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题是高兴

我的主题是高兴

□燕窝：看来艺术家挺没有是非感的呵呵，我是说，他们似乎总是对错误、对坏人、对罪恶都怀抱理解。如果非得用一个主题来总结你的绘画，它会是什么？

■何坚宁：我赞成的主题是方向性的，它归于画家的内心反映。我的主题就是我的高兴。

大艺术家有大主题，它们是全人类的欢乐与阳光，而不是某部分人类的。文革时候，革命英雄都是高大全，反动派就一副猥琐嘴脸，那种就不是真正的艺术标准，而是政治和阶级观念进入了画作。艺术境界因此变得狭隘了，甚至没有了。事实是，即使一个死刑犯的脸对着栅栏上方的阳光，这一幕也具有强烈的艺术表现力。因为它表现的是生存多么美，对生命的爱是多么强烈，这种美越强烈越体现了失去的哀婉。“该不该死”这种道德框架带来的问题被弃除在这种大美大爱的旁边。一个好画家要有能力突破道德框架，触摸到大美大爱，还必须有多重敞开的观察大美大爱的能力。比如，他既能了解死刑犯这一刻，也能了解被杀害的人：好好的生命被剥夺了，生存是多么令人伤痛啊。对两者的理解在他心里翻腾，在道德层面它们是互相敌对的，这是一个好艺术家必然会经受的折磨。也因此，关于人类的爱与美是一桩复杂的事情，不仅仅有阳光和快乐，它随时会跌回道德框架里使人遭受折磨。所以有的艺术家为了在作品中解决掉道德层面的问题，可能会同时谴责二者，确定第三者，作为正义和公理的化身。当道德感干涉到这个地步，艺术就不够纯粹、变窄了……这几种都说明了人类的复杂性对于艺术作品的干扰，因此我还是宁可画树，它们没有那么多不可解脱的矛盾。

我的画我都喜欢。我现在挂的这幅画祥和热烈，果实长大了，丰收了，带给我故乡的感觉。没有哪张画能在全部地体现一个画家的全部感觉，有的红不错，有的绿不错，它们加起来构成比较全面的观感。因此我喜欢画群，让很多画讲同一个主题。比如“椰子系列”、“海港系列”、“南方水果”等。

我的画没有失败。

但是会不满意。通常是由于技法和色彩没有能表达我内心的真实。它们自始自终只有一个主题：高兴。所以我生病时的作品仍然不是灰暗的，我画的任何黑暗都很明亮。并非我的现实生活与普通人有所不同，但我的画作要表现的就不是现实生活，而是内心生活和内心真实。也许有一些理想主义和逃避的成份，我避开了那些灰暗的内心真实，只要那些高兴的，也只有高兴能激发我的创作欲望。我的全部艺术才华都是为了高兴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