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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爷爷是农会主席(年

时间:2022-01-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房屋、家具等一系列生活用品都事先给准备好了。其中有位农会主席,我叫他太爷爷,其实,他比我齐齐哈尔的叔伯大爷还年轻。我那位当农会主席的太爷爷带我来玩过。太爷爷告诉我,这就是姓关的大地主,过去他剥削压迫咱们穷人,现在也让他尝尝苦头。太爷爷在这个院的大屋子里领着大伙开会,人挤得满满的,都是男人,几乎人人都举着个旱烟袋吸烟,满屋烟雾缭绕,看不清人脸。

这个叫土房子的地方离齐齐哈尔可真远。我们搬家去那儿坐的是胶轮马车,要过两条江,中间还得在大车店住一宿。马车过江不用卸货,直接赶马拉车登上一个大木排船摆渡。木排好大,一次能运好几辆车。大车店挺有特点,大筒屋子,大通铺,来的客人不管你是谁,是男是女,在长长的大炕上找个地方就可以睡觉。来往客人大多是农民,出外干活儿的苦劳力,睡起觉来千姿百态,打呼噜的,磨牙的,说梦话的,一片“夜半歌声”。我和母亲偎依在一个角落里,基本没睡。院子里停放的马车,马匹都卸下来,在专用马棚里吃草。车老板有的还半夜起来,提个马灯给自己的马添加饲料。这种场景我后来在电影、电视剧里见过。这也应该算是“关东味”吧。

到了土房子村,受到乡亲们的热烈欢迎,热情招待。房屋、家具等一系列生活用品都事先给准备好了。最初几天根本不用开火做饭,一家一家请吃。这个村的人只有一户地主,姓关,是满族,其他贫雇农基本都是河北老家来的崔姓,当年都是闯关东到这里给地主扛活儿或租地当佃农。如今土改翻身分了地,日子过得都红红火火的。挨家挨户吃饭还有一件事得办,就是认亲论辈彼此定称呼。好玩的是,比我还小的小孩,我得叫他爷爷;当然,也有很大很老的人管我叫叔叔、叫爷爷。其中有位农会主席,我叫他太爷爷,其实,他比我齐齐哈尔的叔伯大爷还年轻。

土房子这个村庄农户居住比较松散,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正房、厢房、仓房、马棚和宽敞的场院,可能是这里土地太多了,大家随心所欲随便用。村庄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很少有树,不是庄稼地就是草甸子。其他村庄都相距很远,远远望去,只会看到几个黑点。土房子村有自己一个小山包,所谓山包也就是比周围平原高出一点的小山坡,上面有座地主建造的大院。院墙、房屋都是用土坯堆积起来的,比一般农户要阔绰,这大概是村名叫“土房子”的来历。我那位当农会主席的太爷爷带我来玩过。一进大院,我看见一个空房子里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男人坐在一堆干草铺上,就像我在城里庙会上见过的要饭花子,显得很可怜。太爷爷告诉我,这就是姓关的大地主,过去他剥削压迫咱们穷人,现在也让他尝尝苦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地主。太爷爷在这个院的大屋子里领着大伙开会,人挤得满满的,都是男人,几乎人人都举着个旱烟袋吸烟,满屋烟雾缭绕,看不清人脸。大家说话嗓门儿很大,不知为什么事相互争论。我看到屋里墙上贴了几张写字的纸,还挂了一把生锈的日本战刀,心想这大概就是农会办公的地方了。我也留意到几个男人的腰间挂着大号的弹弓,不知是为了打鸟还是打人准备的武器。

这个地方野狼特别多,一到晚上就听见瘆人的狼嚎声。晚上去厕所得有人结伴,手里还得拿个小铁锹之类的家伙,不时敲击石头发出声响,警告狼。各家的猪圈也严加防范,猪圈墙上用白灰画了许多圆圈。猪圈的上面用结成圆圈的绳子罩住,机灵的狼看到这些以为是人类设的圈套,要捕捉它们。看来人还是比狼聪明。你早上绕着房子周围看,地上会留下许多狼的白色粪便,不知道昨晚又来了多少狼。

