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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是人的忠实朋友(原文为作者致友人的信,标题为编者所加。)

时间:2022-01-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你说音乐给你一种愉快的肉体的感觉,此外就没有什么。尽管反对个人的不朽有着最强的信念,但我却永不能同意我所最爱的母亲就为此永远的不见了,我就永远没有机会告诉她一声,说,23年离别之后,我还是像往昔一样爱她的。你瞧,我亲爱的朋友,我就是由许多矛盾造成功的呀,虽然我已活到中年,但是我的心境还没有把我不安的精神与宗教或哲学妥协。音乐是一个忠实的朋友、保护神和慰安者。

〔俄国〕柴可夫斯基

……有一件事情我是很清楚的——从理论上说,你是反对教会和教条的。我知道,经过几年的思索,你已经为你自己创造了一种独立的宗教哲学体系。但你宣称你在你先前的盲目信仰的废墟上所建立的建筑物,是很结实,很壮大,很能够替代了宗教的位置,我想你这是错的。一个人倾向于怀疑主义的悲剧,就是:他在寻找一些可以代替他所忽视的传统信仰时,枉然地从这一种哲学理论跑到那一种哲学理论去,他希望在每一种哲学理论中,都能够寻出一种力量,使信仰者可以武装起来作反抗生活的斗争。一句话也别说!信仰——不是因为缺乏心力——而是用一种能够调协种种错误观念,种种因为心情的严重而引起的矛盾的幻想来信仰。

凡是一心一意信仰上帝的有智慧的人(世间是有不少这样的人的),都有一面盾牌,命运的打击是绝对打不进去的。你说你已经放弃了从来的宗教,你说你已经找到了一种代替的东西。但是宗教却包含着对生命的协调。这一点你有没有呢?我们回答是“没有”,假如你有的话,那你也不至于像由柯莫写来的信那样说了。你记得吗?所谓发疯,所谓不满,所谓对于不定理想的一种不定憧憬,所谓只有在音乐(最理想主义的艺术)才能够给重要问题找到答案——一切都证明了你自己的宗教还没有把你引导到真正的精神安静。你懂得我的意思吗?我以为你之所以和我的音乐协调,是因为我也充满了对那种理想的愿望。我们的冲突是相同的。你的疑虑恰如我的疑虑一样强烈;我们都游泳在怀疑主义的无边无际的海里,寻找我们永远不会发现的一个港口。是不是为了这,我的音乐对你很有作用,而且很接近你的心呢?

我想,你把你自己称作现实主义者,这也是不对的。如果现实主义者这个名词的意思,是指一个憎恨生命与艺术上的一切虚伪和作假的人时,那么你倒确实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但是,你得知道,真正的现实主义者永远不会找音乐来做慰安与静穆的,如你所知——我毋宁把你叫做一个理想主义者。你所谓现实主义者,唯一的意思是不肯伤感,不愿意把你的时间花到无结果和普通的梦想中去——这些梦想是多少妇女所共有的。你讨厌空洞的话语,不诚实的话语,懒洋洋的伤感,但是这并不等于说你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你也不能够做一个现实主义者。现实主义包含着一种心境的狭隘,包含着一种十分容易和廉价满足欲望的能力,满足寻求真理的能力。现实主义者对于知识并不饥渴,对于寻求人生之谜的答案并不饥渴,他甚至否认了寻求真理的必要性,他对那些在宗教,哲学或者艺术里面寻求安静的人们,抱着怀疑的观念。现实主义者对艺术是不发生兴趣的——尤其是音乐——因为它是在他有限的存在中简直不会的一个问题的答案。这就是为什么我以为你把你列入现实主义的旗下,是不对的道理。你说音乐给你一种愉快的肉体的感觉,此外就没有什么。请让我抗议!你骗了你自己。难道你之喜欢音乐,就等于我之喜欢胡瓜么?不是的,你爱音乐,是由于音乐值得爱,这意味着你衷心将你自己贡献给它,毫无保留地把你自己服从它的魔幻的力量。

