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一代精英之峰

一代精英之峰

时间:2022-01-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今年是杰出的学者、诗人、民主战士闻一多先生殉难60周年,为纪念先生的不朽业绩,由中国闻一多研究会、武汉大学、闻一多基金会主办,《文学评论》编辑部、华中师范大学、华中科技大学、湖北大学、西南大学新诗所、湖北师范学院、江汉大学、黄冈师范学院、湖北教育学院、武汉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中心等单位协办,召开了这次学术讨论会。

一代精英之峰
——纪念闻一多先生殉难60周年

陆耀东

各位专家、各位代表:

今年是杰出的学者、诗人、民主战士闻一多先生殉难60周年,为纪念先生的不朽业绩,由中国闻一多研究会、武汉大学、闻一多基金会主办,《文学评论》编辑部、华中师范大学、华中科技大学、湖北大学、西南大学新诗所、湖北师范学院、江汉大学、黄冈师范学院、湖北教育学院、武汉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中心等单位协办,召开了这次学术讨论会。我谨代表所有主办单位和协办单位向各位专家和代表表示热烈的欢迎。

各位专家、各位学者:闻一多先生被国民党特务暗杀时,年仅47岁。是时,他已是杰出的诗人,公认的大学者,中外闻名的爱国政治活动家。被国民党杀害的烈士中,在某一方面或某两个方面有惊人成就者成千上万,然而在三个方面均超过闻先生者不多。

作为革命烈士的闻一多先生,最突出最感人之处,是他不仅在个人修身方面达到了儒家圣贤的最高境界,“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滕文公下》),而且坚持站在国民和革命的立场看问题,始终怀着必胜的信念。当1945年5月初,国民党最高当局剥夺了云南地方军队龙云的实权之后,闻一多自然知道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但他预言:“我们的光明就要出现了。我们看,光明就在我们的眼前,而现在正是黎明之前那个黑暗的时候。”(《最后一次的讲演》)所以他一方面随时像李公朴先生一样,“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过大门”;另一方面,没有畏惧,没有忧伤,没有难过,冷眼平静地迎接未来。这需要比战胜死亡威胁更大的胆识。闻先生等烈士正因此显现异样的光彩。

闻先生作为政治活动积极分子,五四运动中已崭露头角。他抄录岳飞的《满江红》贴在食堂门上;参加了清华学生代表团,任临时书记和书记;5月7日任职于秘书部;6月与清华百余同学进城宣传。但他尚不是领袖人物,梁实秋说:“闻一多则埋头苦干,撰通电、写宣言、制标语,做的是文书的工作。”(《谈闻一多》)暑假,全国学生联合会在沪开成立大会,闻一多作为清华学生代表之一与会。

“五四”后闻一多写诗,与爱国是合二而一的事。在致吴景超的信中,他特意说明,诗中的念家怀乡,不是不忘“狭义的‘家’”,而是“中国的山川,中国的草木,中国的鸟兽,中国的屋宇——中国的人”。也就在同一封信中,他说:“现实的生活时时刻刻把我从诗境拉到尘境来。我看诗的时候可以认定上帝——全人类之父,无论我到何处,总与我同在。”在闻先生诗人时期,他把写诗、爱国、(宗教)上帝看做是密不可分的事。在留美学生卢默生发疯之后,一些人为闻一多担心,闻说:“卢君之事实即我之事,但是我可以告慰你们我现在并不十分衰飒;我对于艺术的信心深固,我相信艺术可以救我,我对于宗教的信心还没有减替,我相信宗教可以救我(卢君也是教徒,但他的信心完全破产了)。”(1922年9月1日致梁实秋、吴景超的信)爱国、艺术、宗教,都可以说是与当时闻先生的生命同在,都成为他生命的一个有机构成部分。后来,宗教渐渐隐退,直至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是革命信念、爱国、学术(艺术诗、美术、篆刻等)占据他的生活乃至生命,三位一体,不可或缺。这是他的独特处,也是他作为一个民主战士、杰出诗人、大学者的别人不可企及处。