来这里之前,我以为又要失学不能念书了,没承想,“土房子”竟然有学校。我被领到学校去,见了老师,就算入学了。这个学校有多大?只有一间屋,算我8个学生,分3个班,一年级4人,二年级3人,三年级1人,分别坐成3排。念的什么书?我记得老师只给了我一本“农家历”,让我念、背、写。现在想起来,开头几句还能记得:“七十二行,庄稼为强,一把镐头,开辟洪荒,春耕夏锄,秋收冬藏……”原来这是一本教农家子弟认字长知识的通俗读本,有关农业、农村、农民“三农”方面的文化科技知识几乎样样俱全,很实用。读本的文字挺多,有许多难写难认的字。因为是4字一句,合辙押韵,读起来朗朗上口,似吟似唱,有滋有味,好记好背,非常受欢迎。应该叫它“新四字经”。此外,就是学点加减乘除算数方面的知识了;当然也唱唱歌。乡村教师只有一位,教室的黑板后面就是他的家,有门直接相通。他可以一边给我们上课,一边照顾在炉灶上做的饭菜,和谐自然。上下课时间全由老师自行掌控,我们很喜欢下课后老师带领我们玩。记得有一种玩法是将“大钱”(铜币)顺着墙滚下,在地面再滚动一会儿,停下,谁的“大钱”离墙最远,谁就先拾自己的“大钱”打别人的,打中为赢,对方“大钱”归自己,然后再打另一位的,没打中,排第二位的上场,以此类推,最后谁赢的“大钱”多,谁就胜利。“大钱”都是老师提供的,玩完收回,下次再玩。有时老师带我们到野地里认野菜,摘野菜。有一件事挺吓人的,他带领我们在小树林中寻找“洋喇子罐”(毛毛虫的幼虫生长在里面)。它们都粘连在树枝上,需掰下来,然后拿回学校,把它们一颗一颗敲开,取出里面的黄黄肥肥的幼虫,放到老师家炉子上烤着吃,一烤就出油,吃起来非常香。我是大着胆子尝试过,一生难忘。校舍很简陋,没有操场,严格说也不像个学校,就算是个哄孩子的识字班吧。但是,老师恪尽职守,关爱孩子,认真地把他知道的东西教给大家。记得他教我们唱的一首歌曲非常好听,至今不忘。后来在我抱着孙女哄她睡觉时经常哼唱;她长大上幼儿园后,我接她回家的路上也教她唱,她听到几处有趣的地方还哈哈笑。这是一首优美抒情的乡间小调,作为一个时代的记忆,我把它记在这里:

清早起,带干粮,出门去放羊,

心里喜,嘴里唱,分来的羊儿要好好地放。

山坡上,草儿青,羊儿吃草香喷喷,

小河里,水长流,羊儿喝水不抬头。

大羊,小羊,白羊,黑羊,

一只,两只,七只,八只。

蹦蹦跳跳,喝水吃草,

嗫嗫嘛嘛,吵吵闹闹。

啊!羊儿吃饱了。

啊!羊儿喝够了。

西边的太阳下山了,

赶着羊儿回家了。

农会干部或村干部也给我们学生派公差,让学校轮流派学生到邻村去取给本村的公文、信函和老百姓家书;同时,把本村和前一个村要送出的信函传递过去,各村就这样相互传递,完成邮递员一样的任务。那时这个地方没有邮政机构,只能百姓自行解决。一般的好天气、好季节,就由学生来做;如果是坏天气、冬季冰天雪地时,则由大人骑马来完成。我参加过一次,像老区的儿童团参加战斗一样。我们一行3人,领头的大孩子手持一把锈迹斑斑的日本战刀,另一位拿的是大人用过的旧红缨枪,我后加入,没武器,老师递给一个烧火用的掏灰耙子。配备这些武器好像是防坏人,实际主要是防狼,而我们自己感觉这些东西可以壮胆,走长路手里有个家什舞来舞去好玩,解闷,这样可以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就走到地方了。可是回来的时候,就打蔫了,两条腿像绑了沙袋似的沉。村庄之间相距太远,眼看着前边的村庄房子,就是走不到,越急越迈不开步,越觉着累,也没心思说笑打闹了。我们路上没有遇到狼,倒是野兔子不时闪现穿路而过。路上基本没见到车马,行人偶尔见到一两个。可能是农忙季节,大家都在地里干活儿,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人口稀少,要不,人们怎么会叫这里“北大荒”呢!

