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廓线与诗画的构图

时间:2022-01-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闻一多强调诗人应当具备多方面的艺术造诣,具备表现多种艺术美的能力。对于色彩和廓线的重视,显然来自于绘画理论与实践的启示。廓线是一个绘画理论的基本概念。另一方面,廓线对于诗中画面的组织安排与诗歌节奏韵律的协调一致,又带来了语言形象的层次感。闻一多诗作中的廓线美感是丰富多彩的。

廓线与诗画的构图

闻一多强调诗人应当具备多方面的艺术造诣,具备表现多种艺术美的能力。他对印度诗哲泰戈尔有自己独到的看法,他认为泰戈尔“是个诗人,而不是艺术家,他的诗是没有形式的”。“不但没有形式,而且可说是没有廓线,因为这样,所以单调成了它的特性。我们试读他的全部的诗集,从头到尾,都仿佛不成形体,没有色彩的amoeba(阿米巴变形虫——引注)式的东西。”[5]我们不一定要完全认同闻一多对泰戈尔的具体评价,但可以从中“钩沉”出他自己关于新诗“绘画美”的理论见解:色彩与廓线,是新诗“绘画美”的两个美学要素。这两个美学要素,他在其他地方还曾多次提到。对于色彩和廓线的重视,显然来自于绘画理论与实践的启示。朱自清说过,新诗所接受的“最大的影响是外国的影响”[6]这个“外国的影响”似乎应当是广义的,包括外国诗歌的、文学的影响,也包括其他艺术门类,诸如外国音乐、美术的影响。

廓线是一个绘画理论的基本概念。大自然本身是浑然一体,没有界限的,画家要在有限的艺术天地里表现它,就要通过必要的艺术处理为其确定轮廓。闻一多在“绘画美”的阐述中引入了绘画理论中“廓线”的概念,比较清楚、比较确切地概括了诗歌中通过语言处理界定抒情意象轮廓的功用。他批评初期白话诗中的一些作品“所遗的印象是没有廓线的”,满纸“悠悠”“渺渺”地游移不定。怎样在诗中体现绘画般的清晰的轮廓感呢?他主张诗人们“跨在幻想的狂恣的翅膀上遨游”,去创造适应新的时代要求的“浓丽繁密而且具体的意象”[7],“一色彩连属于韵语……这些字变成了梦幻,梦幻又变成图画”[8]。这就明确地把“廓线”与艺术想象,与诗歌语言形象的形态感联系了起来。另一方面,廓线对于诗中画面的组织安排与诗歌节奏韵律的协调一致,又带来了语言形象的层次感。

闻一多诗作中的廓线美感是丰富多彩的。他曾这样写《雪》:“伊将一片鱼鳞似的屋顶埋起了,/却总埋不住那屋顶上的青烟缕。”堆满积雪的屋顶的起伏轮廓,映衬着象征诗人灵魂的,轻柔但不畏严寒,傲然向上的“青烟缕”,以水平方向与垂直方向的“廓线”的对比,以诗的画面体现了生动有力的构图笔法。而“两岸底绿杨争着/迎接视线到了神秘的尽头——”(《红烛·志愿》),则化静为动地运用“廓线”,使得本应是静态写生般的诗的画面,充满了勃勃生气。《忆菊》中的“廓线”,也像菊花本身一样轻盈优美——如诗中那“笼着”和“洗着”菊花的“霭霭的淡烟”和“丝丝的疏雨”。《春光》则从静态刻画入手,廓线运用由静入动,动静结合,把难以捉摸的“春光”组织成为一幅具体生动的诗画——

静得像入定了的一般,那天竹,/那天竹上密叶遮不住的珊瑚;/那碧桃;在朝暾里运气的麻雀。/春光从一张张的绿叶上爬过。“爬过”一张张绿叶的流动的“廓线”,与朝暾的背景,与天竹、碧桃的静态“廓线”所勾勒的层次相呼应,使得整个诗画洋溢着春的跃动感。

更集中地体现了诗的“绘画美”,成功地运用“廓线”组织起较宏大的诗的构图的,是闻一多的那一首具有《死水》时代艺术宣言意味的诗篇《口供》:

我不骗你,我不是什么诗人,/纵然我爱的是白石的坚贞。/青松和大海,鸦背驮着夕阳,/黄昏里织满了蝙蝠的翅膀。/你知道我爱英雄,还爱高山,/我爱一幅国旗在风中招展,/自从鹅黄到古铜色的菊花。/记着我的粮食是一壶苦茶!

可是还有一个我你怕不怕——/苍蝇似的思想,垃圾桶里爬。作为一个具有强烈爱国思想和正义感的民主主义者,他崇尚坚贞、挺拔、雄放;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诗人、艺术家,他钟爱开阔、和谐、繁复。经过艺术想象的意匠经营,组织成了这样一幅构图协调、空间感丰富充实的诗画。青松、大海、鸦背、夕阳、缤纷的菊花,五色斑斓,交映生辉。而“驮”“织”“招展”,又赋予清晰的“廓线”以流动感。对“苍蝇似的思想”,以“可是”和“怕不怕”加以否定、批判、反衬,突出了诗中正面颂扬的纯洁与坦诚。诗中真切鲜明的形态感和层次感,形成了丰富而开阔的“绘画美”感受。读了这首诗,我们仿佛面对,甚至是走进了一幅巨幅绘画,在祖国的河山与诗人内心世界的叠现、交错和对照中流连忘返。这样的诗作,也许只有兼有画家身份的诗人才写得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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