我允许我来问到你自己的事情,这也许是很古怪的,但我意见却是:首先,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而且自出世以来,就是如此。你爱真理,因为你对真理有着天生的爱力,你也同样僧恨虚伪和丑恶。你是聪明的,因此你是一个怀疑派。聪明的人总不能不是怀疑派——起码他的生活必须有一段包含着残酷的怀疑主义。当自己的怀疑主义无可避免地把你引导到否定教条和传统的一点时,你开始寻找一条路,打出你所曾陷落下去的疑虑的泥潭。你在你的世界泛神论中,和在音乐中,发现了若干帮助,但是你并没有找到充分的安静。你憎恨丑恶和虚伪,而且你把你自己局限在你的家庭的周围,作为看不见人类堕落的一道藩篱。你做了很多好事,你对艺术和大自然的热情的爱,使为嬗变成你这样的高贵灵魂所必需。你帮忙你的邻人,不是为在天堂得到未来的幸福——这你是不相信的,但也不十分否定——,只是因为你生来如此,你不能不为善罢了。

但我看假如我这样写下去,要把我所要说的话写完,那么这封信就会占去我一天工夫。我已经开始工作了:我很累,再写下去就很辛苦了。

亲爱的娜杰日达·菲拉列托夫娜,如果我笨拙而天真地要证明你对你自己,还不及我对你那么了解,如果我说我能够解释你的本性这种设想是可笑而且冒犯时,这就请你原惊我。我可以告诉你:你的信已把你带到更加靠近我,甚至对我更加亲切了。唉,我是多么爱你呢,我是多么多么心急要你知道呢。唉!说话总难找到适当的言词呢。

明天,我再写信,把我自己的宗教观念告诉你。我也要说明我现在为什么还不能够回到俄国来的缘故。

继续我上次的复信:我觉得关于教堂的事,和你的意见不很相同。对于我,它还保持了诗意的引诱。我常常去做弥撒——我认为《克里索斯托姆的约翰》(John of Chrysostom)的祈祷文,是最伟大的艺术创造之一。如果谁认真参加我们的祈祷,他决不会在精神上一无所获的。我也喜欢晚祷。星期六跑进一间小小的古礼拜堂,站在半暗半亮的烟中,沉思,寻求对永久问题的一种答案——何故,何时,何处,什么目的;然后又被合唱的歌声所惊醒——“许多情欲从我的青春起就在我心中搏斗”,——于是将自己委弃到这颂歌的魔幻的诗意中,洋溢着静穆的狂喜,于是主的门打开了,“光荣归于上帝!”的歌声重又唱起——这一切我都爱,而且这是我最大的快乐之一。

因此,我的一部分是和教堂联结在一起的,另一部分,像你似的,早就已经抛弃了对一切教条的信仰……永久的生命——一个人怎么能够把它想象做无穷的欢愉呢?生命的动人就是在于苦与乐、光与暗的迅速变换,就在于善与恶的冲突……但意见是一回事,本能又是一回事。尽管反对个人的不朽有着最强的信念,但我却永不能同意我所最爱的母亲就为此永远的不见了,我就永远没有机会告诉她一声,说,23年离别之后,我还是像往昔一样爱她的。

你瞧,我亲爱的朋友,我就是由许多矛盾造成功的呀,虽然我已活到中年,但是我的心境还没有把我不安的精神与宗教或哲学妥协。如果不是为音乐,确实有理由可以发狂的呢!音乐是上天给人类最伟大的礼物——给在黑暗中的流浪者的礼物。只有音乐能够说明安静和静穆。音乐是一个忠实的朋友、保护神和慰安者。为着她,才可以在世间过活。天堂那里也许没有音乐的吧?那么就让我们生活在地上好了。

(陈原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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