秋天到了,这可是农民的黄金季节,意味着各种农作物大丰收。那里的土地都是黑土,非常肥沃,抓起一把一攥,似乎都能挤出油来。起土豆的时候,都是马拉犁一蹚,翻出多少算多少,剩到土里的基本不管了。有些妇女小孩就去捡这些遗留下来的土豆。那里的土豆可真大,有的像碗那么大,煮熟了剥了皮,咬一口特别香,咬过的碴口在阳光照射下可闪烁出银亮的光点。谷子、高粱、大豆、玉米是这里的主要农作物,家家场院周围都摞起了高高的谷垛,有的家还不止一个。场院的地面要压平、压实,洒上水后用石磙子反复压,再风干、晾晒,直至硬得像水泥地。脱谷粒的办法是将成捆谷子散开在场院上,人牵着马拉的石磙子在上面转圈压。粮食多了小鸟都来觅食,这点损失农民根本不在乎,任其围着场院飞来飞去,飞上飞下。小鸟中有一种叫“熟鸟”的燕雀最招人喜欢,它也可能叫“秫鸟”或“黍鸟”,我没考证过。它羽毛漂亮,但不艳丽,叫起来声音很好听,很好喂养,很容易和人相处。但要捕捉到它,还得向有经验的人学点技巧。我和农家的孩子学了几招,一试就灵。我先找来麻秆,两三根捆接起来有谷垛那么高,再和别人要根马尾巴毛,做成一个活扣套圈,绑在长麻秆上头。人家告诉我,鸟是雀盲眼,不易看到马尾巴毛。借来一只装有熟鸟的秸秆编成的笼子,上边插一只谷穗,然后爬梯子将鸟笼子放到高高的谷垛上,吸引同类飞来。来了一只,可能因为看到同伴,又有吃的,很高兴。我和小伙伴藏在谷垛下面,举秆轻轻伸过去,瞄准了它的头,迅速套住,一甩,如同钓鱼,把小鸟逮住。马尾巴毛不会勒死小鸟,马上从套中摘下来就行。就这样,我捕捉到两只“熟鸟”,再用秸秆编个笼子,放进去饲养。捕鸟有乐趣,捕到了更开心。我觉得人们之所以叫它“熟鸟”,大概是它们很容易和人共处!养了一段时间,它们不但声音悦耳好听,有时打开笼子,它们会飞出来在屋里玩耍,在晾衣绳上蹦蹦跳跳,赏心悦目。再过一段时间,它们居然胆大妄为,趁人不注意,从门缝飞了出去,不过,好玩的是,它们并不远走,房前屋后地飞着玩,玩够了,又趁我们开门时从门上面飞了回来,还叽叽喳喳叫着,好像告诉我们,它们回来了。后来,我干脆就门窗大开,让它们自由地飞进飞出,晚上都会自觉地回笼子睡觉,因为那儿有我准备的食物,还有水。它们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荒草地里有时不知什么原因就起火了,因为没有山,不能叫山火,只能叫野火。火只要着起来就没法救,也没人救,任其自由蔓延,远远看过去,真像一条龙,一条真真实实的火龙,非常壮观。看见这种火龙,乡亲们并没有恐惧、悲伤,反倒兴奋起来。因为这种野火烧的都是易燃的干草、芦苇之类的植物,风一吹过,火势很快减弱,不知何时就自熄自灭了。这时候乡亲们都带着镰刀跑去,割下被火烧烤得发软的灌木柳条,拿回家编筐制篓。编制出来的东西既可自用,又可贩卖。我父亲也带我去割过柳条子,拿回家试着编过筐,不过不卖,自己用。有时在野地里能见到风化了的人尸骨,骷髅头上有两个深深的大眼窝,叫人看了有点恐惧。人们也没说这是些什么人,怎么死在荒草野地没人管。有一次,父亲指着一个骷髅的突出后脑勺说:“这可能是山东人。”

翻身的农民喜获丰收,都积极踊跃地交公粮支援前线。有那么几天早晨,天还没亮就听见外面一片嘈杂,母亲告诉我,这是人们起大早套车,装粮、运粮,去县城里交公粮。报名参军的青年也很多,但不是想去就能去,得审查挑选。有一次,我们土房子的一个青年被批准参军了,全村这个高兴啊!敲锣打鼓放鞭炮,新兵披红绸,戴红花,有接有送一片欢腾,好像土房子村出了一名状元。这场面我在齐齐哈尔的电影院里看新闻纪录片时见过,现在亲眼看见,倍感亲切。

