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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歌无泪

时间:2022-01-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可不曾料到,元宵的初夜,走路还跌跌摇摇的小孙子,一曲嗲声嗲气的“世上只有妈妈好”,却撩起了我心底的涟漪。尽管百越的后裔们历来崇尚歌舞,但面对这种场合,还是望而却步者居多。“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你们好。我们今天给大家献上一首歌,名字叫做‘世上只有妈妈好’。可是,我们没有了妈妈,也没有了爸爸……”可是这年初春,她们的妈妈不幸被肺癌这条毒蛇咬了。无情最是连夜雪。

兴许是有了些年岁,人离开蹦蹦跳跳的潕水河、颠颠晃晃的风雨桥、甜甜蜜蜜的骆越寨、幽幽雅雅的天后宫,时不盈月,心里竟是平平静静的,平静得如同躺在办公桌上的那块玻璃。

可不曾料到,元宵的初夜,走路还跌跌摇摇的小孙子,一曲嗲声嗲气的“世上只有妈妈好”,却撩起了我心底的涟漪。这歌儿在此之前我也听过,那不是在广播里、屏幕上,而是在地处西楚咽喉的芷江。

上年的十二月,侗族同胞为庆祝自己的华诞,举办了一次自由报名参加的歌手大奖赛。这毕竟不同于闺房独呤,也不属隔河对歌,而是要站在舞台上,面向数以千计的观众,借助现代化麦克风与音乐伴奏带,展示自己的歌喉、情感与风采。尽管百越的后裔们历来崇尚歌舞,但面对这种场合,还是望而却步者居多。更没有谁会想到,此时此刻,一对不到十岁、满头雪花的小姐妹,会匆匆忙忙地奔上台来。

“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你们好。我们今天给大家献上一首歌,名字叫做‘世上只有妈妈好’。可是,我们没有了妈妈,也没有了爸爸……”说到这儿,她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尽管牙齿将嘴唇咬得死死的,泪水还是决堤而下。更没有想到的是,观众们的情绪也受到了极大的感染,不少人竟跟着泣了起来。

我正惊愕不止,身旁的县文联主席早已感叹开了:“她们真苦啊,老天爷为什么要把那么多灾灾难难的事儿都盖在她们头上?”

原来,这两个孩子住在地处大山区的牛牯坪乡,家境虽不富裕,但也衣食无忧,甚至上学时,妈妈还隔三差五地往她们书包里塞个鸡蛋或是一把花生。妹妹更是娇气,每日早上,妈妈要不捏她鼻子,抠她脚心,或是在她的腋窝里挠痒痒,她是起不了床的。姐妹俩上学去、放学回,总是一路笑语、一路歌声。可是这年初春,她们的妈妈不幸被肺癌这条毒蛇咬了。从此,家里失去了平衡,原有的家庭分工被统统打乱。姐姐不歌了,妹妹不娇了。她们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还经常跑到土地庙里烧她们用废作业本纸做的香炷,祈祷土地爷爷保佑她们的妈妈早日恢复健康。可是她们换来的,只是妈妈的一张遗照。

祸不单行。时隔不久,她们家对面的山上发生山火,天已久旱无雨,树木沾火即着,加之妖风作祟,火似血狮,向四周凶猛地狂窜。她们的父亲,一个大山的儿子,一个勤于植树荫及后人的农民,在灭火指挥员尚未赶到现场的情况下就义无反顾地扑向了火海。他没有喊出“跟我上”的口号,但人们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影已迅速地向董存瑞、黄继光、杨根思那里移去……

一个土坑、一副棺材,抢走了她们的爸爸,她们哭得死去活来,甚至纵身于坑,以命护棺,令四周持铲者不忍填土。此举感动上苍,顿时风雨大作……

父母亲走的日子久了,她们的泪水也慢慢地流干了。前些日子,听老师说,县里要举行歌咏赛,而且不论年龄大小都可以参加,她们动心了,还早早晚晚地对着家里那块缺了角的镜子哼哼唧唧地闹个不停。的确,艰难的环境也锻造了她们坚强的意志。她们下定决心,要到县里的舞台上去走走,似乎要对众人宣告,没有爹妈的孩子,腰杆子也是硬的。

无情最是连夜雪。等她们早早地起来,沟平了,路没了,世界一片洁白。姐妹俩惊愕了,紧紧地抱在一起,眼眶里的泪珠儿直打转转。最后还是姐姐把牙一咬,双手推开妹妹,转身拽了根干树枝,拉着妹妹的手说:“走!”妹妹用小拳头把眼睛擦了擦,然后翻开书包,又找出两张废作业本纸,做了两炷香,郑重地对姐姐说:“姐,我们先到爸爸妈妈坟上烧香,尔后再到县里去吧,爸爸妈妈会保佑我们的。”姐姐连连点头,并拉过妹妹狠狠地亲了一下。

音乐伴奏带响了,姐妹俩利索地撩起衣襟,把眼泪飞快地擦去,尽管外面的雪还在下,但她们的歌声是带着微笑一起飞出窗外的。

兴许是评委们出于职业道德,没有给她们最高分,但是,观众的掌声,几乎赛过了当年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的程度。

此时此刻,我极想当一回修正主义者,要把爱迪生的那句名言“伟大人物最明显的标志,就是他坚强的意志”改为:具有坚强意志的人,是最伟大的人物。

(原载《文化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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