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诗虔是如此偏爱自己的笔名,偏爱在诗歌里提到自己的名字。在《一首诗刚刚热起来》里,她写道:“诗虔,下雨了。”在《这个下午是偏安的》中,她再次写道:“‘诗虔’,‘诗虔’,小勺搅来一场漩涡/沦陷六月的潋滟。”一如布罗茨基在《黑马》中写的那样:“它(黑马)在我们中间寻找骑手。”她找到了诗,宛如骑手寻找到了坐骑,风找到了经幡,钥匙找到了锁孔。应诗虔深悟诗与宗教之间的奥秘,诗歌乃修行之语,饱含人生的洞见和大智慧大慈悲。她以虔诚的态度对待众生与万物,又以诗之明澈、温暖来光照这个人世。无疑,这是一种辩证的诗歌观。虽然她没有信仰,但诗就是她的道路、生命和真理。她可以孜孜以求地在诗歌这面镜子里照见真实的自己和灵魂。“诗虔”,“诗虔”,这样暗含着“芝麻开门”一样神奇的密语,终究可以让她敲开诗歌宝藏的大门。谁说她正站在寺外,不肯举步?以我之见,她是在以“诗”之左半边,以一个偏旁的身姿依偎于寺之一侧,构成“诗”之美好的意象。
读应诗虔早期的诗,就能看出她写诗歌的灵性和天赋。她对诗歌有很好的悟性,在我与她关于诗歌的交流中,只要对她稍加点拨,她就能很快地对自己写作过程中的问题予以纠正。她的诗也越写越简洁、凝练,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语言、气息和节奏,这使她在诗歌的领域,真诚地发出属于她内心的声音。
她早已褪去了青涩,迎来属于她收获的季节。从“应对诗歌保持虔诚”到“写诗犹如水,恩泽万物”,是她对诗歌逐渐深入的洞见,对万物静默入谜的体察和揭示,也是对诗的功用从简单地抒发情感、我手写我心,过渡到对世间万物的悲悯和挚爱。诗是能量的释放,是作者传递给读者的一种能量,诗本身就是一种高强度的能量结构。“我是一尾鱼,西湖潜行/随诗。当你唤出我前世的乳名/应诗虔,水灵灵的女子/就站在你面前。”(出自《修行》)从作者的这些诗句中,我们可以看到应诗虔对自己身份的认同,这也可以说是外界的事物在她内心的美好而清晰的投影,又或者说是她内心世界“应诗虔,水灵灵的女子/就站在你面前”的真诚地呈现,这是她在修行中逐渐完成的一次化茧成蝶,显露出她的本真。
她的诗保有着一份明净和天真,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我们可以从诗歌里读到那份俏皮和可爱。“清秀,骨子里与生俱来/我的河流干净/阳光充盈,头顶长出一朵蘑菇的果实。”(出自《窈窕·淑女》)同时,她也尝试着让自己的诗变得有深度有思想,她在《偏爱晨星》中写道:“晨星有着朝露,甜气实了三分/果实的核深入肉体。”在《雨水》中写道:“多想写下一些有力的词。”无论是“果实的核深入肉体”还是“多想写下一些有力的词”,皆可看出应诗虔对于诗歌的挚爱,她希望能够由表及里地用诗歌的语言触及现实的脊梁。比如她写出这样的诗句:“她高于海平线,高于水,最终/她只想高于一个身体。”(出自《我的身骨来自大海》)她有着让灵魂从肉体的羁绊中飞升而出的念想,只想高于一个身体。如此单纯明净的想法,她终会如愿,因为诗歌只会显现给天真的人。
她的美好的形象就是这样子的:“干净、手捧经书/交出我的虔诚/想把你的姓氏占为己有/连同圣洁。/小兽的牙齿有它含在嘴里的意念。/掏空心底,骨髓有些疼,滋生的贪婪/生怕星星发现,/我是你供养的一颗草木之心。”诗仿佛是她所面对的一个“树洞”,里面可以深藏她全部的悲欢和秘密。或者说诗就是她驯养的一只虎,“我是属虎的女人”。她是聪慧的,她既找到了对自己的命名和对事物的命名,又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好时辰:“每到亥时,眼里发光的星子就掌灯取暖。”“亥时”这个时间符号,就是独属于她的时间。从她的诗句:“风平浪静的时候,额头的‘王’字褪去/虎和猫有着一样匍匐的姿势。”我们可以看出她谦卑和众生平等的人生观,虎和猫有着一样的匍匐姿势,“匍匐”一词尽显神妙,它已经超越了原始意义,从而彰显人性谦卑柔和的光芒。
我们可以在这本名为《水色》的诗集里,细嗅芬芳,遇见一大片光;可以洗净满身尘埃,在诗歌里相融。
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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