父亲来到这里,他的医学才华得到充分施展,看好的病人越来越多,名声远传周围十里八乡,几乎什么病都得看,因为这个地区实在缺少医生。有一次他对我母亲讲,在某某村看好了一个奇怪的病。说是有一家的儿媳妇不知为什么疯了,弄鬼闹邪,什么出格的事都干得出来。比如说,她老公公午间躺在炕上正睡觉,她拿个鸡蛋在公公脑门上磕破,将蛋清蛋黄都涂抹在老公公的脸上,自己得意得哈哈大笑。我父亲开始婉言谢绝了病人家属的邀请,可是,人家不死心,一再恳求,说是找不到别的先生了,说什么也得请去看一看。父亲也同情理解,答应去看看。父亲讲,那天一走进她家屋里,就撞见了她正在疯闹。可是,当她看见父亲,听说是刚请来的先生时,马上变了样: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不停地叩头作揖,嘴里还不停地说:“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我父亲一看这场面,心里有了数:她怕我,可以试着治一下。于是让她家人扶起她,准备号脉。没承想,她剧烈反抗,不让摸脉,最后爬到炕里头用大被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声嘶力竭地继续喊:“大老爷饶命!”我父亲对她家人讲,她可能得的是癔症,不知受什么事情强烈刺激,精神错乱了。得设法把她按住,先给她号号脉,再给她扎一针。父亲对我们说,诊脉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用自己带去的三棱针,在她后脑、脖子上几个穴位针刺放血,挤压出的血都是黑色的,就这样,给治好了。父亲在这里的实践机会实在多,什么疑难杂症都得看,使他的医术得到显著提高,对他一生从事中医事业帮助很大,后来成为地方上的名医。

北大荒冬天的生活内容也是丰富多彩的。芦苇塘结冰了,是割芦苇的好时候。这里的人使用的是长把、长刀的镰刀,当地人叫它“钐刀”,不用弯腰,站着割,抡起来一刀一大片。芦苇收回家可以编席子卖钱。结冰的水塘里有鱼,用冰镩子凿冰,凿开冰后形成个冰窟窿,鱼很快就游过来,是因为有亮?氧气足?反正都聚拢到冰窟窿口。这时候,捕鱼人用一个水瓢就可以把鱼舀上来,倒进事先准备好的水桶里。不亲眼见到谁都认为不可能。这就是流传的北大荒两绝之一“瓢舀鱼”。还有一绝是“棒打狍子”。这个我没见过,但我相信。这也说明了这里的鱼多,野生动物多,人少。没见过棒打狍子,倒是见过套野兔。农民自己制作的钢丝套子,放在雪地野兔经常经过的地方。这套子还得用绳子拴上几个黄泥做的大圆球坠住,让被套住的野兔跑不掉。当然还得按时巡视,否则你来晚了,野兔可能被狼等其他动物吃掉了。冰窟窿里捕到的鱼大部分是鲫鱼,长得都不大不小,巴掌大的个儿。这里吃鱼很怪,不当菜,当饭,也不收拾,用井水洗一洗就扔进大铁锅炖煮,放把大粒盐,有点咸味就可以了。可能是鱼太多了,都当主食,不当副食了;也可能是这里的原住民或少数民族的一种原始吃鱼习惯。

捕捉熟鸟是为了赏玩;捕捉麻雀可就是为了吃了。冬天下了雪,麻雀为了寻食总愿意围着场院转,围着人居住的房前屋后转,所以,人们又俗称它“家雀”,又由于它们胆大敢突然飞下来偷食吃,人们又叫它“大家贼”。人们可以利用它的习性捕捉它。不下雪时,人们在场院里用木棍支起个箩筐,在箩筐能罩住的地方撒上点粮食,木棍底端拴根绳,绳的另一端就是藏在隐蔽地方的人,等麻雀走进箩筐底下吃食时,人迅速拉绳,木棍倒下,箩筐把麻雀扣住,有时一下子能扣住好几只。这种方法也有点难处,如何将扣住的麻雀从箩筐里取出来挺费周折,弄不好它们都会跑掉。这种方法我试过,成绩不佳。我更喜欢下雪天用鸟夹子捕鸟,绝对把握。我从小朋友那儿借来几个小鸟夹子,在人家帮助下学会操作。先是找来麻雀爱吃的虫子作诱饵。这虫子也好找,高粱秆顶端的一节较细的部分里就常有。这东西也叫秫秸秆。人们口语中多叫它“箭秆”。我们把虫子拴在夹子的机关上,打开有弹簧支撑的双铁丝夹,小心地支好,放在谷垛底下,再用细土小心地埋好夹子,只露出虫子在土上面。这件事一般在傍晚做,因为第二天一大早最容易捕捉到。如果夜间能下点小雪覆盖上,伪装效果会更佳。每天早上母亲做饭时,我都负责抱柴烧灶火坑。我首先把夹住的麻雀取回来,用事先和好的黄泥涂抹包上,扔进灶火坑的柴灰里烧烤。每次都是母亲在灶台上忙活完,饭菜端上桌子的时候,我的美食烧烤也好了。我用掏火棍把它们翻出来,敲碎上面的烧焦泥土,一扒开,羽毛都被泥土粘掉了,剩下的就是红红的肉,吃时沾点咸味,非常鲜美。

