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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处的孤独守望

时间:2022-01-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大宝从此成了这个家庭唯一的男人,守着这些山,守着自己的老母。此后,大宝陪着老母亲在大山深处孤独地守望着桐花屋后的别言。大宝家成了大喜村最后的两家留守者之一。姐姐、姐夫好不容易才说服精神有些失常的母亲,收拾着行李带着大宝出山打工,走到“百步梯”下梯处,被病发的母亲拦住,要死要活地将大宝拖回了大山。大宝害怕生人,飞快地爬上山坡对着山谷发出吓人的粗吼。

繁华县城的最东面,有这个县最大的群山,连绵的群山深处,有县里的一个行政村,20年前,这里群居着600多号人家。因为自给自足,就是在最不景气的岁月,村子里也没有饿死过人。三年困难时期末的一个冬天,村子里突然闯入了一群面黄肌瘦的妇孺老弱,坐在书记家不走了。一盘问才知道,是隔壁大队的。那里的支部书记既怕自己村的老弱病残饿死,又不想自己去丢人现眼地求人,想了这个高招,说服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党员带着几十号人进山求生来了。山里的支部书记头脑简单,知道实情后竟拍着胸脯豪迈地表态:“不走可以,住各家各户的偏厦,野味打牙祭,红薯管饱!”此番豪言壮语引来了更多的肌民,害得山里人那个冬天家家都住了外人,喂猪的红薯藤都没有了。

因为人多,又是群居,谁家哪天有喜事,全村人心里明白,几乎天天有人办喜酒,所以大家一商量,干脆就将这里定为“大喜村”。

大喜村是县里的一块飞地,有邻县的两座山把它与县里的大片领地分开。进村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从本县有名的石板古道“百步梯”爬陡坡,插邻县两座山的交坳处进来。另一条则需绕道,沿邻县一座风光秀丽、清澈见底的大水库的库尾进来。

70年代这里好热闹,村里有小学,也有小代销店。男人们从山里背一根树出去可以卖十多块钱,到山外面的馆子里吃饱喝足了还可以带东西回来讨女人欢喜。女人和孩子们也可以上山搞“小秋收”,一帮帮,一群群约好到山外的农村合作社变钱买自己喜欢的物件。村里不时还可以见到货郎担用需要的物品换山货。

时间推进到80年代,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老支部书记被在公社跑供销的崽带到城里过安逸日子去了,新书记投票上任时发现600多人的村竟然不见了三分之一的村民。到了90年代中期,书记发现在全村余下的100来人中,自己还算最强壮的男劳动力了。于是也带领全家住到镇里做生意去了。

新书记出山那年大宝14岁,这年初中毕业后被父母接回了家,大宝的3个姐姐都嫁到了山外,60多岁的父母因为孤独要接他回家,见本村和自己一块长大、一班读书的漂亮姑娘桐花也毕业回家了,大宝明知外面的世界好也情愿了。

大宝的父亲是个勤快人,村里人多时在本村杀猪当屠夫,村里人少时赶猪到外面去杀,也不忘记留些肉回村里卖给乡亲们,是村里最早的万元户,躲计划生育生下的大宝。母亲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大宝生得不容易,把他当宝一样供着。

桐花长得太漂亮了,苗条的身体花一样的脸,十根小手指像十条快要吐丝的蚕。虽然家里穷,总是置着两身很合身的好看衣服,一红一绿,在家穿红的,出山穿绿的。

大宝特喜欢桐花,在家在学校有谁敢欺负桐花,大宝一定不会放过,家里吃肉方便,更是常常给桐花留足。

桐花也蛮喜欢大宝,和妈妈悄悄说大宝风趣、善言、英武、体贴,对自己好,长大后要嫁给他。

大宝桐花又在大喜村快乐地生活了三年。因为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了,大宝没有竞争对手,大家也都说大宝、桐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鲤鱼秧子,所以两家准备等他们年龄到了就结婚

桐花的屋就在大宝屋后200米的山坡上,大宝每天都要在桐花屋前去3次。看桐花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就在这一年的冬天,山上的雪比平常的大,冰比平常的厚,大宝爸像平常一样挑着半头猪肉从“百步梯”抄近路回来想让乡亲们晚饭有肉买,一头野猪闯出将他撞下山沟摔死了。大宝从此成了这个家庭唯一的男人,守着这些山,守着自己的老母。

大宝21岁生日的第三天早上,桐花着一身漂亮的绿衣服羞涩地将大宝叫到屋后,说:“大宝哥,你和伯母要等我,我和父母去广东姨妈那里看看世界就回来。”此后,大宝陪着老母亲在大山深处孤独地守望着桐花屋后的别言。冬去春来,花开花谢,没有等来桐花的音信,等来了大喜村人的不断的迁徙。大宝家成了大喜村最后的两家留守者之一。

大宝思念桐花,向往山外的大世界,憧憬美好的热闹都市,也多次试图去寻找亲爱的桐花,可是年迈古板的母亲一次又一次以凄凉的哭泣打碎他的梦。上山买树的人都说,现在的大宝和过去聪敏的大宝已经判若两人,大宝沉默寡言了。

最后一次挣扎是6年前那个明媚的上午。姐姐、姐夫好不容易才说服精神有些失常的母亲,收拾着行李带着大宝出山打工,走到“百步梯”下梯处,被病发的母亲拦住,要死要活地将大宝拖回了大山。新老支部书记一齐做工作也无济于事。

大宝29岁这年,县城里《邵东论坛》的一群户外爱好者慕名爬上“百步梯”来到这块本县的飞地,探揭这个古老村落的神秘面纱时,大宝和他的母亲已是这个曾经辉煌的拯救过多少困苦生命的伟大山村的唯一的一户人家。此时的大喜村,农田废了,房屋塌了,茅草挤满了道路。两位最后的守望者由于与世隔绝太久,缺少交流,生活贫困,母亲疯了,大宝呆了……面对山外人伸出的援助之手,母子俩已经糊涂得不懂得接受。大宝害怕生人,飞快地爬上山坡对着山谷发出吓人的粗吼。母亲则望着大宝傻傻地笑着、笑着……

后记:不久前,作者欣慰地得知:母子俩在当地政府的协助下被强制带离了大喜村,去了三女儿家。现在,这个古老的村落已经空无一人,听说古老村落的继承者们在山上用推土机推开了一条大道,准备开发祖宗留下的这份基业,祝福他们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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