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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弟弟山

时间:2022-0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仿佛个儿一般高的兄弟俩,轮流共戴一顶白色丝绒帽!但是这一次,我竟真的站在这座“弟弟山”的脚边了。等爸爸把车子在树林下停好,我就可以真正走进山里,亲近他了。虽然山是陌生的,但是对叔公的记忆却是熟悉鲜明的。当他穿着一身褐灰色的粗布服,一手扛着锄头,一手摇着斗笠,出现在门口时,我常常会以为是阿公回来了。叔公是阿公最小的弟弟,他们两个不仅长得相像,很多地方也是一个模样儿。

三月的一个下午,我跟着爸妈走进了一座陌生的山里。

这座山,虽然和阿嬷家村子外围的那几座山手牵手、排排站,但是我从不曾来过,只有站在阿嬷家的土坡上,用眼睛远远眺望过。

当我眯起眼,以指尖轻轻一点——一朵云儿就会听话地从山的这边,飞去盖住了山的那边的头顶。仿佛个儿一般高的兄弟俩,轮流共戴一顶白色丝绒帽!这时,看起来那么遥远的两座山,却变得那么近了。

这是我一个人时常变的魔术——用心和眼睛邀来云儿和山儿陪我玩儿。

但是这一次,我竟真的站在这座“弟弟山”的脚边了。等爸爸把车子在树林下停好,我就可以真正走进山里,亲近他了。

我抬头看,“弟弟山”已经戴上一顶白云帽在等待我了。

山下的这片树林很浓密,爸爸着实费了一番工夫,还将前轮压在一条凸出地面的老树根上,才勉强停好了车。

我往上走了几步路,转身看,爸爸的铁灰色车子歪歪地夹挤在一棵棵相思树之间,好像一粒硬塞在巨人脚趾缝里的小石子。

你会不会很痛啊?我问“弟弟山”。

“弟弟山”没有回答我,却在山区弯弯的入口,下起了绵绵的春雨。

雨丝细细柔柔地飘着,像有人站在山顶上撒下一把一把新生的鹅毛。落到身上先是一阵轻微的痒,再化成了沁凉。

我仰起脸,让雨滋润脸颊,也让一颗被午后春阳鼓噪发酵的心,像一粒安静的梅子,冰镇在雨中。

我放慢了脚步,以脚跟为圆心,身体为半径,用眼睛画了个半圆,环看这座山中的景物。

也许是山高湿寒,黏滑的山壁像弧形的笔座,上面插满了一株株叶美茎肥的蕨类,正蘸着雨墨,书写出它们丰沛的生命力;还有几棵金狗毛蕨,从深深的山谷里长出来,在片片绿叶中,挺直了一根根沾满细细金毛的鬈曲幼叶,像是要擎天的拐杖,又像是回响在山谷中的一声声问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时刻,我似乎明白了,天地间也存在着很多疑问,等待解答。

我默默走着,听微风中爸妈交谈的对话,试着自己找出答案。

“已经病了好一阵子了啊!”

妈妈似问非问,更像在自问自答。

“嗯,之前一直住院,现在送回来了。”

我竖直了衣领和耳朵,仔细听爸爸的回答。

“身体不是一直很硬朗的吗?怎么一病就病得这么重?”

妈妈的问句在我听来并没有人可以解答,倒像是一句问天的话。

“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扩散了。”

爸爸的声音凝结在雨里。

空气突然沉重了起来,呼吸也变得珍贵而困难。我深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前的肺叶像两把大蒲扇在扇动,然后经由嘴巴吐出长长一声:“唉……”

这一个下着雨的三月午后,我和爸妈走在蜿蜒的山路上,要去探望病重的叔公。虽然山是陌生的,但是对叔公的记忆却是熟悉鲜明的。

记忆中,叔公总是在山上工作一整天后,直接翻过一座山来访。当他穿着一身褐灰色的粗布服,一手扛着锄头,一手摇着斗笠,出现在门口时,我常常会以为是阿公回来了。

叔公是阿公最小的弟弟,他们两个不仅长得相像,很多地方也是一个模样儿。他们都喜欢在山林中做活儿,人也像树木山石一样耿直,却又带着几分腼腆的笑容,像几朵偶尔绽放的野花,柔软了被烈阳和劳力刻画得有棱有角的脸部线条,使这两个老人看来一样的慈祥。

但是几年前阿公过世,叔公便很少下山了。只剩下两座兄弟山,遥遥相望。

此刻,我走在“弟弟山”里,终于看见了在雨中的红瓦屋。雨,愈下愈大了,我得赶紧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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