说起秫秸秆,还可以有很多用途,彰显出农民的智慧。可以串成盖帘,用来盖缸、盖盆、摆放包好的饺子。还可以编制鸟笼子,聪明的人能把笼子做成几个格,最上面的格盖做成可翻转的活动机关,引诱小鸟飞来被翻转掉进笼里,再也跑不出去。还有人把秫秸秆的皮剥下来,破成条,编制出各种形状的蝈蝈笼子。蝈蝈叫起来好听,有如工艺品的小蝈蝈笼子也让人喜爱。秫秸秆还可以做成玩具弹拨琴。做法是选出质量好的、粗细均匀的箭秆,整齐地截出一段一段的,排列起来,用细细的竹扦子把它们串在一起,固定好。当然,事先得把每根箭秆割开一条皮,用两个芦苇段做琴码把皮条撑起来,可弹拨发声。撑起的秫秸皮条因粗细、长短不同可调出音阶,然后按音阶顺序排列。秫秸秆还有很多玩法。大冬天,人们坐在暖烘烘的火炕上,猜拳排先后,把事先截好的整齐箭秆,由第一位散堆在炕上,每次捡掉一个箭秆,不碰动其他的,捡得越多越好,碰动别的秆就停止,由下一位继续,直到捡光,谁捡得多谁胜,大人小孩都可以玩。一个小小的秫秸秆能有这么多用处,既经济又环保,体现了人们的智慧。

农村最热闹喜庆的节日就是过年了,过的是阴历年,就是春节。翻身解放又丰收的北大荒土房子,家家户户都杀“年猪”,腊月就排好顺序轮流请全村老少到家里“吃血肠”。实际就是请客吃饭,到各家轮流过年。等到阴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开始,就各自在家里正式过年了。到正月初一,开始相互拜年,其意暖暖,其乐融融,每个体验过的人都会怀念它,回味无穷。我们家虽然不种地,不养猪,但过年时什么好吃的都有,是各家各户送的。你送一块冻肉,他送一袋黏豆包……我家装衣被用的大柳条包很大,被装得满满的。东西太多,一时吃不了,放在屋里怕坏掉,就学当地老乡的做法,在屋外挖坑堆埋存放,像放在天然大冰箱里。北大荒土房子村的过年气氛,浓在人们的相互交往中,乐在人们的心里,家家还要挂对联,贴对子,外加几张红底黑字大“福”字。年前那几天,我父亲会给乡亲们写喜字,可忙坏了,因为村里就属父亲有文化,善写毛笔字,还能编词。村子离城远,买东西难,只有少数人家能买点小鞭炮和棍刺花(烟花),年三十晚上哄小孩玩玩。所以,年过得朴实,纯真,不奢华。

过完年,开春转暖,听父亲对母亲说,延吉的祖父母来信让我们回去,说是买了房子,一家人可以团聚了。父母商量,决定走。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母亲的病经过父亲诊治不见好。都说医生不能给自己的亲人看病,十之八九看不好,尤其是疑难病,说不清是感情左右了理智,不敢诊断下药。也可能,父亲只是个医史不长的年轻中医,对母亲的诊治力不从心,需进城看看西医,在正规医院治疗。

听说我们要离开土房子,乡亲们无论长辈、晚辈都来家看望,既有深情的挽留,又有惜别的相送。矛盾的话语混搭缠绵。人如此,鸟怎么办?我和两只熟鸟已建立了深厚感情,不能舍弃,力求带走,可是,大人们告诉我,火车上是不许带动物的,要带得买票。当时我也不懂这事真假,只能委屈服从,将两只可爱的“小伙伴”送给了信任的小朋友。我的北大荒生活就以与两只可爱的、深有感情的“熟鸟”的痛苦离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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