作为一个杰出诗人,闻一多在新诗理论和创作上均成就非凡。他虽然不是最初在新诗格律建筑中砌下第一块砖的匠人,但却是使中国新格律诗理论具有完整形态的大师。是他第一次提出新诗应具有三美:“诗的实力不独包括音乐的美(音节),绘画的美(词藻),并且还有建筑的美(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诗的格律》)关于格式、音尺、平仄、韵脚等问题,闻一多在肯定饶孟侃从听觉方面着眼做的“精细”的讨论基础上,从视觉方面作了补充。这样,理论形态更完整,表现了一个诗学理论家的特色。

闻一多最突出的成就之一是新诗创作。作为杰出的诗人,预计在若干年后,时间的无情流水会将许许多多诗人从诗史上淘汰,而闻一多等极少数杰出者将永存。这不是谁的喜爱或权威话语所能决定的,历史,这位超时空的无形的巨人,任何个人或集体对它都无能为力。决定诗人艺术生命的是文本。闻一多的《李白之死》、《贡臣》、《太阳吟》、《忆菊》、《渔阳曲》、《忘掉她》、《死水》、《心跳》、《一个观念》、《天安门》、《洗衣歌》、《奇迹》等,简直是一首有一首的意境,一首有一首特殊的内涵,一首有一首的抒情方式,一首有一首的格律,一首有一首的精美的语言;就爱国诗而言,中国新诗迄今无可媲美者;从感情和抒情主人公的刚正不阿品格而论,无出于其右者;在爱情诗的特殊领域给读者一个惊喜的是他;给新诗这匹野马套上必要的缰绳的是他;将“秀丽”与“沉雄”两种看似矛盾的风格统一在一首诗中,也是他。得唐人“意象”之真传,臻诗美之极致,叹为观止。《李白之死》第一次展现了中国诗仙的风貌,《贡臣》以巧譬取胜,《太阳吟》的美丽想象,《忆菊》的爱国情和千古美句,《渔阳曲》的格式和正气,俱写人之所未写。《忘掉她》从背面表达悲情,十分感人。《死水》为旧中国奏出一曲千年葬歌,古今无有。《心跳》直抒心扉,大朴若拙。《一个观念》把极抽象的概念,化为活生生的美丽姑娘,尽显诗人才华。《天安门》从一个侧面摄下一个镜头,留下历史的纪念。《洗衣歌》创造性地用歌谣体结合新诗,成功地尝试通俗诗歌的新路。《奇迹》幻现天国的幸福之门大开,美丽的奇迹降临人间。

闻先生的诗,当时就受到美国意象派诗人门罗(Harriet Monroe)、爱米·罗艾尔(AmyLowell)等诗坛领袖人物的重视,并推荐发表。

文学和艺术,除必须有这方面的天才外,还需水磨功夫。它既是专攻的学问,也是一种素养。没有或缺少这种素养,就会在创作中暴露出来。

闻一多进清华学校以后,对综合艺术——戏剧饶有兴味。留学美国时仍不稍减,曾多次为留学生演出做舞台设计、服装设计等。据闻黎明、侯菊坤编《闻一多年谱长编》:

1924年9月,认识了在哥伦比亚大学研究戏剧的熊佛西,并与熊合编一独幕剧。

中秋节后曾与友人排演洪深编的《牛郎织女》,接着又筹备编演《杨贵妃》,先译成英文,然后排演,闻先生还参与化妆布景等工作。

12月演出英文古装剧《杨贵妃》。大获成功。

赵太侔、闻一多、余上沅、熊佛西准备回国开展国剧运动。

1925年1月,参与发起“中华戏剧”改进社。

1925年2月余上沅致宋春舫信:“我是立定主义终身以戏剧为业务的。同志还有赵畸君(北大毕业,在美有年)、闻一多君等。

1925年3月,留美学生在波士顿演高则诚的《琵琶记》,布景求助于闻一多。这一切,是长期形成的素养,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对美术,闻先生受过科班训练,赴美留学,先生填报的志愿是美术科,初抵美时,入“美国最著名的美术学校之一”——芝加哥美术学院。第一年成绩突出,“七门功课已得六超等矣”,成绩优秀,而且提前修业,后获美术学院“最优等名誉奖”。1923年9月转学至科罗拉多大学美术学院艺术系。1924年,他的作品被选送展览,在展览的作品中,他的作品“为最佳,颇得此地报纸之赞美”(1924.6.14家信)。6月毕业于科罗拉多大学。1924年9月转入纽约艺术学院,至1925年5月离美归国。

