院的死角,从四单元出来,踏着满院的浮土,绕过高高低低的小煤房一直挨到院门口,百多米的路,晴天花布鞋上沾满土,雨天得垫上砖挽起裤腿躲那左一坑右一洼的水。这促使我尝试翻墙。翻墙当然不是我的创意,四单元的男孩包括我哥早就实践了。大院里的煤房多,都是各家自己搭建的,形制高低不同,东倒西歪,沿院墙有露天码放的煤砖,还有各家各户舍不得丢的破烂。所以,上墙实在太容易了。上去容易下来也不难,翻得多了,墙那边就留下踩脚的地方。

学会了翻墙,也发现在房顶疯跑的乐趣。不过好景不长,忽然有一天,院子里开始拆煤房。没多久,一排整齐的新煤房盖好了,还铺上了红砖路。西院墙一下变得高不可攀。又过了没多久,爸说我们要搬家了,哥和我都会有自己的房间。

搬出四单元时我9岁。如今,那栋老楼陷在市中心的楼群里,通了暖气,依旧住满人家。算来,它立在那儿三四十年了。妈说,这楼是满堂红的地基,结实着呢。

2005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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