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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年少轻狂时

时间:2022-0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年少轻狂,我想起来是一阵欣喜,然后,是沉沉的失望。再者,这本集子当中的不少篇章,是张虎强写父亲的。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我和张虎强都是没父亲的人了,这种揪心刺骨的疼痛,肯定是我们俩之间的共鸣点之一。张虎强的散文有两个特点,本意也有两点,是批评,更是希冀。我归结的原因是年少轻狂所致。

杨献平

前几天,西安一位很优秀的女作家用短信转来叔本华的几句话,其中一句说:“作品自身是不朽的,一旦写下来,它便会获得永恒的生命力。”这一观点我多年前就觉得正确,也曾与几位作家和诗人们谈起,即:在文字上,说假话是可耻的,文字之外,不管是托尔斯泰还是杨献平,都是平等的,拿文字压人或者自作炫耀者,我觉得其本身就很可疑。因为,在尘俗与现世之间,写作者与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真正的创造者,只有在写作和阅读的时候,他才是在真的写作、鉴赏和创造,除此之外,我们就是一个凡俗之人。

以此眼光来阅读或者评说宁夏张虎强的散文作品,我觉得切入点是正确的。读他的作品,我恍惚觉得那就是10多年前的自己——那个满肚子热情,年少轻狂,且有点斗士意味的傻孩子,不知人间凶险及人情世故的小牛犊。因此,张虎强的这些文字,首先唤醒了我对自己过往的一些记忆,随即想起一句话:最喜年少轻狂时。年少轻狂,我想起来是一阵欣喜,然后,是沉沉的失望。当年,我也像张虎强一样,用文字去渴望和触摸爱情,用文字去表达自己内心隐秘的情感,用文字去说出自己的欢乐和悲伤,也是用文字,去对这个世界说出自己的忧愤与热爱。

可时光是最强大的钝器,生命都是她的祭品。读张虎强的这些文字,我能感觉到一股生猛之气,还有一种放眼四海唯我茫茫的凌绝精神。我不是在说张虎强的散文已经到了什么样的艺术高度,具备了怎样的穿透力与思想价值,我是说,张虎强的写作是充满自信的,敢于对自己发言,对时代发言,对生命乃至对自己的梦想发言,且每一句话,每一行文字都能言之有物,言之凿凿,其本身就是一种不可小看的勇气和实力证实。从他的文字当中,我还感觉到了一颗赤纯之心,是那种有爱说爱,有恨说恨,不平则鸣,不公直言的决绝力量。

他写行迹,写对西夏、敦煌、江南等处的感受,对某些往事进行自我的描摹、钩沉和反思,尽管显得清纯甚至浅显一点,但是,一个人于大地于人类文明遗迹的发现,并行诸于文字,将自己的情感和认知表达出来,其本身就是一种爱的方式。因为,张虎强似乎知道:人生就是来过,看到同类,看到太阳,看到亘古的山川河流,看到苍茫人世之所以苍茫的因由,这是何等的荣幸?再者,这本集子当中的不少篇章,是张虎强写父亲的。我读起来感同身受,因为,我父亲也是癌症——胃癌,他父亲因患直肠癌去世。我父亲活了63岁,他父亲68岁。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我和张虎强都是没父亲的人了,这种揪心刺骨的疼痛,肯定是我们俩之间的共鸣点之一。

张虎强在其散文《流泪的春节》中这样记叙了父亲做的一个梦:“父亲给我讲了最近他做的一个梦:在一间硕大无比灯火通明的房子里,他看见了许多和尚僧侣在诵经念佛,房子是那样的明亮与空旷,好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走着走着梦便醒了。”在我看来,这个梦似乎是一个谶语,是冥冥中的天启。每个人都在某些时候被神灵或者自己灵魂的某些东西唤醒和暗示。我以为,这是张虎强的散文一个特别动人处。其实,在写作中,没有什么比确乎其实的梦境更真实,也更富有意味了。张虎强是用文字在向自己的父亲致敬,一个乡下教师,一个严师和慈父,生命的传承者,再没有比这种既明了而又隐晦的特殊关系和感情更动人的了。

在这本集子当中,最令我感觉深切的是,张虎强所作的一些读书评论,写鲁迅、金庸、余秋雨以及宁夏大学的几位教授,还有我熟悉但尚未见过的诗人单永珍。其中一些观点,我是非常赞同的。张虎强敢于对某些名家大师开火,这确实又让我想起自己当年对一些朋友及名家的文字批评。那时候,不少人以为,是想借批名人而抬高自己。现在,我仔细检点内心,绝不是如此。批评是为了更好,批评是对喜欢的作家表示不满,敦促他们拿出更好的作品,浅一点说,是不要他们自己坏了名头,不要拿自己都看不过去的文字来糊弄喜欢他们文字的读者

我的一个原则是:热爱的和喜欢的才批评,人前背后都说好,不喜欢的则常是不置一词,或者当面叫好,背后一字不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在话语权上,尽管媒体不会做到人人平等和人人尽言,但我们自己一定要做到。这也涉及到一个人的基本的权利的问题,在文字上人人平等,人人都可以说自己的话,表达自己的意见。叫好畅行无阻,批评寸步难行,这肯定不是一个健康的文学氛围。我想,张虎强的写作,也肯定包含了某种反抗气质,这种发自性情和灵魂的气质,是难能可贵的。长期以来,我不喜欢装深沉的作家,不喜欢总是拿捏的作家,不喜欢喜怒不形于色的作家,但极其尊敬胸怀宽阔,容人纳人推举人的作家前辈。胸襟就是高度,气度就是境界。凡是超卓的写作者,必定是胸襟阔大的,凡是在文学上风生水起的作家,也必定是朴实热心的长者和智者。

张虎强的散文有两个特点,本意也有两点,是批评,更是希冀。一是生猛,当然也喜欢直抒胸臆,痛快淋漓,但是文学作为艺术,要的是“曲径通幽处”,要的是“人人心中有,个个笔下无”,要的是“我有而他人不可及”,要的是“有境界自成高格”。在某些观点上,犀利是必须的,甚至偏激、偏颇都很正常,但在艺术上,则需要简约深致,九曲回肠,意味无尽,九曲柔肠。二是朴实。张虎强的文字到处都是袒露的,其胸襟气质,甚至性情脾气,都一览无遗。我归结的原因是年少轻狂所致。人生不仅是一种从长到短的消耗过程,也是一个渐次深入的过程,不仅要深度,还要深度的纹理、光线及方向。

最喜年少轻狂时,最爱人性幽秘处,最是花开无声处,最美细流敲石声,最好金石破丝绸,最亮银光照沙漏。

应单永珍兄嘱,应虎强小弟邀,以上诸言,权为《入梦的爱与痛》序。

2010年9月20日于弱水河畔

(杨献平,著名青年诗人、散文作家,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第三届冰心散文奖得主,原生态散文倡导者、代表作家,著有散文集《沙漠之书》《中国的匈奴》等,现供职于空军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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