仅从这简历中,亦可了解闻先生美术的造诣。抗战时期,闻先生和西南联大部分师生自长沙步行昆明,途中作画数十幅,晚年,工于印章雕刻,蜚声中外。闻先生在写诗中,也调动了自己精于绘画的长处。1922年10月30日他致信吴景超、梁实秋告知写了《忆菊》后又有新作三首,说:

我现在我心里又有了一个大计划,这便是一首大诗,拟名《黄的Symphony》,在这里我想写一篇秋景,纯粹的写景——换言之,我要用文字画一张画。这首长诗大概是指《秋林[1]。闻先生多次说他攻美术其实是想助文学上进:1922年10月27日致闻家、闻家驷函云:“我学美术是为帮助文学起见的。”1922年10月28日致父母亲信说:“我急欲归国更有一理由,则研究文学是也。恐怕我对于文学的兴味比美术还深。我在文学中已得的成就比美术亦大。此一层别人恐不深悉,但我确有把握。……我并不怀疑我自己的造诣很属殊特。”又1923年1月5日致闻亦有信也说:“此美术学校最满我意处,乃日间上课,课毕即无事,故晚间返寓,犹得研究文学也。”1923年1月14日家信说:“我未曾专门攻文学,而吾之文学成绩殊不多后人也。”1923年2月15日致梁实秋信还说:“我现在学西方的绘画是为将来作一个美术批评家。”由此可见,闻先生一直为在文学上攀登高峰做各种准备工作。

闻一多先生作为学者,除家学渊源以及就读清华、留学美国时的注重文学外,自被聘为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院长后,一直潜心文学学术。1928年8月,他的《杜甫》(传记)发表于《新月》第1卷第6号。10月,学校开学,先生讲授《西洋美术史》和《现代英美诗》。1929年11月,论文《庄子》发表于《新月》第2卷第9号。论文分5章,约1万言。1930年4月,所撰《少陵先生年谱会笺》,发表于《文哲季刊》第1卷第1期,连载至第4期完。这里,我想补充一点闻先生之所以在武汉大学受少数师生攻击的原因。武汉大学虽然集中了不少“新月”派学者,但它的多数成员倾向于与新文学对立的南方学派,认为不通晓文字、音韵、训诂(包括未受过这三个方面教育的人)者不能治古籍和古典文学,不承认这些人有学问(这一情况一直延续到20世纪50年代)。“五四”后,至1949年10月,中国高等学校聘留学归国的大学生为教授者总数不下百人;同时,被学术界公认的名实相符的人甚多。闻先生自在武汉大学、青岛大学受少数师生攻击后,潜心学术,十年闭门书斋,专攻中国古典文学,不仅被中国最高学府——西南联大聘为教授,且历次为教育部审查、核定大学教授资格。1944年9月10日闻先生还当选为联大校务会议教授代表兼书记,可见先生学术威望日隆。他在学术领域,上至甲骨文、《诗经》,中兼诸子百家(当然不可能面面俱到),精攻唐诗,下迄新文学,既通古今,又及中外,如此博学,如此深研,当时亦寥寥可数。

关于闻先生外国文学的修养,这是我们研究的薄弱环节,这里,我只举几个数字,新版《闻一多全集》第2卷提到的外国作家、学者就达137个,其中次数最多者是英国诗人罗赛帝·威廉(DanteGabrielRossetti),被提及65次,泰戈尔(Rabinddranaih Tagore)则被提及27次,约翰·济慈(JohnKeats)被提及16次。由此可以推见一二。

最后,我想借用闻一多先生《奇迹》中的几行诗,反原意作一种新的解读,以慰先生对祖国、对幸福的向往之情:

  一刹那的永恒——一阵异香,最神秘的

  肃静,(日、月、一切星球的旋动早被

  喝住,时间也止步了,)最浑圆的和平……

  我听见阊阖的户枢砉然一响,紫霄上

  传来一片衣裙的璀璨——那便是奇迹——

  半启的金扉中,一个戴着圆光的你!

【注释】

[1]请参看1922年12月1日致梁实秋信,《闻一多全集》第12卷,117~118页,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